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沫集-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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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书局出版。他又有一部《刘禹锡编年笺注》稿60 万字,待印。这些都为
这部人名考作了准备,打了基础。
人们不难想见,以陶敏同志上面所说这样的经历,在唐诗考证中作出如
此的成绩,他在这不到十年的时间内要付出多少的辛劳。陶敏曾对我说他走
的不过仍是中国传统的路子,不过由于他搞的窄,所以有可能搞得细一些。
他说的很朴素,但却很有道理,很有见地。有些搞大学问的,固然可以把摊
子铺得很开,但我还是相信庄子的话:“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
河,不过满腹。”(《逍遥游》)面对学术的海洋,我们一般的人,还是就
性之所近和力之所及,在一定的范围内搞得精一些、深一些为好。过去的十
年,古典文学研究也确实是五花八门,陶敏同志并不去赶热闹,老老实实地
读书,一个人名一个人名地考过去,而终于写成八十余万字的实实在在的著
作。我始终认为,搞资料的搜辑和考证,是一种造福于他人的、使大家受益
的工作。正如清代学者王鸣盛所说:“予任其劳而使人受其逸,予居其难而
使人乐其易。”(《十七史商榷》自序)我们搞唐代文史的人,不是到现在
还感受到岑仲勉先生几部考证之作的好处吗?我深信,陶敏同志这部著作的
出版,不仅仅是向我们提供许多我们可称引的具体成果,还将有助于唐代文
学研究界已经形成的踏实学风的进一步发扬。
1991 年春
注:该文是为陶敏《全唐诗人名考证》所作的序。
《唐才子传》研究的新成果
我与映逵同志,就古典文学研究来说,是同行,就对《唐才子传》一书
的整理来说,又曾是合作者,——由我承乏主编的《唐才子传校笺》,映逵
同志除了撰写岑参传的笺证外,还承担了全书的校勘工作,正如我在该书的
前言中所说,由于映逵同志的细心校阅,使得这部书在文字方面有一个扎实
的依据。由中华书局出版的共四册《唐才子传校笺》,是集国内有关专家之
力协作完成的,因为要对书中将近四百位诗家传记作笺证,无异是对绝大多
数知名的唐五代文学作家考索其生平事迹,提供其基本线索。这是一项大工
程,根据我们现有的学术状况,靠一个人的力量要在短期内完成是不可能的。
我的本意,是想通过笺证,总结和体现我国唐代文学研究界长期以来所进行
的关于诗人传记研究的成果,显示唐代文学研究在一个方面所达到的水平,
而这种水平是应该得到国内外学术界所公认的;这同时也是我们研究的一个
新起点,希望今后唐代文学研究更有一个材料上的坚实基础。
与此同时,映逵同志又独立进行了对《唐才子传》的校勘、注释、补录
和辑评,在全稿完成、交付出版之际,他要求我写一篇序言。前面说过,作
为同行和合作者,我当然是义不容辞,但面对映逵同志以过人的毅力和辛劳、
本该由群体来作而却由他一人毕功的这部著作,我觉得他人的任何序言都是
多余的了,他为这部唐代文学著名文献所作出的业绩已经足够说明,撰著者
在学术领域中是怎样的一位勤奋的追求者。不过我还是想借此机会,谈谈我
对一些问题的看法。
由于我所从事的工作的繁杂,又由于我即将去国外进行一段时间的学术
访问,限于时间,我不能通读全稿。就我所读过的,我觉得映逵同志所作的
工作是切实的,对于一般愿意深入了解唐五代诗人及其作品艺术风貌的读者
来说,这本书十分有用。校勘细致而不繁琐;注释、补录简明确切,对前人
记述的疏误所作的纠谬补缺,时有胜义;辑评部分着重搜采后世的一些有代
表性的评论,似更切合原书的特点。这使我想起1984 年12 月,我与中华书
局文学编辑室的一些同志在一起,因为着手编纂一部大型的工具书——《中
国文学家大辞典》,商得厦门大学中文系的同意,邀请有关的研究者在厦门
开会。会议期间,我与徐州师范学院吴汝煜同志谈起为《唐才子传》作笺证
事,我说笺证可以分头写,而校勘只能一个人作,我自己来作不免费时费事,
不易见效,颇以简选合适的人选为难。当时汝煜同志就向我介绍了映逵同志。
吴汝煜同志我是先读了他的文章,然后才认识的。我们在厦门是头一次见面,
一见之下,我感到他真是一位恂达君子,文如其人。由于他的推荐介绍,我
也就信赖了映逵同志。后又听说孙望先生是映逵同志的研究生导师,而孙先
生则是我素所敬重的学术前辈。每一次我因事路过南京,去看望他,都有如
坐春风之感。前些年孙先生结集他的旧作,题为《蜗叟杂稿》出版,书前题
记的结束语特地写上这样一段话:“本集所涉及到的几个问题,就我所知,
都已有学者专家继续作出了深入的卓有成果的研究,如段熙仲先生著《古镜
记的作者及其他》,王运熙先生著《元结箧中集和唐代中期诗歌的复古潮流》,
傅璇琮先生著《韦应物系年考证》和卞孝萱先生著《元稹年谱》等便是。这
些学术著作,其中很多论点与考证足以订正拙文存在的缺失与错误,览者倘
分别阅读各位专家的论著,自能发现,恕我不再在此一一加以说明了。”在
自己的著作集中一一指出别人论著的长处,加以赞誉,并请读者与己之所作
加以比较,这种学术上的坦诚与谦虚,真如光风霁月,何等感人!我深深觉
