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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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是国后嫡嫡亲的侄女儿,长得和她姑姑有七八分的相似,到底年轻几十岁,如今脸上的五官也只是下垂到眼睛而已,嘴角起码还是上翘的,虽然有些僵硬,可还是笑着对卫玺道,“日子长了没见你,想必是二弟的身子又不行了吧?如今冬天天气冷,可要更加留心呀!”
卫玺对这样无聊的挑衅连回嘴都欠奉,她只是对太子妃感觉到非常难以理解,她的家族好歹也算是穆托的世家,怎么教养出来的女孩子说话一点儿分寸都没有?想想这就是未来的国后,卫玺不禁对穆托百姓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见卫玺只恹恹地应了一声“是”,太子妃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她貌似不经意地看了国后一眼,只见她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在看到卫玺一身绫罗的时候变得更难看,就笑眯眯地啜饮了一口茶,安静地等着姑妈婆婆向面前这位庶弟媳发难。
果然,国后无视一直福着身的卫玺,直到自己喝下了两盏茶,才冷冰冰地道,“你起来吧。”
卫玺心里暗啐了一口,心里不断默念着六字真言,才能克制着不打上座去。让你兴头,看你能兴头到几时!
“今年又要上贡了,”国后不看她,却将脸转向太子妃,“当日陛下说,有了大昀的庇护,北金就不敢再轻举妄动,如今看来,倒是陛下将事情看得简单了。”
太子妃很善解人意地叹了一口气,“唉,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大昀自己国内尚且不安,又如何顾得到咱们?”
卫玺心里很想将这对罗里吧嗦的姑侄相似的脸蛋儿撕烂,还是忍下了。是谁听说了卫邺的死讯,自己吓得屁滚尿流忙不迭地就将贡品送到北金腆着脸求和啊,现在居然还有脸说出这样的鬼话来!
自己的大伯虽然以身殉国,可是堂姐卫珈以一介女流之身安守边地,北金也并没敢翻起什么风浪。尤其近几日更听说北金太子亲自和“卫家军”一员少将对上,不仅没占什么便宜,反而被打得落荒而逃。卫邺死了没错,可“卫家军”威名犹在,他们自己怕了,送上门去,难道还要怪自己娘家不照顾么?
废话,自家是大昀的臣子,于情于理,也管不到你穆托的国事上吧?
原本是相互依托的关系,大昀并不会眼睁睁看着北金吞并穆托,可是穆托如今这样主动地亲近北金,难道就不怕得罪大昀么?
若真是得罪了大昀,难道北金就会调转头回来庇佑穆托了?卫玺几乎要气得躺地,不知道这些蠢货是怎么打算的。
国后和太子妃你一言我一语,边说话边用余光瞟着卫玺,看她有什么反应。孰料卫玺虽然心里怒海生波,脸上却是十分平静。她将在琼江做大家闺秀的童子功使出来,第一招就是,不管心里有多么不开心,脸上务必不能表现出来。
她冷眼旁观着这两个表面尊贵内里小家子气又愚蠢的姑侄,心想好彩你们两个托生在穆托这样的小国,国主和太子虽然昏庸,可也不算特别好色、有诸多嫔妃,否则就凭你们二人的城府,被人害死个十七八回,都是轻的!
第二十四章 狭缝(下)
卫玺生了一肚子的气,回去的时候就比来时走得快多了。云暖几乎是一路小跑跟在后头,等到周围没人了才哀哀地唤了一声,“三姑娘,慢点儿,累死我了!”
