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漓-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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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间,如此的远。
楚辰离开梦蝶的居室时,已是卯时,川泽的夜刚跌入晨曦的怀抱,东方泛着一丝白。我轻轻的走进梦蝶的居室,梦蝶的脸仍旧没有一丝颜色,病去如抽丝,梦蝶虽已无大碍,但仍需调养几日。
我走上前,坐在床沿,看着呼吸均匀的梦蝶,伸出右手,捡起散落在她脸上的几缕发丝,涫在耳后。
“梦蝶,你好好睡吧,睡醒了就没事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的。”我轻喃,眸光一直落在梦蝶苍白的脸上。
许是两日未眠的缘故吧,我竟在梦蝶床前睡着了,醒来时头仍有些昏沉,梦蝶已不在床榻之上,心底根生出一种慌乱。
“梦蝶、、、、、、梦蝶、、、、、、”我大声的呼叫出口,以我的武术修为,即使我睡着,梦蝶起身我不会不知道,梦蝶你去哪儿了?
“怎么了?梦蝶郡主不在居室里么?”楚辰他们寻声过来,我慌乱的跑出梦蝶的居室,急道:“梦蝶不见了,你们有看见她么?”
星芒站在居室左侧的窗户旁,似发现了什么,他凉薄的声音响起:“是软筋散。”
“什么?软筋散?梦蝶她不会武功啊。”我快步走向星芒的位置,戳破的纸窗洞口上,残留着一些粉末,从气味里能闻出来,是软筋散。可是梦蝶根本就不会武功,若要劫持她,为何如此的大费周折,我也在一旁,为何只掳走了梦蝶,为何不将我一起掳走。梦蝶,梦蝶,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第五章
“软筋散是对你用的。”楚辰扶着折扇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露出白色的骨节,他澄澈的眸子闪过阴鸷,声音冰冷得有些可怕。我从未想过,那个温润的男子,也会有这样让人可怕的表情。他倾绝天下的容颜,不应该充满阴鸷和冰冷的,那样一个笑可倾国的男子,不应该是这样的。喉咙像是堵着什么,有些难受,我想对楚辰说不要有那样的表情,他应当是遗世独立的仙子,应该有着令山河失色温暖人心的笑的,可我把这些话强压了下来,我与楚辰,不过相交几日而已,我不该对他有那么多期待的。
“青漓,召唤司晋门,给他们两个时辰,给我查清楚是谁。”楚辰阴鸷的脸,在我面前放大,让我觉得眼前的他,真的好陌生。
“是,爷。”青漓单膝跪地,接过楚辰手里的令牌,纵身一跃便消失在行院的尽头。
楚辰望着站在他对面的我,脸上的阴鸷已然不见,飞扬的眉宇间忽的染上一抹淡淡的伤,他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仿若刚才那个阴鸷着脸的不是他。
“姑娘放心,郡主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星芒悄悄的站在我的身后,蛊惑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原本混乱的心绪,突然清明起来。
“星芒,把他们带过来吧,现在是时候派上用场了。”我微垂了眼睑,低低的吐出这句话。我突然冷静下来,既然事情已然发生了,我就应当设法救出我的梦蝶。我不能自乱了阵脚,我不能让梦蝶有任何的闪失。
楚辰站在我面前,像是穿过了万水千山与披荆斩棘,他浅浅的叹了一口气,眸光落在我的脸上,轻启朱唇道:“进去等吧,我叫人传早膳过来。”
我有一刹的失神,楚辰,明明我就不了解你,为何你却总是让我迷失我自己。明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为何你却总是让我忘记我们之间不可逾越的距离。我有秦晋,此生就够了,别人,再也进去不了我的心的。楚辰,有些人遇见了就是遇见,没有早晚;有些人,注定了就是注定,没有对错。这是我亲口告诉你的,可你为何还是待我这般的好。明明就知道不会有答案的,不是么。
楚辰让下人传来的早膳很是丰富,而我忧虑梦蝶,没有胃口。楚辰蹙眉望着我,轻道:“你若连一点粥都不用,怎么有力气去面对接下来的事呢?听话,就把这一碗粥吃下去,可好?”
