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科]中国高考报告-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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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阶段(1961年至1965年),先后有过初、高中十年制和十二年制课本。这套课本注意了政治思想教育,注重了培养读写能力,选文力求规范,工具性较强,但缺点仍然明显,即实用性少,编排也不具严密性、科学性。
“文革”中的语文教材不值一提,都是以语录为主。
第五阶段(1978年至1988年)编的语文教材,对提高学生语文教学质量起过重要作用,其间曾经修订过几次,但老问题仍没有得到很好解决,主要是时代气息不足。
第六阶段即20世纪最后十多年的现行语文教材,虽然专家们力图改变以往的毛病,然而令人失望的恰恰又犯了老毛病——不愿触犯所谓的“敏感区”,结果因为多选老的内容而舍弃新的内容的“保险”,使整个教材远离现实,远离时代,最终被人讥讽为“爷爷上的课,儿孙仍在背”的古董。
中国的语文教材中存在的某些问题,人人都知道它不能再转动了,但却似乎谁也拿不出高招勇敢地摧毁它!
1995年,上海华东理工大学做了一次实验,让该校当年的三千五百一十一名新入学的专科生、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做一次中国语文测试。结果测试的平均成绩为63.9分。另一个结果是,学历越高,成绩越低。此次测试中,硕士生和博士生全都不及格。
呜呼!为什么?一位博士生说:我是学理科的,其实小时候我挺爱好语文,可后来从小学读到初中后,读来读去就是那些死板的东西,初中的课文与小学的课文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变化,无非就是“思想深度”增加了些,再就是多加几篇古文和外国人写的文章。所以高中后我兴趣转到了理科。
对死板不变的教材,那些教学时间长的老师们更有意见,只是他们中大多数人不愿去捅破这层纸而已。
《盲点》一书中举例说的马文奇是一位普通的语文教师,1954年走上讲台,一站就是四十多年,而他对教材的感叹,便不仅仅是失望了:
1957年,他送走了他第一批学生。教第二批学生时,他对语文教材已了如指掌,他很想给学生们讲点新东西,于是他就反复思考教材中的每一篇课文,从不同角度不同侧面做一些新的理解,在过去的备课笔记上又增添了新的内容,他的努力同样换来了学生们的成绩,马文奇老师感到前所未有的为人师的快乐。
这样送走几批学生后,马文奇老师已教了十多年书,他对中学语文教材已倒背如流,在学校里被称为“语文通”,但他却感到深深的苦恼,他即使想从教材里再挖,点新东西讲给学生听已是力不从心,他觉得无论自己怎样冥思苦想又都转回到自己讲过的东西上。他感到束手无策,他觉得一篇又一篇他讲那些不知讲过多少遍的讲义,是愧做老师的。
他于是打报告给校领导,想讲一些教材以外的文章,这在当年无异于惊世骇俗,得到的答复是:讲教材是老师的义务,至于讲其他是绝不允许的。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照本宣科,老老实实他讲教材,虽然,从那时他就开始有些厌倦这本教材了。
马文奇老师的惊世骇俗之举在“文革”中成了他不可饶恕的罪行,他要深刻反省讲教材以外的文章是出于什么思想动机,有什么反革命阴谋,是不是想趁机向学生灌输不良毒素?
马文奇老师的回答是想让学生们多接触一些优秀的文学作品,结果,这句话成了一条更大的罪状,马文奇老师因此被打折四根肋骨并被关进了监狱。
新时期以后,马文奇老师重返讲台,面对那一张张稚嫩的渴望知识的脸庞感慨万千,他重新整理备课笔记,虽然他累积起来的几米高的中学教学笔记在“文革”中皆被烧毁,但所有的笔记都藏在他头脑中,他重新开始了教书育人的辛勤工作。
从他第一次教书到他重返讲台再为人师时,时光一瞬间已流走了近三十年,可他手中仍旧是当年那本教材。他虽然因为想讲点教材以外的文章而进了监狱,但他并没有“认真反思过”。他再次向校方提出,在讲好教材的前提下,他想给学生讲点儿教材以外的文章,因为这本教材他已经教了近三十年,其陈旧感是不言而喻的。他感觉中国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此,他对这次提出抱有莫大的希望。
但校方领导对此却听而不闻,只是说,如果学生考得不及格,影响了升学率,到那时,上至教委,下至学生家长都不会答应。
马文奇老师不明白,校领导只是开口闭口地提到教委和学生家长,为什么不真正考虑一下学生呢?他们所学所用以后在社会上发挥什么作用,为什么没有人来关心一下呢?
马文奇只好按部就班他讲下去,看着那些学生,他有时真不忍心再这样教下去,可他没有一丝办法。他有时想,怎么就没有人来呼吁一下教材改革呢?他曾经呼吁过,但他人微言轻。
有一次开家长会,一个他不认识的学生家长激动地叫他老师。原来,这位学生家长是他50年代教过的学生。这位学生家长对老师的恩难忘,忆起当年事情时感慨万千。马文奇告诉学生家长,孩子的语文不太好。学生家长也很苦恼,不经意说出的一句话让马文奇几个夜晚难以入眠。学生家长说:“马老师,怎么学的还是那本教材啊!我当年的学生笔记丢了,如果不丢,让孩子看看,一定会考好的,这孩子就是记笔记不认真。”
一句不经意的话说出了多少天下父母的心声。
身为多年老师的马文奇觉得一下子被这句话刺痛了。如果50年代的一本语文笔记,可以帮助90年代的孩子考出好成绩,那我们到底在教给孩子们一些什么东西呢?
