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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民国政史拾遗 作者:刘以芬-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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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借款则关系国脉,势不能无言,言而不听,势不得不求去。若辈乃更藉此而指为有意拆台,段亦深信不疑,于是此一
方则恶意慰留,而强使之分谤,而彼一方则力表不与合作,以求外间谅解。计梁、汤等自六年七月十七日入阁,至十一
月二十二日随同段氏去职,表面若相终始,而精神则早已分离矣。
    段去职仅数月,于翌年三月二十三日再度出组内阁,仍继续其借款政策,其时进步党则以在野地位,力加反对。该
党在北京办有两种报纸,一曰《国民公报》,一曰《晨报》。《晨报》总编辑时适由余担任,此两报对于段阁借款消息,
时有披露,彼辈早视若眼中钉,密谋取缔,而又恐法律上或欠根据,招舆论攻击,致画虎不成,转贻笑柄。时朱深为段
阁司法总长,在安福系中群目为法律家,力主无虑,谋定矣,只待机发动。我辈已探知之,对于登载亦特加慎重,一夕
某通讯社发表政府将以高、徐、顺、济铁路抵押日本借款二千万消息,《晨报》得之,以此种珍贵资料,万不能弃而不
录,但为避免责任起见,乃直叙据某通讯消息云云,末亦不加按语,以为如此必不至发生问题。时余每夕均宿社中,翌
晨方睡未起,社丁呼醒,谓外有警察数人,欲见总编辑,余出见,彼问汝是否负责人?余曰是,并出名刺示之,彼遂同
警厅通电话,商良久,竟置余不顾而将社中会计梁某逮去,经两日始保出,旋将全案移地方法院侦查,搁置月余,处分
不起诉,报亦复刊。同时《国民公报》亦以登载此项消息,同一办理,然查北京各报,登者并不止此两家,则固无恙也。
此虽不过一小小风波,亦足见段派对于该党之如何敌视矣。
    闻段于梁、汤、林(长民)三人中,与汤感情最恶,盖梁为学者,林近政客,惟汤则党之意识特强,故段派嫉之亦
特甚。其后汤游美归途中被刺身死,段并不派人致唁,追悼之日,不莅吊、不送挽章,一若生前之已绝交然者。始则胶
漆,终则水火,以利害相结合者,利害相反即反颜若仇敌,观于进步党与段之结局,真不禁感慨系之!
    ★冯国璋失败原因
    冯(国璋)段(祺瑞)执政时代,府、院之间,明争暗斗,至为剧烈,为世人所尽知。其实两人
之积不相能,由来已久,并不自此时始也。当革命军占领武汉,冯率师南下,夺回汉阳,清廷大加赏赉,赐以爵位。正
在踌躇满志之际,袁(世凯)恐其图功心切,不明己意所在,骤破南北均势,乃将其召回而以段代之,冯虽不敢言,心
实怏怏。其后段第一次联合将校四十余名,电请内阁代奏,主张维持君宪,反对共和,以威吓民党,第二次又联合将校
发出通电,主张立采共和政体奠定大局,以威吓清廷。旋乾转坤,悉由段发动,冯反寂寞无闻,其对段深怀嫉忌,自不
待言。及袁任元首后,冯虽出膺疆寄,然较之段久在中枢,主持军政,仍不免有相形见绌之势。洪宪变起,冯、段均取
淡漠态度,最大原因,即在于两人均以袁之继承人自命,帝制果成,则将来不传贤而传子,彼等将永无继位之望,故均
不以袁之所为为然也。
    袁既失败,取消帝制,仍欲保持总统地位,先思借重段氏,令其出组内阁,段则要求其完全交出军权以挟之,次则
