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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静静燃烧的日本雪-川端康成和他的小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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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认为,“天地万物存在于自己的主观之内,以这种心理状态去观察事物,强调的是主观力量”,外界只是“主观的扩大”,“万物之内渗进了主观,万物才有精神”。这种理论,实质上是一种主观唯心论的表现主义,其中也揉进了佛教的禅宗思想。

  吉田精一说过:这一流派“在思想上没有建设性而只是在形式和手法上企图打破旧习惯的破坏性运动,它的根底只是虚无的精神,放弃塑造典型人物,把人和社会意识分开,致使现实和个性支离破碎,然后以理智感觉加以苦心构思。”

  瞬间迸发的“新感觉”

  ——技巧和手法

  《雪国》在表现手法上,主要是通过瞬间感受,自由联想、象征、比喻等,写出“新的感觉。”“穿过县境上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大地一片莹

  白。”

  短短一句话,不但为读者交待清了时间、地点、环境等诸要素。更重要的是川端康成捕捉到了外界事物给他的那一瞬间的意象或感觉,哪怕是极细微的感触,从而生发为一个有声有色的世界。这一段已成为日本文学中的名句,被公认为是典型的“新感觉派”手法。

  火车驶出黝黑的隧道,虽然是一片夜色,但白雪覆盖大地,顿时给人以豁亮醒目之感,具有一种象征意味。对自然景物的描写,带上主观色彩,以景写情,表现人物的心里状态。

  再如,描写在火车的玻璃窗子,叶子的映像和流动的暮景重合叠印,反映在岛村的意识上,既是他刹那间的感觉印象,又是他虚拟的一种美的幻境。“镜子的衬底,是流动着的黄昏景色,就是说,镜面的映像同

  镜底的景物,恰象电影上的叠印一般,不断地变换。出场人物与背

  景之间毫无关连。人物是透明的幻影,背景则是朦胧逝去的日暮野

  景,两者融合在一起,构成一副不似人间的象征世界。尤其是姑娘

  的脸庞上,叠现寒山灯火的一刹那间,真是美得无可形容,岛村的

  心灵都为之震颤。”

  这样传神之笔,没有敏锐的感受力和深厚的功底是绝对达不到的。岛村仰望夜空,似有飞身银河之感的描写也相当成功:“火星洒落在银河里,岛村好象又给轻轻托上银河似的。黑烟

  冲向银河,而银河则飞流直下。水龙没有对准屋顶,喷出的水柱幌

  来幌去,变成一股白濛濛的烟雾,好象映着银河的光芒。”“当他挺身站住脚跟时,抬眼一望,银河仿佛哗地一声,向岛

  村的心头倾泻下来。”

  这样传神的表达,言已尽而意无穷,耐人回味,也使读者领悟了新感觉派的精髓。

  这种手法后来川端康成在短篇小说《水月》(1953)中有了进一步发展。一个再婚的青年妇女,缅怀病死的丈夫。丈夫生前长年卧病,她把一面镜子交给他,让他从镜子里望到她在院内菜地劳动的姿影。骤雨后,丈夫还用镜子照过映在院中积水里的月亮,——月影的月影。有时,她坐在丈夫身旁,同丈夫一同望着镜子,竟至感到镜子里映出来的才是真实的世界。

  在中国古典文学传统中,喜欢用“镜中花”、“水中月”等表现虚幻的景象,而川端康成竟然写出“月影的月影”的佳句,虚幻的程度更增一倍,堪称神来之笔。

  吉田精一指出日本小说的显著特点:长篇虽然“缺乏思想的统一性和结构的逻辑性”,但“在琐细的局部性感觉方面却光彩熠熠,发挥其优秀的才华。”这恐怕是一个最好的例证。

  川端康成也从精神分析说受到启发,强调自由联想。《雪国》的开头,岛村从玻璃窗上的幻象,借助朦胧的意识活动,联想到第一次来雪国认识驹子的经过,引出一大段倒叙,使现实和过去错综交杂。他的联想,不是逻辑上的,而是通过感觉引起的,具有很大的跳跃性。

