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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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金国主对于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是自己亲生的儿子那张冷酷俊雅的笑脸。
元洌生生地看着自己的父皇的血从头顶大股大股地涌了出来,他蹲在地上,伸手去蘸了一点,那血还是微热的。他将蘸了血的手指放在唇间,尝了尝。
“脂粉气太过,看来美人儿们的馨香,将父皇您的骨头都熏软了。”他低低地道。
“你的心倒是真狠,我都生怕有一日惹恼了你,你也会这样对待我了。”一个女声悠悠地响起,打破了元洌的沉思。他一惊之下高声喝道,“是谁?”
蓝夙从暗影里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既然太子进得了这正殿,国后能进来,也没有什么惊奇的了。”
元洌见是她,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提起一口气,还是对她毕恭毕敬地道,“母后。”
他二人说着话,完全无视了地上躺着的国主尸体。蓝夙走过来瞧了一眼,只见给过自己屈辱冷遇、却也给过自己无上尊荣的男人躺在冷冰冰的地上,心里虽然有些唏嘘,嘴上却不敢表露。
元洌却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凑在她耳边魅惑地道,“不要怕,父皇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蓝夙心里明镜儿似的,元洌不过是因为坐下龙椅未稳,又一心想要娶沈璎珞,才对自己这般敷衍,等到所有愿望达成,还不知道会如何处置自己。
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少不得打起精神来也敷衍元洌几句,“先帝驾崩,若是守孝三年,怕是璎珞姑娘等不及的,若陛下真心求娶,只怕就得快些办了。”
第五十四章 错意
北金国主猝然驾崩的消息传来,大昀皇帝薛缜自然十分震惊。然而使他更加震惊的却是,已经登基的前太子、新一任国主元洌,却派人送来了求婚的书信。
大昀和北金世世代代都是水火不容,这个新国主不顾先帝尸骨未寒,竟这样迫不及待地欲求娶敌方之女,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思,薛缜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双池从那来使手中接过了元洌的亲笔信,薛缜拿了过来却不看,吩咐人将他带下去休息,自己拿了信,匆匆忙忙往“凤昭殿”里来。
已是秋末,北风渐起,从“元泰殿”往“凤昭殿”去的一路上都栽种着极其高大茂密的桐树,叶子不断地飘落下来,一会儿就堆积的小径上头一片金黄。洒扫的宫人们忙的焦头烂额,几乎时时刻刻拿着扫帚站在树下等它落叶。
“凤昭殿”里正是一片甜香暖意,璎珞回到京中,卫玺也尚未回到穆托,加上安国公府的叶冬毓和齐纭净两位少奶奶,此时都团团挤坐在沈璇玑寝殿靠窗的软榻之上,不晓得在说笑些什么。
沈珊瑚前几个月正式落发剃度,成了方外之人,法号“明心”。沈璇玑心里虽然不情愿,却抵不过自己庶妹心意坚决,也只有允了,又多多地送了些香火钱去庵里,请住持老尼多多照顾沈珊瑚。
玉郎依旧住在安国公府里读书,有云先生倾力教授,又有方尘督促练武,他比起几年前懵懂的孩童之状却是长进了许多,俨然有了文武双全佳公子的模样。他是沈家一棵独苗,又是正经的国舅,若不是还年少,沈璇玑恨不得立时就将琼江高门大户出色的女儿们都唤来排成一排任幼弟挑拣,她素来不爱摆架子,可为了玉郎,又觉得偶然任性一次也没有什么。
两个弟妹都不能陪在她身边,沈璇玑便格外爱护璎珞,将她留在宫中陪着自己住。薛缜知道她的心结无非是父母身亡,自己未能尽好长姐的责任,璎珞这个年纪若是搁在别人身上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可偏偏是在她身边,不仅现在都未曾定下一门婚事,连容貌都毁了,实在让她觉得无颜以对九泉下的爹娘。薛缜不忍见她自怨自艾,便也纵着她将妹子带在自己身边,对她百般呵护。
璎珞自从来到长姐殿中,似乎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性情也比之前开朗许多,到了中秋节后,竟然愿意将脸上的银色面纱取下了。虽然在见外人的时候还是不习惯,但是对着熟悉的人,已经可以没什么障碍地自信相对了。
薛缜一步踏入殿中,看到的就是她扭股糖一样贴在沈璇玑身上,“姐姐不打三嫂子我不依,哪儿有这么笑话人的?”
