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改革年代的政治斗争 作者:杨继绳-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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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关于5月8日的常委会和5月10日的政治局会。4月27日的大游行后,学生们坚持要我们改变4月26日社论的定性。我非常为难。我当时的想法是先绕过这个问题,在廉政和民主建设方面办几件好事,使群众看到我们正在做出努力,事态也许会逐步平息。等到大家都冷静下来以后,也许比较容易取得统一意见。因此,我在这两次会上提出了向人大常委报告清理公司的情况,公布高干部的收入和身世,取消八十岁(或七十五岁)以下领导人的特供,由人大常委依组织专门委员会对涉及高干及其家属的举报案件进行独立调查(万里同志考虑得比我周到,他建议由人大成立有权威的廉政委员会),在广泛讨论的基础上,制定新闻法和游行示威法等等。我的这些建议在常委会和政治局会议上都只是提了一下,以后还准备再讨论,并没有正式做出决定。我的基本想法是,把廉政作为政治体制改革的一件大事来抓,把廉政同民主、法制、公开性、透明度、群众监督、群众与等密切结合起来。5月13日上午,我和尚昆同志在小平同志处汇报时,向小平同志报告了这些想法,小平同志赞成,说,要抓住这个时机,把腐败问题好好解决一下,要增加透明度。
七、关于我同戈巴乔夫谈话的问题。十三大以后,我在接待国外党的主要领导人时,曾多次向他们通报,我党十三届一中全会有个决定,小平同志作为我党主要决策者的地位没有改变。我的目的是让世界上更明确知道小平同志在我们党内的地位不因退出常委而发生变化,在组织上是合法的。这次访朝,我也向金日成主席谈了这个问题。我跟戈讲这个问题实际上是惯例了。问题在于这次作了公开报导。我从朝鲜回来后,听说小平同志4月25日关于学潮问题的讲话广泛传达后,社会上引起很多议论,说常委向小平同志汇报不符合组织原则。还有一些更难听的话。我觉得我有必要加以澄清和说明。在戈巴乔夫来访的前两天,我与工人和工会干部座谈对话时,上也有人提出这类问题。当时我根据十三届一中全会的决定,作了说明,效果很好。他们说,我们过去不了解,现在知道了就好了(石、胡启立、阎明复等同志均在场)。在此之前,陈希同同志就针对人们有关“垂帘听政”的错误议论向大专院校工作的同志们做了解释,说明了党的十三届一中全会有关决定的情况,效果也是好的。陈希同同志在4月28日的常委会上还汇报过这个情况。因此,我就考虑,如果通过公开报导,把这一情况让群众知道,对减少议论可能有所帮助。我当时向戈巴夫同志通报的内容是,十三届一中全会郑重作出一个决定,在最重要的问题上仍然需要邓小平同志通报,向他请教(我有意识的没有讲,可以召集会议和由他拍板的话)。邓小平同志也总是全力支持我们的工作,支持我们集体作出的决策。照理说,这些内容的话,是不会给人以一切事情都是邓小平决定的印象的。我实在没有想到,这样做,反而伤害了小平同志,我愿对此承担一切责任。
八、关于5月16日夜间的常委会。我从朝鲜回来以后,听到各方面对四月二十六日社论的反映很大,已成为影响学生情绪的一个结子。当时我曾考虑,可否以适当的方式,解开这个结子,以缓解学生的情绪。5月4日,我和李鹏同志谈了我对这个社论的一些意见。李鹏同志表示反对,因此我觉得要重新考虑是很难很难的。我又同尚昆同志商量,我考虑先绕开这个难题,对性质问题淡化,逐步转弯子。当时小平同志正在集中精力考虑同戈尔巴夫会晤的事,我们不便打扰,就把这个意思告诉了小平同志处工作的同志,也以个别交换意见的方式分别在几位常委中谈过,想把这个弯子慢慢转过来。但是到了5月13日几百名学生宣布绝食。其中一个主要的要求就是改变那篇社论的定性。我感到事态十分严重。这个问题已无法绕开,因此才在5月16日晚的常委会上提了一下这件事(这是第一次在正式会议上提出)。李鹏同志说,社论中所说的“这是一场有计划的阴谋”、“是一次动乱”、“其实质是要从根本上否定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否定社会主义制度”、“这是摆在全党全国各族人民面前的一场严重的政治斗争”是小平同志的原话,不能动。我当时不同意这种说法。因为我认为,社论主要是依据4月24日常委会的精神写的。小平同志的话是听了李鹏同志主持的常委会的汇报以后说的。小平同志的一贯态度是全力支持常委会的工只要是常委集体做出的决定,他来都是支持的。所以,责任应该由我们承担起来。我在5月16日晚的常委会上还表示,我已从朝鲜打回电报,赞同小平同志的决策,所以我对“4。26”社论也应该负责。当时我只是提出这个问题,请常委考虑,不要求作出决定。同时时间已晚,也没有谈下去。5月17日,在小平同志处召开的常委会上,李鹏、姚依林同志批评我,把学潮升级的责任全部归结到我5月4日在亚银年会上的讲话,其激烈的程度出乎我意料之外。这次常委会再次肯定4月26日社论的定性,并作出了调军队进京戒严的决策。我表示有决策比没有决策好,但我非常担心它将带来严重的后果。由我来组织执行这个决策,很难得力。我是在党的会议上坦率地讲出我所担心的。会后我再三考虑,很怕因为我的认识水平和思想状况而影响和耽误常委这一决策的坚决实彻执行。我在情绪比较急躁和冲动的情况下便想提出辞职。尚昆同志知道后,立即劝我说,如我辞职,将在群众中起激化作用,并说常委内部还是能够继续共事的。我无论如何不能做使党为难的事。因此辞职信没有发出。但情况的发展仍使我忧心忡忡。5月18日,我又给小平同志写信,要求他再次考虑我的意见,并打电话给尚昆同志,请他再向小平同志说一下。我觉得无论如何,在党内提出自己的不同看是允许的。身为总书记有不同看法如果不提出,并不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现在回想,辞职信虽然没有发出,但当时产生这个念头,从全局来看,就是很不妥的。
