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漓-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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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浸在锣鼓喧昂的欢呼声里,我的手放在那个我爱的男子手里,我在他身边,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的幸福。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花轿里多出了一个陌生的女子,她说仪式举行时,我要伺机而动,劫持当今皇上,若我不那样做,那么明年的今日,便是雍王与我的忌日。迎亲的队伍已至玄武门,可我突然很想逃开,楚辰牵过我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銮舆。
我没有选择的权力了,对不对。
罪·梦蝶(二)
当皇帝将我与楚辰的手放在一起时,我一把撤下了盖头,将早已藏于袖中的匕首对准了皇帝。那一瞬,我看见漓漓眼里深深的伤,我突然很想就这样把一切都结束了,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的命,可以不要了,可还有父王,还有兄长,我不能那样自私。我突然觉得自己愚笨得有些可笑,以为自己可以让那些给予我痛苦的人十倍百倍的痛苦,却不想,最痛苦的那个其实只是我自己。
我不敢去看漓漓的脸,我只想用自己的命,去换我父王兄长的命。我已是一个罪人,那么就让所有的罪恶与丑陋都在我这里结束吧。
太子真是愚笨,竟以为凭他就可以赢楚辰。楚辰那样孤傲优秀的男子,怎会轻易的就输了,可重要的不是这些,重要的是,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策划一切的并非太子,而是我的父王。那个一开始用情来麻痹我的,我敬爱的父王。权力真的那样好么,可以让他变成狰狞的恶魔,可我已走不了回头路了。
无论父王做了什么,他都是我的父王,就算要拿我的命去换他的命我也甘愿。我知道楚辰深爱着漓漓,所以,漓漓,对不起,我只能拿你做交换我父王与兄长性命的筹码。漓漓,对不起,就算你肯原谅我也没有关系。还记得我问过你,若是我错了,你会不会原谅我,漓漓,就算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原谅。我把匕首放在漓漓的脖颈时,我看见楚辰那张冰冷的脸,我有些想笑,楚辰,你真的那样爱漓漓么。就算是你的父王在我手里,也未见你有那样冰冷的脸,我终是输了,所有的,都输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竟那样厌恶楚辰的脸,楚辰,漓漓那样好的女子,你也不要想得到。漓漓,就让我将你毁了。我知道若我将匕首刺向楚辰,你一定会拼命去救他的,所以漓漓,对不起,我想试试,你是不是已放弃了晋哥哥,喜欢上了别人。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似一个疯子,明明想让漓漓走出晋哥哥的世界,却仍想漓漓此生,不再爱上别人。因为那样,我会相信,这世间有着死亡也带不走的爱情。无论时间如何流逝,爱,仍旧会坚持。
可是,漓漓,你喜欢上了楚辰。漓漓,为什么,偏偏是楚辰。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所以才要拼命的想阻止,漓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自私的想阻止你去拥抱楚辰,然后,骗自己,楚辰喜欢着我。
父王死了,兄长死了,我无法接受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在一夜之间竟全部坍塌。我疯了,疯了。我以为楚辰会杀了我,可我竟低估了楚辰,他知道漓漓一定会原谅我,所以他未杀我,而是将翠屏寻来照顾已经疯癫的我。
