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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静静燃烧的日本雪-川端康成和他的小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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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川端康成的早期成名作《伊豆的舞女》(1926)一样,《古都》充满了人类天性中最纯朴、诚挚的感情,苗子刚刚体会到初恋的,夹带着慌乱、羞涩的甜蜜,但为了姐姐的幸福,迟迟不肯答应秀男的求婚,以致想牺牲这份感情,躲入深山。

  《古老》用较多的篇幅抒写了骨肉亲情。

  虽然是拾到的弃儿,但太吉朗夫妇对千重子却二十年如一日,视如己出,千重子虽然早已知道自己不是这家的孩子,却对养父母由衷地挚爱、孝敬。

  太吉朗与千重子间的父女情,写得相当动人。当太吉朗因买卖不景气而到嵯峨山中隐居时,千重子想方设法照料、安慰他,换围幔,做饭菜,送画册,使郁闷得难以自拔的太吉朗享受到了晚年的乐趣。

  做为父亲,太吉朗虽然脾气有些怪僻,却把全部感情都倾注在千重子身上。他关心着女儿的成长和婚事,体贴入微。他把名贵的围幔毫不吝惜地剪开给女儿做围腰,可又觉得不够好看,便亲自动手苦心设计图案,专门请人编织,“用来表达对女儿温暖的父爱之情”。

  在川端康成的其他作品中,也曾表现过亲情,但很少能与此篇媲美,《古都》关于亲情的描写,展示出人生中最为美好的、神圣的部分,从而为作品增添了深沉的力度。与 《母亲的初恋》(1940)中民子对养父的暖昧,《千只鹤》中菊治子与父亲的情妇及其女儿间苟且的婚事,《山之音》(1949—1954)中公公对儿媳变态的爱恋,恰恰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热爱劳动、热爱人生、热爱自然、追求美好,这是《古都》中主要人物的共同性格特征。两姐妹是书中的主要人物,在川端所刻画女性中,可算是两个完美健全的形象。她们可以说是川端心目中真善美的化身。她们容貌端丽、心地善良、虽然天真烂漫不及“伊豆的舞女”,却也是川端作品里令人喜爱的纯洁少女。

  千重子虽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中长大,但她从不以小姐自娇,具有“爱干活儿”的“天然秉性”。她虽然也有烦恼,但对生活却充满无限的憧憬和信心。在苗子、龙助的启发下,她开始由只做家务活到帮助父亲管理店铺了。

  苗子从小孤苦零丁,但她凭着一双勤劳的手自食其力,顽强地生活着。当千重子问她是不是厌人、厌世时,她的回答是:“我最喜欢人”;“什么厌世?我最讨厌了。我每天高兴、愉快地劳动……”对苗子劳动场面的描写,可谓作者的传神之笔。

  勤劳是苗子身上最重要的美德,她外表虽说比千重子健壮、结实,一双手又粗又大,但她的内心却依然是一颗多情的少女之心,在举手投足之间,依然可以看见二十岁美好年龄的倩影。

  在与秀男见面时,苗子的质朴、羞涩都活脱脱地呈现出来,她答话的巧妙与得体,神态的大方与羞怯,都有一种动人的魅力。在秀男给苗子送腰带时,这种动人之处表现得格外淋漓尽致。

  苗子顺便又用微颤的手理一理头发,不知怎的,一头黑发竟散

  了开来,披到肩上。

  苗子红着脸,挽起头发,拢了上去,发卡咬在嘴里,一一别好,有的发卡掉在地上,不够用了。

  秀男看着她的丰姿和举止,觉得有说不出的娟秀俊美。

  作家始终让人物性格按照客观生活所赋予的客观逻辑发展。即所谓事情的的发展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心地善良的苗子对自己的社会地位有着清醒的认识,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体验深刻。苗子与千重子骨肉重逢,姐妹团圆,永不分离大有希望。但当千重子邀请苗子去家里作客时,苗子斩钉截铁地说:“不,我不能去。”当千重子征得父母同意,让苗子与自己共同生活时,苗子的回答是那样有自知之明:“小姐,现在你我之间的生活方式不同,教养也不一样,我也过不惯大城市生活,我只要上你家里一次,只要一次也就行了。”人们虽然对姐妹又一次分离表示遗憾,但这正是本来的生活,在淡淡的哀愁中,读者可以体味到生活的真实。

