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云深处亦沾衣-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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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未必,我好生费了些工夫才得以进来,或许……他们有意放我进来也未可知……”
嗯,以荣哥行事,倒也不是不可能。
我看着她清丽柔美的面庞,她就如一颗珍珠,即便是在黑暗的房间里,也会散发出温和但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辉,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摸摸,“如雪姐你知道吗,你晚上比白天看着更漂亮呢。”
她颊上生起淡淡红晕,娇嗔道:“妹妹又取笑人了!”
我笑,“怎么是取笑,是真话啊!姐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她轻叹道:“尚未想过。”“那就不要回去了,你太感性……心太软,根本不适合作间谍这种职业!我那天忘了问,你们的组织,如果任务失败,会不会有什么……处罚条例?”
她柔柔对我微笑,缓缓摇头。
“真的?!没骗我??其实你功夫这么好,有没有想过脱离他们的控制?……啊!你没有被他们逼着吃什么毒药吧?就是吃了就会被他们控制地那种药!”
她失笑,“如雪孤陋寡闻,还真不知世上有那种药呢
“没有最好!不过即便有我们也可以找小弥配解药,嘿嘿……既然这样,你留下来陪我如何?”
“我也舍不得妹妹,只是,留在这里却是……”她轻摇头,神色黯然。
唉,这个我倒是有心理准备,她毕竟在这儿卧底了这么久,又是伪装成花魁,而且这属于他们的“前线”地带,估计她留下的可能性比较小,“要不你放个长假,去旅游一番,等过了风头再回来?嗯,这个主意好!你不是对我讲地那些异族风俗感兴趣么,难道不想亲自去看看吗?总胜过做卧底啊!”过去和她闲聊曾讲过Discovry里看来的奇闻逸事,只含糊说是周边异族地文化风俗,看她很好奇地样子,这次正好拿出来引诱她脱离特务组织。
她拉着我的手,秋波如水,微笑不语。“你是担心他们不放过你吗?嘿嘿。他们自顾不暇呢!相信我,蜀国完全不是大周地对手,何况孟昶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明君啊。你何必要保他!那厮生活奢靡,荒淫好色……”忽觉她手一紧。脸色也不大好,“他,他不是你说地这般!”
诶?一贯温柔的她居然这么大反应……我上下打量她,她脸上腾起两团可疑的红云,见我审视地看她。目光便有些闪躲……
女人通常在什么情形下会有这种表情呢?
倒吸口凉气,“姐姐!你、你上次讲地那个人,你喜欢的人,不会就是他吧?!!”
她脸色大红,深深垂了头,露出一段柔腻地粉颈。
“天呐!居然是孟昶!!!”我太震惊了,“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他……他……本来是极好的……”她小声分辩着。
“哈,你也说了,他本来是好的!”
“我、我是说……他……他……”她自知失言。想挽回却到底嗫嚅着说不下去。
我叹,“姐姐,你不用说。我知道……”
五代十国时期,先后有两个定都成都、国号大蜀的割据政权。史称“前蜀”和“后蜀”。前蜀开国皇帝王建(就是有“贼王八”之称那位),两代即亡;后蜀开国皇帝孟知祥。二世,也是末世皇帝即为孟昶(在政权更迭频繁地乱世,二代皇帝即成亡国之君的比比皆是……)。
记得史书记载,孟昶即位之初还算是有些雄心,励精图治,也小有政绩,但后期沉湎酒色,不思国政,生活荒淫,奢侈无度,典型例子是“溺器皆以七宝装之”……
据说因为怕热,于是他就在摩河池上建筑水晶宫殿,作为夏季避暑之用。其中三间大殿都用楠木为柱,沉香作栋,珊瑚嵌窗,碧玉为户,四周墙壁,不用砖石,尽用数丈开阔的琉璃镶嵌,内外通明,毫无隔阂,再将后宫中的明月珠移来,夜间也光明透澈。虽说我很困惑,这样一来,他的私生活岂不是也一览无余了?不过足见此人生活奢侈,极会享受。