若是可以一直疯癫多好,那样世界就不会失去色彩。当我恢复记忆的时候,我只觉胸口一阵绞痛。原来,我竟错了那样多。祈斫将银针从我身体抽离时,我有些怨恨,我怨恨他为何要让我清醒。
一直疯癫,多好。
我在冰天雪地里想了很久,雪花肆意的落在我的肩头,我看着若失了魂魄一般的漓漓,决定出家,也许佛门可以洗清我身上的罪孽。我的父王,我的兄长,我欠漓漓的债,也许,佛门可以让我忘记那些残忍的过去。我和漓漓说要离开时,漓漓刚从昏睡了醒来,她似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楚辰受伤,她不眠不休的照料。
漓漓,我希望你能幸福。
我以为我就那样走出了我罪孽的半生,我以为我在景安堂里能够忘却过去的一切,从此安好。可有一天漓漓她来寻我,我看着瘦削的漓漓,心里一阵撕扯的痛。我看着漓漓会觉得自己身上的罪孽,无论怎样清洗都已洗不干净。漓漓说她要离开了,若是想念她便去紫凉山看她,我却并不知道,那竟是我最后一次见漓漓。
漓漓走了不过二个时辰,有官兵模样的人将景安堂包围了起来,后来楚辰也来了,楚辰满面怒气,他问漓漓是否来过,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将漓漓的话转告了他,此生缘尽,勿念。
此生缘尽,勿念。
罪·梦蝶(三)
楚辰在景安堂待了十日,每一天我都看见楚辰绝望凄美的脸,他眉宇纠缠,眼里是深深的伤痛。我很想替他抚平他蹙着眉,可我知道,无论是何时的我,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能走进他心里分毫,能为他抚平伤痛的只有漓漓一人。
十日,就算拿我做饵,漓漓终是未出现,楚辰几近崩溃,可他仍不信漓漓就那样将他放开。漓漓的来信让楚辰再次怒不可遏,他掐着我的脖子,满面阴鸷,眼底是一抹无法掩藏的杀气。我突然很想笑,原来,漓漓在楚辰的心底,竟那般的重要,楚辰,我竟有些恨你了。
青漓的突然出现,让楚辰忽的放下了我,青漓说漓漓也许已经死了。漓漓早已身患恶疾,就连祈斫也已束手无策。我听见自己的心,哗的碎成了很多块。漓漓,你真的,就那样走了。连一句再见都还未及出口,漓漓,你却走了。漓漓,为什么,我这样罪孽深重的人仍还活着,而你已然走了。漓漓,你说若我想看你就去紫凉山,可是我却无法去面对那里只剩下死亡的腐朽。漓漓,若我不去寻你,便当你仍还活着。我会每日为你祈祷,无论你去了哪里,我只当你仍活着。
楚辰一夜之间全白了头,我遥遥的望着楚辰那一头白发,心口一阵排山倒海的痛,楚辰,你竟那样爱漓漓么,是我错了,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楚辰醒转过来,却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他下旨回宫,眼神落寞而又悲伤。
之后的六年里,楚辰给了我许多的恩旨,景安堂已成为赤唐最大的庵堂,我却未曾出过景安堂一步,有时候楚辰会来礼佛,他跪在蒲团上面,看着庵堂里那尊观音像,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神色黯然。
楚辰最后一次来寻我,他牵着良辰美景,身着玄色衣衫,他说他已放下尘世的一切,要去寻漓漓了。我望着楚辰,微微的笑了,我仿若看见了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扶着手里的折扇,眉目含笑。楚辰,此生,我竟那样不堪的输了。
我看着楚辰的黑色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眼角的泪终是再也隐忍不住,轻轻的滑落。楚辰,为何此生,你从不肯正眼看一次我。若有来世,我不要再遇见你了,那样,我就不会痛了。楚辰,生生世世,我只是站在角落里仰望你的人,那么,就不要再遇见了。
双手合十,我转动手里的佛珠,我不再睁眼看凡世的一切。那日起,整个天下都知晓,景安堂主持觉慧师太,一夜失明,从此不再踏出禅房一步。
漓漓,我会每日为你祈祷平安,我会每日焚香礼佛为自己赎罪。漓漓,来世,我们仍然相遇,好不好,下一个轮回,让我来守护你,无论如何,不再伤你。
独·星芒(一)