卫玺听到她用旧时称呼叫自己,忽然心里一阵悲凉。她想起自己启程远嫁的时候,父亲卫邗曾经对她说过,若是以后受了什么欺负,尽管叫人带信回去,她是有娘家疼爱的人,不必受任何人的气。话虽这样说,可是卫玺有自己的骄傲,既然已经离开了家,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在这儿争个一席之地,父母年纪都大了,自己不能亲身侍奉已是不孝,还要他们跟着操心的话,还成人么?她心里难过,可素性坚强,也不爱哭,于是也只是放慢了步子,缓缓地开口道,“咱们回‘空翠殿’去,我怕二皇子等久了要着急。”
云暖知道她心情不好,一句话不敢多说,只是跟在她身后,一步不离,心里也隐约悲伤起来,三姑娘在琼江的时候,老太太和老爷都很宠爱她,淳姨娘更是对她爱到了十分,姑娘虽是庶出,可却是安国公府唯一的女孩儿,自幼体面尊贵,何曾受过这些闲气?
云暖气忿忿地想着,国后和太子妃两个人,可比当日的太太姚氏,要讨厌十倍了!
主仆二人一路无语,回到了自己住的、也是二皇子打小居住的‘空翠殿’,居于皇宫西北,和太子的东宫遥遥相对。
‘空翠殿’建成的时候,正是玉妃宠冠六宫之时,装潢陈设都十分精致,于卫玺看来,也就是唯一可取之处了。
她二人回来的时候,正值二皇子沉琅吃过了药,披着大氅站在窗前看雪景。
卫玺一见窗子开着,立时就发了脾气,“是谁开的窗户?冻着了殿下怎么办,还不快去关上?”可怜一殿的人,都做了池鱼。卫玺平时虽然精明能干,可都是以理服人,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横眉立目地骂人,还是头一回。
不仅宫人们被吓到了,连沉琅都唬了一跳。不过他聪明灵透,一想就知道妻子必然是在国后那儿听了不中听的话,这个时候他做丈夫的如果不舍身取义地被她骂上一回,难道要让她带着怒气睡觉吗?那样可对皮肤不好啊!
于是他连忙叫宫人关上了窗户,自己亲自走过来倒了一盏茶,递到卫玺手里,“王妃辛苦了,外头天气冷,冻着了没有?”说着还用手背来试卫玺的脸颊。
伸手不打笑脸人,卫玺虽然气,可看着沉琅一个皇子这样做小伏低的,也不好意思继续发脾气了。她坐了下来,语气缓和了不少,“殿下知道自己的身子,也要保重些,免得我担心。”她又想起了太子妃的话,愤愤不平地道,“也省得别人操心个不停!”
沉琅心里暗笑,却不能不顾她的一番好意,连连点头称是,将话头岔开了。
卫玺怎么会不知道他在着意逗自己开心,心里叹了一声,却也不再纠结在之前的事情上了。她千里迢迢孤身一人来到了穆托,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自己一身所系,好在他虽然身子有些病弱,可相貌、人品、性情都是百里挑一的,对她更是十分温存怜惜,若不是有个难缠婆婆和多嘴的妯娌,其实卫玺对自己的婚姻生活,还是很满意的。
她和沉琅二人虽然没有孩子,可沉琅也没有别的侍妾,也没有对别的女人表示过兴趣。她记得她初嫁的时候,国后曾经送来几个美貌侍婢,也都被沉琅打发了回去,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个男人还是值得依靠的。
到了晚间,卫玺睡不着,黑暗里她和沉琅靠得更近。他的脸平时都有些微微的苍白,脸型棱角分明,额角方正光洁,鼻子直直的,眼睛和嘴唇的弧度都很好看,手摸上去是流畅的线条,唇色也有些苍白,可却显得他益发清秀。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文质彬彬的,只有相处得时间长了,才知道有时候也会说几个很难理解的笑话。只是卫玺依然常常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如果你身子能早些好,就好了。卫玺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将头往他怀里靠了靠,这才安然睡去。冬天的夜里这样冷,两个人抱着,就好过得多了。
她睡着了,自然不知道身边的男人悄悄地张开了眼睛,目光清明殊无睡意,见她梦里觉得冷了,不断向自己怀里钻,便又将她搂得紧了些。
自从母妃去世之后,他就很少感到这样的温暖了,他总是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床榻上,之前是因为他伤心生病了,后来病好了也没有人来管他。父亲毕竟国事缠身,而理应照看后宫的国后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他一病死了,又怎么会多事地去管他呢?
