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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屋2005-04-第2部分

小说: 书屋2005-04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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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波澜壮阔,豪情万丈,阴阳互动,刚柔相济。此前沮丧不已的我激动得情难自已,顿感生于斯土,死不恨矣。郁闷的回溯之旅至此告终,挥之不去的沮丧涣然冰释。随着《史记》的索引,我终于从郁闷的“后轴心时代”进入神奇的“轴心时代”。
  《庄子》是轴心时代的古典中国的集大成之作,它引领我穿越文学的茂密树林,涉过历史的湍急河流,抵达哲学的恢弘宇宙。这里没有家庭压抑、江湖凶险和庙堂倾轧,只有对天地万物的纯粹审美和对究极妙道的至高体悟。其“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的伟岸人格和充盈豪气,令我沛然神往。其恍兮惚兮的曼妙表达和汪洋恣肆的丰沛想象,让我望洋兴叹。其“间世”学说超越“入世”、“出世”的简单两分法,被我视为空前绝后的哲学奇观。在整个回溯之旅中让我耿耿于怀的中国之谜,至此得以豁然开朗:历经两千多年庙堂中国的无尽斫伤和致命戕害,为什么后轴心时代的江湖中国依然永葆绵绵不绝的顽强生机?因为轴心时代的《庄子》为中国注入了一脉挥霍不尽的磅礴元气,因此后轴心时代的中国永远能够置之死地而起死回生,历尽劫波而一阳来复。
  就这样,五部经典引领我由浅入深地逆流而上,走完了自今及古的回溯之旅。如此惊心动魄的时间旅行,仅历一次显然意犹未尽。于是我又由深入浅地顺流而下,自古及今地走回今天。重游故地,感受照样新鲜。
  首读《庄子》,就一举接上了轴心时代的磅礴元气,完成了中国人的精神灌顶。次读《史记》,就能理顺秦始皇以前的中国与秦始皇以后的中国,既血肉相关又形质相异的逻辑关系,知其源流,明其得失。再读《三国演义》,就能破译后轴心时代的庙堂专制的文化基因,找到“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历史渊源。再读《水浒传》,就能明白庙堂中国极大地弱化了江湖中国的创造力,而丧失了江湖支撑的庙堂必将溃败于异族。最后读《红楼梦》,就能洞察在庙堂因腐败而控制力渐弱,江湖被挤压而创造力枯槁之后,古典中国的完成形态必定由糜烂臻于贫乏,经衰竭直至终结。
  要而言之,《庄子》展示了轴心时代的哲学“天籁”,尽管其中不无“人籁”。《史记》展示了后轴心时代的历史“衰退”,尽管其中不无“突进”。《三国演义》展示了后轴心时代的庙堂“狡智”,尽管其中不无“精彩”。《水浒传》展示了后轴心时代的江湖“挣扎”,尽管其中不无“豪迈”。《红楼梦》展示了后轴心时代的家庭“内耗”,尽管其中不无“凄美”。
  五部经典分属文史哲,无疑颇多相异之处。惟有《庄子》完成于轴心时代,惟有《庄子》不是百科全书,也惟有《庄子》超越历史、超越时间乃至空间。惟有《史记》跨越两大时期,汗牛充栋的中国史书,再也未曾有过如此卓越的品质,再也未曾有过如此厚重的分量。《三国演义》取材于《三国志》,历史成分重于文学想象,其人物、情节大多依附于正史。《水浒传》取材于《宣和遗事》,文学想象重于历史成分,其人物、情节大多独立于正史。《红楼梦》取材于作者身世,文学想象占了压倒优势,其人物、情节完全独立于正史。文学三部曲的历史依附性一部比一部淡,因而艺术价值一部比一部高,对古典中国之本质及其困境的揭示也一部比一部深刻。《红楼梦》对古典中国之本质及其困境的揭示甚至高于《史记》,仅比《庄子》稍逊,再次证明了“艺术真实高于生活真实”这一真理。
