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味书屋 > 武侠仙侠电子书 > 雁斋书灯录 >

第28部分

雁斋书灯录-第28部分

小说: 雁斋书灯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晚来对此屋的看重。这种心态,比较之当年结束四川白沙的国立女师学院事
件后,他毅然东渡到台湾“歇脚”,以及乃后当其友人纷纷重返大陆时,惟
独他保持“巍然不动”的鹤立姿态(李霁野《从童颜到白发》),其心劲似
已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李渝为之愤愤不平道:“台大在先生近90 高龄催促他搬家,不知
缘故在哪里?曾经有人考虑过一位暮年老人的身体状况和心境么?。。这么
大的岁数被迫迁,惶惶然的感觉,多么地不近人情。难道就差了这么一幢房
子么?以台先生在当代文坛上所特有的精神位置来说,不要说不应要他搬,
就是把整个旧房子保留下来,以后作为社会的纪念、学习的场所,也是可以
考虑的。”而程明琤教授对此的体会则是:“冉冉四十二年岁月,终也成就
了寄属生死的情意。而龙坡旧屋,却必得搬迁拆建。龙坡丈人,终不免歇脚
无寄的苍凉。。。茫茫天地,斜阳浮云,谁曾解先生孤寂?”

如今,“歇脚庵”亦罢,“龙坡丈室”亦罢,早已随着机器打桩的喧嚣、
新式住宅的落成而终告不存。事实上,随着台先生在搬迁后不久即住院以迄
仙逝的事实,它即使原样保存着,对于主人也已失去了实际存在的功利价值。
这就犹如今日成都郊外“杜甫草堂”的恢宏,根本无补于当年杜氏茅庐为“秋
风所破”一样。

只不过,谁也没有道破的是,假如没有旧宅搬迁一事对老人晚年的心理
干扰,台静农先生是否还可以以他那老态龙钟之姿,在“龙坡丈室”中宁静
地多“歇”几年“脚”呢?

然而,新时代原是建立在对旧事物的鼎革之上的,在这个世纪的最后十
来个年头,跨向新世纪的喧嚣,已足以掩盖一切对传统的吟唱。而无论是抗
战初期流离四川白沙乡下时的“半山草堂”(曾有台氏手书对联“芝草终荣
汉/桃花解避秦”,见台珣《无穷天地无穷感——忆兄长台静农》),还是客
居台北以后的“歇脚庵”、“龙坡丈室”之类,原本就是风云诡谲、灾难频
仍的20 世纪,对于与之伴生同行的人物的无情赐予。因此,台先生的忧乐歌
哭、诙谐无奈乃至愤慨孤寂,原是被深深地打上了世纪烙印的。

只不过,温州街上那座先以“歇脚庵”、后以“龙坡丈室”著称的木造
日式建筑的被拆毁,所毁坏了的却不幸是硕果仅存的人文见证。“。。梅树
也连同丈室,一并夷毁。他年归去,我不再能重叩门扉。而旧屋原址上,高


楼兴起,谁记钢骨水泥下,曾有梅骨梅魂,暗香疏影?龙坡丈人渡海之心未
竟,而魂兮归来,又回归何处”?(程明琤《空余渡海心——悲静农先生逝
世》)

因此,我们今日为台先生所一掬的,只有满眶同情泪,而能够同《回忆
台静农》中众多忆文作者们所同声一哭的,也只有风云诡谲、灾难频仍的20
世纪了。

(1997 年1 月12 日夜改定)


《梁实秋与雅舍》

一座无声无息的寻常屋舍,在有情有义的文人学士栖居过后,往往再也
不可能是默默无闻的了。“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因为透过其作品,人们
总是能够多少地窥知其间所附丽着的性灵情致,并进而移情赋感于此。于是,
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一部浩瀚的《中国历代名人胜迹大辞典》,何以独多那些
关于文化名人故居的词目。

在梁实秋的尘间履迹中,最为时人和后人乐道的,要数坐落在如今重庆
市北碚区梨园村50 号的“雅舍”了。以致于当它出乎海内外人士意料之外,
奇迹般地在蒙尘湮没几达半个世纪之后,能够完好地重光于世间的时候,便
不能不有一册《梁实秋与雅舍》(李萱华编,重庆出版社1996 年1 月版,小
32 开,113 页,定价5。80 元)来演述其间的因缘了。