转以谋之冯,冯召集未独立各省开会议于南京,有人说冯谓:“君若助袁,袁败,君亦随而俱仆,若能持严正态度,使
袁退黎继,则所遗副总统一席,国会必举君以相酬。”冯为之动(冯本意尚欲各省拥己为总统,见势不能,乃求其次),
于会议时果不为袁张目,而袁技以穷。可见在袁未死前,两人已各作打算,各自布置,以争此一遗产,两雄相争,即不
能不出于相厄,势使然也。
    冯、段既素不融洽,且利害相反,兼以府、院争权,袁、黎已然,冯、段自更不能例外。袁拥有军权,而又知利用
国会中之接近于己者以为之助,故能始终独揽大权,黎则有国会中比较多数之议员为后盾,而无军权,冯则虽有军权,
而全无国会为之支持,故同归于败。人第知废旧国会、召集新国会为段所主张,而不知冯之为此主张尤早于段。当袁取
消帝制,冯在南京,曾先后发出两电,第一电提出和平办法八条,意主另组新国会,俟新国会开会后,袁向新国会辞职,
再由国会另选继任总统,此电系仅征求未独立各省意见。第二电中更有参酌国会组织法及选举法,严定资格,慎防流弊,
速筹开国会等语,此电则系遍征各省同意者。后虽以反袁派反对而止,而冯对于国会之态度已可概见,所以其后段主法
统中断之说,冯处元首地位,并未尝稍持异议。冯之副总统,本为旧国会所选举,乃亦主废弃旧国会,已为失策;而对
于新国会又太无布置,致其选举全为安福系所操纵。迨新国会召集,冯继黎之总统任期适已届满,势除拱手让人外,自
属一筹莫展。
    向使冯稍加注意,当时直系尚有相当地盘,在国会自亦可得相当人数,再能与反段之研究系及旧交通系密相连系,
未始不足在选场中一决胜负。乃只知倡导和平,指使己系督军、将领反战,以折段之台,而不计及己之任期迫届,武器
一失,如何与人争衡?最终虽与段同时下野,稍解愤恨,然段一面则拥有所谓参战军,一面则握有所谓新国会,隐然居
于太上内阁地位,而冯则悄悄引去,从此与政治绝缘,岂非失败之甚耶?冯素以狡猾见称,与段刚愎性格迥不相侔,此
次乃坠入段派术中而不之觉,此亦足见武人思想究属简单,不能了解政治战之作用,而当时冯幕府之无人才,亦不难于
此窥见矣。
    ★徐世昌操纵时局
    徐世昌与北洋系关系甚深,其地位仅亚于袁世凯。当前清末叶,徐即己任东三省总督,官阶远超
冯(国璋)、段(祺瑞)上,故不特彼二人不敢与徐抗颜行,即袁对之亦极礼下,但观袁称帝时有所谓“嵩山四友”,
徐居其一,即可窥见。徐既有此凭藉,其心目中只有一袁氏,袁死便不作第二人想。然彼究系文人,无军权在手,不能
不让冯、段先著祖鞭。洪宪变后,徐蛰居故乡,一若忘情政治,实则无日不在沉机观变,冀乘时崛起,以偿其多年之夙
愿也。
    忆当黎、段交恶时,黎曾派两专使往邀徐入京,名为调解,意实欲免段职,而求徐为之助。所派二人中,其一为余
友某君(姑讳其名),与黎虽有旧,而素不慊黎之所为,因恐徐坠入漩涡,且于段有所不利,乃避同行者之耳目,于夜
静时就火车中,取寸纸疾书数语抟为丸,晤时密以授徐,徐遂托辞婉谢。据某君告余,当时彼此神授意会,丝毫不着痕
迹。即此足见徐之机警,及其对于时局之如何留意矣。徐既以此见好于段,其后冯、段龃龉,徐居间执言,又能不涉偏
颇,散终造成冯、段同时下野拥徐出山之局。
    在段派之拥徐,原欲徐取其名而段握其实。然以徐之地位及性格,又岂甘为傀儡?故一登元首宝座,即与旧交通系
密相联系,对研究系亦取友好态度,并月助党费,此两系皆反段者也。安福系欲举曹锟为副总统,彼则阴令旧交通系联
合研究系以反对之;安福系主用武力,彼则令钱(能训)内阁极力倡导和平,皆与段派政策显然相反。惟于段派所视若