  川端康成在作品里拈出来的某些意象,有时往往有一定的象征、寓意性质。如《雪国》里,镜中的映象,象征人生的虚幻;秋虫之死,暗示人生的无常;徘红的面颊,朱红的嘴唇,火红的枫叶,象征驹子的热情,反衬岛村的冷漠。这类意象的外延,深化了意象的内涵。

  与联想、象征相关联的,是巧设比喻。如在岛村与驹子初见面时,岛村对驹子的印象:“笔挺的小鼻子虽然单薄一些,但下面纤巧而抿紧的双唇,如山水蛭美丽的轮环,伸缩自如,柔滑细腻。沉默时,仿佛依然在翕动。按理起了皱纹或颜色变难看时,本该会显得不洁净,而她这片樱唇却润泽发亮。”把嘴唇比为水蛭,可为形神兼备,这种巧妙的比喻,使人产生丰富的联想,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川端康成的作品追求一种空灵的境界,讲究语言的搭配、韵律,因此在结构上,凡属多余的叙述,琐细的情节,冗长的心理描写,一概略去,这就使得通篇节奏加快。

  《雪国》吸取了西方意识流小说的卓越技巧,以人物的意识流动结构作品。给人以清新明快之感。此种手法的运用有利于作者更加深刻细腻地刻画出人物心理活动,揭示人的内在精神,抒写情感。同时,以意识流结构作品也可冲破时空顺序的限制,使结构更加简洁、跳跃。既避免了文章的繁杂、冗肿,又避免了平铺直叙,显得呆板的毛病,使作品更富于变化。川端的这一手法获得许多评论家的好评,他们一致认为,《雪国》在结构、章节衔接和叙述议论等方面的处理上达到惊人的节约而不失其雅。

  风景自笔端流出

  ——语言艺术

  日本文学传统崇尚对自然美的描绘,追求人与自然、情与景的和谐统一,强调抒发真实的感情。川端康成继承和发扬了日本文学优秀传统,在《雪国》中努力表现这一特色。

  川端康成笔下的大自然与一般现实主义或自然主义作家笔下的大自然并不相同,作者一方面着力描绘大自然奇异的美,一方面又将它与人物的境遇和内心生活联系起来,寄情于景,借景抒情。他不是按自然景物的本来面目进行真实、细致的描绘,而是从人物的虚幻意识和痛苦感情来感受自然,描绘景物,仿佛给人物罩上了一幅有色眼镜,使眼前的景象成为变异、神奇的世界,呈现一种超现实的、象征性的奇妙景象。因此,《雪国》好似一首委婉,哀怨的抒情诗,低吟浅唱,意悲情切,萦绕着无尽的韵味。

  在他的笔下,日本的山川河流、花木楼阁,宛若一幅清丽的水墨画:

  房屋大多是古色古香的,令人以为是封建诸侯驻跸的遗物。房

  檐很深。楼上的纸窗只有一尺来高,而且很窄,檐头上挂着茅草帘

  子。

  土坡上种的丝芒,象一道篱笆,盛开着紫红色的小花,片片细

  叶披散开来,如同美丽的喷泉。

  在他的笔下,日本的风土人情也变得格外淳朴动人:

  织女们在雪下苦心孤诣从事手工劳作的生涯,绝不象她们织出

  的麻绉那么清爽明丽。这个十分古老的村镇所给他的印象,足以使

  他这么认为,记载有关麻绉的古书里,曾引用中国唐朝的秦韬玉的

  诗,而当时之所以无人肯要织女织布,据说是因为织一匹麻绉,既

  费工又费钱,得不偿失。

  如此辛劳的织女,没留个名字便早已死去,只有美丽的麻绉留

  存下来。夏天穿着感觉凉爽,于是便成为岛村这类人的奢侈品。这

  本来是毫不足怪的事,岛村忽然觉得不可思议起来。那一往情深的

  爱的追求,曾几何时,难道竟会变成对所爱的人的鞭笞么?