许是楚辰的话太温柔,让我沉醉,许是我知道楚辰说的是实话,接下来的事,我预料不及,若我没有力气,又怎么去面对。
我微垂下眼睑,不去看楚辰温润的脸,随即接过楚辰手里的粥,一勺一勺的递进嘴里,粥是什么味道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需要它们果腹,我需要足够的力气去查清事情的真相。我突然很怀念我的紫凉山,那里只有干净的山水和不染纤尘的快乐,那里不会有这么多的权谋,那里不会有这么多的斗争,那里有我的秦晋,我便是最幸福的人。
星芒押着两个黑衣人进来的时候,我已将碗里的粥吃完,星芒将那两个黑衣人丢在地上,然后站在一旁,抱着他的玄武剑,不再说话。星芒一直都是一个沉默不多话的人,他只做事,从来不问缘由。
黑衣人是我们在入川泽时,遇袭的刺客,八个人行刺,除去剩下的两个,其余六人皆已成为青漓和星芒的剑下亡魂。入住楚辰的行院之后,被掳的两个黑衣人一直被关押着,直至今日不得不审讯。
“被人鞭笞的滋味,怎么样呢?”楚辰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没有抬头看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他的声音里不再有一丝的温柔,而是冰冷不带温度。我的眸光落在楚辰身上,仿若眼前这个男子,我并不认识一般。
仍旧是一袭白色华服,温润如玉的模样,可声音却是那样的冰冷,沁人心骨。楚辰,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楚辰,你终究还是暴虐的。在宫廷里长大的人,又怎会真的如玉一般温润呢,是我妄想了,妄想这世间还有第二个秦晋。
那两个黑衣人战战巍巍的哆嗦着,一个劲儿的摇头,嘴里嚷着:“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王爷大人有大量,开恩呐。”
“奉命?奉谁的命?聪明的话就从实招来,免得受些皮肉之苦。”楚辰满面阴鸷,把玩折扇的手,露出白色的骨节,我知道楚辰在隐忍自己的怒气。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平复他的心绪,终究是将话生生的卡在喉咙里,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小人不知、、、、、王爷饶命、、、、、、”其中一个黑衣人道,这句不知唤起了楚辰内心的邪魅,那个温润、笑能倾国的人,已在我心底死了。
“不知是么?那么本王就成全你的忠心。”楚辰起身,从一旁待命的侍卫手边,抽出一把配件,不过一瞬间,剑刃划过左侧黑衣人的脖颈,黑衣人应声而倒,一股热血从脖颈间喷薄而出,他双目圆瞪,已然毙命,居室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我突然不可思议的看着有些邪魅的楚辰,脑子里一片空白,在他眼里,那是人命么。熟悉的血腥味,一涌而来,我突然忆起秦晋救我的那一次厮杀。鲜艳的血染红了褐色的土地,身边到处都是冰冷的尸体,我突然很害怕,我害怕这样的场面,我害怕看见死亡。
眸光重又投在楚辰的身上,眼前的楚辰仿若陌生人一般,孤傲冷血,却仍似遗世独立的仙子。楚辰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有着魅惑天下温暖的笑,他应该是高高的站在天下之上面若瑕玉的男子,他不是这样的,他的双手不应该沾染鲜血。
我似被定住了,怔怔的看着楚辰。楚辰,你让我如此害怕。秦晋他从不会滥杀,为何明明杀了人,而你的眼里却连一丝怜惜都寻不到。
第六章(上)
“怎样,现在肯开口了么?”楚辰厌恶的将剑刃贴在剩下的那个黑衣人的脖颈间,剑刃下的人匍匐在地,浑身颤抖不已。
