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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庄则栋与佐佐木敦子(叶永烈)中-第4部分

小说: 庄则栋与佐佐木敦子(叶永烈)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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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仳离浪静百花谡, 
  囹圄恒听初恋声。 

  “您能简单地给我们解释一下吗?”赵丽轻声地问。 

  “月一圆就要缺,日一正就要偏,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事物的发展规律。人的一生是坎坷不平的。我和鲍最初相逢在维也纳,但相遇如同路人,那时她正值芳龄,清纯活泼,楚楚动人,她的琴声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九六一年,鲍在布加勒斯特获奖,当时驻罗马尼亚大使许建国,在我们中国乒乓球队访罗时,要我给鲍带一封信,我没让大使在信上写我的名字。后来我们在北京相遇相爱了,但为了彼此的事业见面很稀少,见面时她有时还要练琴。六十年代中期,文艺界江青已经开始插手,波涛光涌,许多好的作品不能演出,‘文化大革命’中更甚,一九七六年我们夫妻分离后,文艺界呈现出繁荣的景象。我在被关着的地方,忧伤地听着我们初恋时她曾给我弹的钢琴曲。” 

  “那时你们的感情还是很好的,相互思念着。”赵丽小姐说。 

  “是的,我隔离审查这几年,一直在思念着她,也想念着家里人。一九七八年,鲍写信告我,她的父亲去世,我写了一首《渔家傲》的词,悼念我的岳父: 

  磊落光明志气豪, 
  谦虚谨慎语奢少, 
  赤胆忠心德智高, 
  重担挑,毕生精力为民劳。 
  诚恳待人善诱导, 
  扶伤救死胜思邈。 
  父去英灵上九霄。 
  托蕙荞,忍悲慰母育斓飙。 

  “我内心一直在感激她,这些年她吃的苦,受的惊吓比我厉害。我总觉得对不起她。为什么后来我们感情上产生了裂痕,最后分手呢?其实这里面并没有什么秘密,完全是误会,天大的误会!”我不禁陷入那痛苦的回忆中。





 听完鲍蕙荞的钢琴独奏广播没多久,一天,我正在看书,体委专案组的人突然进来对我说:“你爱人来看你了,给你们二十分钟的见面时间。” 

  一听到日夜想念、为我吃了不少苦头的蕙荞跑了这么远的路,到这个地方来看我,我心里不知是惊还是喜。快四年未见了,这话从何谈起?又有多少话儿要说!可是只给吝啬的二十分钟,这是关心?还是……不知为什么,我的气一下子冒上来了,但我压住火,对专案组的人说:“快四年没有和妻子见面了,见面只给二十分钟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能否多给些时间?” 

  “不行!这次见面是你爱人多次要求、领导关怀你,才让你们见面二十分钟。” 

  这时,我已经不冷静了:“二十分钟能谈什么?这样短的见面更难受,还不如不见!我希望你们考虑我的意见,增加到两个小时,否则我不见!” 

  “时间是不能增加的,你不见就不见。”说完专案组的人走了。 

  这时,一直站在门外负责监护任务的解放军领导走了进来,温和地对我说:“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应当冷静点儿,别着急,我再和他们谈谈去。” 

  过了好一会儿时间,专案组的人进来对我说:“我们和军队的同志进行了商量,又请示了体委领导,同意你们相见两个小时,但你要掌握分寸,不要谈政治问题。” 

  “这点儿我晓得。” 

  经过近四年的分离,我和鲍蕙荞在北京卫戍区的一个小房间里单独见面了。这时,我的余气还未消,对她经过艰难曲折而争取来的探视,我没有报以亲热的拥抱,却以冷静的目光打量着她,好似要看穿她来访的真实目的和对我的态度。相反,她一进来就用怜爱的目光看着我,并询问我的生活和身体情况,我用简单的语言回答了她:“都好。” 

  此时,一种不可遏制、莫名的气在升腾。我,就是这样的奇怪,又不可理解。我在想,为什么你要多次地求专案组的人来见我?我希望我们的见面是自由的,在这个地方见面,是人生非常悲伤的地点!非常悲伤的时间!为了这悲伤、痛苦的会见,还要求他们。感情是美好的东西,但它实际上是最难通融的东西。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看我?”我怀着很复杂的心情埋怨地问。 

  “我想见你,我要鼓励你!你为什么不见我?” 

  “开始他们只给二十分钟的见面时间,我很生气,我要求延长到两个小时,否则不见。” 

  “为了这次见面,你知道我费了多么大的周折,这四年我等啊,等啊!等来的却是埋怨,等来的却是一盆冷水浇头,看来我们的缘分结束了。”她伤心地哭了,误会已经产生。 

  又过了两个多月,专案组的人来到我的囚室说:“审查到此告一段落,今天你可以回家了,但一个月后,你要到山西太原去工作。” 

  “是把我调到那里?” 

  “不!是临时的。” 

  “我的政治结论是什么?” 

  “结论还不能做,拖段时间有好处,可以更准确,免得有反复!” 

  “审查四年了,还不能做结论,要拖到何时啊?” 

  “也快了,你先去山西!” 

  “没有结论我怎么工作呢?” 

  “他们那边给你安排临时性的工作。再说你都可以回家了,问题的性质你自己可以猜到嘛!” 

