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关东异志-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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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簇利箭扎中一般,让人觉得百般难受。慌乱之中,我又把视线投到台上去看苏乞儿与施耐普的斗艺:这时施耐普已然气喘吁吁,虽然手持兵刃却已被苏乞儿的妙招逼得不浅。苏乞儿取得先机,一双肉掌却如蒲扇一般直奔施耐普的哽嗓、心口这些要害部位袭击。施耐普被逼得心烦意乱,只能凭着本能挥剑抵挡。苏乞儿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招数一变,尽走低、矮、活的路子,施了一式‘接天莲叶无穷碧’。再看苏乞儿的身子,就如一只肉球般地紧紧贴在施耐普的左右,由下攻上掌掌挂风。施耐普此时正是手脚慌忙之际,哪知道要破此招还须以‘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样的猛招以攻代守?慌乱之中,苏乞儿借势蹿到施耐普的反手,抬起手臂抓住施耐普的腕子就是一抡,耳轮中只听见风声大作,再看施耐普硕大的身子,已然被苏乞儿举过头顶。
苏乞儿也不客气,举着施耐普绕擂台走了一圈儿,待他走到松本幸人的上方,只见他双臂一沉,将施耐普当作一枚炮弹似地扔砸向了看台。此举一出,看台之下立刻乱做一团:之前耀武扬威的几个东洋人见状吓得不清,连滚带翻地逃离坐席,唯有松本幸人像是木雕泥塑般地定然自若。说时迟那时快,几丈的高度转瞬即逝,再见松本幸人,脚尖儿点地从座椅上飞身跃起,几乎与施耐普飞到同一高度。待二人距离地面还有六尺之时,松本幸人抬起双臂轻推了施耐普一下——不得不说,这一招使用得极为巧妙,施耐普此前疾速下落的力道恰好被他破掉,就像是从六尺高处开始滚落一般。
“扑通!”,施耐普健硕的身子轰然落地,扬起一大片灰尘。待灰尘散尽,施耐普单手扶地,竟然强忍着疼痛半跪起来。先前那个西洋女人一见此状,激动得满脸是泪,急忙上来对着松本又是行礼,又是作揖。松本倒是荤素不吃,一如刚才那副冰冷态度相对。或许是刚才苏乞儿刚才那招‘接天莲叶无穷碧’使得太巧,抑或是刚才松本那招‘半空救急’用得太妙,台下的观众愣了许久,谁都没敢出一声大气。待了片刻,也不知谁第一个从这气氛中醒来,兀自在看台中喝了一声彩,再看底下这几千人,全都像解了梦魇般地舞动双臂喝起彩来。苏乞儿一见父老乡亲反应如此热烈,不卑不亢地来到擂台正中,朝底下四个方向各抱一拳示意。
礼毕,先前那个戴领结的中年人敲了一声铜锣喊道:“英国剑师施耐普被‘精武体操会’的代表击败,接下来上场比试的是日本鹿儿岛的天皇武士松本幸人!”,他话音甫落,四周百姓的目光全都被带到这边,松本缓缓站起身来,也不着急飞身上台,慢慢踱到我的身旁压低声音道:“年轻人,你才是我今天要会的人,等着我!”,说罢,松本光脚踏到梅花桩上,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登上了擂台。苏乞儿见松本缓缓登台,向后退了几步,礼节性地将半边擂台让给松本,双方互相行了礼,再看二人各摆一副架势站在原地四目相对,也不着急动手。待了片刻,台下许多人躁动起来,纷纷开始七嘴八舌地胡乱议论。
