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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部分

中国改革年代的政治斗争 作者:杨继绳-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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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邓要退下来胡举双手赞成,我不同意他退。事实并不是这样。
  耀邦是否说举双手赞成我不知道。因为耀邦下台之前邓没有说他退的问题。
  1986年2月,耀邦到我家对我说,小平同他谈了话,十三大他要退出常委,退出顾问委员会主任(没讲退军委主席),由耀邦干。耀邦下一届不当总书记。小平说,我们俩这样一做,可以把一大批老同志带动退下来。耀邦当时是接受的态度。耀邦还说,这样安排以后,你当总书记。我说:“我虽比你小几岁,但我们俩是一个年龄杠杠的人(在60-70之间),没有你下台我接的道理,可以让启立来接吧。”他说:“让启立马上接还不行。”我说:“能否十三大不设总书记,由常委来轮流主持,轮流值班。”他说:“这个意见好。”小平没有同我谈他退不退的问题。
  我不赞成邓退出常委,那是胡下台以后的事。1987年夏天,成立7人小组,负责为十三大人事工作,由薄一波负责。这次小平讲,十三大他不做常委(军委主席还做)。当时我不赞成。理由有二,一是小平还是要管事的(他自己说过),与其在常委外管事,不如在常委内管事。何况在很多老同志还在的情况下,小平不在常委,常委的分量太轻。但我主要的看法是在常委外面管事不如在常委内面管事。事后也证明了这一点,“六四”就有人说“垂廉听政”。
  (杨问:为什么小平从一开始不自己担任党的主席?)这一点我说不清,只能是猜测。大概是考虑舆论吧。一开始叫华国锋下台,胡和我都不同意。不管怎样,华在粉碎“四人帮”时还是立了功的。胡不愿接党的主席。胡说,华在台上并不妨碍我嘛!邓不接受胡的意见。陈云坚决要华下来。当时中国那么多老同志都在,总书记很难办事。我代总书记时,陈云要我开会,小平说不开会。陈云要开会是要个说话的地方,小平不开会,是他可以直接找我们。我没有开会,陈云问我:“为什么不开会?”我说:“我是大秘书长一个。要开会,您和小平册志商量好了再开。”陈云听后重复我的话说:“大秘书长一个。”。两个老人意见不一致,总书记是很难当的。李先念还说:“赵只听邓的,不听他们的”。两个人难办了,三个人更难办了。
  1986年还有这么一个情况。胡访问欧洲时,多次向记者讲十三大老人退不退的问题。我外出访问时一概不回答这样的问题。他是总书记回避不了。是否有人从这里觉察出我们对邓下台态度不一致?
  胡下台不是讲邓退下来引起的。小平的心胸不是那么狭窄,他还是伟大的嘛。他对胡很了解,只是认为胡不够持重。
  关于对学潮的态度问题。在1986年闹学潮时,12月30日,邓找我们(还有何东昌等)开了一个会,讲了一篇很严厉的话。说这次学潮是长期对自由化放纵的结果。还说,我讲过多次的王若望等人的问题为什么不处理。当时我插了一句:刘宾雁找了费孝通、钱伟长,商量1986年要开一个会,纪念反右斗争30周年。费、钱二人觉得不妥,向我反映了,没有搞成。小平说,费、钱不错。
  我没有批评胡耀反自由化不力。1986年学潮是我和耀邦、启立三个人一处理的,没有分歧。所以,学潮问题我不会批评耀邦。
  关于1983年陈云联我倒胡的问题。
  说1983年陈云倒胡没成功,说有三次常委扩大会在经济问题我批评耀邦。事实是,有一次常委听财经小组汇报,汇报的中心内容是“经济指标不搞那么高,定低一点,让下面超额完成,比高指标好处多”。这是我安排汇报给小平听的。小平说指标定得太低。这次汇报是对小平这个问题的回答。
  那天主要是计委的姚依林和宋平汇报。小平主持。我插话:前几年我们带有还帐的性质,所以财政收入在国民收入中的比重减少。这是不得已的,也是正常的。但长此下去不行,中央财政过不去。会上没有争论。就在这个时侯,陈云拿出讲稿,针对胡耀邦一段时间内对经济工作的讲话,提出了10条(也可能是7条)批评意见。如耀邦曾说过,财政赤字不可怕,是假的,陈云就说:“财政赤字不是假的,是真的。耀邦。”还有耀邦对第一个五年计划谈过看法,陈云对他的看法也提出了批评。陈云批评时,耀邦一句也没有辩驳,只是承认。看来陈云是憋了一肚子气,一吐为快。小平不愿意在这个场合下批评耀邦,也不愿意争论。他没有思想准备,不太高兴。说:“今天主要是听汇报。”在改革的问题上我和耀邦是一致的。在改革中,只有一件事我们的意见不一致,那是在1983年,他作了一个报告,讲“包”字进城,把农村承包简单地搬到城里来。结果商店搞承包,卖家用电器的奖金很多,卖针头线脑的拿不到奖金。我制止了。我认为城市经济比农村复杂,要慎重。当时的包字进城和后来的承包制是两回事。在经济改革方面我们意见是一致的,但在经济发展问题,我们有很多不一致的地方。