齐纭净笑得直不起腰来,拿着一方藕荷色的丝帕扬了扬,“二姑娘,不是我说你,只是你做的这九层莲花,怎么瞧都是冰雕了又融了的,这可怪不得我。”
璎珞一把将那帕子抽回,正待回嘴,忽然看到薛缜进来,连忙肃了神色,弯下身子行礼,“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齐纭净和叶冬毓、卫玺都是背对着外头的,这时才回头,也急忙下榻行礼。几个人在外都是金尊玉贵的贵妇,卫玺还是王妃之尊,被薛缜瞧见这样小儿女态的一面,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行过了礼,就退了下去。
叶冬毓和齐纭净二人还好,只有卫玺心里还装着事儿,路过薛缜的时候难免抬头向他看去。薛缜知晓她怕自己不帮沉琅,摇着头笑了笑,“王妃不必担心,朕说过的自然会做。”
卫玺这才放下心来,觉得自己小人之心,更加不好意思,喃喃道,“是,陛下一言九鼎,都是小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璎珞也打算和家中女眷一起退下,却见薛缜若有所思地望了自己两眼。她下意识地将手抚上自己面颊之上那道长长的疤痕,其实这道伤疤恢复得也算是不错,神医还替她调制过一方祛疤的伤药,只是她用上的时候已经不算新伤,效果自然就打了折扣。如今她原本细白无暇的脸上,远远望去是瞧不出什么的,只有细看,才能看到一道和肤色相差无几的疤痕,横亘在她脸面之上。
薛缜见她会错意,连忙转过了视线,可是元洌一心为了璎珞而来,他也很好奇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姨子,是怎么会入了北金新国主的眼呢?
这样的事自然不能在璎珞这个黄花闺女在场的时候说,薛缜一直面带微笑地等着她们几人鱼贯而出了,才对着兰清吩咐了一句,“你们先下去,我和你们娘娘有话说。”
双池已经带着不少宦官宫人在“凤昭殿”外守着了,兰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不敢违逆圣旨,也应了一声,将殿中碧螺、玉萄等人都带了下去。
沈璇玑见丈夫脸上神色不同往日,也不觉有些奇怪,方才薛缜进来的时候她还坐在榻上,如同在王府里一般不重礼节,也是寻常的。这个时候却不得不走了下来,来到薛缜面前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怎么了,陛下哪里不舒服?”
薛缜捉住她的手,将怀里那封元洌的亲笔书信交给她,“你先瞧瞧这个。”
沈璇玑狐疑地接过,打开来瞧了不过两行,就气得脸色大变。她即时就想将这书信扯个粉碎,却还是按捺住脾气细细读完,才揉成一团丢在地上,恨不得上去踏两脚,“不成,他妄想!”
薛缜早已经预料到沈璇玑必是这个反应,也不觉得出奇,他自己也并没有打算将小姨子远嫁北金,就算是做国后,想来安国公府也是不稀罕的。
只是元洌背后的用心,还是得问个清楚。
沈璇玑送走了薛缜,自己火急火燎地来到了偏殿。璎珞正和两个嫂嫂并卫玺一起吃茶说话,见她表情严肃地走进来,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面前的沈璇玑,已经不是在家时候那个温言软语的长姐,她做了多年的九王妃,在萼邑那样山穷水恶的地方磨砺了几年,如今又是母仪天下,身上自然带有一种可以睥睨世人的威势。
叶冬毓见她们姐妹二人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连忙对着齐纭净和卫玺使了个眼色,走上来盈盈福身,“入宫的时候也长了,只怕老太太在家里待着心急,我们这便回去了。”
沈璇玑现在也没有心情留她们,点了点头道,“替我向老太太和舅舅、表哥问安,过几日再请嫂嫂和表妹来聚。”说完吩咐兰清亲自将三人送了出去,才转过脸来静静地看着璎珞,“你什么时候认识了北金的太子元洌?”