关于“雅舍”,梁实秋先生在早年自有描述。他为重庆《星期评论》杂
志所写的“雅舍小品”专栏的开篇一文,就是交待该栏“写作所在,且志因
缘”的。略云:

。。这“雅舍”,我初来时仅求其能蔽风雨,并不敢存奢望,现在住了两个多月,
我的好感油然而生,虽然我已渐渐感觉它是并不能蔽风雨。因为有窗而无玻璃,风来则洞
若凉亭;有瓦而空隙不少,雨来则渗如滴漏。纵然不能蔽风雨,“雅舍”还是自有它的个
性。有个性就可爱。

“雅舍”的位置在半山腰,下距马路约有七八十层的土阶。前面是阡陌螺旋的稻田。
再远望过去是几抹葱翠的远山,旁边有高粱地,有竹林,有水池,有粪坑,后面是荒僻的
榛莽未除的土山坡。若说地点荒凉,则月明之夕,或风雨之日,亦常有客到,大抵好友不
嫌路远,路远乃见情谊。客来则先爬几十级的土阶,进得屋来仍须上坡,因为屋内地板乃
依山势而铺,一面高,一面低,坡度甚大,客来无不惊叹,我则久而安之,每日由书房走
到饭厅是上坡,饭后鼓腹而出是下坡,亦不觉有不便处。

“雅舍”共是六间,我居其二。篦墙不固,门窗不严,故我与邻人彼此均可互通声
息。邻人轰饮作乐,咿唔诗章,喁喁细语,以及鼾声,喷嚏声,吮汤声,撕纸声,脱皮鞋
声,均随时由门窗户壁的隙处荡漾而来,破我岑寂。
虽然《星期评论》在刊发梁氏以笔名“子佳”所写的《雅舍》、《孩子》

等10 篇小品文以后,便无疾而终,但是“雅舍”的“小品”从此却已声名在
外,不能自止。梁实秋先生自己对此组文字似乎也颇为看重,在此后的数十
年间,不时地以“雅舍小品”这一“老字号”来续写,积累数目到达143 篇
之多。在这个名号下的文章,陆续出版单行本,先后编为四集。至1986 年5
月,始由台湾正中书局结集出版合订之本。据说,梁氏的编选原则是,自以
为文思稍差的,便不入《雅舍小品》,大概是怕玷污了这块“名牌”。

大陆读者得窥《雅舍小品》的全貌,则是在梁先生去世以后。此事当要
深谢他的遗孀,也是其版权继承人韩菁清女士,因为是她将该书的大陆专有
出版权授予了上海人民出版社,所以才有了《梁实秋雅舍小品全集》(上海
人民出版社1993 年7 月初版,大32 开精装,459 页,定价15。80 元)在大
陆的编印和发行。

只是令人不解之处在于,编者在该书《出版说明》中,曾经特别申明:
“本书为梁实秋《雅舍小品》的全集。。。在编辑过程中,为忠实原著,我
们除对个别文字及某些标点符号、纪年法作了变动外,其余一仍其旧。”而
且,编者既有改龚业雅女士于1947 年所撰“序”为“原序”之举,又有“约


请”著名作家叶永烈先生写作《代序——我看梁实秋》和《后记》之实,何
以惟独将梁先生在台北为此书专撰的《雅舍小品·合订本后记》(1986 年4
月8 日)这篇重要文献,不予一体排印?我想总不致于是为了词语有什么违
碍,而知所避忌罢?从筚路蓝缕,以启文林(徐静波在百花文艺出版社1988
年版《梁实秋散文选集》的序言中认为,梁氏的散文创作“起始于《雅舍小
品》”)到名满海外,人口皆碑(林海音在《雅舍的主人》一文中说:“《雅
舍小品》一书在台湾畅销并长销数十年,谁都读过《雅舍小品》,而且有些
茶艺馆还起名雅舍呢!”李萱华在《梁实秋在重庆》一文中说:“世界上凡
是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雅舍小品》流传”,两文均见《梁实秋与雅舍》一
书),梁实秋先生通过《雅舍小品》,给本世纪的中国社会留下了一笔丰厚
的人文资产。

