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抵万金-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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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龙城转向她,张了张嘴皮,欲言又止。他散了众人,收起笑容,抄起筷子,正色点了点桌上剩余的红烧排骨,却一时没憋住,又喷笑了出来。
“金刚杵,难敌排骨妹……”
戴龙城调戏佳人的下场是显而易见的,他好说歹说、半拖半抱、好容易将才几何“请”回了房内——排骨妹恼羞成怒了,要离家出走!戴龙城用了一千句甜言蜜语,也没弥补过这一句玩笑话的罪过来。苦撑到申时正,赶上秦二来禀告——去信王府贺喜的东西都备好了,轿子就在外面等着。几何这才有处分神,在戴龙城百般讨好中出了房门。
让冷风一吹,雪花一砸脸,几何突然想到了一件正经事。
——雷石。
“四哥!有件事……”一想到这事儿,几何心内的热度马上降下了七分,也没心情找事了。她赶紧将戴龙城拖至僻静处,肃了颜色,将事情简略说来。关于皇帝一腔热血让雷神年后进京,她的反对,她的担忧,她的束手无策,甚至涂文辅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阻止。
“绝不能让雷神进京。”戴龙城听罢眉头紧蹙,“绝不能。”
几何一怔,对他当即表现出的斩钉截铁的支持很是惊异。“你……从前就知道雷石?”一般人初闻此事都会问起雷石的功效,毕竟对世人来说,天崩地裂阖镇而亡的形容还是超出了想象。
“不是。”戴龙城双眼微眯,言简意赅,“若真如你所说这般功效,那从此兵权的从属,就不在兵将的控制者手里,而在雷石的拥有者手里了。谁拥有了雷石,谁就拥有了天下。以一物论天下,这是祸乱之源,此事万万不可发生!”
几何大愕,没料到戴龙城竟能从这方面分析此事!她细细一想,突然发觉戴龙城的思路好似和她爹曾经的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深知火器无忠诚,不支持这种邪门的武器面世。
“这事儿要尽快报于王爷知晓。”戴龙城坚定地下了结论,“要尽一切方法,绝不能让雷神进京。”
信王府邸外,挤满了前来贺喜的车马。
秦二上前一问,才知信王打宫里出来后,未直接回府,竟带着新纳的侧妃田氏去西山拜祭生母刘贤妃去了。
“刘娘娘葬于西山?”几何惊异地开口了,“怎么……”
“旧事,不要多嘴。”许是降雪天黯的缘故,戴龙城的面庞突然阴沉了许多,“日后无论什么场合,都不要提及刘娘娘半毫,也不许和旁人议论相关旧事。”他的脸色竟是前所未有的阴鸷沉笃。
“哦……”几何缩了缩脖子,识相噤声。
雪时下时停,转眼在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众位贵人皆在暖暖的花厅中等待着,忽听门外人声鼎沸,马嘶车转,不知是什么情况。一旁早有长眼色的王府小厮上前打探,回说是宁远的将军们到了,也来给王爷贺喜了。几何闻言,瞥了眼端坐正厅的戴龙城,看他气定神闲端坐品茶的样子,便知一定为此君授意。
袁崇焕等人入厅,与众贵人抱拳寒暄。唯戴龙城安然不动,坐等众将军上前请安。女眷们在侧厅攀肩跳脚争相眺望着,议论纷纷。几何想着与戴龙城夜里交谈之语,愈发感慨眼中所见竟也非实,不免发无聊之意,默默退出了花厅。
信王府的院落幽谧雅致,几何未走上十步,就听得一声洪亮的拜谢声,“多谢夫人举荐提携!”几何一愣,转过身来,看到吴襄咧着大嘴,憨厚地笑着。
“吴将军客气了,都是应该做的。对了,”她反正也无事,索性与之攀谈开来。“那日之事……大人听说后,没什么示下吧?”
“咳!”不提这事则以,一提起吴襄竟双眉倒竖,两眼圆睁,“真不知门主是犯了哪门子邪,咳!想起来就憋气!”
