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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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他只听见卫玢喊道,“我是冤枉的!救我!”
“三弟!”卫珏这才回过神来,徒劳地伸出手去,似乎想拉住弟弟,可是终究无力地垂下。
他身边的家人见了这样一幕,早就吓得双股战战,“大、大爷,三爷已经叫他们收了监了,咱们现在怎么办啊?”卫珏一向和暖如春的面容此时如同寒冰一般,他死死地咬着牙,低低道,“回家!”
卫玠听说有人来拿了卫玢,起初是得意,想到自己那份署了名的证言,又有些害怕。他将门窗牢牢关好,窝在自己屋里不敢出去。
忽听一阵脚步声,急促而愤怒,他以为是事情败露,卫邗又来打他,正慌着不知往哪儿去躲。只听“哐啷”一声门响,卫珏已经踢开了门,站在门口冷冷地望着他。
卫玠见不是父亲,害怕之情稍减,可见卫珏罕见地发了脾气,也有些心惊,“大、大哥,什么风把大哥吹来了?”
卫珏不答话,上来就给了卫玠一拳,“你还要不要脸?老三是你的亲生弟弟,你这个不知孝悌的东西!”
卫玠被卫珏打懵了,捂着脸在地上滚来滚去地叫痛。下人们见兜不住,立马去回了主子,不过一时间,除了见卫玢被拉走的时候就躺倒的淳姨娘和出外奔波的卫邗,上到叶老夫人,下到沈璎珞,都疾步赶来。
叶冬毓听说自己丈夫打了卫玠,害怕姚氏生事,连忙叫品月照顾祺哥儿,自己恨不得胁下生了双翼,能飞到卫玠的院子里去。
众人赶到的时候,卫珏还压在卫玠身上对他施以老拳。姚氏见自己宝贝儿子被打,恨不得咬卫珏几口,她上来一把推开卫珏,“你做什么?想打死我儿不成?”
卫珏身子到底弱些,揍卫玠原本就消耗了不少气力,被她冷不丁一推,就歪坐在地上。
叶冬毓心疼地上来扶他,“太太也轻些,大爷的身子要紧。”
姚氏劈头给了叶冬毓一个嘴巴,“好大的胆子,敢毁谤婆母了!”
叶冬毓从小到大不曾被人动过一个指头,平时被姚氏说几句也就罢了,哪里受得了这气,气得涨红了脸。可她顾念卫珏,硬是忍下了来看卫珏有没有受伤。
“给我住口!”叶老夫人的龙头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作响,“珏儿,你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居然动起手来?若是传出去,咱们府上的脸面往哪儿搁?”
卫珏见妻子脸上已经显出指痕,心里大恨。他眼睛微微眯着,怒极反笑,“老太太,咱们府上的脸面,怕是早就没了!”
叶老夫人见他这样大骇,“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您问问这个畜生!”卫珏指着卫玠,“他编造证言指证自己兄弟的时候,可顾念过咱们府上的脸面吗?”……
卫玢被抓的消息传到九王府里,沈璇玑只觉得头痛万分,催着薛缜出去打探了一圈不说,逼着要他带自己去探监。
“安国公府敕造匾额被摘,想必舅舅和表哥们这些日子已经见多了白眼,王爷您是皇胄,他们倒不敢不敬的。”沈璇玑扯着薛缜的袖子,“我去瞧瞧三表哥,也好安了老太太和舅舅的心。”
薛缜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了。沈璇玑却忽地灵光一现,有些惊恐地望着薛缜,“不对,这些事情,不会是冲着王爷你来的吧?”