  分属文史哲的五部经典,居然有一个共同特色:都有引人入胜的生动故事,因此既便于初学,又适合反复阅读,俱臻“深者得其深,浅者得其浅”的至高之境。文史经典讲故事并不奇异,哲学经典也大讲故事,才是读者的意外之喜。故事的重心则无一雷同:《红楼梦》偏重于女人与女人的家庭争宠,《水浒传》偏重于男人与男人的江湖争霸,《三国演义》偏重于帝王将相的庙堂争雄,《史记》兼而有之,《庄子》超然独笑:
  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
  满清入关后,大儒顾炎武说:“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顾炎武恪守儒门宗风,而且表达很不精确,必须用现代语言重新表述:主权丧失,是为“亡国”;文化消亡,是为“亡天下”。
  每一个不愿沦为文化难民的中国人,最低限度不能不读这五部经典。阅读这五部经典,就其小者而言,必能舒愤懑,除苦恼,解大惑,增怡悦;就其大者而言,或能挽狂澜之既倒,振中华之雄风。

  岂不冤哉

  岂 不 冤 哉
  ——谈《主义之不存,遑论乎传统》一文对陈寅恪的曲解
  ? 葛春蕃
  以两元钱的代价在旧书店淘得一本1999年第四期的《书屋》,读到雷池月先生的《主义之不存,遑论乎传统》时,不禁有几句话要说。
  该文认为在中国近现代的知识分子中不存在自由主义传统。对于这个学理问题,笔者素无研究,不敢妄加品评,只谈谈作者是如何曲解陈寅恪的。
  我毫不怀疑作者“并不想对以上几位(引者案:指陈寅恪、梁漱溟、吴宓诸人)的学问和人品表示任何不敬”的诚意,对他“不敢苟同某些人出于臆测对历史妄加诠释”的做法也非常赞成。但我认为,评价一个人,应该禀持两个原则,一是必须看他的总体表现,不可吹毛求疵,二是对于证据不能断章取义、移花接木。否则,就如鲁迅所说:“譬如勇士,也战斗,也休息,也饮食,自然也性交,如果只取他末一点,画起像来,挂在妓院里,尊为性交大师,那当然也不能说是毫无根据的,然而,岂不冤哉!”〔1〕最终的结果就是“侈口而谈,聊以快意,而未考史实之言也”〔2〕。
  虽然我不完全赞成葛兆光先生在《最是文人不自由》一文中对陈寅恪先生诗歌中“啼血”情节的解释,但他认为陈寅恪是“最痛苦的学人”〔3〕、诗中始终弥漫着一股悲愤情绪的定位是准确的,也是一般读者的感受。所以,当我看到雷先生在陈寅恪的诗文中读出了一股“怡然自得的闲适之情”时,便颇为惊讶。
  雷先生引用了陈寅恪的一段话、六句诗和一副对联来论证陈氏“显而易见”的“怡然自得”之情,笔者对此一一辨析。
  首先,雷先生便说,“那个时代的中国人,有条件、有兴致了解钱谦益、柳如是或者《再生缘》的弹词作者陈端生其人的,恐怕为数不多”,然后就引用陈氏《论再生缘》中的一段话“承平豢养,无所用心,忖文章之得失,兴窈窕之哀思,聊作无益之事,以遣有涯之生云尔”,来说明陈氏本人对这项研究的缘起和意义的看法,并评价说:“虽然是自谦而兼自卑,但于此亦可窥见老人衷曲之一斑。”
  陈寅恪撰写《再生缘》,始于1953年9月,杀青于第二年2月;《柳如是别传》开始于1954年3月,完成于1964年夏天。两书都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开始撰写,确实是陈氏生活比较安稳的一段时期,但他失明已将近十年,学术研究的难度可想而知。这对于一个以学术为生命寄托的人来说,所造成的心灵创伤是显而易见的,痛苦的心情屡屡现于笔端,“不生不死是堪伤”、“残废何堪比古贤”、“骨化成灰恨未休”,诸如此类,何尝“闲适”?