  苗子性格的真实可信,增加了这一人物的自身魅力。苗子,仿佛是北山杉的精英,挺拔、秀丽,生机勃勃,温柔淳厚。她的身上有着日本妇女传统的美德。她不再是梦境中的仙女,也不再是唯美的影子,而是有血有肉的人。就此而言,苗子的思想境界比起《雪国》中的驹子来,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尽管驹子对爱情的执着,对生活的不断进取令人佩服,但她对好色之徒岛村的追求,是建筑在丧失理智的基础上,是在极不现实的根基之上的。因而,驹子在爱情上的“徒劳”与悲剧,她的严重的性格分裂,使人物失去了深一层的内涵与光彩。

  千得子与苗子如同两幅风格迥异的画卷。姐姐千重子更有一层象征意味,以体现古都的优美、风华。她善于感受,秉有少女细腻的心理:春花秋虫,使她联想到大自然的永恒,生命的无限;高耸的北山杉,使她领悟到为人应有的正直之道。

  在千重子和苗子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人物虽然出场不多,却始终吸引着读者的心,这个人就是技艺高超的织工——秀男。他是两姐妹之间的线索人物。

  在书中,秀男虽然先后爱上了姐妹二人,但他绝不是朝三暮四的轻薄子弟,他爱千重子,因为她美丽、善良,没有贵族小姐颐指气使的架子,为了给心爱的千重子织出一条满意的腰带,他呕心沥血,不辞劳苦。但门第的悬殊,父亲的反复告诫,使他深知这种恋情是不会有最终结局的。他转而移情于苗子,也不是因为失恋后感情无所寄托的荒唐之情,而是真正为苗子的勤劳、朴实所打动,他的爱情因而也显得格外珍贵。

  秀男的性格可以说是多面的。初看上去,他楞头楞脑,鲁莽执拗,甚至不通情理。当着客人的面,他一副“简慢”态度,使父亲下不来台;面对太吉朗苦心构思的图案,他毫不留情,直抒己见,品头论足。但随着情节的展开,读者逐渐深入到了他的内心世界,逐渐看到了他性格的其他侧面。他的情感丰富细致,含而不露;思想敏捷深刻,待人热心真诚。虽然着墨不多,但经作家深具匠心的多方点染,一个富于立体感的形象便活现于纸面上了。

  在《古都》中,出场人物不算很多,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特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言谈笑貌,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喜悦和悲哀,正是这些各具特色的人物,构成了一幅饶有趣味的群像。把下层劳动人民作为作品的主人公,作为主要描写、讴歌的对象,是《古都》的一大特色。

  天真开朗的真一,有着一颗孩子般的纯洁之心,读者眼前总浮现出他扮小姑娘时的调皮模样。

  热情大胆的龙助,率直的语言,为了得到千重子的爱情而宁肯放弃万贯家财的继承权,他的豪爽与真一的细腻互相辉映,相得益彰。

  阿繁,作为千重子的养母,给人留下的印象始终是贤惠勤恳,堪称世间慈母的典范。

  太吉朗,虽然时时流露出厌世之情,但因女儿的爱而“感到了生活的意义”,也不能不让人感动。

  甚至连书中出场不多的千砂子、艺妓,也写得活灵活现,饶有趣味。

  正是这些对生活充满信心的劳动者,为《古都》带来了难得的勃勃生机。这种生机,是 《千鹤》、《乡之音》、《睡美人》中的上层有闲阶级主人公绝对不可能有的。也许正因如此,《古都》比其它作品更有可能显示出作家对劳动人民较为亲近的一面。