薛缜心里一沉,强颜欢笑地道,“怎么会呢?别胡思乱想了,咱们也得避人耳目,你白日里好好休息,咱们等入夜了再去。”
说着便把沈璇玑推进了房,自己出府不知往哪里去了。
沈璇玑在房中坐立不安,可是事情来得太迅疾,也等不及她细细筹谋。到了晚上,薛缜回府来接她,二人同乘一轿,悄无声息地由后门进了京兆尹的监牢。
世人都是势利的,安国公府被摘了匾无异于被当众打脸,琼江都中善闻风向的人不少,明里暗里都远了卫家。这种状况下,卫玢在牢里的待遇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一人一间牢房,还是看在薛缜的面上才安排的。
沈璇玑穿着黑狐斗篷,风帽拉得低低的。她是头一次走进监牢,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或狰狞、或无谓、或茫然、或绝望的面孔。她曾经见过尸横遍地的战场,也曾经踏足血溅三尺的刑场,可之前种种,都不比监牢给她的感觉,更阴霾、更幽怨、更寒冷。
她跟着薛缜走到最尽头的一间牢房,卫玢就在里面。
“三表哥!”沈璇玑从薛缜手上拿过一个包袱,“你先把大衣服披上,仔细受了寒。”
卫玢听见她的声音,慢慢地回过头来,对着她笑了笑,“表妹,你看,今晚的月色,多么好?”
沈璇玑顺着他手指望去,见监牢墙上还开着一扇小窗,刚好能看见月亮,而雪花,也张扬恣肆地飘落进来。卫玢坐在薄薄的一层稻草上,月华和雪色照得他头上发白,倒像是一夜白头一样。
沈璇玑眼圈一热,“三表哥,你千万要保重身子。”
卫玢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着薛缜行礼,沈璇玑这才放下了半颗心。薛缜将他扶起来,仔细询问事情的原委。他见卫玢遭此大祸,也不至丧神落魄,口齿依旧清晰,头脑也和往日一般缜密,不觉有些佩服他。
他二人说话的时候,沈璇玑就亲自替卫玢铺上自己带来的褥子和几件大毛衣裳。卫玢的话说完了,见她这样,心里一热,“王妃不必操劳,我会照顾自己的。”
沈璇玑抬起头看着他,“你必要好好保重,老太太、老爷和淳姨娘,我都会多多照顾,你不必忧心,等王爷和舅舅商量过,就想办法救你出去。”
卫玢点了点头,“我知道,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王妃。”
“表哥有话说便是,这个节骨眼儿了,不必再顾及那些繁文缛节。”沈璇玑微嗔道。
“还请表妹去齐府一趟,请齐家老爷夫人退婚!”
“你瞎说什么?”沈璇玑大急,“齐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她必定会等你的!”“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才不想耽误她的年华。”卫玢别过脸去,“众口铄金,不说我能不能出去,就算我出去了,背着个强~奸杀人的罪名,也会累得她一世抬不起头来。”
“可是……”沈璇玑还要再说,就见卫玢一摆手,“我心已决,不必多说。王爷和王妃来的时候长了,怕会落人话柄,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完,他背过身去坐着,是谢客的姿态了。
沈璇玑无奈,看了薛缜一眼。薛缜摇了摇头,牵了她的手,顺着来路走了出去。
走了几步,忽听卫玢的声音响起,“王妃……表妹,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沈璇玑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她低低地说。
第四十二章 退婚
卫玢出了事,准岳父御史大夫齐湛自然是义不容辞。可惜他是言官,本没有什么实权,当今圣上也不是个愿听他劝谏的君主。而朝中多是八王爷的党羽,他的意见往往也无法上达天听。
他去找过卫邗,卫邗却不要他帮忙,不仅不要他帮忙,还和卫玢心有灵犀,要求齐家退婚。
齐湛很生气,“国公爷,您当齐某是什么人?”