  总之,川端康成的小说语言蕴含着较浓的抒情成分,富有诗歌韵味,这使得他的作品在风格上令人神往。诚如吉田精一所说,日本文学有一个“容易使诗歌散文化,使散文接近诗歌”的特点,从川端康成这里,我们可见一斑。

  清纯明丽的成名作

  —— 《伊豆的舞女》

  难忘的伊豆之行

  ——故事与 “我”

  短篇小说《伊豆的舞女》,本篇小说是川端康成的成名作。

  《伊豆的舞女》最初发表于大正十五年(1926年)一月和二月的《文艺时代》,后收入金星堂昭和二年(1927)三月出版的短篇小说集《伊豆的舞女》。此时,作者二十七、八岁,正是人生走向初步成熟,具有了感悟和表达往昔的能力的时候。

  这篇忆昔之作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有青春自传的色彩。其中作者对一个青春期男性的眼睛所看到的女性美的表达,微妙自然,令人叹为观止。

  故事中的男主人公“我”那年才二十岁,还是个高中学生。由于自己是个孤儿,所以性情有些乖僻,但内心敏感,感情细腻。“我”在内心深处,常常渴望一种糅合了母爱与情爱的情感。因为忍耐不住心灵的抑郁的痛苦,“我”踏上了漫游伊豆的旅途,希望伊豆附近著名的温泉浴和沿途的美丽风光,能让“我”空虚忧郁的心灵充实和振作起来。

  途中,“我”碰到了一群巡回演出的艺人,他们风趣天然的活泼精神感染了“我”。但是,最让“我”心动不己的是艺人中那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岁的俊俏舞女。尤其舞女唇上的一点胭脂红,和眼圈上的淡青阴影,宛若暗夜中舞曳的萤火虫,点燃了“我”若有若无的爱情。

  于是,“我”有意在路途中几番与她们相逢,并相约而行。心中的抑郁和空虚已渐渐被对那个舞女的关切之情所代替。“我”也意识到,自己已经对舞女产生了一种膝胧的爱慕之情。

  女的妈妈也说:“这孩子,懂得情事啦!”她内心深处对女儿的情窦初开是赞赏的,但对“我”和舞女的未来则毫无把握。这是因为,流浪艺人在当时社会上是被公开蔑视的。比如茶馆的老太太就说:“她们那种人只要有人留,哪儿都能住。”言下之意是提醒“我”不可对舞女用情太专。一路上,“我”还看到一些村口,都竖着“乞丐、江湖艺人不得入内”的牌子。

  但是,“我”与艺人们同行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她们都极端自重自爱。这些艺人们在旅途中心情悠闲,充满大自然的风情,并非我原想象的那么艰难。骨肉之情将她们紧紧地系在了一起。她们的生活充实而富于情趣。尤其是当“我”知道舞女还是一个天真、尚有稚气的十四岁少女时,我的感情也被净化了。

  不久之后,她们似乎接纳了我,热情地邀“我”冬天去她们家,并且认真地商量把哪一间房子腾出来好让“我”用,还再三叮嘱到时告诉她们日期,好到船上接“我”。

  这时,舞女也诚挚地说出了她对“我”的情感:的确是个好人。好人就是好。”天真而单纯地表达了纯净的心灵之泉滋润下的质朴情愫。舞女的水晶一样透明、朝露一样飘灵的爱,也使“我”感到些许温暖,被遗弃在人间的孤独感和抑郁感也随风飘散,使我心里充满着一种美好的感情。在踏上回东京的船之前,“我自己也能朴质地感到自己是个好人”了。“我”上船时,舞女偷偷跑来送“我”,她一句话不说,直到船走出很远以后,才挥动起一个白色的东西。“我”不禁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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