尼尔斯骑鹅历险记-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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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从森林中砍伐下来的圆木比我想像的多,”男孩子说道,“不过木材磨坊大约没有了吧。”
老鹰慢慢地拍打着翅膀,又飞越过了两、三个锯木厂,来到了一座大城市。老鹰听到男孩子问是否知道这是座什么城市,他叫喊道:“这是松兹瓦尔,是林区里的主要城市。”
男孩想起了南部斯康耐的城市,看上去都是那么灰暗、陈旧和凄怆,而这里,气候恶劣的北方,松兹瓦尔城屹立在景色宜人的港湾里,看上去新颖、欢快和生气勃勃。他从空中向下俯视感到特别有趣,市中心有一群高大的石头房子,非常壮观,几乎在斯德哥尔摩也没有类似的建筑可以同它们媲美。石头房屋四周是一片空地,接着是一圈木头小屋,坐落在陶陶融融、赏心说目的小花园之中,但是它们似乎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比起那些石头房屋来相形见细,不敢靠近它们。“这一定是一座既富裕又宏伟的城市,”男孩子说道,“难道是那片贫瘠的林地成了它发迹的源泉吗?”
老鹰拍动着翅膀飞向了松兹瓦尔城对面的阿尔恩岛。男孩极为惊讶地看到岸边林立着许多锯木厂,一个挨着一个,鳞次栉比,触目皆是,对面陆地上也是锯木厂紧挨锯木厂,晒木场连着晒木场。他至少数到四十,但是他相信,根本不止这个数目,肯定有更多。“北方是这个样子,真是太好了,”他说。“我在整个旅程中,从来没有看到一个地方像这里干得这样热火朝天,这样朝气蓬勃。我们的国家真了不起,不管我走到哪里,总能找到人类赖以生存的东西。”
42.在奥格曼生的一个早晨
面包六月十八日 星期六
第二天早晨老鹰在奥格曼兰省上空飞了一段路之后,他说今天肚子饿了,必须觅点食吃。说着,他就找了一座很高的山岗,把男孩子放在山岗上的一棵大松树上。随后,他就飞走了。
男孩子在松树丫权上找了个好地方坐定下来,坐在那里观赏奥格曼兰省的风光。那天早晨晴朗和煦,金灿灿的阳光照耀着丛林,仿佛给森林也涂上了一层金色。从松针之间吹来阵阵和风,松针随风翩翩摇曳。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在他眼前山川河流尽收眼底,景色秀丽而视野广袤。他此时此刻心旷神怡,陶然欲醉,觉得再也没有人能够像他那样消受良辰美景了。
他可以自由自在地环视四周,没有什么障碍挡住他的视线。他的西面是脉脉群山,峻岭屹立,越往远处山峰越巍峨险峻,也越荒凉可怕。东面虽然也是峰峦起伏,但是山脉的高度愈来愈低,到海边已经成了一望平川。峰峦之间大河小川千转百回,曲折缭绕,这些河流湍急奔腾,波浪滚滚,再加上有不少飞泻直下的瀑布,这使得航行变得极其艰险。而在愈是靠近大海的地方,河床就愈开阔起来,碧波滔滔,另有一番气象。他极目远望,连波的尼亚湾也看见了,在靠近大陆的一侧,星罗棋布地布满了大小岛屿和岩石礁,海湾的岬角同海水犬牙交错。而往远处去,则是水天之间一色相融,同夏日晴空一样蓝湛湛的。
“这块地方就像河岸上刚刚下过一场大雨一样。许许多多涓涓细流顺着河岸淌下来,在河岸上犁出一道道沟壕。它们曲曲弯弯,蜿蜒流淌,渐渐汇入河里,”男孩子在脑子里这样形容,“我记得斯康森公园那个拉普族老头常常说,瑞典非常倒霉的是在紧要关头偏偏把南北的位置摆颠倒了。别人听了都对他哈哈大笑,可是他却正色说道,他们只消亲眼看看北部那气象万千的景色,他们就会明白过来,北部那块地方本来应该摆放在南部才对。我觉得他大概言之有理。到这里来看看真是不错。”