好在卫玺来了,她那时还只是个小姑娘,就承担起了成为他妻子的重担,从那以后,他终于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孤独了。
国后之前是卯足了劲儿对付他一个人,如今又来了一个,她自然也不会放过。卫玺受的委屈他心里一清二楚,他明里不能做什么,只有暗地里悄悄替她解围,可是这样,总还是会有自己力所不逮的时候。
就好比今天,他明明知道国后是在借题发挥,向北金进贡的决定是太子做的,而穆托本就物质匮乏、国库空虚才要寻求大昀的庇护,一进贡就是一大笔钱送出去,国后自己手紧又不忍心责备亲生儿子,这个宫里除了将卫玺叫去指桑骂槐几句,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供她撒气儿了。
沉琅心情很不好,看着妻子在睡梦里还微微地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他心里更是像被谁揪了一把一样。
他已经步步后退,为什么他们还是要不依不饶?他前几年只顾着读书和跟着父亲的老师学习如何治国,对自己母妃的死因并没有怀疑。而这几年因为“养病”的缘故,闲时间多了许多,他细细琢磨,觉得自己母妃并不是仅仅因为自己没有当成太子想不开就气病交加一命呜呼。他知道母妃的脾气,不是那样小心眼儿的人,父亲只有两个儿子,他就算做不了未来的国主,也会有好前程的,何况母妃根本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愿望要自己当太子,相反,还怕他压力过大伤了身子。
而这个宫里,心心念念要做太后的,只有一个人。
他想起这些旧事,不禁攥紧了拳头,怀里的卫玺却被他箍得紧了,不适地嘟囔了起来。沉琅被她这样孩子气的举止惹得笑了,却也不敢再使劲儿,轻轻地将她环住,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来日方长,如同一场战役,坚持到最后,才有胜利的希望!
第二十五章 辞行(上)
薛缜得知了沈璇玑自作主张替自己选妃,真真正正地生了大气。恰好时值年关,国事繁忙,他索性晚上就歇在御书房或者“元泰殿”,已经连着三日没有踏足“凤昭殿”,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伺候的宫人们都知道皇上最近心情不好,都噤若寒蝉,殿里一片寂静,除了薛缜发号施令的时候有些许响动,其他时候都静得跟冰窖一样。
兰清在“凤昭殿”,看着沈璇玑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薛缜不来,她还是照样吃睡、笑呵呵地逗怡然、给女儿亲手料理衣食,简直急得头上都要冒火了。
“娘娘,您、您也该想想办法啊!”兰清在外头转了好几圈儿,回到殿里看到沈璇玑又在抱着怡然扮鬼脸逗女儿笑,终于按捺不住地出声了。
“想什么办法啊?”沈璇玑漫不经心地问道,一面又转身拿了小几上的摇铃。
兰清现在觉得那“叮铃铃”的声音真是刺耳啊!她苦着脸,”娘娘,皇上已经三天没来了,再这样下去,怕就。。。。。。”
沈璇玑老神在在地回道,“腿长在皇上身上,他爱不爱来,我说了也不算啊!”
兰清简直要哭了,“娘娘,皇上已经生气了,您怎么就不能去哄哄他呢?”
哄哄他吗?其实沈璇玑也不是没这样想过,只是现在薛缜怕还在气头儿上,去了效果也未必好。她倒不是拉不下面子,只是不想去做意义不大的事情。
何况,那天的“群芳宴”,她不认为自己有错。薛缜现在不想纳妃,总有一天要纳,当了皇帝也不代表凡事都能随心所欲,反而比做王爷的时候更多束缚,又有天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行差踏错一步,就有无尽后患。
况且,她现在和薛缜,拢共只有一个怡然。万一那些臣子们以皇帝子嗣不盛的缘由硬逼着薛缜纳妃,难道他要把他们全部诛灭九族吗?
就算薛缜真的那么狠那么蠢,沈璇玑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