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圣心劫-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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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躯高大?携带兵刃?这会是谁呢?
罗英点丁点头,又问:“客人之中,有没有番僧在内?那枞姓什么?”
李二翻了翻眼,道:“小人没有见到番僧,至于客人的姓氏,老板知道,怎会告诉咱们做伙计的。”
罗英道:“既无姓氏,你这一车货物,要送到什么地方?交给什么人?”
李二道:“客人吩咐过,货物起运时,他已先赶往兰州。
只要送抵兰州,自会亲来取。”
罗英心里冷笑,暗想:“那番僧倒狡猾,必是给奶奶吃了什么药物,假作货品,故意托车行运送,避开官道显眼之处,待到了兰州,再由他们转运祁连,这主意不可谓不绝,只是今日被我追上,你们就别想如愿了。”
想到这里,把脸一沉,道:“在下因失窃重物,并追查一见命案,兼程赶来,你这车中货物,可否让我一过目?”
李二失惊道:“这个……”
罗英一瞪双目,截口道:“依也得依,不依也得依,看过之后,不会使你为难,否则,别怪我要自己动手,反不好看。”
李二迟疑半晌,终于含笑收起桌上银块,道:“公子要看,务必下手谨慎些,千万别让客人看出破绽来,小人的饭碗都砸了。”
罗英点头答应,领着李二同到车边,轻舒两指,毫不费力,便将车门上所钉铁钉,一支支拨了起来,倾刻便打开了车间。
那李二见他以手作钳,拔取铁钉,有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吓得吐出舌头,半晌也缩不回去。
车门启处,罗英双手抱出毡毯包裹,匆匆解开,谁知低头一看,却惊得倒退两步。
原来包裹之中,并非他意料的祖母竺君仪,却赫然是青城掌门人元修道长的尸体。
那李二见所运之物,竟是一具死尸,登时也吓得脸上变了颜色,连连吐着唾沫道:“他妈的,那老人准是江洋大盗,他妈的,吃饱饭运这种东西,倒了八辈子的霉,我得回去告诉老板,赶快到太原府班头去首告,他妈的……”
事实演变,大出意料之外,罗英也惊得怔住了。
他定了定神,回忆前情,才恍然而悟,所谓那老人“身躯高大,携带兵刃”,可不就是“追魂金针”南宫显吗?
南宫显从赵氏废园中一怒而去,带走了元修道长的尸体,凭他一派掌门之尊,总不便带着一具死尸上路,托商转运,原是极有可能的事,只是有一点令罗英不解,那就是南宫显临去时,曾经声称要将尸体送往青城,由青城弟子了断血仇,现在为什么又将死尸托运到兰州呢?
罗英心念疾转,暗暗定了个主意,拉住李二道:“人命关天,你运的这具死尸,正是太原府被人谋害的青城道长,此事追究起来,你怎能脱得了干系……”
李二双手乱摇,险些要哭出声来,腿一软,跪了下去,道:“公子开恩!公子开恩!小人只是替人家做伙计的,那里知道那客人交运的是什么东西呢?公子爷高抬贵手,小人家中还有八十的老娘……”
罗英冷笑道:“要我开脱你不难,现在咱们假作不知,你快些带我同往兰州,只要捉到那交你运送的客人,便没有你的关系了。”
李二连连叩头道:“使得,使得,公子请上车,小人随车执鞭,走路也要送你老人家到兰府去。”
罗英道:“既然如此,也不急在一时,待发我用些饮食,咱们就走。”
他仍然将元修道长的尸体包好,放回车厢中,重回酒店,叫掌柜的做些热食,吃一了个饱,起身付银子,道:“好!现在走吧!”
