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水浒-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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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贤弟思维缜密,什么事都能考虑得面面俱到。”
宋江打着哈哈,浑厚的嗓音是在告诉吴用刚才的失态已经成为过去。
“废话,自古当头儿的都不知要比军师蠢多少倍,看看那刘备与诸葛亮,刘邦与张良,智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历史不都在那儿摆着吗?”吴用却没有理会宋江,陶醉在美好的泥沼之中,难以自拔。
宋江的目光渐渐变得深不可测,那目光似乎可以穿透厚厚的墙壁,击破岁月的坚冰,让人回到从前。
事实上,宋江还不能安之若素。
宋江一系列的痛苦回忆,与一个人有关,豹子头林冲。
林冲是山上的元老级人物,论武功是一员虎将,又是建寨的功臣。
“不以输赢定胜负,不以成败论英雄”,这句话讲的就是不要以为立了功就能成为首长面前的大红人,甚至不把首长放在眼里,可是林冲不这么想。
“没有良好的交际能力谈什么带兵打仗,我们梁山需要的是军政一体复合型人才!”每个季度的总结大会,宋江都要反复强调未来战争对一名指挥军官的要求。那种时候,上将们的目光总会在宋江的率领下不约而同地在林冲脸上扫来扫去。虽然宋江并没有开口,上将们心领神会,这一不用任何言语及肢体语言的过程是二十一世纪无线电通讯系统的雏形,林冲臭不理外界的脸则是抗干扰电子系统的典范。
“最可恨的是那一次。”
才从冥想状态恢复过来的吴用一愣,紧张地盯着自言自语的宋江。
“那次群雄在忠义堂开会,会间休息时,我上厕所。在这梁山大寨里,上厕所也是有学问的,那不是说上就上,最起码,我小便时,大家都要在外边憋着,首长不出来,其他人是切不可进去的。但却有一个人没有等人的习惯,大踏步跟进厕所。我向来是一个人待在厕所里,突然有个人在自己小便时闯进来,一时难以适应,紧张得不得了,瞬间,植物神经紊乱,感到身体不受控制。心理上的阴影,总也无法消去,以至于我患上了心理性尿道炎,小便时不在便池旁边站个四五分钟撒不出尿来,最可怕的是这种病难以启齿,只要患上了,就得终生默默忍受……”
“咕咚!”
吴用再也听不下去,终于坐倒在地上,见宋江还没有回过神儿,赶忙又坐了起来。
“只是一个人小打小闹的话,倒不见得能产生多大的危害,林冲不光自己一人搞小动作,还喜欢拉帮结派,煽阴风,点鬼火,教唆他人,聚众殴打呼延灼、关胜,胡乱发表言论,惟恐天下不乱……”
种种劣行争相涌上宋江的心头,相比之下,林冲那点功劳可以忽略不计了。
“以前不得不用你,那是我麾下人少,给点阳光脸上就灿烂起来了,老虎不发威,就以为是布娃娃。”宋江心坎的怒火越烧越旺,忍耐终于到了极限,爆发成一句经典的话,冲了出来。
“操!狗不吃屎人惯的。”
南征北战,调兵遣将,一段时间来,吴用见的大场面也不少了,但看见了眼前这种状况,照样是目瞪口呆。
凭着超常的直觉,吴用预感到接下来必定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打认识宋江以来,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宋江一向极注意保护自己,看他现在的样子,却痛得龇牙咧嘴,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那么红木案上的掌印及他那只红得发紫的手掌又作何解释?想到谜底即将揭开,吴用的呼吸不由得加快。
这一拍桌子的力道,痛得连宋江自己都觉得大了,电光火石之间,恢复了大哥的风范。
“贤弟,大哥认为你说得很对啊。那么,依你之见,扰乱军心之人,该如何处置呀啊!”
“这———”
吴用没想到宋江会反问自己,拼命想从那眼神中瞧出一点下文,可那神色实在太复杂,叫人捉摸不透。
“我是说林冲严重扰乱军心,依我山规,该如何处理啊?”
处理?听到这两个字从宋江的嘴中说出,吴用的身形一颤。
“老林,对不住了,服从军令是天职。”吴用轻声退出房间,一百零八将已成为过去。
第十三章(2)
林冲是个有勇无谋的人,但也确实是个人物。
林冲猝死。不过,带来的反应却是平平,因为死的是林冲。那种“生死纯属自然现象,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有人死,死个把人正常”的理性理论就似乎早已在上将们的思想中根深蒂固。既然敢揭竿起义嘛,除暴安良早就置生死于度外,基本上已经看破了红尘。
一个曾经风光一时的人莫名其妙地死了,竟没有一个人愤愤不平,未免可悲,幸好林冲不是。毕竟还有像阮氏三雄这样的死党,想想那种情况下他们确实有足够的理由惴惴不安,指天暴骂。林冲患上的是安道全也治不好的顽疾,天杀的,谁知道那是不是传染病,我还年轻啊,老天,你不能这样,我们还要为革命保存有生力量。
“唉,林教头素来总觉得自己身体不错,一点小病没有什么大碍,坚持带病工作,不注意身体,结果真到了发作的时候连我也束手无策。周瑜你们都知道,虽有雄才,却早早地夭折了,据说患的只是伤寒。所以说年轻只是心理上的资本,年轻人的免疫系统不见得发达到哪儿去,病来如山倒,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大家一旦觉得哪儿不舒服赶快到我那儿去看,千万不要硬扛着;大不了今天看病开药全打五折。”
这个时候关于医学与生命之间关系的论述可谓一言九鼎,安道全的话算不上长,十句八句。
言下之意,你们当中身体素质比林冲差的大大的有,前车之鉴,后人之师,别吝啬那点银子,一旦挂了不什么都玩完了,还不速速到我那里搞个全面体检?