  川端康成对少女身体美的描写,可谓是“轻车熟路”了。从对《千鹤》中太田夫人和《古都》中苗子的描写,我们可以领略到《古都》中少女的可爱。

  夫人的眼睛始终盯着菊治,仿佛这样才能支撑着不倒下去。菊

  治也觉得,倘如躲开这视线,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

  眼窝凹陷,眼圈发黑,眼角边起了鱼尾纹,成了双眼皮,带着

  点病态。奇怪的是那种眼神如怨如诉、泪光点点、真有说不尽的温

  柔。

  夫人的语气很亲切。

  她整个体态都显得温柔可人。

  倘如没有这份柔情,她那憔悴困顿的妇人样子,菊治不会去正

  眼瞧一眼的。

  这是 《千鹤》中的太田夫人。“千重子说着,眼前倏然现出姑娘的眼睛,在她那勤劳健美的身上,那一对漆黑、深邃的眼睛,显得沉郁而忧愁。”

  这是 《古都》中的苗子。

  象苗子这样的带着工地的热气、带着层层手茧,红润、壮实的劳动者的美,在川端康成作品中是很少见的。

  系住魂灵的围腰

  ——细节刻划

  与人物性格塑造密切相关的,是巧妙、精当的细节安排。

  在《古都》中,对于千重子的身世,作者不惜笔墨。千重子每次向母亲问起自己的身世,总是得到相同的回答,繁子宁愿承担罪名,谎称千重子是他们夫妻二人从樱花树下偷偷抱来的,而这样说的目的,是不让实际上是被父母遗弃的千重子产生自卑感,一片爱心赫然呈现在读者面前。

  小小的和服围腰,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道具了。它贯穿于全部作品,既为情节的发展提供了契机,又为塑造人物性格、传达思想感情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就情节的发展而言,围腰是故事发展的推动力。是太吉郎想送女儿一条美丽的围腰,才引出了秀男的出场,是秀男为千重子织围腰、送围腰,才显出了秀男对千重子的爱,才导致了秀男与苗子的偶然相识。

  就人物性格而言,围腰是刻划形象的有力工具。太吉朗请秀男织围腰而遭拒绝这一细节,就烘托出太吉朗的一片慈父之心,又鲜明地表现了秀男憨直冒失和对千重子深沉的爱;秀男给苗子送围腰的细节,既展示秀男性格中细致多情的一面,又突现出苗子作为少女,爱情上的敏感、腼腆、纯真。

  就表达人物思想感情而言,围腰象一条朴素、结实的彩线,串起了一串串晶莹夺目的情感之珠——父母情、姐妹情、爱情,使全篇充满了温暖、淳厚的人情美。

  《古都》中,迷漫着一股淡淡的哀愁。无论是同胞姐妹咫尺天涯、情深意切却终难相聚的遗憾,还是太吉朗夫妇行将暮年、生意萧条的惆怅,秀男难以如愿的初恋之情,苗子忍痛割爱的远遁之心,都为小说平添了一种淡淡的哀愁。在这一方面,《古都》与川端康成的某些作品颇有些相似。在《雪国》中,行男与叶子的死别,岛村与驹子的生离,岛村对叶子未果的恋情,也都是在哀愁伴绕下的,但《古都》中的悲哀并无其他作品中那种虚无、空幻的气味,大都是有根基可寻的现实的悲哀。它正是贫富不均、动荡不安的社会所导致,正是现实阴影在主人公生活中、心灵里的反照。因而这不但没有使《古都》处于一片朦胧之中,反而增强了它的现实感。

  《雪国》写作长达十二年,几乎横穿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全过程,可小说中竟没有与此相关的哪怕是蛛丝蚂迹的印痕。而《古都》则不然,它通过对太吉朗的铺子濒临破产,一些“瓦顶破旧”的小作坊,由于生产过剩停工、倒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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