孟昶最宠爱者为花蕊夫人………这位花蕊夫人不是前蜀的那两位“徐花蕊”,而是费姓贵妃,才貌双全,长于诗词,也号花蕊夫人。因为花蕊夫人喜欢木芙蓉,于是孟昶就广选各地良种,不仅在宫里大量种植,更令官民人家都种植芙蓉花,每当花开之季,沿城四十里远近,都如铺了锦绣一般,至今成都仍有芙蓉城的别称。只不过,是否为“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就不得而知了。
虽是最宠爱花蕊夫人,但孟昶并没有为她这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相反,他的后宫极为庞大。他广征蜀地美女以充后宫,他的特殊爱好是喜欢带着花蕊夫人,将后宫佳丽召至御前,亲自点选,拣那身材婀娜,姿容俊秀地,加封位号,轮流进御,其品秩比于公卿士大夫,每月香粉之资,皆由内监专司,到了支给俸金之时,唱名发给,孟昶亲自监视,那宫人竟有数千之多,可以想见这是多么庞大而无谓的一笔开销。
为维持这奢糜荒淫的生活方式,孟昶横征暴敛,高赋税且刑法严苛,所以蜀地虽是战事较少,相对太平,但因苛税酷刑,直弄得民怨沸腾。记得之前荣哥曾说起,当年趁着中原势乱,蜀乘机取了秦、成、阶、凤四州,结果由于这位蜀主好游渔色,浪费无度,国用不足,剥削过甚,秦、凤人民不堪忍受苛税盘剥,念起中原地好处,诣阙请求大周发兵收复旧地呢。
叹息,便是如此一个人,我实在无法把他和颜如雪曾描述过的那位很绅士风度地救美英雄联系在一起,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恋爱中地人智商约等于零,此言诚不我欺。
或许,当年的孟昶还有些优秀品质,但现在地他,早已是不堪言状了。
“如雪姐,我有问题请教,你在蜀和周都居住过,你觉得这两地的民生国计如何?你觉得孟昶和柴荣,他们的文治武功、生活方式,相较起来哪个更象明君呢?”
她一愣,抬头看我,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神色间虽有不甘,毕竟还是黯下去,只垂目轻声道:“我并非因他是天子才……”
“好吧,即便不以帝王的标准衡量,他难道就是好男人吗?这人既不深情也不专情,虽然是最喜欢花蕊夫人,但又何曾为她放弃过其他纵欲的机会!说到底这种种马型的男人不过是把女人当玩物罢了!姐姐,你真的不知道么?你其实也是知道的,你心里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只不过你放不下当年的记忆!你放不下的是你豆蔻年华时喜欢的那个好心帮你的人,放不下的是那种青涩纯真的感情,但现在的孟昶,现在的蜀国国君,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了啊!!”
她身子微颤,垂头半晌,一滴晶莹的珠泪从粉颊上无声滑落。
我叹,拉住她的手,本来还有长篇累牍的说辞准备着,看她这样子倒不好意思开口了,只陪她静静坐着。
一点淡淡的月色从窗子漫进来,让房里的幽蓝染了几分银辉。忽然想到一事,我所有的理解和推论都是建立在她当初对我所言非虚的基础上,却不知她那次所说的是否都是真话?……越想越觉得可疑,我坐直身正容道:“如雪姐,你当初对我讲的是真的么?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青莲三】第23章 万点落花舟一叶
她抬了泪眼,脸上微红,“并无十分诳语,只不过有些话,在那时我不便明言……故而……略有曲笔,妹妹莫怪……”
我佯怒,“哼,果然是骗我的,我生气啦
“妹妹莫要着恼,我与他确是那般遇着的,便是那时节那情景,只不过我并非是和邻家女儿们去顽耍,而是和一众师姐妹罢了……”看我很有兴趣的表情,她幽幽一叹,“今日便悉数说与妹妹,这些年我的心事从不敢对人提起,上回虽说了些,毕竟未有尽言,我好生过意不去,总觉对不住妹妹呢,”她轻叹,婉转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打从记事起便是在紫虚了……”
“紫虚?就是你们那个组织的名字?”