一见他俩这番姿态,我心中不禁回忆起一年之前郭沛天在教我习武的时候说的一番话:“演武如对弈,绝顶高手互搏时讲究一个‘收放自如、随心顺意’;普通高手互搏时讲究一个‘滴水不漏、寸土必争’;而初生牛犊互搏时则讲究一个‘猛攻猛守、不惜后果’”,想来眼前这两个被世人当作‘绝顶高手’的人,在郭沛天的眼里也只是二流角色,而之前少有所成的梁宽和廖启棠则成了‘初生牛犊’。想到这里,我站在台下沧然一笑,暗叹命运多变造化弄人。而在此时,台上二人互视了片刻,苏乞儿终于先声夺人挥拳来击松本的面门。不得不说,他这一拳出得奇巧,拳中呼呼挂风,虚中带实、实中透虚。松本也不急避,待到拳头就要贴到脸皮之时才向旁一闪,变守为攻、举肘来迎。我在心中暗暗叹道:“高!实在是高!刚才这一避倘若嫩些,苏乞儿就会半路变招,使松本陷入二度攻击之内;倘若老些,则会被苏乞儿饱以老拳,一击中的。从这一招一式当中就能窥出其对火候拿捏的高水准来!”,想到此处,我不禁对苏乞儿有些隐隐担心。
两人自从开打,片刻已然走了十几招,观了几式之后,我的心又逐渐放了下来:松本虽稳,但苏乞儿的‘醉拳之王’也决非浪得虚名,在此之外,苏乞儿几十年的经验也绝对够松本应付一阵,势均力敌之下,二人斗得甚是好看,正是一个‘棋逢对手怨天晚,将遇良才恨遇迟’。观了一会儿,两人始终势均力敌谁都没占太大的便宜。渐渐地二人的打斗在我眼中有些索然无味——这里我并不是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他二人纵使再强,与郭沛天相比也仅是二流角色,况且郭沛天的武功风格是那种稳中透着灵气、让人防不胜防的招式,在他的武学范畴里,苏乞儿和松本此番争斗显然有些拘谨和患得患失。
想到此处,我突然又忆起此行的目的,一拍脑门叹道:“刘知焉啊,刘知焉!孙先生是拖你去摄政王府一探虚实,怎么你倒稀里糊涂地看起热闹来?糊涂啊,糊涂”,正当我刚要迈步离开看台之时,哪知道松本却在余光中瞥到我的动作,急忙虚晃一招向我喊道:“你且休走,待我少顷会你!”,此话一落,看台周围几万人的目光立刻就投到我的身上,转眼间议论之声频起,许多人都开始窃窃私议我的身份来。我心中暗暗叫苦道:“娘的娘我的姥姥,我本要扮作乞丐秘密去探摄政王府,哪知他这一吼我竟在片刻之间成为万人皆知的人物”,此时若逃,日后我的身份一旦公开不禁会落得一个‘惧怕洋人’的恶名,给‘塞北邪神’丢脸抹黑。想到此处,我眼珠一转运足功力喊道:“松本!你打得太过难看,把我都看得腻了。我再给你一刻时间,倘若一刻之后你依旧无法取胜,我可就回家睡觉了!”——为了显得我并无怯意,这一声我故意喊得很亮,在我胸中真气的支撑下,几万人的喧哗之音竟被我一人的洪钟之音压下,我一见此景心中也大吃一惊,没想到虎神之躯加上郭沛天的悉心执教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松本与苏乞儿听罢均是一惊,他二人外功虽然不凡,却极少碰见内力如此雄浑之人。松本方才见我手推白昱思腾空而起自是受惊不浅,而今他又亲历此事更是笃信我绝非泛泛之辈。听罢我一番说话,没想到之前孤傲的他竟然显得有些拘谨,在台上磕磕巴巴地答道:“好,一刻就一刻。在这一刻之内,你……你可不能走啊!”,我笑答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放心吧,我再等你一刻钟!”,松本听罢朝我点了点头,转头又对苏乞儿道:“把你的看家兵器亮出来吧,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第十一章 … 虎穴←