男孩子饱览风景之后就从背上解下背包,取出一段精白面包,开始吃起来。“我觉得我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面包,”他一边吃一边大加赞赏,“我还有这么多哩!还够我吃两三天的。我昨天这个时候还不敢相信,自己会有偌大一笔财富。”
他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不禁回想起了这个面包他是怎么得到的。“一定是因为人家那样好心地送给我,所以我觉得越吃越香,”他说道。
原来那只大老鹰前一天晚上就离开了梅德尔帕德。他刚刚飞过奥格曼兰省的边界,骑在他背上的男孩子就看到一个河谷和一条河流,气势之雄伟盖过了男孩子在那段路上所见到的所有河流。
那个河谷夹在两条山脉之间,地势非常开阔,男孩子怀疑它大概是很久以前由另外一条也是从这里流过的,然而要比现在这一条要大、要宽得多的河流冲刷出来的。河谷冲刷出来以后,又渐渐被泥土沙砾壅堵垫高起来,虽然整个河谷没有全被堵塞,但是靠山脚两旁却都垫高了不少。而现在流经河谷的这条河就是在这些松软的垫土层上冲刷出来的,河面很宽,水势也很凶猛,它也冲刷出了一道根深的河谷。它把河岸冲刷成非常好看的形状:有些地方是斜斜的缓坡,坡上鲜花盛开,红色、蓝色和金黄色相映成趣,一直延伸到男孩子的脚下。有些地方两岸有不少坚硬的顽石,河水没法子把它们冲走,结果它们像是峭立的城墙和尖塔一样矗立在河岸上。
男孩子从高处俯视下来,觉得他一下子看到了三个不同的世界。最底下那一层,也就是河流经过的那河谷地带是一个世界。河上流放着木排。汽船从一个码头驶向另一个码头。锯木厂隆隆轰鸣。大货轮忙着装货。在那条河里,有人在捕捞鲑鱼。有人在挥桨划船,在人在扬帆泛舟。一群群把窝筑在河堤上的燕子在水面上来回盘旋。
河谷再往上一层,或者说也就是河谷两旁一直延伸到山脚底下的平川地带,那又是另一个世界。那里农庄、村落相接毗邻,一座座教堂间杂其间,一派田园风光。农田里有农民在耕耘播种,牲口安详地在田野上吃草。四周一片苍翠碧绿,草地附近的菜园里人影绰绰,那是妇女们在收拾菜蔬。在蜿蜒曲折的公路上车辆人群熙来攘往,在漫长的铁路上火车吐着白烟突突地奔驰。
最上面的一层是森林茂密的高山崇岭,男孩子看到的是第三个世界。那里松鸡在静静地孵卵,麋鹿出没在浓密的灌木丛之中。山猫屏气潜伏准备扑向猎物。松鼠在一点一点地啃嚼着食物。森林里的枝杈散发出阵阵幽香,黑加伦树枝头上繁花似锦,鸫鸟在婉转啼泣。
男孩子在那富饶的河谷饱览无遗之后,就大呼小叫起来,抱怨说自己肚子饿得受不住了。他诉说整整两天没有一点吃的东西下肚,现在肚皮贴着脊梁,再难支撑下去了。
老鹰高尔果当然不乐意别人指指点点说男孩子跟他在一起要比跟大雁在一起日子难过多了。于是他马上放慢了飞行速度。“为什么你不早点说一声呢?”老鹰说道,“你想要吃多少就有多少食物。有一只老鹰当你的旅伴,你是不会挨饿的。”
不久之后,老鹰看见有个农夫在靠近河岸的地方忙着播种。那个人把种子盛在他胸前挂着的一个篮子里,每次撒完之后就到田埂上放着的一个布袋里去再舀出一点来。老鹰指望那布袋里装有男孩子想要吃到的最好的食物,于是就朝那个地方笔直俯冲下去。
可是老鹰还没有来得及飞到地面,四周发出一片嘈杂的啼叫。乌鸦、麻雀、燕子等等不计其数的小鸟以为老鹰在追逐哪只小鸟,便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成了黑压压一大片。“滚开,滚开,强盗!滚开,滚开,残害鸟类的屠夫!”他们齐声怒骂。他们的叫骂引起了农夫的注意,他赶紧走了过来。老鹰不得不逃逸开去,连一颗粮食也没有弄到手。