璎珞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就惨白了下来,她此时自然知道栎邑医馆自己救下的那个自称“袁冰”的神秘男子的真实身份正是长姐口中的“北金太子元洌”,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又涌了上来,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不仅连累了一条街的邻居居无定所,和自己一向亲近的隔壁赛家,稀里糊涂被灭了满门。这是她心底深处永远的愧疚和自责。
“他派人送来书信,说要求娶你做北金国后。”沈璇玑听璎珞将始末细细道来,心里嗟叹,也不免道一声“冤孽”,将北金来使的来意告诉了妹妹。
“我绝对不会嫁给他!”璎珞没料到他对自己原来是这样的心思,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似乎在躲避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绝对不会!”
第五十五章 狩猎(上)
说回“卫家军”大营之中,其实赛罗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时头脑发热就给卫珈的马儿下了“得意草”,他只是隐约觉得那是个机会,若是卫珈或者大营之中一直是平平顺顺的,他也许这一生,都不会有上战场的机会,这一生,都无法亲手替父母弟妹报仇了。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他都必须要得到卫珈的信任,这个理由虽然牵强,可是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如同被未知的一只手推着,走到一个他从来没有预料过的地方去。
“得意草”的效用他并不清楚,所以他一定要去亲眼看一看。
到了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卫家军”大营之中就喧闹了起来,被挑中随行的士兵们自然十分兴奋,若是没仗可打,他们常年也不过是被困在军营之中不断地操练,练过枪法又练骑术,学过弓箭还要学大刀,一年两年得还有个新鲜劲儿,时间长了,就觉得乏味了。
好在卫珈颇能体恤他们的心意,从卫邺定下规矩开始,若是没有仗打的时候,狩猎是每年两次,每一次都会带不同的士兵随行。郑楚哪儿有两份名册,上次点过的人这次就留在营中看守,反正也不过是几日的工夫,士兵们倒也愿意。
赛罗起得早,一直站在帐子旁看着士兵们兴高采烈地忙碌,都是粗豪的汉子,彼此之间大呼小叫,已经定下了赌约,一时也是十分热闹和乐。
虽然已经是做得熟惯了,郑楚依然不放心手下的人,也早早起身在帐子中来回穿梭指点,在他心里,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士兵们就像他的子侄一样,就算在外头都能独当一面,在他这儿还永远是毛毛躁躁的小孩子。
“小六!你又在卖眼,还不快些将鞍辔装好?!误了大姑娘的时辰,仔细你夜来大哥打你!”
那唤作小六的士兵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听见郑楚喊自己,转过来笑眯眯地道,“夜来大哥脾气虽然坏,可大姑娘最是和善,自然不会叫他打我的!”
他话音未落,只见郑楚的脸色诡异了起来,周围的人也都是一副忍笑的表情。小六暗暗咋舌,不会这么背时吧?他讪笑着转过脸来,果然见到一身雪青色劲装打扮的卫珈望着他笑,而她身后那个穿着墨绿披风的黑面少年,不是夜来又是谁?
“嘿嘿,嘿嘿。。。。。。”小六对着卫珈行了一个礼,就听夜来冷冰冰地道,“我的脾气,真的有那么坏吗?”
小六连忙严肃地摇头,“不不不,怎么会呢?夜来大哥的脾气最好,简直就如春风一般的和煦!”这下连卫珈都没忍住,“噗”地一声小了出来,伸手拍了拍小六的肩,“好小子,有前途!”狗腿得这么煞有介事,可不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