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之子-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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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厚又黑的胡子。自从开工钻井以来,他就任由胡子长得更长更像海盗,就像是
要和盖什凯部落的人争夺某种营地最佳胡子奖。
“可这也不是我最主要的担心。”艾伦说。
“不是?”
“钱。维持营地的运转需要很多钱,而我又想不出办法可以减少开销。我们
需要上周所有那些人来清理山崩后的道路……事实就是,我们的钱迟早都会用完,
所以我们每分钱都得花到点子上。第一天。每小时。”
“对。”雷诺兹重重叹口气,“老弟,之前我没告诉你这件事,我的伊妮德
阿姨前阵子去世了——别,别觉得难过,我几乎都不认识她,她住在莱斯特郡的
一个农场里,就像喜鹊一样把钱贮藏起来。不管怎么样,她留给了我五千英镑,
我听说。可以用它去钻井,如果你需要。”
“你真是太慷慨了,乔治!谢谢你,真的!”
“别,老弟,别傻了。如果挖出东西你可以分我一份,如果没挖出那我们可
以一起去做乞丐……你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这个谷里挖出
石油。”
“对,对,我也是。”
他们沉默了片刻。艾伦说出了事实,或者说几乎是事实。除了洛蒂,找到石
油变成了汤姆死后对他来说惟一还依然重要的事情。他真想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
其它这样的行业:偷走你灵魂的行业,可以让最顽固的脑筋变得浪漫起来的行业。
雷诺兹提供的钱是一大笔钱,但五千英镑只能让他们最多再坚持三个月。冬天正
在逼近,就算锅炉不坏,在短暂而寒冷的白天钻井也够艰苦的。
“我跟你说过米奇维兹的事,是吧?”雷诺兹打断他的思绪。
“没有。”
“他说他明天不能干活。很显然又是一个圣徒节。一个宗教节日。”
“无尽借口的哈林那圣徒,我猜……你跟他怎么说?”
“我告诉他你早上的时候会跟他谈谈。”
波兰人的士气开始低落,他们的宗教节日也开始增多。
“你会说阿莫德即将成为专职钻工吗?”
“对,我会说的……我想。”
“对,我也这么想。还有阿里巴巴。”
“阿里巴巴?阿里巴巴?嗯,可能吧,必要的时候。”
“现在就是必要的时候,乔治。那些波兰人不想再呆在这儿,我不愿意强迫
他们……我会告诉他们,他们可以用今年剩下的全部时间去颂扬他们的圣徒。”
漫长的寂静持续着。到了晚上,哈伯德大妈被扔在井底一根松弛的缆索上。
一阵微风吹过,松弛的绳索啪地拉紧绞盘和滑轮,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传入夜
幕。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一口垂死油井的呻吟。
“我们得换地方,乔治。明天一早。我们得搬走钻塔,在山谷再往上三英里
的地方钻一口井。穆罕默德。埃默里二号。
雷诺兹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表示同意。这是个肃穆的时刻。
他们的钱可以钻两口油井,可能是三口,而他们的第一口刚刚失败。
/* 49 */第四部分休战日33天后第48节失败机率越来越大
其他人可能会等到早上。但汤姆不会。
阿拉米托斯一号就像美人鱼吸引水手那样把石油商全都吸引了过来。壳牌公
司的钻塔附近那因为石油而滑溜溜的地面变成了一个满是主意、交易、出价和握
手的市场。离喷油井两个街区远的地方,一个有眼光的理发师点起灯火,以每杯
五毛钱的价格出售热咖啡,他的妻子则分发着自制的胡萝卜蛋糕,而且拒不收钱。
汤姆在外面的人行道上闲逛着。他已经小有名气了。人们会把他指出来。“就是
他,英国的汤姆,那个在山上有一片地的家伙。”钻探工纷纷前来找他,给他看
他们的证书。
“晚上好,老弟。我听说你有一些土地。”
“没错。”
“在你看来,那是能产油的土地吗?”
汤姆解释了那片地的地点——不是最佳地点,但也不坏——以及面积:二十
七亩。当他提及这片地的大小时,那些人都会走着走着突然站住。没有人有二十
七亩的土地。除了壳牌公司外——它几乎不算在内——没人有那么多的土地。从
那一刻起,他们的对话就会改变策略。那些钻探工不再向汤姆提问,而是请求他
进行考虑。
“嗯,先生,很高兴能够认识你。我叫戴夫。拉兹莱尔,你可能听到过别人
把我喊做‘无油井’,因为我在托里峡谷里碰到的坏运气。但我在钻探方面是一
把好手,而且我想没有什么钻塔是我操作不来的,而且我得说,我在过去可能碰
到了一些坏运气,可那统统都已经过去了,我最近钻的两口井都是产油井,还有
相当不错的油井在……”“无油井”吐了口痰在地上,暗想自己是说得太多还是
说得不够。就像很多石油商一样,他喜欢咀嚼烟草,因为在产油井附近的任何地
方烟火都很危险。“还有,不管怎么说,我在想你近期内有没有可能需要一些帮
助?”