我的意识已混乱了,我仿若看见殿下伸出手来牵我,我努力的望着殿下,缓缓的笑了。殿下,星芒已经等了五十二年了,星芒的腿已然老朽,再不能为赤唐,为殿下守护江山了,殿下,星芒来寻你了,你不要忘记了星芒,星芒一个人,已孤单了五十二载,殿下,星芒走不动了,星芒来了。
恍惚间,我听见身旁星晋的啜泣声,我想再拉着我唯一的孩子的手,我想告诉他,不要流泪,生为我星芒的儿子,不能哭,因为赤唐的江山需要我们去守护,星芒的儿子只能是那个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面无一丝波澜的硬汉子。可我已没有一丝力气,我终于可以卸下肩上的责任,我终于可以去寻我想追随与保护的人了。
星晋怀里抱着我刚满月的小孙子,我多想再撑一会儿,看看我的孙子,可我只能恍惚的听见他的哭声。
再见了,星晋,再见了,陛下。此生星芒不能再守护你们了,请珍重。
眼皮重重的阖上,身子似漂浮在半空中,我看见星晋跪在地上,满面忧伤。
史官记载:
辰宫四十三年,镇国公、帝师星芒薨,享年七十一岁。帝念其辅佐赤唐基业有功,谥贤德,追封琦南王,其子孙世代袭王位。其下葬之日,帝躬自扶棺,送往赤唐皇陵,百姓无不掩面而泣。
至此,星芒走完其光辉却孤独的一生,那个守护赤唐江山的信念,从不曾动摇,亦是他走完此生唯一的支撑。
那一年,我五岁,我的父母在一场战乱里惨死,我明白从此,这天下,便只有我一人了。我握着父亲留下的三个铜钱,踏上了我这注定孤独的一生。
三个铜钱,在战乱的年代,已是不寻常了,我甚至能想到我的父亲是如何的珍惜这三个铜钱的,所以我不能用掉。我不能践踏父亲遗留下来的,唯一的纪念。
腹部一阵难受,肚子里咕咕作响,三日未进粒米,我已饿得头晕眼花了。夜里的风甚是寒冷,我抱着瘦弱的身子,一步一步的穿行在京师街头。朱门紧闭,昏黄的灯折射出一丝温暖,可仍旧温暖不了我已有些僵硬的身子。
不知道走了多远,我只知道我再也无法支撑,也许,我就要死了。我摸索着怀里的三个铜钱,痛苦的笑了。冷风肆虐,落在我的脸上,我看着远近重叠的房屋,晕了过去。
死了么?也许吧,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我本就是浩瀚世界的一株杂草,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的,不是么?
缓缓的睁开眼,屋子里很温暖,燃着我从未闻过的焚香。到了天堂了么?也许是吧,母亲曾说,受过灾难的善良人,死后会去到天堂的,我甚至想着,若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去寻我的父母,然后在那个称为天堂的地方与他们团聚。
“不打算睁开眼来么?”耳边响起一个温暖的声音,就是为了这个声音,我付出了我的一生。
“你、、、、、、是、、、、、、”我霍的睁开眼,抱紧身子,蜷缩在角落里。什么时候,我竟睡在了温暖宽大的床上,本能的害怕,让我只能瑟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
“不要怕,我是楚晋,赤唐太子,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了。”那个叫楚晋的人,身着华服,眉宇飞扬,他温和的看着我,起唇道:“不要怕,我是楚晋,赤唐太子,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那是殿下第一次和我说的话,我铭记了一生,支撑着我走完后来漫长的人生。从那时起,我的命便是殿下的,只要殿下下令,就算要我斩下自己的头颅,我仍不会有有一丝的犹豫。
自那日起,我随在殿下手边,即使上朝、入宫,我亦不曾离开殿下半步。殿下教我武术、读书认字,我都很努力的学着,因为我想穷尽所有守护这个给予我温暖的人。日升月沉,转眼便过去了九年,我成为殿下最信任的人,我的武术与学识,甚至可以入朝做一个为赤唐开疆拓土的将军,可我不愿去博那些我并不在意的东西,我的眼里,只有殿下。我唯一的信念,便是守护殿下,那个给予我温暖的人。
政和五年,我十四岁,殿下十七岁,再过一个春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