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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中国改革年代的政治斗争 作者:杨继绳-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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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确实不愿当总书记。我愿意把经济改革搞下去。但是,当时让我代总书记,我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在那种形势下,只有我能代。我代的效果可能要好一些。如果耀邦下台以后排山倒海地反自由化,就了不得。我代总书记,首要任务是少伤一些人,把运动控制住。把反自由化调整转向到改革开放。那个时期我虽然多次讲过不当总书记。我想,让别人搞就没十三大这个结果,肯定不如我。那时不可能为胡讲话,讲也没有用,早就定下来了。能把启立保下来很不错了。
  耀邦下去了,常委会不能开,搞了个五人小组,启立是一个。是我提的。老同志不赞成,小平同意了。耀邦下来后,启立受到很大牵连,他参加五人小组,做了十三大常委,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对我和胡耀邦关系的传言有三个原因:一是不了解胡为什么下台;二是我们在经济发展问上确有分歧;三是耀邦下台是我接他的职务。
  外电说,邓受到压力,在胡、赵两个人中,邓只好牺牲胡保赵。不是这么回事。邓不是受压力才让胡下台。
  也不是胡让邓退休,邓才让胡下台。如果是这样,邓就没有伟大之处了。
  邓每次对思想战线上的批评材料不是来自胡。都是乔木、力群反映的。邓一问,他们反映的确有其事。思想战线是耀邦分管的。这当然使他被动。
  邓了解胡。有一次邓向我介绍胡的长处之后,说胡不够持重。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深,邓对胡很了解。
  我和胡的关系基本是好的,但也不是很好。他这个人的确有毛病。例如,经济工作上的分歧,在小平处已经定了,主要由财经小组和国务院管。1984年,他又以端正行业不正之风的名义,一个部一个部地听汇报。汇报会上,他又下指标。他定的指标国务院不知道,但部里都来国务院要钱要物,说是耀邦定的指标。
  总之,在改革问题上我们基本是一致的,是互相支持的。在经济发展上,我们的意见不同。他还是搞宣传鼓动搞群众运动那一套。
  附录二:再访赵紫阳
  时间:1996年10月29日下午3点半到6点。
  地点:还是上次那个地方。
  张广友得知我要访问赵紫阳,一定要同去。还是赵的老乡宗凤鸣先生引见并作陪。这次访问张广友说话太多,影响赵的讲话时间。
  这次一开始是闲谈。老张问他看过《改革风云中的万里》(张广友着)没有,这本书要再版,您有什么意见。赵说,眼睛不好,白内障做了两次手术,很少看东西,看东西也很粗。你的书我只是翻了一下。
  谈到他的健康状况和生活,他说,身体除了眼睛,都很好。一个星期打两次高尔夫球(他的写字台上有一本《中国高尔夫》杂志)。同意我去打,但只能在指定的地方打,别的地方不能去。看看电视,爱看历史剧,不管写得好坏。看书少,看些闲杂书。新华社的《国内动态清样》看不到了。信息也不灵。国事已经很淡了。不能说不关心,的确是淡了。对当前事想得少。想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谈到境内外写他的书。《赵紫阳传》的作者赵蔚我不认识。他是抄报纸写的。我的家庭情况他也写得不对。老张拿出香港出的《赵紫阳的崛起与陷落》问他看过没有,他说,我没看过,听都没听说过这本书。
  吴江的《十年的路》我看过,再版了也听说过。他的书我很不高兴。评价好坏无所谓,但事实不对。他说1984年我给邓写过信,告了耀邦的状。没这么回事。我是写过信,但信中根本没有讲耀邦。我不认识吴江。听说他很严谨,是个学者。
  不知道他这个材料是从哪里来的。分析评价无所谓,重要的事实不能编造。这一点我对他不大谅解。我在这个处境下编造更不该。我如果是自由人就可以公开说清楚。他又是耀邦周围的人,他说的话有影响。我那封信是灵机一动写的。陈俊生在人大会上有个发言,谈到长治久安问题。这就引起了我的动机,就写了这封信。信中说要实现长治久安,需要解决党中央的领导制度问题。政治局及中央常委的领导制度问题。要建立制度,不因人的变动而变动。真正在中央领导集团实行民主集中制。
  我写这封信,除了看了陈俊生的发言以外,因为领导制度问题我过去想过。我当总书记的第一件事就是搞书记处和常委的议事规则。我主张重大的事情必须一人一票。否则谁赞成谁不赞成,多少人赞成,不清楚。事情一过,就会说我当时就不同意。我主张重大事情举手或投票。但这个想法没有实行。党内要有制度,还要遵守制度。《关于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很好,就是没有执行。人治的特点太厉害了。粉碎“四人帮”后,叶帅出来进去地说“文化大革命的根本问题是党内生活不正常”。问题在没有制度。有制度就好办。我写的那封信就是这个意思。信送上去后我没有再问,也没有回音。
  杨问:有人说,“政治上反右,经济上反左”的说法是您先提出来的,是不是这么回事?
