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足够你爱-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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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的话突然被掌门管的通报声打断。
“王太后驾到!”
我吃了一惊,忙说:“我告退了,公爵。”
从昨天和桑司朗德谈话得知,王太后对公爵身边的宠臣都很仇恨,我可不想让那位有“毒蛇夫人”之称的女人把我记在心上。
“来不及了。”安茹公爵似笑非笑地说。
为妾尽一杯,与君发三愿。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常健。三愿临老头,与君数相见。
本回复由 靡靡之音 编辑于 2004…7…8 18:17:50
第2篇
靡靡之音
发表于: 2004…7…10 18: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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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王太后凯特琳·德·美第奇那一年已经五十三岁了。她与亨利二世一共生了四个王子:幼年去世的法兰西斯二世,现在的国王查理九世,安茹公爵亨利,阿朗松公爵弗朗索瓦。
凯特琳王太后身材矮胖,自从丈夫去世后到现在的十三,她总穿着黑色的丧服。这个习惯一直到死都未曾变过。太后爱她的丈夫,绝对不许任何他人染指瓦卢瓦家族的统治地位。为了这,太后杀死了预言王室灭亡的预言家,据说她还毒死了一个又一个反对者。
但这次我见到的太后,只是一个竭力压制着激动情绪,甚至有些愤怒的母亲。她一进门就看见了我,但根本顾不上等我行礼,她直直走向她的儿子。
安茹公爵比他母亲还焦急,伸开手臂,用变了调的声音问:
“是谁?”
太后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住公爵,双手抚摸着他的脸。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这是一种充满感情的声音,无比怜爱,却又似压抑在心底的火焰。任何一位母亲在心爱的孩子被夺走时,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这么说……”安茹慢慢蠕动着嘴唇,“是我……”
“我一直在跟他说,不能派你去,但是没用,他铁了心,他说波兰议会做出的决定不能改变……”
我明白了这对母子说的是什么事:安茹公爵被选中作波兰国王。王太后口中的‘他’是指查理九世。但显然,公爵不想要那顶王冠。
安茹的眼睛在闪亮,嘴角显得很脆弱,那漂亮的脸上,肌肉在不停地抖动;他内心深处肯定正在绝望地反抗——这难道不能改变了吗?难道那不能改变了吗?
“能不能推迟?”他说。“比如明年再……”
“不行,”太后摇头,“两个月之后就会举行加冕典礼,然后就去波兰。”
“两个月!两个月!”公爵绝望地喊,“您不爱我了吗,母亲?您要把我送到那么远的地方!”
“作决定的不是我,孩子,是你哥哥……”
“啊,我的哥哥!”安茹公爵扯着秀发,“他恨我!我巴不得我死!他就是要我去送死!”
“亨利,亨利,”王太后唤着他最心爱的儿子的名字,“我的孩子,瓦卢瓦家族没有人会屈服于命运的摆布,去波兰不是流放、不是判刑,你有一天会回到这儿,回到巴黎。”
公爵吻着她的手。“母亲,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安静的呆一会,我要好好想想。”
他退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关上了门。太后站在门外,仿佛要看穿似的紧紧盯着那门。然后她转身,慢慢坐到刚才她儿子坐的那把椅子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些孩子啊,他们的母亲为了他们,可以做任何事情。”
在一位母亲嘴里,这是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在像凯特琳王太后这样一位有着阴暗内心的女人嘴里,是一句可怕的话。
“是的,”我慢慢的说,“这些孩子,为了他们,任何一位母亲都会牺牲自己。”
王太后并没有期待一个回答,但我的话正说中了他没出口的心事,于是她用那凌厉的目光望着我说:
“为了他们,一位母亲已经牺牲了一切!”
她粗重地喘着气,脸色呈现不正常的青紫。有那么一刻,我以为她会突然中风昏倒,但太后渐渐恢复了过来。这时她才开口说;“您是谁?”
“爱德华·赫利,公爵的侍卫官。”
“哦……您爱他吗?我是指,您爱我的儿子吗?”
我吓了一跳,丝毫不掺假地吓了一跳。我知道她仇恨那些夺走她儿子的男人,现在她这样问我,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而太后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说:“我讨厌那些围在他周围的男人,全是为了权势和金钱。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安茹去波兰,我不可能跟着他,我绝不能离开法国。但必须要有人能像我一样以强大的力量陪伴他,支持他。”
我明白太后的意思了。
她继续说,“我希望您爱他,赫利先生。您要替我保护他,帮助他,说服他,甚至必要时牺牲自己。我再问一次,您爱他吗?”
我摇了摇头。
但太后的表情未变,“那么,您从现在起,就要学着爱他。”
她的眼睛直视着我,那目光就像是一只雌狮一样,锐利、可怕、直透人心。我并不害怕,因为我自己也曾有这样的眼睛。
“回答我。”
“是,陛下。”
“好的,先生。”太后点点头,“我现在有话和公爵说,您先回避一下。”
我行了礼,向门口走去。正当我开门时,太后突然用威胁的语气说:“记住您答应我的话,赫利先生。如果您胆敢违背我的命令……”
她没有说下去,但我已非常清楚,她许给我的是灭亡。
我看着她,我们的目光交错斗争。这个女人可以不记任何代价来换取安茹的幸福,而我是否就因为她的不记代价来说服自己去爱一个人;我是想屈服于她,还是想看到起我屈服的后果。
3月,新波兰国王的加冕仪式在巴黎举行。为安茹公爵加冕的是法兰西国王查理九世。当王冠被戴到安茹头上时,这两兄弟间交换了一个仇恨的目光,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公爵的眼泪快流出来了。
他强忍着痛苦,转身面向人群。
典礼官的声音响起:“德·安茹公爵,亚历山大-爱德华-亨利·德·法兰西,加冕为波兰国王。波兰国王万岁!”