世人或不解梁先生何以要在“雅舍小品”专栏的开篇中,特别仔细地交
待出自己的“写作所在”,犹如老母鸡对着尚未张嘴吃鸡子的食客,“咯咯
咯”地先期介绍自己的草窝一般。实际上其间正自有着一段纠葛。只不过,
事到受约写作《星期评论》“雅舍小品”专栏的时候,梁先生对两年前的这
场风波,在内心中似已“熄火”,所以,做出来的文章已经温和到极致,不
容易使人产生彼此关系的联想罢了。

话说1938 年12 月5 日,一位署名为“罗逊”的先生,通过重庆《大公
报》,率先发难攻击梁实秋此前为《中央日报·平明副刊》所写的《编者的
话》(这场风波卒使梁氏有口难辩,终于被诬持有“与抗战无关论”几达半
个世纪之久),其文在高屋建瓴地提倡“抗战有关论”以外,还提出了一个
“即使是住房子,也还是与抗战有关的”的问题,内有“假使此公原来是住
在德国式的建筑里面的,而现在‘硬是’关在重庆的中国古老的建筑里面”
等语。为此,梁实秋先生在文章中敏感地辩驳道:

我相信人生中有许多材料可以写,而那些材料不必限于“于抗战有关”的。譬如说

吧,在重庆住房子的问题,像是与抗战有关了,然而也不尽然,真感觉到成问题的,只是

像我们不贫不富的人而已。真穷的人不抗战时也是没有房子住的,真富的人现在仍然住的

是高楼大厦,其富丽不下于他们在南京上海的住宅。

讲到我自己原来的是什么样的房子,现在住的是什么样的房子,这是我个人的私事。

不过也很有趣,不日我要写一篇文章专写这一件事。。。

(《副刊于我》,载《梁实秋文坛沉浮录》)

也难怪当日梁先生闻“罗逊”之言便要跳将起来抗辩,因为彼时梁氏在
重庆甚至连“雅舍”这样的“仅避风雨”的居室还未觅得,只是独身一人栖
居在临江门中国旅行社的招待所里!这对于素心讲究“和谐的家庭”、久持
“吾爱吾庐”观(梁实秋《槐园梦忆》)的梁氏来说,蛰居“陪都”而中馈
虚空,真是无室无家之时,其心情之恶劣可知。而罗逊此时来触其“霉头”,
岂非可恨!

更何况,在当日的时代氛围里,这样一个关于房子的“冤枉”,是万万
吃不得的。要知道,当时身居何等样式和何等规模的房子,实关乎主人所属
的“阶级”,且是号召民众要否将其“打倒”的重要依据。“罗逊”先生的
话,原不是无意为之的呀!其间“杀机”,正暗伏于闲笔零墨间。关于此番
论争,感兴趣的诸君是不妨去读读《梁实秋文坛沉浮录》(李正西、任合生
编,黄山书社1992 年1 月版,大32 开平装,432 页,定价5。80 元)一书中
“梁实秋文坛沉浮的背景资料”和“有关批判和研究梁实秋的资料”这两个


单元的。

没想到当时随口许诺于读者的专写住房之事的“一篇文章”,竟然到两
年以后才落笔,而且写得如此温和宜人。其实,梁先生在上述辩辞中所致慨
的穷富人等住家“与抗战无关”数语,原是与其个人的阅历可相印证的:“德
国式的建筑”相对集中分布的青岛,本是梁氏全家驻足过四年的地方;而梁
先生在辩辞中,又主动多说了南京、上海两地。对于甫到重庆的梁实秋来说,
宁、沪、青三地,确是他有生以来载室载家的地方。“罗逊”之言实属“事
出有因”。

梁实秋先生在《雅舍》一文中曾自我表说道:“讲到住房,我的经验不
算少,什么‘上支下摘’,‘前廓后厦’,‘一楼一底’,‘三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