  赵答:我在十三届四中全会上有个发言,其中有这个意思:我在经济领域是改革者,在政治领域是保守者。我现在有改变。我在四川工作时,一位陕西工人给我写了一封信,他说“经济上您是反左的,政治上您是反右的”。后来我跟别人说过这封信,说这两句话有道理,承认我是有这种想法。到北京工作后,我还是不赞成政治上搞得乱糟糟的。有人说我赞成新权威主义。我不知道新权威主义是怎么回事。我不认识吴稼祥。有几个学生到台湾中央研究院,他们很欣尝美国的民主。认为台湾比大陆民主。一位台湾教授教训这几个年轻人说:“你们应当了解一下台湾的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他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一段时间的强人政治,稳定一个时期使经济得到发展,台湾就没有今天的民主。
  1988年有一次我去小平那里。小平提到方励之。我就把上面说的事讲给他听。我说有一种新权威主义,就是政治强人稳定形势发展经济。他说:“我就是这个主张。但是不必用这个提法。”我的确主张过政治上不要慌慌忙忙地搞改革。
  现在我的想法有改变。我现在认为,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要配合。不配合,搞市场经济,还是无产阶级专政那一套,这两套很难长期在一起,矛盾会很多。但是我也认为,像中国这样的国家,政治体制改革不能过急,要渐进,要考虑社会承受能力。不能搞得天下大乱。不能像走马灯一样换领导人,今天你在台上,明天我在台上。西方这样可以,社会照常动转。中国不行,几个月换一次领导人什么事也干不成。台湾地方小,人的文化教育程度和我们也不同。他们经过了一个过渡时期。现在他们一个大党,一个小党,不能形成轮流执政,但有合法的反对派。
  谈到“六四”。赵说:“《许家屯回忆录》写的‘六四’那一段是符合事实的,大体是那么回事。”我们的话题又转到十三大中央的人事安排上。他说,外面传说,十三大时议论万里当总理,我不赞成,说我宁可让李鹏当总理也不让万当。这是胡说八道。耀邦下台后没有中常委,只有一个由我牵头的五人小组,五人小组主管日常工作。十三大的人事安排小平委托“六人小组”,六人小组由薄一波同志牵头。六人小组直接对小平负责。我这一层也在六人小组议论之列。常委名单中,除了后来定的五个人外,还有万里和田纪云。这两个人大概是小平提的。“六人小组”在征求老同志意见时,坚决反对万里进常委。姚依林说:“万里如果进常委,国家一旦有事,他就会带头起哄。”陈云也反对万里进常委。“六人小组”向邓汇报了这个意见。邓才同意万里不进常委。剩下田纪云。姚依林突然提出田纪云有什么什么问题。邓小平说:“万里不进常委了。又说田纪云有什么问题,这不一定是事实,但时间很紧了,田纪云也下来吧!”这就定了五个常委(赵紫阳、李鹏、石、胡启立、姚依林)。这一段情况有些我是从邓那里听到的,有些是从薄一波那里听到的。传说万里当总理,实际上从来没有这个说法。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下一届总理必须比我年轻。
  万不能进常委后,邓曾和我交换过意见,让万里当人大委员长。邓把这个想法告诉薄一波。“六人小组”也不赞成。这时邓就找万里谈话,批评他:“你是怎么搞的,人事关系搞得这么紧张。”邓要万里挨门挨户去访问,做自我批评。万里到我家来过一次,他说还去过宋任穷家。
  人事安排邓委托“六人小组”搞,不是邓一个人定的。“六人小组”还要向陈云汇报。
  老张问:李鹏是怎样当上总理的?
  赵答:总理人选只有李鹏一个人。当时比我年轻的只有李鹏和田纪云。田纪云嘛,没有人提他。我也不好提他。有人说我提田纪云,没那么回事。对李鹏当总理有些人有不同看法。邓说:“他年轻,知识面广。”不知道小平怎么认为他知识面广。(杨问:邓大姐起了什么作用?)邓大姐起了什么作用我不知道。在考虑李鹏当总理时,有人担心他只懂电力,不懂经济,就提姚依林。小平否了,说姚年纪太大,身体又不好。
  话题又转到“六四”。大概是5月3日,在万里出国前,我到万里家和他长谈了一次。谈得比较好。我主要向他讲了学生的事怎么看。我说,现在开放搞了这么多年了,外面什么东西学生都有印象。学生们觉得什么话都可以说。老一代人的思维方式还是“以阶斗争为纲”,学生说我们不好就认为是要颠复我们。这样,本来不是对抗性的就搞成对抗性了。有的人把学生的话收集起来,往这儿送,往那儿送。往邓那里送,说矛头指向邓了,把邓激怒了。我说这事没有什么了不起。采取对话疏导的方式可以缓和下来。我说时代变了,思维方式也要变。不能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思维方式来看待学生的言论。否则就不理解青年,把问题看得太严重。万同意我的看法,说:“对呀,李瑞环给我打电话,说我们太软了,主张中央要坚决一些。李瑞环不对呀!”他也认为,开放时代的青年思想变了,我们还是老思维方式不行。一听到不同意见就说反党,不是那么回事。我们的看法比较一致。
  “六四”以后没有把我送上法庭,是因为我在国外有影响。不能像鲍彤那样秘密审判。
  鲍彤有什么事?查清了什么事也没有。说他反革命煽动和泄露机密。什么机密?起诉书说,有人问他“赵是不是不行了?
  ”他回答:“一个星期以后就知道”。这也算泄密?就连这件事鲍彤都说没有。说他反革命煽动,一是议论了朱琳出国时丢了一个假项练,紧张得了不得。二是议论了戒严。反革命宣传和泄密这两个罪随便就可以加上。审判鲍彤连证人都不让出庭。现在说是把他放了,但还不给他自由。天天讲法,这是什么法?
  原来搞鲍彤是为了搞我的问题。以为我和学生私通,还通过鲍彤和外国人私通。结果什么也没有。他们查索洛斯基金。索洛斯是匈牙利人,是个大富翁。他出资金支持体改所的研究工作。他有没有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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