卫邗苦笑一下,“我知道,齐大人官声清廉,人品更是端方,否则,我也不会腆着老脸去求贵千金为媳了。”
“可是,如今朝中是这样,我们府上前一阵又被摘了敕造匾额,如今是犬子入狱,将来怎么样,尚未可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卫邗真挚地看着齐湛,“老夫实在是不想连累大人一家,犬子也不愿耽搁令爱青春年华,还请大人原谅。”
齐湛听了他这样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再想要说什么也说不出,只好点了点头,“国公爷这份儿心胸,就让下官望尘莫及。”
卫邗依旧苦笑,“罢了罢了,什么心胸?我这样没有本事,守不住祖宗的家业,实在是羞愧万分。”
齐湛又安慰了他几句,出来坐车回府。
他回到府里,来寻女儿,打算将卫邗的话说给她听。谁知道一进了正厅,只见高处坐着个珠环翠绕的妇人,穿着玫瑰紫遍地洒金绣蝶恋花凤尾长袍,头上戴着同色昭君套,正中缀着一颗闪闪的明珠,正是九王妃沈璇玑。
“臣参见九王妃。”齐湛撩袍行礼,沈璇玑微微欠身,“齐大人好。”
齐湛抬头,这才看到自家女儿和妻子坐在沈璇玑下首,母女二人都在垂泪,沈璇玑也是一脸为难。
“齐姑娘,”沈璇玑伸出手去拉住齐纭净的手,“你芳华正盛,齐大人又官声清正,不愁没有好人家的。”
齐纭净哭得抽抽搭搭的,“人说好女不许两家,我既然已经许了卫家,就是卫家的人了。”
她惶惑地拉住沈璇玑的衣袖,“九王妃,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沈璇玑连忙摇头,“不是的,实在是卫家三爷担心连累了你。”
齐湛这时才明白了,原来这位九王妃,是受卫玢所托来劝说女儿的。他心里叹了一声,也走上来劝道,“净儿,你怎么不听话?卫家也是一片好意,不肯耽误你的前程。”
齐纭净听了父亲的话,“哇”地大哭起来,“我不退亲!他一日不出来,我一日等着他,他一世不出来,我就等他一世!”
沈璇玑被她这话震撼了,一时说不出话来,眼泪却已经出来了。
“女儿啊!”一直坐在一旁哭的齐夫人抱住齐纭净,“你这是何苦啊?听娘的话,既然人家处处为你着想,你就应了吧!娘一定替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你听王妃的话吧!”
齐纭净挣开母亲,站起身来一抹眼泪,利落地摘下齐湛挂在墙上的宝剑,抽剑出鞘,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王妃、爹、娘,你们都不必说了,若是非要我退亲,也不是不行,除非我死了,下一世再和卫三公子做夫妻!”
她说着就要自刎,齐湛和齐夫人都吓得脚一软坐在地上。沈璇玑也被骇了一大跳,连忙扑上去握住剑柄,“齐姑娘,莫要冲动,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千万别做傻事。”
齐纭净本也是一时热血上涌,这时也丢开了剑,扑在沈璇玑怀里哭个不住。
齐湛和齐夫人面面相觑,见女儿实在坚决,除了叹一句冤孽,也不敢再提退亲之事。
沈璇玑当夜又在薛缜的陪伴下,来到了关押卫玢的监牢。
“她这样的心意,我瞧着,也怪感动的。”沈璇玑将齐纭净之事原原本本对卫玢说了,卫玢一直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方才轻轻地道,“我知道了,王爷和王妃先回去吧,我累了,想睡了。”
沈璇玑点了点头,站起来随着薛缜出去。上台阶的时候,听到了卫玢压抑的、低沉的哭声,在这深夜的牢房里,荡激着轻薄无情的风尘,显得格外寒凉。
卫玢出了事,向远借机带着向姨妈搬出了卫府。他替八王爷立了功,白落了个位于城西三进的院子。母子二人心里高兴,恰好向远和沈珊瑚的婚期也近了,正好屋里家具齐备,向姨妈又拿沈珊瑚的钱买了几个使唤的人,就准备迎新了。
向姨妈搬家那日,可谓是耀武扬威。她也不去辞过叶老夫人,似乎完全忘了自己一家三口上门的时候,是叶老夫人见他们可怜,吩咐叶冬毓每月白送月例银子过去,年节换季的衣裳吃用,也都是从安国公府公帐上出的。
如今卫氏落了下风,连卫玠都靠跟着向远才能在八王爷跟前卖好得利,向姨妈终于觉得在姚氏面前能抬得起头来了。而姚氏自己也是个扶不上墙的软泥一样的心性,平日里越发显出惶然惊悚的颓败模样,看得向姨妈心里十分欢乐。
“姐姐……”姚氏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