“怎么了?”几何好奇了。
“若要我是门主,就冲着信王敢对您动了心思,他奶奶的,就算不去提刀结果了这厮也得暗地蒙头上去扇俩大耳朵刮子!”吴襄气冲冲地握着拳头,“门主可好……嗨,属下也就敢跟夫人您一个人吐吐苦水了!门主那日听我说了信王之事,却一股火冲我来了!让我不许泄露半点口风,不许造谣声张,否则门规处理我!夫人,您说,这……”
“大人不相信你?”几何拧紧了眉头。
“不是!”吴襄叹气,“门主什么都清楚,否则也不会让属下暗地接您出去。夫人,属下就是想不明白,门主这么些年怎么就死活认准信王了?信王到今年才十六岁啊,没有母家倚靠没有军队支持也没有朝臣的拥护,而且还对夫人您贼心不死……门主这是为了啥啊……”
几何尴尬不已,轻咳了一声,心里也莫名起了波澜。
“门主对我们这些属下的训话从来都是要效忠信王千岁,真不知这信王爷给门主灌了什么迷魂汤……”吴襄继续诉着苦,“夫人您不知道啊,属下就是气不过骂了一句信王爷,门主那脸变的……那眼神,恨不得将属下千刀万剐!”
几何心内的疑惑被完全勾起来了。跟吴襄寒暄完,她在庭院里心不在焉地转了两圈,腿脚就不由自主地向花厅走去,想瞧那戴龙城去。戴龙城鬼精明一个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风一流转,就发现几何神态的异常,他无声地结束了同周遭人的寒暄,移步庭院。
“怎么了?”戴龙城斜睨着欲言又止的几何。“又想起什么事了?”
“就是……”几何向四下望去,确定没有被窃听的可能,飞速开了口,“突然心里奇怪,你……你为什么选择了信王?”
“嗯?”戴龙城很是惊异,“没头没尾的,怎突来了这么一问?”
“我是想……”几何不想把吴襄卖了,“四哥你想过没有,我们已经与他结了梁子,若他日后得势,甚至……你还想把他弄成皇帝,那我们不就惨了!就算你届时掌握了兵权又如何?历朝功高盖主的人能风光多久?有几个有好下场?想全身而退都不可能……”
“这个啊?!”戴龙城松了一口气,很不以为然地笑了,“放心,不会的。我跟你保证,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忙活你的事就行了,别整日瞎寻思这些!”
“为什么?凭什么‘一定’不会有事?”几何更疑惑了,戴龙城这么自信,一定还是有什么秘密!“你和历朝那些兔死狗烹的权臣有什么不同?多长了两个脑袋还是救过主子的命?你今儿个必须说!不说,我就不放手!”她揪住他袖子,下定决心不依不饶了!
戴龙城推搡不得,苦口婆心安抚劝解也没用,看一时实在甩不开了,只得含混着嘟囔了一句。“因为……我姑姑。”
“姑姑?”几何诧异,从来没听说过戴龙城还有个姑姑?当年她在戴府住的时候,也没见有姑老爷来往。“哪位姑姑?姑姑怎么了?”