如此借机一宣传,还真收到了奇效,当日安道全自制面粉药丸销售额暴涨。
一员大将并且是重量级的大将死了,追悼会是不能不开的。
开追悼会的气氛,肯定是肃穆啦,由宋江致悼词后,众上将集体默哀三分钟。
林冲的一生,宋江充分肯定,那通过追悼词描绘出来的林冲,是个完美的人。人无完人的说法在追悼会上往往可以打破。大家一致认为林冲是个英雄,这个问题哪个上将也不会感到不平,中华民族一贯的传统,成为英雄的前提条件与烈士一样,死了才会被宣传出去,才有可能成为英雄,活着的一边闪。你硬着脖子要当英雄,谁也不会拦你。当然,自封的英雄不属于这个范畴。
所以,那注定是个团结的胜利的追悼会。
追悼会的最后是总结陈词,宋江慷慨激昂,要众上将节哀顺变,化悲痛为力量,不负亡灵,好好工作,天天向上,并一再叮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大厅上此时最忐忑不安的是鲁智深,因为还有一个必不可少的程序———哭丧。
哭丧,并非一件很容易的事,不是情到心灵的最深处,要想达到同宋江一样大哭小哭收发自如想怎么哭就怎么哭的至高境界,也是非得满足百分之一的天赋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后天努力,两个条件,缺一不可。鲁智深是不哭死神,娘老子死了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何况这个林冲才是一个拜把子兄弟。
那么鲁智深就可以不哭吗?
不能。
“不受外界干扰,只干扰外界。不错,我鲁智深一直以来都有着鲜明的个性。但没有了命,就谈不上什么个性,舆论猛于虎,舆论是可以杀人的。”
“个性固可贵,银子价更高。若为脑袋故,两者皆可抛。”谁都会有灵感,有时候灵感来了,鲁智深也能哼两首像模像样,感悟人生的小诗。
鲁智深有个习惯性动作,脸上不管有什么脏东西,鼻屎啦,眼屎啦,全用衣袖擦,对此,众人早就是见怪不怪了。在这样一只衣袖上涂上胡椒面,单凭肉眼的视觉是不可能分辨出来的。毫不夸张地说,鲁智深的外套已经成了一件不可思议的战袍,那外套伴随主人多年,天长日久,上面积累的污垢不知道有多厚,任凭风吹日晒,雨浇冰雹打,其深深的颜色屹然不改。要是有人想用嗅觉去分辨,则更无异于痴人说梦痴心妄想,决计没有任何可能。鲁智深的体臭众将都是领教过的,本来在灵堂里追悼都是憋足了气强忍着,出了灵堂,避之惟恐不及,更不消谈什么主动去靠近鲁智深。这一切皆在鲁智深意料之中,心中自然是得意得很,狠劲用袖子在眼角擦了几下,眼看着便要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有些人,有些事,无法正确地估计,即便是你自己的身体,你也不见得清楚它到底有多大的潜力。
鲁智深终究还是没哭,没办法,抗干扰力强,哭不出来。好多年了,眼泪一直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东东,胡椒粉也没起到作用。
在一个心急如焚的时刻,由于外界带来的重重压力,神经系统濒临崩溃,突然只觉得神清气爽全身的毛孔统统放松,悬而未解的问题有了答案,心境豁然开朗。
如此妙不可言的感觉,用急中生智修饰未免苍白,至少还要加上一个茅塞顿开。
那日在灵堂之上,情急之中,鲁智深陡然悟透了奥妙的佛法。
“大家都不要哭了,节哀顺变,没什么好哭的。”
正在想着怎么哭出声的上将们纷纷将目光投向鲁智深,无不是一脸的茫然。
“佛曰有因必有果,冲善始善终,是可以升天的。知道一般人为什么成不了仙吗,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仙是不能有七情六欲的,你们哭呀哭的,人家还怎么升天?”
没有人哭得出来,所以那日出灵堂之前,上将们都是佛教的信徒。
其实,有上将装哭那只是表象,林冲的强权外交决定了憎恨的人居多。林冲一死,大家纷纷以不同的形式庆贺,最痛快惬意的当属关胜与呼延灼了,出了灵堂便击掌相庆:“你拍一,我拍一,林冲死了是报应。”
庆贺与哀悼形成鲜明对比,可哀悼不仅仅是哭一哭就了事的,还要有具体行动。
鲁智深这样想是事出有因的,自己身为出家人,兄弟死了,理应帮其超度。具体做法是闭门不出,在房间里放上足够三天吃喝的酒肉,除去吃饭睡觉时间,共用七七四十九个小时超度亡灵,以此来告诉他人别狗眼看人低,你们鲁爷我最讲感情,出污泥而不染,哪像你们这帮垃圾,俺的人格可是无限崇高的。
不管怎么说,鲁智深的做法都算得上是善意的举动,却招致来了许多不满。
鲁智深念经超度,是运足了内力的,那墙的隔音效果再好,绵绵不绝的念经声依然毫无顾忌地穿墙入室,佛经从鲁智深的嘴里念出来,家畜家禽也不得安宁,鸡鸣马叫,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这样的情况倘若持续三天,后果不堪设想,但鲁智深念经每次一般不过两三分钟———那嗓音骚扰对鲁智深自己却不是骚扰,好比你在公共场合不声不响放了个闷屁,别人都捂着鼻子,忍受折磨的时候,你正在因为排除废气,对身体有益偷着乐呢。念经声之于鲁智深有点类似于睡觉前的数数,起催眠作用,念着念着,不知不觉念经声便成了呼噜声,当然了呼噜声是人处于睡眠状态时的产物,在这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