还有一次,马文奇在课堂提问时,被学生问得哑口无言。学生回答不上来一篇文章的主题和段落大意,马文奇让他好好想想时,学生说:“老师,我特烦语文课,昨天,我爸爸说,他们那时就分段,找段落大意,找作品主题,现在怎么一点儿没改变呢?”
马文奇看看眼前稚气未脱的学生,觉得学生说的正是自己这么多年想说的,他看看学生,无奈地摇摇头,让学生坐下,一言不发地拿起粉笔把“教参”上段落大意和中心思想的答案抄在了黑板上,让学生们认真地抄在笔记上,然后背熟,记牢。
马文奇临退休前一直盼望着能看到语文教材的改革,但最后他是带着满腹的失望离开了他站了四十多年的讲台。他很想告诉学生语文不是这么学的,教材里的文章也很有限,他很想让学生多读点唐诗、宋词、元曲、《三国演义》、《红楼梦》,甚至老子、庄子,但他这些年只告诉学生要读好教材,要找对中心思想,概括好段落大意,注意加点字的解释等。他所期望的真正的语文教育在他大半生的教书生涯中却没有一点儿得以实现。
退休的马文奇望着已经上了高中的小孙子在台灯下写作业,而孙子的教科书竟然仍是当年他所用的教材,马文奇不禁掉下了眼泪。这眼泪不应该在90年代末的今天流下,今天毕 竟是改革开放的年代啊!
老教师马文奇的伤心,亮出了一个中国教材、也是中国教育问题上长期存在的顽症,这便是见不着影子的官僚政府行为。北京市崇文区教研中心教研员苏豫生以自己亲身的经历指出了这一顽症的症结:“我教课多年,到教研中心以后,听了大约一千多节语文课,平均每年一百多节课。我觉得语文课最主要的问题是把一篇生动的课文肢解成一堆知识拼盘,弄得学生对语文最没兴趣。我曾经调查学生最喜欢哪些课,其中喜欢语文课的人特别少,这跟我们今天的语文教材和教学方法有关系,这当中也涉及政府行为。比如教材的陈旧问题,现在中学语文大纲规定的一百零一篇基本篇目,全国各地教材都要包括这些篇目。你要是不把这一百零一篇抠好了,就会影响学生高考。所以,老师要受教材束缚,还要受高考束缚。如果取消了基本篇目,那么全国各地编教材就可以解放一些。我听到一些专家学者说,这个基本篇目究竟要不要值得探讨,这只能通过政府行为来解决,不是任何一级教育领导机构能说了算的。”
有一次我到北京一所著名的中学作报告时,问同学们谁能说出90年代中国出过什么著名文学作品时,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回答我,到最后才有一个女生站起来说:“琼瑶的《还珠格格》。”
我哭笑不得。
“你知道现在的老师要求我们的孩子怎样写作文吗?”一位颇有经验的家长振振有词地告诉我,“其实很简单,他们不要求孩子们有自己独立的思想,独立的立意,甚至独立的语汇。因为在老师们看来,孩子们的考试能力与‘标准答案’越接近越好。”
原来如此。原来我们中国的语文都已经进入了数字化“标准”操作阶段了。然而自然科学的高度发展,已经在彻底改变人类的思维形态和语言表达方式。
这使我想起了1999年高考语文试题在新闻报道中公布时,四川成都的一个中学的师生们顿时一片欢呼,原来他们的老师这年押题押出水平了——高考作文题《假如记忆可以移植》,正好与他平时给学生讲的一篇科普范文相同!老师和同学们为此欢呼万岁——正因为押题的正确,至少使这个班的一半以上同学朝着大学的门迈进了好几步。
“什么最可怕?不是原子弹,是我们人类自身的创造性被人为地扼杀了。”20世纪最伟大的人物爱因斯但早就警告过我们。但中国教育界的某些人士则一意孤行地做着这样一件可以用“丧心病狂”四个字形容的事!
“她写的作文几乎全是假话、假感想、假故事大全。她的同学几乎都写过扶老婆婆过街,给老师送伞,借同学橡皮那类的故事。她们快乐地共同编着一样的故事,然后套上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格式,去教师那儿领一个好分。她们老师说‘天下文章一大抄,谁不抄谁是傻子’。”诗人邹静之在《女儿的作业》中这样慷慨激昂道,“我在书店看到过《儿童作文经典》这类的书,摆了一架又一架,我不知道‘经典’这词现在已经变得这么随便。这些书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提高你的写作能力,它向你提供些应付考试的、可以改头换面的模本……我曾接触过一些大学生,他们看过的经典比我在‘文革’当知青时还要少,他们不看巴尔扎克,也不看冯梦龙,他们不看金斯堡,也不着白居易。谈到希望,再也不能想像十几岁的人能写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千古名句了。好像文化提高了,好像上学的儿童很多了,但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模子里走出来的孩子。”
模子是什么?模子可以用先锋词汇解释为“典型的数字化”。人的思维模型一旦成为像摩托罗拉手机一样以一种样式成千上万地出现在我们这个世界上时,难道不是人类自我毁灭的一天到来了吗?
中国的教学模式之所以引起国人的恐慌与大声疾呼“拯救”。便是这一道理。
深圳朱健国先生在一篇文章中说过两个例子让我难忘。他说参加了1998年高考语文阅卷的张智乾先生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在阅卷时发现,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