  我和耀邦在经济发展中的分歧在陈云批评他之前,在邓那里谈了一次话,说清楚了。我主张不要追求速度,他主张提前翻番。这是我们的根本分歧。小平找我、耀邦、乔木一起到他那去谈了一次话。我说耀邦这些讲话行不通。耀邦接受了。小平说:“今后经济工作由中央财经小组和国务院主要决策和发言,不要政出多门。书记处只管大事。”胡木认为耀邦在1983年那个全面改革的讲话全文没有四个坚持。小平说:“这么重要的讲话为什么没有四个坚持?这个稿子不能发。”陈云批评耀邦之后,胡木说:“经济工作的不同意见对地方影响很大,要不要找各省同志来打个招呼。”小平说:“你们商量一下吧。”我们定下来开一次会商量一下。事后我在书记处说:“书记处可以准备准备。这件事到底怎么讲由耀邦定,由耀邦自己讲。”过了两天,胡启立到我那里去说:“邓力群在新华社的一个会上把陈云批耀邦的话捅出去了。”我立即打电话给邓力群问他有没有这回事。他吞吞吐吐。我说:“原来不是说要开个会定一下吗?会还没有开怎么就捅出去了?立即打电话,不要扩散!”之后我去天津。家里来电话说:“各省打招呼会不开了。这是小平定的。”我从天津回来后,耀邦到我家告诉我:“那个会不开了。”还说,外面对开扩大会很担心,以为中央要出什么事了。”我并不认为问题很严重。我说:“这些只是经济工作中的不同意见,不要想得太复杂了。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我只是个助手人才。对意识形态毫无兴趣,也不懂。我也不认为乔木和邓力群(指当时邓力群)有非分之想。陈云同志主要是对你的讲话憋了一肚子气。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的,同舟共济。”事后,胡启立对我说:“耀邦对你说的同舟共济很高兴。”就在陈云批耀邦前后,姚依林和宋平联名给中常委和邓写信,说耀邦到处乱讲话,和十二大精神不一致,使计委工作很难做。这封信没有反应。小平确定不开省委书记会之后找姚依林谈了一次话,说:“你那封信有股情绪。”姚说:“我也承认有情绪。”当时,的确有不少人对耀邦在经济问题上的作法有意见。我也有意见,也有一致的地方。但那时并不是想把耀邦搞下来,包括陈云。也可能我看得比较简单。
  陈云的确有一肚子气。我劝耀邦到陈云那里去谈一谈,他答应了,但没有去。
  领导班子中有不同意见是正常的。
  小平为什么不信任耀邦?根本原因外界不清楚,国外也是乱猜测。小平对耀邦态度改变,有人说是受陈云的压力,有人说是受到挑拨。挑拨是有的,关于四项基本原则问题,邓力群不断打报告。这些最多只起推波助澜的作用。对耀邦外事上的毛病,经济工作中的乱讲话,邓并不看重。邓了解他,他们的关系很深。
  根本原因是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邓认为如果将来老人不在,由胡来搞,中国自由化肯定要泛滥。邓在反自由化问题上对胡越来越失望。1981年批思想理论战线软弱,第二次是反精神污染,第三次是反自由化,都批的是胡主持的工作领域。而且一次比一次更不满。中间邓让启立和石两次传话给胡,批评他对自由化太软弱,对有些人不处理。
  第一次是让启立传的话:“对自由化采取这样放任软弱的态度,是作为总书记的根本弱点。”尤其是反精神污染。这使邓胡分歧增大。反精神污染是邓提出来的。反精神污染有扩大化现象。搞了28天不了了之。
  本来就完了,邓也觉得反精神污染不得人心。但在这以后胡多次对这一段评来评去:“提法不科学”“搞了扩大化”。
  外国记者也从中挑拨。
  1984年12月,作协四大,在耀邦讲话的空气下,在反精神污染中被整的人怨气很大。作协选举,所有的反精神污染比较积极的人全部落选。这样一来,很多老同志有意见。认为作协四大是对反精神污染的清算、否定。作协四大是耀邦和启立主持的。老同志对他们当然有意见。
  1985年,小平让石给耀邦的传话中说:“现在外面有人说耀邦是党内的开明派,打着他的旗子反对我们。
  ”“耀邦不讲反自由化,为什么不讲?”1985年在北戴河,在启立、石给耀邦传话之后,我对耀邦说:“要研究一下,给小平要有个交待。”当时他同意了。但他却去了新疆,一走了之。后来我问他:“老爷子打过几次招呼,你不表态,怎么想的?”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邓不信任耀邦的第二件事是耀邦和陆铿的谈话。邓对这件事看得很重。陆铿1985年和耀邦谈话我不知道。就在1985年7月,邓要石传话时,石、启立对我说:“耀邦和陆铿的谈话太不像样。陆把他说成开明派,挑拨离间。
  耀邦没有批驳,而是迎合的态度。”1986年,从北戴河回来的一位老同志问我:“耀邦同陆铿的谈话你看过没有?”小平对这位老同志说:“陆铿打着奉承耀邦的幌子来反对我们!”小平还对这位老人说:“这几年我如果有什么错误的话,就是看错了胡耀邦这个人。”我观察到,从这时起,老人们对耀邦的态度发生了很大变化。
  后来我联想到,1986年4月,小平找耀邦谈话,让耀邦接顾委主任,就是在十三大要把他换下来,采取的是平稳过渡的方式。邓是以年轻化的名义和他谈这件事的。胡耀邦也是这么理解的。
  1987年1月耀邦下台,这是必然的。只是老人们的决定提前了,形式也变了,由平稳过渡变为这种辞职的方式。
  对后来耀邦辞职,我既没有投井下石,也没有为他说话。我知道,老人们已经定了,说也没有用。
  事实上,1986年学潮发生后,邓在12月30日的谈话中指名批评胡耀邦,这个讲话当时就发到各地去了。
  他已经无法工作了,只能辞职。
  我确实不愿当总书记。我愿意把经济改革搞下去。但是,当时让我代总书记,我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在那种形势下,只有我能代。我代的效果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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