生命之参战借款及编练参战军,则置之不问,俾遂其大欲,不至以其他问题与己为难。对于直系,虽以反对曹锟当选副
总统,而稍招其不满,然其和平政策,则夙为直系所主张。其后段派骄横益甚,吴佩孚由衡阳撤兵北上,曹锟组织八省
联盟,徐非不知直、皖战机已迫,而故作痴聋,及张作霖入京谒晤,见奉、直联合势成,乃下令免去徐树铮西北筹边使
及边防军总司令职,将边防军改由陆军部直辖,旋以段由团河入京力主与兵讨伐曹、吴,乃又下令将曹锟革职留任,免
吴佩孚第三师长职并褫夺勋位,无非表示其本心初不偏袒,将来无论胜负谁属,彼皆有回旋余地。结果段败去职,而徐
仍无恙不受影响。
    皖系既倒,奉系代兴,徐之应付直、奉,一如其应付直、皖然。徐之总统本为安福国会所选出,安福亡,彼之地位
自亦时在飘摇之中,故亟欲乘此机会,将安福国会明令废止,依据元年公布之国会组织法及选举法召集新国会(即世所
谓“新新国会”)。一方既可表示其尊重法统,一方又可使本身地位由不合法而变成合法。但此非得直、奉两系支持,
及现局不生变动,决难圆满实现,于是以陕督予直系之阎相文,以东三省巡阅使兼蒙疆经略使予张作霖,使之各满所欲,
以求一时安定。不幸新新国会不能引起各方注意,致各省议员多未能如期选出,而直、奉均势之局,又因王占元在鄂失
败、由吴佩孚继任两湖巡阅使而破坏。同时中央方面奉系所推荐之梁士诒内阁,复大受鄂吴攻击,几经酝酿,终演成直
奉战争。徐之运命,本寄托于两系矛盾及均势之上,惟矛盾而己乃便于操纵,惟均势乃无人敢于发难,经此一战,遂由
两雄相争变成一系独霸,前此谋副总统而未遂之曹锟,今则野心勃勃,欲进而取得大总统地位。于是因孙传芳一电而旧
国会恢复、黎元洪复起,虽以权术自命之徐世昌,至此亦不得不技穷而去矣。
    ★皖系何以失败
    吴佩孚以一第三师师长,转战湘省,所向无前,大有不可一世之概,久思乘机与皖系一决雌雄。适
张作霖因徐树铮势力侵入蒙疆,与己利害冲突,大为不满,于是直、奉两系遂联合以图皖。以二敌一,势若稍优。然段
祺瑞自参战借款成立以来,组织所谓参战军,后改边防军,又改定国军,其器械皆来自日本,军队亦由日本军官教练,
合以原有实力,声威实远在直、奉联军上。故战端甫启,舆情虽咸望皖败直胜,但军事观察家则深以难操胜算,为直、
奉危。乃前后不及五日(九月十四日开战,十八日即告结束),皖军一败涂地,直、奉军如迅霆震槁,直捣京畿,大出
常人意料之外。
    余尝以此中原因,询诸接近段派某君,据云:当时皖方实轻直而忌奉,故其军事布置,重东路而忽西路,东路与奉
对峙,由徐树铮指之;西路与直对峙,由段芝贵指之,而定国军精锐则悉萃于东,西无良焉。方战之初,皖军在东
路大捷,由廊房推进,几薄杨村,而西路段芝贵尚在其督战之火车中,叉麻雀、抽大烟,若未尝有战事然者。时梁鸿志
方任芝贵秘书长,手徐(树铮)捷书就烟榻促请速战,藉收夹击效,乃始下令前进。而直吴因弹缺不肯浪费,收集石油
废箱万余只,中置爆竹,万响齐发不绝,皖军误为枪声,骇而奔,一退至固始,再退至京郊,两军始终未尝一交绥也。
西路既惨败,东路大受威胁,徐方在前线督师逐北,闻讯仓皇撤退,奉军乘之,皖几溃不成军。闻有大炮一尊、弹一百
二十四颗,新购自日本,威力至大,亦委诸途,为奉军所卤获。当徐捷报抵京时,安福首要交相称庆,以为战局旦夕可
定,从此当莫余毒,不意直军忽从天而降,乃始惊皇失措,投止无门。京师警察总监吴炳湘奉吴令严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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