他兴步到店门口,突然脑中一阵晕眩,暗叫一声“不好”!蓦地天旋地转,一跤跌翻在店门前。
这时候,店后厨房里,扬起一阵咯咯娇笑,一条纤小人影,姗姗走了出来。
这女从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隆胸肥臀,扭着水蛇般腰肢,竟是“千山媚狐”花玉娘。
只见她风情万种地走出店门,扬起玉手,在“李二”肩头轻轻一推了一把,掩口道:
“看不出,这轴戏演得真不错,不在你外号孙猴子,果然有些精灵。”
那假称“李二”的孙猴子,原来是陕南四凶孙定五,此时咧嘴一笑,道:“这小子眼尖,若非玉娘发觉得早,被他撞来店中遇见,现在就没有咱们的戏唱了,方才险些被他认出,直叫人出了一身冷汗。”
花玉娘咯咯笑道:“山主颁下重赏捉这小子,不想到被你无意间得此大功。”
孙定五道:“孙某那敢居功,要没有你事先弄好蒙汉药,咱们就有二十个人,也不是这小子的对手,玉娘,咱们是有功同享,有难同当,怎么样?”
最后这句话,说得花玉娘芳心一阵酥,斜脱了孙猴子一眼,荡笑道:“咱们又不是夫妻,享什么?你呀!看起来老实,肚子里一肚子坏水。”
孙定五涎着脸在她肥臀捏了一把,道:“谁说的,我姓孙的一向好人出名,只是见了你,有些把持不住……”
两人肆无顾忌调笑一阵,花玉娘推开孙定五,道:“让我问问这小子,好毒的手段,在小神庙里,把老娘的衣物包裹带得一干二净,那些化子都是什么东西,老娘要找他们算帐。”
她挪步上前,先点闭罗英穴道,然后喝令店家取一盆冷水,搂头下罗英泼去。
罗英一个冷战,悠悠醒转,睁开眼一见花玉娘叉手立在面前,“李二”面露得意奸笑,而自己却被点闭了穴道,真气无法运转,这才恍然想起孙定五有些面善的道理,长叹一声,重又闭上了眼睛。
花玉娘狠狠踢了一脚,叱道:“姓罗的,装什么死!看看老娘是谁?”
罗英闭目不理,心中却在思忖着一个问题:元修道长的尸体,怎会落在他们手中?
花玉娘连问了几声,见他闭口不答,不禁怒起,俯身一把提了起来,扬手便是两记耳光,惊道:“不识好歹的东西,老娘给你甜头时,你不肯就范,如今又落在我手中,还有什么话说。”
罗英双颊火辣辣的刺痛,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贱妇,要杀要剐,只管动手,小爷岂是贪生怕死的人……”
花玉娘柳眉倒竖,道:“你要死,老娘偏叫你受些活罪,现在先破了你一身武功;看你还狠不狠。”
说着,骈指如斡,向罗英胁下直戳了过去。
但她指尖才沾到罗英衣衫,玉腕却被孙定五一把拉住,沉声道:“玉娘,这小子是山主嫡亲骨肉,未得允准,不可造次下手。”
花玉娘恨得牙痒,听了这话,也只好强按下了一口恶气,唾了一口道:“暂且让你苟活一时,待见过山主,老娘定要治治你这小畜生。”
孙定五取一根长绳,将罗英捆绑缚住,又在他口中塞了一团破布,使他无法私自去气冲穴,拉开车间,掼了进去,然后仍用铁钉封了车门。
花玉娘爬上车辕,跟孙定五双双挨坐在一块木板上,扬鞭策马,驰向吕梁山。
一路上,罗英随着车辆颠簸,知道花玉娘和孙定五驾着车,仍然循西穿行在陕晋之间的山区中。
他想尽了方法,始终无法凝提真气,解开被点穴道,只好死心塌地躺在元修道长尸体边,默默盘算未来的命运。