那些羸弱瘦小的鸟雀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不但迫使老鹰狼狈逃窜,而且还沿着河谷追逐了他很长一段路。满山遍野都能听得到他们的啼叫声。妇女们走到院子里来,像放枪一般劈啪劈啪拍起手来,男人们赶紧端着枪追出来。
老鹰每次要朝地上俯冲下去的时候,情形都是同样的。男孩子已经对老鹰能够为他寻找到食物失去了希望。他从来不曾想到高尔果竟然那样受到仇恨和憎恶,他几乎要可怜起这只老鹰来了。
过了半晌,他们飞到了一个大农庄上空,农庄的女主人正好那一天在烤面包。她刚刚把新出炉烤好的面包涂上奶油,放在院子里吹凉,她自己站在旁边守着,提防猎狗来偷吃。
老鹰在农庄上空盘旋而下,但是却又不敢在那个农庄女主人眼皮底下公然冲下去抓面包。他飞过来又飞过去,一直拿不定主意。有几次他已经俯冲到只有烟囱那样高,然而又重新升入云霄。
可是那个农妇注意到了这只老鹰。她抬起头来,注意地看看他。“这只老鹰的行动真奇怪!”她说道,“我想,他大约是要我的面包!”
那个农妇是个挺漂亮的女人,细高的身材,金黄的头发,面孔开朗而善良。她由衷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从铁板上拿起一只面包,举过头顶。“你想要面包,就来拿吧!”她呼喊道。
老鹰当然听不懂她的话,可是他马上就明白过来,她愿意施舍给他这个面包。于是他疾如星火朝着面包俯冲下去,双爪抓住面包又呼啦一下飞上天空。
当男孩子看到老鹰攫住面包的时候,他不禁热泪盈眶。他倒不是因为在这两三天里用不着再挨饿而高兴得流泪,而是因为那个农妇居然肯把她的面包施舍给猛禽吃而心里感动不已。
现在他坐在松树上,一闭上眼睛就能够看见那个高挑身材、金黄色头发的农妇站在院子里手里高举着面包。
那个农妇想必分辨得出来那只大鸟是一只老鹰,是人们通常用刺耳的枪声来对付的强梁枭雄。况且她大概还看得见老鹰背上驮着一个小怪物。但是她没有费神想一下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是知道他们在挨饿,就大发善心让他们分享她那好吃的面包。
“倘若我有朝一日重新变成人,”男孩子暗暗想道,“我一定要到这条大河旁边去寻找那个漂亮的女人,感谢她对我们的一片好心。”
森林火灾
男孩子早饭还没有吃完,就感到从北面飘过来一阵阵淡淡的烟气。他立即转过身来,朝那个方向细细看去,他看到了从一个长满树木的山峁上袅袅升起一股烟柱,白得犹如薄雾一般。那股烟柱不是从离他最近的山峁上升起来的,而是从那边第二个山峁上升起来的。在这荒山野岭里居然看得见烟火,那真叫人纳闷。不过,说不定是那边的一个夏季牧场里,姑娘们一早起来正忙着煮咖啡。
十分稀奇的是那股烟柱愈来愈浓,而且愈来愈粗,正在往四下扩展开来。看样子不大像夏季牧场升起的炊烟了。不过也许是森林里烧炭工干活时烧出来的浓烟吧?他在斯康森公园曾经看到过一个烧炭工住的小木棚和烧木炭用的炭窑。他还听说过这一带森林里有烧木炭的,不过烧炭工十有八九是在秋冬之际才上窑升火的。
那股浓烟每时每刻都在加大,不多久后整个山峁上都浓烟滚滚,氤氲四合。看样子不像是烧木炭的窑冒出来的烟,炭窑冒不出那么多烟来。谅必是哪个地方着了火,因为许多小鸟慌慌张张冲上天空,逃奔到邻近的一道山峁上去。鹰隼、松鸡,还有许许多多体形小得从远处无法辨认出来的鸟儿,都从着火的地方飞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