  这样,我离开了囚禁的地方,四年后第一次见到街道上灿烂的阳光,可以在马路上自由地行走。北京街头的广告牌、霓虹灯,一切都感到新鲜,感到陌生,好像我是从另一个星球上来的人。走到家的胡同口,老街坊见到我并没有歧视,一惊之后马上热情打招呼。离家门愈近,我的心跳得愈厉害,思想上愈来愈紧张。我已预感到进家后会发生什么情况,但也抱着幻想不希望马上发生。然而,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年迈高龄的老岳母、孩子们、保姆见我归来很高兴,迎上来问寒问暖;鲍蕙荞在屋里没出来,她的误会没有因我的归来而解除。既然误会是我造成的,现在有了充分自由交谈的时间,应该由我主动争取来挽回。我一方面主动帮助家里做家务事,一方面有时间就谈,谈不下去拖一段时间,等双方冷静下来再谈。由于误会无法解除,尽管我们之间谈话是心平气和的,和好的希望却破灭了。 

  “我的心已经凉了。” 

  “还能热起来吗?” 

  “金鞋虽好,我穿不合适还能穿吗?” 

  “‘枫叶经霜久,依然恋故枝。’为了两个孩子,我们还是凑合过吧!” 

  “缘分已断,在一起何宜?过去我们好好的爱,现在我们好好的分手,我们的心中仍保持对方可贵的美。不能成为夫妻还可以成为友人嘛!两个孩子永远属于我们的。”





“我衷心地祝福你,在今后的生活道路中,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祝愿我们今后各自生活得比过去安静、幸福!两个孩子你要多照看,我会关心他们的,他们是我的骨肉。” 

  从我们产生误会到分手,前后经历了四年多,彼此之间进行了坦率、真诚的交谈,也进一步地进行了了解和容忍,但终究我们还是分手了。总结这十几年,我弃业从政是历史的误会,和鲍的离异是天大的误会。一个人不能分辨是非是愚蠢,一个不能分辨是非善恶的人而有才能,这才能就会变成他的帮凶。另外,人的思想和感情是相当复杂的。说两个人能相互了解,实在并不容易,尤其男人了解女人则更难。 

  “庄先生,您对自己的确有了深刻的认识,我感觉,您已经改过,我们要慷慨地忘记您的过去,把您当成可依赖的忠实朋友,帮助您重建生活的勇气和信心,好吗?”敦子小组听完我的回忆后鼓励地说道。 

  “谢谢你!通过这些年的反思,我确实认清了自己,为自己找到正确的目标,走出一条路,充分发挥自己的业务特长,这也可以算是一条成功之路。”我真诚地说。 

  “庄老师,您的苦难也是您的经验、财富,因而您将比别人更了解人生。”赵丽小姐感慨地说,“您今后还有什么打算呢?” 

  “我记得有一首诗是这样说的:‘如果无法成为山间的松林/就做各地的灌木吧/如果不能成为灌木/就做小草吧/使街道更加青翠美丽/如果不能成为林荫大道/那就做窄窄的小路吧/若是无法成为太阳/就做一颗星星吧/只要你能发出光泽。’我很喜欢它,因为它说出了我要说的话。” 

              十一 难忘的中秋之夜 

  转眼又快到中秋佳节了。谁将伴我过这个团圆节? 

  我鼓足勇气,冒昧地给敦子打了个电话,这是我和她在北京交往了三个多月后,第一次单独约她,心里有些怦怦然。邀请她在阴历八月十五的晚上去北海公园赏月。 

  她欣然答应了,我禁不住心头小鹿乱撞般地喜悦。我希望她骑自行车来,她又愉快地答应了。 

  八月十五那天傍晚,六点左右她准时到达了北海公园的前门,我心头又一喜,和玉人幽会能不愉悦吗?幽会,这是多么甜蜜、幸福的字眼。我见她骑的是一辆小轮子的自行车,从新侨饭店骑到北海,对她来说并不轻松啊。 

  天色将近黄昏,我俩并肩在公园里漫步走着。公园里一双双、一对对的情侣手挽手、肩靠肩,彼此依偎着,从我们身旁走过。我的心头一紧,我已经是半老头子的人喽,现在也列入热恋的行列,般配吗?我和敦子默默地踱着步。 

  我跟敦子在北京相聚的三个月中,每次赵丽小姐都在场。今天,是我和敦子小姐单独约会的第一次。在花前月下,我是多么希望敦子在爱情方面,能往前迈上一步。我虽然是个急性的人,考虑到我的处境,她是外国人,相逢的时间也不算长,直坦坦地向她吐露,太难启齿。可是,她既然单身来约会,对我是信任和喜爱的。听人说过,上帝放进男人心中的是爱和追求的勇气,放进女人心中的是怕和推却的阻力。 

  我们默默地走着,过去有赵丽在场,话儿说不完,然而今天我们俩人在一起,有点冷场。 

  我们在小路上走着,一轮明月在薄如丝绢的云中穿行,好像是大海上的航船。我们走到一丛丛树中,突然停住了脚步,发现一对青年男女正在拥抱接吻,我跟敦子都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怦怦跳,我俩赶快改变万向,朝湖边走去。 

  “我真佩服这一对的勇敢!” 

  “他们是年轻人嘛!” 

  “我们这个岁数的人,会有这种美好的生活吗?” 

  “我想只要庄先生去追求,去奋斗,总不会拒之门外吧!”敦子看了我一眼,她有些羞答答。我真想抱住她吻一下,但我克制住自己,人家还没有正式承认我是她的恋人,仅仅是朋友,何况她又是外国人,我不能太鲁莽了。欲速则不达,反而要出洋相。 

  我们肩并肩地走着,这时候我才觉得漫步着的腿似乎也有些累了,恰好也到了临湖的“双虹榭”,选择了一个靠近栏杆的茶座坐了下来,我从提包里取出月饼、汽水、肉肠,对敦子笑着说:“咱们边吃边谈吧!” 

  敦子剥开一块月饼纸递给我说:“你吃点儿吧!大概也饿了吧!” 

  我环视了一下茶座周围,一对对情人们,嘁嘁地谈笑着,我对敦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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