得,老一辈学者传给我们的,不止是术业,更重要的是学风。后来在接触了
映逵同志之后,我也确实感到,他无论为人和做学问,也真象孙先生,朴质、
敦厚,脚踏实地地耕耘着自己的那一块土地,而终于有所收成。
我后来就把《唐才子传》全书的校勘托付给他。他很快写了校勘凡例给
我,掌握情况非常全面,版本源流讲得清清楚楚。但后来实际做起来却并不
快,其间我又把中国科学院所藏的日本汲古书院影印内阁文库藏本(“五山
版”)复印了一份给他,他又重校了一遍。这些都可见出他的认真和审慎。
我现在常常感到,我们研究中国古代学问,掌握理论当然是不可少的,吸收
一些新方法也是需要的,但我们还应立足于我们自己的学术土壤,要有传统
的治学方法的训练,这是一种基本功。校勘就是这种基本功之一,而目前恐
怕是很不为人所看重的;不但不看重,大有鄙夷不屑一顾的样子。且不说清
代学者段玉裁的那句名言:“必先定其底本之是非,而后可断其立说之是非。”
(《与诸同志论校书之难》),我们只要粗略的算一下,从两宋的余靖《汉
书刊误》、相传为岳珂作的《刊九经三传沿革例》、方崧卿《韩集举正》等
书起,一直到清代以至近现代,前人曾撰写了多少学有根柢的校勘专著,这
些专著的校勘实例以及总结出的校勘理论,我认为其意义不仅仅是对古书某
些字句的校误补缺,而是学术史上长期积累形成的一种求实学风。南宋人彭
叔夏在其《文苑英华辨证》的自序中说:
叔夏尝闻太师益公先生(按指周必大)之言曰:“校书之法,实事是正,
多闻缺疑。”叔夏年十二三时,手钞太祖皇帝实录,其间云:“兴衰治□之
源。”缺一字,意谓必是“治乱”。后得善本,乃作“治忽”。三折肱为良
医,信知书不可以意轻改。
《文苑英华辨证》是我国古代的一部校勘名著,它通过分类实例的辨析
而得出的某些概括,已不限于校勘学,“实事是正,多闻缺疑”,对于作学
问,特别是有志于搞中国古代学问的中青年学者,仍然是有启发的。目下新
说迭起,引人注目,我希望不要因此而把我们固有的经过历史考验的好的治
学方法丢弃了。映逵同志在《唐才子传》校勘上所作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学
问,它们决非属于如有些人很喜欢说的将被“更新”之列的。
我在为《韵文学刊》第一期所写的《创刊词》中曾提到陈寅恪先生的一
篇文章(《朱延丰突厥通考序》,载《寒柳堂集》)。30 年代初,朱延丰就
读于清华大学研究院时,曾将其所著《突厥通考》请陈寅恪先生审正。当时
陈先生对他说:“此文资料疑尚未备,论断或犹可商,请俟十年增改之后,
出以与世相见,则如率精锐之卒,摧陷敌阵,可无敌于中原矣。”这里可以
见出前辈学者对后辈的严格要求,而且可以感到他们对著述一事是如何的审
慎。“十年磨一剑”,这本来就是中国古来创作和著述极端谨严的传统学风。
我个人认为,我们现在应该以这种谨严的学风大力开展专书的研究。中国古
代文学中象《唐才子传》那样有文献价值的专书是不少的,对于这些专书,
需要我们化实实在在的功夫一个一个地加以整理和研究。感想式地或者掇拾
一些新名词糊弄一番,是无济于事的。它们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也无益于真
正的学术事业。我始终认为,中国古典文学固然有悠久的历史,中国古典文
学的研究同样有着悠久的历史;我们需要有中国文学创作史的著作,同样需
要有中国文学研究史的著作。我们应从学术史的角度对中国文学的发展作历
史的审视,这样可能对文学史的研究提供值得借鉴的学术背景。也就是说,
要开展对研究的研究。这样的一种研究过去是被人们忽视的,今后可能会提
到日程上来。如果我们对每一历史时期研究的概况进行具体切实的研究,譬
如说,每一时期对前代文学的研究提出了哪些问题,解决了哪些问题,这一
时期又产生过哪些有贡献的学者和著作,这些人和书在整个研究史中的地位
如何,一定时期的研究风气又是如何,有哪些成就和不足。如果我们这样来
进行工作,就会大大丰富文学史研究的内容,开阔研究者的视野,从而开启
后学者的心智。而要进行这样的学术史研究,就要有专书的整理和研究作为
基础。我曾经在另外的地方写过,专书研究是最能考验著作者的功底的,这
也是提高我们整体研究的有效途径。在提倡学术史研究的今天,那末象映逵
同志所作的《唐才子传》校勘,注释、补录、辑评那样的工作,学术界会是
多么需要,不是可以看得更加清楚吗?映逵同志正富年华,他定能率精锐之
卒,再次开辟新的疆场,这或许也是我这篇短序所寄寓的一个小小的期望。
1987 年9 月
注:该文是为孙映逵《唐才子传校注》所作的序。
史文结合的又一新例
我与戴伟华同志原不认识。1989 年下半年,在京的几位古典文学研究同
行倡议编一套《大文学史观丛书》,并推选我担任主编。有位朋友介绍戴伟
华同志的《唐代幕府与文学》,建议列入此套丛书。我一看题目,觉得与我
过去在《唐代科举与文学》自序中所谈的相合,就很快决定列入这套丛书首
批印行的五种之中,后即由现代出版社于1990 年2 月出版。自此之后,伟华
同志即与我通信,彼此时常谈一些学问上的事情。后来他说,他有志于在唐
代方镇幕府与文学的关系上作进一步的探索,而要想深入,必须在史的方面
下工夫,于是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