苏乞儿虽然被我雄浑的内力所惊,但听罢松本一番话,鼻子还是差点儿气歪——他一生纵横江湖,年轻时凭着绝学‘醉拳’曾勇得武举人之名,一时风头无两。就是因为他天性好游,不喜为官才弃去功名朝奉浪迹天涯,想来在这几十年里的绿林当中,除了郭沛天这样的逆天狂人之外,但凡谁提起来都要挑起大指称赞!而今松本竟然摆出一副将之玩弄与股掌之间的姿态,这不由把苏乞儿激得狂怒,冷笑道:“好狂的口气,老夫今日不拿兵器,就用这一双肉掌会会你,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在一刻之内将我击倒!”,松本惊讶道:“你当真不用兵器?”,苏乞儿再次大声答道:“没错,我不用兵器!”,他一言说罢,底下的观众均发出一声惊叹,继而爆发出阵阵的喝彩之声。
闻听他言,我不禁在心中暗叹道:“苏前辈啊,苏前辈!‘一刻之约’只是我的搪塞之辞,你却怎么任起性来比我们这些年轻人还要糊涂?须知高手对决只争分毫,你的醉拳固然厉害,但面对松本这种高手,你又如何能抵挡住真枪实刀?糊涂啊,糊涂!”,在台下的梁宽等人听罢也俱是摇头叹息——想那绿林之中最讲‘信义’二字,苏乞儿此番一句话说出去,就如作茧自缚,俗话说‘泼出的水收不回来’,看来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自己受着了。
松本挥了挥手,下边有侍童送来上来一个长条形的黄绸包裹,松本小心翼翼将包裹打开,从那木盒当中取出一把纯黑色的武士刀,不得不说,这把刀配色十分奇怪——在此之前,我曾在大连木楼当中见过一把‘森田妖刀’,在与胡老三的攀谈当中我得知:武士刀的形状一般都是一个稍显瘦长的刀身、一个菱形的护手和一个麻布所编的握手组成。其中握手一般与刀身颜色不同,许多妖刀为了追求华丽还喜欢将握手配上乍眼的金黄深紫二色,从而让使刀人获得一种错觉,提升现场即战力。但松本这把刀却是纯黑的,从刀身到握手上的麻布都是。阳光照射在黑刀之上耀出一道暗白的光斑,就仿佛嵌了一道弯曲的云纹符咒似地。我愈看心里愈是别扭,那感觉就像走在街上,突然看见绵羊堆里跳出一只粉红色的无异。我在心中隐隐对苏乞儿的安危有些担心,只盼着他能用绝招醉拳击败松本抑或是三招两式之内看到差距主动认输,因为那样他虽丢掉一些荣誉,但起码还能保住一条命在。
松本抽出宝刀将刀把冲外,向苏乞儿深鞠一躬,苏乞儿当然也不能失掉武学礼节,将双手并在一处还了一礼。礼毕,松本并不客气,瞪大眼睛朝着苏乞儿就是一顿猛攻。苏乞儿闪身相避,想从当中觅得一丝良机。不过这太难了,松本幸人比较之前的施耐普不仅在兵器之上占有优势,而且在基本功、力道和攻防切换都有自己的优势。转眼之间,松本挥出十刀,这十刀遍及‘劈’、‘砍’、‘剁’、‘刺’、‘锥’于一体,实则凶狠异常的杀招。再看苏乞儿,在重压之下终于施展了他的独门绝学‘醉拳’,他的身形之快、之飘可谓是中原的翘楚,除了关东的郭氏之外几乎再无一人能够赤手空拳打败他。醉拳意在‘醉’字,虽然看似绵软无力但却隐含变数,具有极大的迷惑性。客观地说,倘若松本赤手空拳与他交战一定占不到半分便宜,不过此番苏乞儿以拳对刀,本该进攻的招式却因为利刃来袭变得由攻转守,若想从松本的刀林当中觅得一分便宜实在是难如登天,还不到半刻他的鼻洼鬓角就热汗淋淋,虽未被利刃刺中但也绝没有优势可言。
看罢几十招后,我在心中暗道:“不行!凭着松本这番攻势,一刻之内苏乞儿定要吃亏,倘若苏乞儿因为赌气废了一身武功,那我非但没给‘塞北邪神’壮上威风,反而还带来更多恶名”,想到此处,我稍稍吸气纵身一跃,施了一招‘扶摇直上’,双脚声息皆无地跃上擂台。松本一见脸上大喜,忙虚晃一刀跳出圈儿外,道:“你要来与我应战么?”,我没有应答,转眼去看苏乞儿,只见苏乞儿满额俱是汗滴,气都喘不匀称,但他依然强撑面子怒斥我道:“小子,你上来干什么?我与松本尚未分出高下,你这是想替我下去还是怎地?”,我知道他脾气火爆,又死要面子,就道:“师父,我不是抢你功劳,徒儿就是想会会这人,待斗完之后再还给你!”,苏乞儿怒斥道:“我什么时候成你师父了?”,我笑道:“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