她点头,“正是,紫虚门是唐门的一支,多年来辅保我大蜀社稷。当年,是门主收留了我,如我这般的女子在门中还有一些,俱为战乱灾荒中失去亲族的孤儿,门中有师傅传授我等武功技艺,学成后或送入宫中做暗卫,或被派遣到各处……”她略一停顿,“门中岁月虽是枯燥了些,师傅们待人又是极严苛的,但总胜过流离街头……如此我长到十四岁,忽那一日被同门几个师姐师妹约去顽耍,到了后山僻静处却要与我比剑,我待要不比,却被她们逼迫着不得以就还了手,我那时剑法在门中并不顶尖,只中游罢了,单打独斗或可支撑,她们几人一齐出手我立时处了下风,招架闪躲中失足掉进溪涧,便如我上回对你所说那般。湿了衣裙,伤了踝胫,极是狼狈。那几个师姐妹见了,只在岸上抚掌大笑。好在涧水不深,我尚且能自己上岸,但形容已是不堪看了……”
我怒,“这几个人太可恶了!!你和她们有仇吗?”
她摇头,“我也心下奇怪。我素来对同门姐妹以礼相待,能让则让,实是不知如何开罪了她们。”
我想了想,“她们……姿色平庸吧?”
“啊?中人以上姿总是有的……”
“哼,难怪,小女人的嫉妒啊……”她成长的环境好象类似峨嵋那种女性门派,出几个“丁敏君”倒也正常,“姐姐你接着说,然后呢。就遇到那个人了?”
“嗯,我上得岸来,惊羞交集。狼狈不堪,正坐在岸边石上啜泣无措。忽旁边不闻了笑声。我惊诧抬头,就见他银袍白马立在芙蓉丛中。再看周围,已然跪倒了一片。原来他那日郊外打猎,为追赶猎物和侍从跑散,正经过那里,”说到这她又是飞霞扑面,“他是闻名于世的美姿容,每每巡幸,必万人空巷,故虽是微服我等亦识得。我愣然半晌,待要跪时他已到了跟前,免了我地参见大礼,又垂问我的伤情,并寻了草药亲手与我敷上,而我那些师姐师妹只一直跪在旁边,他并无赐下半句平身之语……”
我插嘴道:“估计他是看到她们欺负你一人心中不平……”诶,我怎么又开始没立场了……“咳,他当时多大年纪?”
“约莫二十有余的光景罢。”
“难怪,那时还是优秀青年呢,要是再晚些年,哼,就不好说了……你说他还懂医术?”
“他极擅医道,曾有次太后染恙,屡更太医诊治也不见效,他亲自开了方子,药到病除。群臣有疾,他也会亲召诊视,所开方药,医官尽皆钦服呢。”
连臣下有病他都会亲自诊治,可见此人有治疗癖啊,如此说来,孟昶或许只是看到有伤患,有大展医术地机会……呃,好吧,我这话说的有偏见,就算是医者父母心吧……总之是因为她有伤在身,于是才格外“垂青”……暗自点头,这倒可以解释为什么治伤之后并无下文了,因为只是把她当作一个病人而已,或许,颜如雪那时真地形象狼狈,再或者不是孟昶喜欢的类型?否则面对她这样的绝色美女而毫不动心,即便是五好青年,也不免让人怀疑“寡人有疾”呢……
“后来呢?”
“而后戒律护法赶来,把我们一并捉回,本来按照门规,私自械斗,重则废去武功扫地出门,轻者也要面壁半年,想是他为我美言,我只被斥责几句,我那几位师姐师妹却都是按门规处治了。”
“哈哈,算他干件好事
她微笑,含羞道:“自那时起,我心里……就有了他……我知门主在先帝时即是从龙功臣,训教我等乃是为保他的江山帝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