“总之不会有事的。”戴龙城望了望四周,笑的有些苦涩。“有些事多说无益,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
正在此时,听得王府小厮高声一呼,“王爷回府了!”几何闻风丧胆,花容失色,哪想站在原处制造和信王当面交谈的机会,当下赶紧奔回了侧厅。戴龙城长吁一口气,这才脱离苦海。
信王携侧妃田氏答谢众位贵客。田氏虽不是正妃,但毕竟是王府第一位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位女主,所以盛装的顾卿怜,哦不,如今应该称呼其为田秀英了,在正厅见过男宾后,也和信王一起,到侧厅会见宾客女眷。那田氏一双美目流转,盈盈眼波不时停留在信王脸上。两人携手步下台阶,翩翩如蝶,好一个新婚燕尔,恩爱有加。
几何躲在一群诰命夫人的背后,缩头噤声,避之不及。幸好按照夫君品级排序,她不用站在最显眼的地方接受接见,那信王碍于礼教,也只能一并向众人拱手致谢,断不会来人群中单揪她出来‘特意’寒暄。如此风平浪静,皆大欢喜。
红炉升起来了,绿酒烫上来了,金盏擎上来了,宾主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几何端坐女席,倒是平安的很,只是,还有送客的环节——喧闹过后,总得打道回府。几何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得,只能硬着头皮,跟在戴龙城身后,尴尬近前。
告辞客套的话自然由戴龙城全权表达,几何需做的,就是在夫君身后频频挤笑颔首,一心盼着时间快点过去。她不敢抬眼,只觉信王的目光在她头顶飘来飘去……不想那田秀英见了几何却是无比的欢喜,当下拉着手就寒暄个没完。几何抽又抽不得,笑又笑不出。果不然,三言两语,就将信王引了过来。
“恭贺厂督大人大喜啊,”信王一张口,就夹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挑衅。
“王爷此话怎讲?”几何不得不抬头,尴尬地直面信王。朱由检那面庞红霞勃发,还带着应景的无可挑剔的笑容,只是那眼神犀利尖锐,阴笃冷情……只一下,就令几何移避了目光。
“本王听司礼监那边传来的消息,皇兄要大封王恭厂,”信王翘着嘴角,热情洋溢,“尤其是厂督大人,听说……司礼监给预备了几个国夫人称号备选。”
几何一咯噔,斜睨四周突然万籁俱静,众人皆瞠目结舌,那戴龙城也脸色发青面露不虞……她心下不免暗暗叫苦,“王爷说笑了,臣已经力辞了。”
“这样的恩赐,臣下自然是要再三请辞的,厂督大人不推辞就不合规矩了。对了,届时戴大人定又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信王拍着戴龙城的肩膀,唯恐天下不乱地大笑着,“哈哈,娶妻如此,羡杀众人矣!”
☆、百转千回
出了王府很远;几何还在颤抖着。她能感受到周围射过来的那些针芒般的目光;体会出众人心内那些熊熊燃烧的嫉恨妒火。信王此举将她彻底划到了清流的对立面——她本就是阉党的干女儿;这次又无耻地夺了沙场将士的风光和功劳……最主要的是;通过折损她还一并成功打压了戴龙城!
她怎么又连累了戴龙城呢!
轿子里的空气很压抑;再不出点动静;人都能憋疯。几何硬着头皮;干干地先开了口。
“皇上说,想封我做骊国夫人……我知道这样很不好;可怎么也推辞不掉……对不起,四哥;又给你带来麻烦了……”她无措地搓手,话语喃喃。
“再不许说这样的话。”戴龙城伸来一只手,用力地握住她的柔夷。“你我夫妻同体,休戚与共,何来‘麻烦’一说?”
他的手心很暖,像暗夜里的汤婆子。几何心头一暖,轻轻将头靠在了夫君的肩上,微微阖了双眼。
“几何……”戴龙城在静谧中揽过她的腰肢,竟轻轻叹了口气。他沉吟着,踟蹰着,犹豫着……几何惊醒,直起凝望,双眸相对。
“有些事一旦知道了,就不会忘掉。”戴龙城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反而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言语着,“会成为压在你心头上的一块石头,会成为你忧思的祸首、不快乐的源泉。我只想让你每天都开心的生活,不想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徒添烦恼。几何,再坚持最多三年,我就会把这一切都处理妥当。你只要守在我身旁,相信我,陪着我,就足够了。”
几何木然点了点头,觉得心口似堵上了一团棉花,不能说,不能道,还得在嘴角强勾上三分笑。她压抑着翻滚不平的心绪,抬手卷帘,向外望去。
雪,愈下愈大了。眼前的商铺屋檐上、窗槛上都铺满了粉状雪花,空濛的街上远近莫辨,行人在雪雾里忽隐忽现。四周寂静异常,似能听到雪打在帘上的“扑哧”声……疑心如同旷野滋生的暗火,一旦起了,就不会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