汤姆拒绝了一些人,接受了另一些人。他需要经验——他知道自己仍然缺乏
专业知识——但他最需要的是热切。他无法支付很高的薪水,但他从石油开采权
中拿出一些份额分发出去,就好像那是一些钻石,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就是
钻石。
凌晨两点钟的时候,他拥有了一支钻探队:坚韧,经验丰富,和他一样充满
渴望。
第二条就是钱。钻一口井需要两万五千美元左右。靠砍低薪水和分发开采权,
汤姆可以将这个数字减到两万一或是两万二。在他所拥有的钱和所需要的钱之间
还有一万美元的差距。
没有问题。
有的是赞助商。其中有些满嘴空话没有实钱,全都是骗子的亲戚,这些人一
点都指望不得。汤姆跟他们完全划清界限。他会问一些钻塔、设备、投资者和销
售合同方面的重要问题和尖锐问题。他用盘问筛选掉那些失败者,直到他周围剩
下的全是真正的石油合同方面的建筑师,那些可以在混凝土单人房间里拟出一份
商业合同的人。汤姆找到一个他信任的人,到了早上六点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
所有必要的安排。
他应该已经累了,可他并不累。他已经花光了所有的每一分钱,可他拥有更
好的东西。他有土地。他有钻塔。
而且他可以闻到石油的气味。
冬天来临了。
在下雪的日子里根本不可能钻井,所以艾伦会让工人们都呆在帐篷里,看着
山谷消失在它那白色的披风之下。如果雪停了,那么第二天早上他们会在黎明之
前起床,敲碎绳索和滑轮上冻结的冰块。他们会把燃料铲进摇晃的旧锅炉,然后
站在锅炉周围喝着早茶,对它带来的温暖充满感激。他们穿着所有衣服上床睡觉,
只除了靴子,而且他们连靴子也都塞进被子,免得冰块在夜间把它们冻成硬块。
事故也开始发生。一个波斯钻工让沉重的捞砂工具给砸到脚上,失去了三个
脚趾头,而且以后必须拄着拐杖行走。更糟糕的是,有一辆卡车试图在恶劣的气
候里爬上山,结果翻了车,还死了一名司机。他们在营地举行了一个葬礼,将死
者布置成圣徒雕像那样,下葬的时候将一本可兰经放在他的腹部以驱走魔鬼。
俄国人对这种天气非常适应,而且不受天气影响像往常那样从容不迫地干着
活,但波斯人可就受大罪了。那些部落男子一般都是在低地处的屋中度过冬天。
在这种条件下去室外干活,这个念头吓倒了他们。将近三分之一的雇工直接就消
失了,营地看上去空荡荡的,没有生气。
艾伦抓到了四个人在抽鸦片。他训斥了他们,并没收了鸦片,但他们很是闷
闷不乐,四天后,等运货卡车从设拉子开来的时候,他闻到了这种奇怪的烟味,
并发现他们围在一个鸦片枪旁边,两眼呆滞,神情茫然。他们仍处在鸦片的效果
之下,因此艾伦什么也没做,但是第二天,他叫他们收拾行李走人。营地的气氛
越来越冷淡,越来越压抑。
但是,虽然发生了这些事,穆罕默德。埃默里二号仍在取得进展。他们每通
过一个里程碑就会小小地庆祝一番:两百五十英尺为他们赢得了大量的茶叶、杏
仁蜜饯和烟草。五百英尺为他们赢得了用宝贵的煤炭点燃的营火,两个年轻人在
火上进行了叉烤。现在他们已经到达了九百三十英尺,整个营地正嘈杂地忙着计
划千尺盛典。
同时,雷诺兹和艾伦每晚都会碰头研究他们的最新岩石样本,并将这些样本
与埃默里一号的样本进来对比。和往常一样——可能总是这样——地质情况无法
确定。
“我们得一直钻下去,直到找到它。”雷诺兹说。
“或者说直到所有的钱都用完。”
一天一天地过去,现金资源逐渐减少,岩石样本毫无帮助,失败机率越来越
大。
生命中会有一些重要的时刻。结婚。洗礼。死亡。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做爱,
第一次心碎。但是,不管这些事情感觉起来有多重要,它们都算不了什么。每天
这些事都会上百万次发生在上百万个人身上。人人都会经历。它们没什么特别的。
但大多数人都不是石油商。大多数人都没有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离产油井只
有五百码的地方聚齐土地、钻塔和钻探队。
汤姆有。
他等了四十天以后才拿到钻塔(从印度一个破产的勘探公司那儿买的),但
他们已经将钻塔迅速组装起来。此时,在一个雨点飞溅的晚上,六点钟,他们将
钻头降到离砂质地面还不到三英尺的高度。这比结婚更重大。这比出生更重大。
这可能——仅仅是可能——会成为一个油井。
“都站好了,伙计们,”“无油井”说道,拿出两个棕色纸袋,每个里面都
装着一品脱走私威士忌。“从钻头落下起一切都得按规矩来。”
他把酒瓶递出去,每个人都慢慢地喝了一大口,将一些酒吐到手上,然后郑
重地用双手抚摸着鱼尾状的钻头。这天的早些时候,杰布。弗莱克把熔炉烧得白
热,然后将钻头的刀刃锤打得如此之利,简直都可以拿来刮胡子了。当然,钻头
是用不着那么利的。只要在土里盘旋一分钟,它的利刃就会消失无踪。但钻探队
的每一个成员对挖掘出来的东西——不管它是什么——都拥有百分之一的份额,
所以这个团体的迷信程度比汤姆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强,包括他在战争时期见过的
人。
汤姆喝了一大口,将酒在嘴里咕咚了一下,吐到手上,然后给钻头施加了洗
礼。他把那口酒吞下。那是一种火辣辣、冒出蓝色火焰的强烈味觉;禁酒令的真
正违法精神。不知为什么这种味觉让他想起了丽贝卡。卢易。他突然感到一阵强
烈的希望,希望她能陪在他身边。他恼火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把威士忌传了下去。
“无油井”接过酒瓶冲着小东西点点头。
“她也是队员。”
“对,我想是。”
“那么。”“无油井”摇了摇酒瓶。
“那么?”
“那么她也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