十、关于5月19日凌晨到天安门广场看望绝食的学生。原来在学生绝食三天后,我就准备去看他们。后来我又几次提出要去,但都因种种原因而未去成。5月19日学生已绝食进入第7天,有死人的危险,已经到了紧急关头。党内外各界人要求我和李鹏同志去广场劝说绝食学生的呼吁像雪片一样传来。人民群众也对我们迟迟不出来做工作强烈不满。有些同志说,如果周总理在世,早就到群众中去了。我觉得我们如果再不出来,无论如何无法向人民交待。尽管我当时身体已感不适,但我还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去。因为学生己绝食七天,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去了以后,除了动之以情,劝说他停止绝食外,还能说些什么呢。在我们看望之后,当天绝食学生的情绪已有缓和,并于当晚9时,宣布停止绝食。我不能说我的讲话在这方面起了很大作用,但起码是没有起反作用。看完学生回来后,我的病情加剧。
十一、关于我没有出席5月19日晚召开大会的问题。我要说明,那天我是因为有病向常委请假的。石同志在会上也是这样宣布的。我的请假信是在接到开会通知之前发出的。请假信在先,接到开会通知在后。我开始时是眩晕、头疼、站立不稳,入夜后心脏病发作,实情就是这样。我请了三天病假,假满以后我就没有工作可做了,也不再让我加任何会议。情况我也就不知道了。从以上可以看,我对处理学潮和动乱的问题当时总的想法就是要设法缓和与学生的对立,争取学生中的大多数,使学潮逐步平息下来。我十分担心在同多数人的矛盾尚未缓解的情况下采取强硬手段,特别是动用武力,将很难避免发生冲突和流血事件,那样就会使事态更加扩大,即使把学潮平息下去,将会留下很大的后遗症。现在回想起来这些想法可能是一厢情愿,不那么现实。即使当时对“4。26”社论的定性作了松动,也不一定能缓解矛盾。可能又节外生枝提出新的难题,最后矛盾激化,仍然无法避免。最近小平同志发表了非常重要的讲话,使我受到了很大的教育。他说,这场风波的到来,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是国际大气候和国内小气候影响的必然结果。还说,现在来比晚来好。如果从这样的高度来观察问题,我的原来的那些想法当然就成为多余的了。我当时确实没有认识到这样的高度和深度,我愿意结合学习小平同志的讲话进一步思考这个问题。
(三)
对于经济工作中的缺点、失误及其责任问题,小平同志讲过,李鹏同志也讲过。
我的态度是,从我到国务院工作之后,直到十三届三中全会之前,经济工作中的失误,应该主要由我来负责。1989年李鹏同志向人代会报告,在政治局会议讨论之前,曾专门送给我征求意见。由于报告初稿中,讲到失误的原因时,连续用了几个“多年来”,我建议对过去几年的问题,要采取分析的态度,如预算内基本建设规模85年已经基本得到了控制,没有控制住的是计划外的部分。笼统地说改革急于求成,也不符合实际情况。李鹏同志听后说,那就集中讲88年的问题。作为本届政府的年度工作报告,可以不讲过去几年的问题。我听后未表异议。有的同志批评我,不让李鹏同志讲过去几年的失误,把过去几年的失误推到李鹏身上,我要说明,没有这回事,我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1987年以前,我国经济状况总的是好的,是充满活力的,这是改革开放的结果。这几年来,经济工作取得了很大成绩,但也有不少缺点和错误。作为在第一线工作的主要负责人,我对这些失误应当负责。基本建设规模,年年控制不住,对计划外基建和过快增长的消费基金,一直没有找到有效的控制办法。农业问题,小平同志,陈云同志,先念同志,彭真国志,等都提醒过。但是,直到去年农业会议之前,我们长时间没有采取比较有力的措施,这些失误,责任在我。
1988年以前,我国没有明显的通货膨胀。当然也积累了一些可能加剧通货膨胀的因素。去年发生明显通货膨胀的直接原因,是由于对前年情况估计过于乐观,在物价已经开始不稳定的情况下,又准备加快物价改革步伐,并公开宣传物价改革,宣传放开物价,引起人们的恐慌,造成了群众对物价上涨的强烈心理预期。这个问题,凡是搞商品经济的国家都非常重视,而我们当时不大懂得。人们对涨价的心理预期过高,我们又没有及时地提高存款利率,解决储蓄保值问题,因而就发生了抢购,尤其严重的是造成储蓄率大幅度下降,使银行的钱少了,被迫多发了票子。着重讲1988年发生的这结事情,是为了正确分析出现这些问题的原因,并没有任何推卸责任的意思。因为1988年这个失误,也应当由我来负主要责任。
这里顺便说一下,李鹏同志代表四位常委的报告中,批评我不加分析、不讲条件地鼓吹党政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