“小的说,小的说,我们是太子殿下派来的,殿下要我们见机行事,让王爷回不了京师。我们先是在半道上暗杀,若暗杀失败,便劫持郡主,引王爷上钩。”黑衣人哆嗦着开口,深怕楚辰手上的剑刃划过他的脖颈。
“你们联系的据点在哪里?不要告诉本王你不知道。”楚辰阴鸷的脸,更沉了几分,语气仍是冰冷。
“在腾祥客栈。”黑衣人抬手拭去额上细密的汗珠,动作轻盈,可下一秒,他再也发不出声音。楚辰的剑,仍旧未放过他。
“听见了么?腾祥客栈,将郡主完好无损的给本王带回来,至于他们,一个不留。”楚辰扔下佩剑,修长的手指拿起案上的白色绸帕,轻轻的拭去沾染在他手上的血。
侍卫微曲了身子,领命而去。星芒也跟着一同去了,他知道的,我不会放心那些侍卫去带回我的梦蝶,我很想亲自去的,可此时我浑身瘫软,已没有一丝的力气。
居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楚辰收敛起脸上的戾气,我仍怔怔的望着他,似刚才的梦靥还在继续。第一次听见楚辰自称本王,第一次看见那个如玉一样的男子,布满杀气的倾绝容颜,一切,我突然好陌生。
“害怕么?很讨厌吧,对不对?”楚辰站在那儿,目光从我身上穿扬而过,声音里杂着自嘲和厌恶,他的眸底闪过一丝心痛,随即隐藏了起来。
“对,我讨厌,我讨厌这样的你。”手指捂上心口,我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口一阵抽痛,对,我讨厌这样冷血孤傲的你。真的很讨厌。
“我早就知道的,早就该知道的。那么,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么?”楚辰收敛起所有的情绪,眸子直视着我,有什么在他眸子里悄然的断裂破碎,方才满面阴鸷的楚辰,此时却脆弱得如同婴孩,他在期待着我的答案,我听见他快速的心跳声,喉咙翻涌着一股腥甜。
楚辰,你还在意,我还愿意么?我已经没有资格选择了不是么,就算你是一个魔,我也会留在你身边的,就算以后你会提着剑指着我的心口,我也会留在你身边的,因为,你是秦晋疼爱的弟弟。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回视楚辰,轻启朱唇,问道。我不相信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天生就那样的冷血,我不相信,那样美好的男子,会那般的嗜杀。
“想听么?”楚辰轻轻的走到我的面前,如释负重般扯出一抹温润的笑,他伸手为我将散落的发丝涫在耳后,方才坐回位置,把玩着手里的折扇。
“恩。”我点头,仍旧看着楚辰,仿佛想要将他看穿一般。
“那时我十七岁的时候吧,我奉父皇的旨意前往南夷赈灾,随同我一起去的还有户部尚书洪成恩,当晚刺客夜袭,户部尚书那个五十几岁的老头为了保护我,被刺客一剑刺穿了心脏,你知道么?当时洪成恩就躺在我的身侧,我看着那个迂腐的文酸老头的身子一点一点的变冷、僵硬,那时候我知道,这世间有一种东西叫死亡。可我不想去理会,我假装那只是一个巧合,我仍旧想着,这个世界是明亮的。当我抵达南夷的时候,南夷郡郡守段琦勋站在高大的城墙下面,他歪斜着眼说:‘殿下,下官略备了薄酒为您接风洗尘。’段琦勋是右相颜呈文的外甥,若不是得颜呈文的提携,他一个小小的亢郡太守如何一跃成了南夷七郡的郡守。那时的我,尚且不明白官场的规则,我是天之子,怎忍受得了如此的冷言,当下便冷道:‘接风洗尘就不必了,本王此番前来是为江山社稷,赈灾的地点在哪儿,领本王前去。’段琦勋讪笑着,微曲了身子不疾不徐的道:‘王爷真是爱民如子啊,刚一到本地便惦记着本地的百姓,实乃百姓之福啊,不过舟车劳顿,王爷还是先歇息的好。’那时的我,眼里只有是非曲直,不懂什么是为官之道,若当时父皇派去的是四皇兄,也许就没有后来的事了,我看着肚满肠肥的段琦勋,眼里满是厌恶,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