  说到撰写《再生缘》的起因,陈寅恪有一段较长的话:
  寅恪少喜读小说,虽至鄙陋者亦取寓目。独弹词七字唱之体则略知其内容大意后,辄弃去不复观览,盖厌恶其繁复冗长也。及长游学四方,从师受天竺希腊之文,读其史诗名著,始知所言宗教哲理,固有远胜吾国弹词七字唱者,然其构章遣词,繁复冗长,实与弹词七字唱无甚差异,绝不可以桐城古文义法及江西诗派句律绳之者,而少时厌恶此体小说之意,遂渐减损改易矣。又中岁以后,研治元白长庆体诗,穷其流变,广涉唐五代俗讲之文,于弹词七字唱之体,益复有所心会。衰年病目,废书不观,惟听读小说消日,偶至《再生缘》一书,深有感于其作者之身世,遂稍稍考证其本末,草成此文。承平豢养,无所用心,忖文章之得失,兴窈窕之哀思,聊作无益之事,以遣有涯之生云尔。〔4〕
  在这一段表白里,陈氏讲述了他对弹词由不喜欢到喜欢,由研究唐五代的俗文学而对清末流行的弹词这一讲唱文学心有所得。晚年失明后,不能看书,只能由家人和助手给他读小说以消磨时光。有一次,他的弟子、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蒋天枢先生给他寄来了《再生缘》道光刻本、申报馆排印本各一部〔5〕,引起了他的研究热情,便花了半年时间,撰成这篇文章。这种很自然的研究过程,和“闲适”没有丝毫联系。至于“豢养”几句,雷先生对它“自谦而兼自卑”的评价当然不错,但笔者认为,此六字不足概括陈先生当时的心情,还应该加上两个字——痛苦。因为从陈先生一首诗的题目,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答案,他说:“十年以来,继续草《钱柳因缘诗释证》,至癸卯冬粗告完毕,偶忆项莲生鸿祚‘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生之涯’,伤哉此语,实为寅恪言之也,感赋二律。〔6〕”
  《柳如是别传》的撰写,同样有长时间的渊源,在此书的第一章《缘起》中讲述得清清楚楚。抗战时在昆明,偶然之中,他得到了钱谦益故园中的一粒红豆,就有了“笺释钱柳因缘诗之意”,自此便重读钱谦益的诗集,“不仅借以温旧梦,寄遐想”,又因为和钱氏“研治领域”有“约略近似之处”,也就有了“亦欲自验所学之深浅”的目的。同时,他还认为,“夫三户亡秦之志,九章哀郢之辞,即发自当日之士大夫,犹因珍惜引申,以表彰我民族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何况柳如是“出于婉娈倚门之少女,绸缪鼓瑟之小妇,而又为当时迂腐者所深诋,后世轻薄者所厚诬之人哉!”对于此书的撰写难度和价值,他说:“寅恪以衰废余年,钩索沉隐,延历岁时,久未能就”,“可以见暮齿著书之难有如此者,斯乃效《再生缘》之例,非仿《花月痕》之体也”。你可以不承认此书中有什么“伟大现实意义和深远历史意义”,但你必须承认,陈寅恪在撰写此书时,他认为有深远的意义。在他看来,柳如是虽然是一个弱女子,但同样代表了“我民族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何况他在当时社会环境非常恶劣、个人又膑足失明的情况下,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用十年时间,精心撰写这样一部巨著。作为后学,我们有什么资格轻薄前人艰苦劳动的成果?
  陈寅恪的诗作,雷先生认为,“年深日久,人事俱非,典僻词艰,难求达诂”,“看来很难作为判断他内心世界特别是政治倾向的主要根据”,因而不能以目前已经整理的诗集为本,而要以“从报上读到的陈诗”为准。由于雷先生没有告诉读者,他所引用的每一句诗来自什么报纸、日期是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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