那身镶满珠宝的华丽礼服安茹穿应该是很漂亮的,但头一次,这件礼服居然还没有一身便装来得光辉灿烂。遮掩这光辉的,正是新国王脸上弥漫的阴霾。
加冕仪式结束后,在卢浮宫公爵的房间,我和几个仆人正忙着为波兰国王脱下繁重的礼服。
很多公爵的仆人一听说去波兰便以种种理由辞职,年纪大的就告老还乡,年纪小的就说父母离不开,有的干脆就不辞而别。原来最高等的四名侍卫官也只剩下我一个。要不然也不至于要用那些下等仆人来服侍更衣,笨手笨脚的。
但国王本人似乎还没注意到。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脸色苍白,像尊雕像。
我于是停下手,把仆人打发走,关上门。
“陛下。”
他愣了半天,目光才落到我身上,紧接着一声叹息,说:“多么可怕的称呼……”
“陛下,您是国王,拥有无上崇高的权力,应该感到幸福。您不应该唉声叹气。”
“幸福,”他凄惨地笑着,“您看看我还哪里有幸福。”
“陛下,您比我们、比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幸福得多。您不用为生存担心,不用为每一顿饭担心……”
他挥手打断我的话。
“我并没有您幸福,赫利先生。您没有国家的重担,您没有王室的责任。您是自由的,自由得像空气,像小鸟,像云彩……自由,您懂得这个字眼所包含的幸福吗?您要去就去,要来就来,您离开我照样可以活得很好。而我,我没有自由,因此我总是唉声叹气。”
我望着这位国王,不久前的安茹公爵。他突然成熟多了,也忧郁多了。这种形容词不适合二十一岁的年轻人。二十一岁,应该是像法兰西斯和德吕亚那样热切地追求冒险,追求爱和幸福的年龄,最美、最好的年龄。
我握住他的手。这动作要冒很大的风险,他大可以判我不敬的罪名,但我只要说出下面的话,不仅不会受到惩罚,反而会让他成为我的同盟者。
“陛下,我可以和您去寻找那些幸福,快乐,甚至是自由。”
24
时值冬季,天气出奇的清冷。这种美丽的气候会让人相信那凋零的大自然并没有死去,只是睡着了。树木可以活上千年,它们一睡就是五个月;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冬天,对它们来说这仅仅是夜晚。大自然在秋天并未死去,它睡着了;大自然在冬天并未复生,它醒来了。只有到我们的地球真正死去,大自然才会死;到时候它将跌落在混沌中,死气沉沉,悄然无声,没有树木,没有鲜花,没有歌颂它的诗人。
从夏龙到巴勒杜克的路上,一大队人马正在夜间行进。队伍中心是一辆銮驾,简直就是一个大房子,车下装着四个轮子;车内铺满锦缎,外壁挂着绣帷。内部空间分成两部分,大的占四分之三面积,装饰华丽;剩余的靠近门的地方是外间,只能容下两个人休息。
这个队伍就是护送新波兰国王亨利去华沙的护送队。走夜路是不得已,因为路上能住的城堡太少,行程安排又太紧张了。
这让国王很不满。但他也没什么反驳的余地,毕竟周围尽是些言语不通的波兰人,而亨利的权力,我们知道,受到波兰议会的限制,可不像法国国王那样可以为所欲为。于是一到了夜里,他就只有回到銮驾里睡觉。
这晚我睡在外间,那里的墙壁没有里面厚实,地上也没有那么多绒垫子,躺上去又冷又硬。我把两只小狗抱在怀里取暖。
在我终于觉得自己能睡着时,突然听见里面房间传出几声惊叫。我推开小狗,一骨碌爬起来,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闪着昏黄的灯光,国王躺在床上,一只手在空气中胡乱地挥舞着,另一只手扯着床幔,嘴里还在低声叫着:
“滚开!滚开!”
我松了口气。我们新的波兰国王在做噩梦呐。
我走过去,俯下身,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起来。
“陛下!请醒醒!”
“啊……!”他叫了一声,然后眼睛的焦距落到了我身上。
“爱德华·赫利先生?您怎么在这?”
“我听见有声音,就进来了。”
“这是什么地方?”
我看他的脑子出问题了。
“陛下,我们在从法国到波兰的路上。”
“啊!”他又叫了一声,不过伴随着恍然大悟的是一阵痛苦的表情。
“对、对,我们去波兰,去波兰。”
然后他一下子又倒回床上,万分沮丧的看着天花板。显然,他对于巴黎和法国王位仍是念念不忘。
我翻身坐在他旁边,伸手摸他嫩滑的脸。他躲开了,但没说什么。我停了停。他脸上带着份敏感脆弱,双唇在不住地哆嗦,那样子很是诱人。他拧着眉头的样子也不像在责备或制止我。我又伸手去摸他的眉骨,那秀丽的眉毛光洁如缎,棕色的卷发覆在额头上。
“小可怜。”
“去他的可怜。”
“这是事实。”
“去他的事实。”
“那为什么陛下的脸是湿的?”
“那是纳尔西斯的口水。”他把责任推给了正在他脚边看着我们的狗。
“好了。您就说了吧。您哭了。一位国王被自己的噩梦吓哭了。”
我继续摸着他的脸。
“放开!”
他终于开始看着我,眼睛里在冒火。他在生气。
“陛下!”
我缩回了手。
他半撑起身体,盯着我。但不一会,他就觉得累了,颓然地倒了回去。
“哎!”他叹息着,“我梦见我哥哥来杀我。”
“国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