黑沉沉车厢,冷冰冰的尸体,这都都不苦,最苦的,是每天总有一二次,花玉娘和孙定五必须停下车来,强喂他一些食物,而就在喂食休息的时候,两个不知羞耻的狗男女,又总是当他的面,嘻笑调情,甚至白昼宣淫,做那不堪入目的事。
罗英既急又气,唯一的希望,但盼早到兰州,死活由天,再也不愿受这种活罪了。
第四天,总算到了兰州城,可是,那预定期在兰州接取的人并未出现,花玉娘和孙定五只住了一宵,第二天,竟又继续上咱,这次却换了一辆双辕马车,奔驰也快了许多。
罗英默察去向,发觉他们正向南飞驰,这才恍然领悟,原来他们要送自己去的地方,并非祁连,而是崆峒。
果然,南行两日,抵达崆峒山麓,山下早有软轿等候,那押送软轿的,不料竟是“百丈翁”宋英本人。
两乘软轿,一载罗英,一载元修道长尸体,由八名劲装大汉飞送上山,罗英虽是活人,但穴道受制,无法动弹,只比死尸多了一口气而已。
宋英亲手替他松去绳索,笑向孙定五道:“孙兄立此大功,山主甚喜,接得传书,已经一夜没有睡好觉了,今日一早,便命宋某下山迎候,但如似这般捆绑送去,只怕会落得一顿严责。”
孙定五拱手道:“只因这小辈武功十分了得,为了怕他途中生出事故,才不得不委屈他一些。”
宋英笑道:“孙兄之意固善,但此子乃是山主嫡亲骨肉,你我总该担待一二。”
三人随着软轿,直向山上而来,沿途谈论的话,罗英都听在耳中,因此使他从心底感到一种难以消去的惊惧起来。
不错,祁连山主宫天宁,论来确是他的祖父,但他败德无行,当年只是凭暴力强污了竺君仁的身体,如今又掳去亲子,为祸天下,罗英心中早巳不把他当作亲人了。
然而,这种思想,只是在为公义而远私情的情形之下,易于克制自己,一旦两面相对,骨肉之情,总无法一手抹尽,那时应该怎么办呢?
罗英天性纯孝,当他在百丈峰顶,耳闻竺君仁哭诉往事,心里只有愤慨,没有想到其他,如今失手被擒,被押往见面的人,就是自己不肯承认的祖父,惶惑之情,怎能不油然而生?
从宋英言语中,他不难猜测宫天宁之所以严令重赏,要捉住他,其目的也许并非恶意,那么,等一会两面相对,这情景却令人尴尬之极……”
冥想方绝,软轿一顿而起,已到了一座宏大的敞厅前。
第八十五章 花言巧语
大厅之上,鸦雀无声,十二名披彩衣的侍女,分别肃立两厢廊下,偌大一座敞厅里,只有一个人在焦急不安地来回躁踱着。
这个满头花白,一身儒衫,右臂斜斜下垂,一只左手,却不住地握拳虚扬,显然内心正在难决的事情。
软轿一到厅前,立刻有四名彩衣侍女迎了上来,两名接过轿竿,两名扶起罗英上半身,使他的面貌,能和那儒衫老人相对。
四目相触,罗英心头猛在一阵狂跳,一抹念头飞快掠过脑际——不错,身材高大,满头斑发,在三元宫地道和武当三清观后竹林中见过的人,正是他!
那斑发老人见了罗英,神色也微微一震,目中闪露出的逼人的光芒,向他掀动了一下嘴唇,似笑非笑,欲语还休。
罗英却冷哼一声,毅然闭上了眼睛。
斑发老人一怔之后,向两名侍女点点头,道:“带他带我房里去。”
彩衣侍女低应一声,缓缓抬起软轿,“百丈翁”宋英却紧行几步,走到斑发老人跟头,低声道:“山主,这孩子倨傲得很,是以宋英只得制住他的穴道……”
斑发老人面色一寒,道:“解开他,一个小孩子,怎能这般折磨?”
宋英被这冷冷一句,说得脸上微微一红,诺诺连声,紧跟着软轿转入一间铺设华丽的卧室,亲自举手替罗英解开穴道,同时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