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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濡沫集-第5部分

小说: 濡沫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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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也增加了知识,长进了学问。

可惜自80 年代初以来,由于种种偶然的因素,我逐渐脱离了具体的编辑
岗位,进入了所谓的领导层,同时也就失去了安静地阅读、加工书稿的乐趣。
在我的记忆中,我作为责任编辑,编发的最后一部书稿,就是启功先生的《启
功丛稿》,时间是在1981 年5 月。那时我虽已担任中华书局古代史编辑室副
主任,还能抽出时间发一些书稿。这部将近28 万字的著作,5 月份发,同年
12 月印出,加上送启功先生校阅一次,我校读两遍,整个排校、印装过程是
相当紧凑的,按现在的速度算是够快的了。

但是说实在话,当初我虽说对启功先生的这部《丛稿》读过不止三四遍,
但限于自己的学识,体会还是不深。过了10 年,正如白居易所说,年岁渐长,
阅事渐多,近日重读这部著作,产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感,享受到一种
在学识追求上得到极大满足的愉悦。

启功先生是海内外知名的大书法家,这大家都知道,但对于他的书法的
体味、研究,却不是很多人都能做到,而对于他的著作,如他关于古代书画
碑刻的考证,他对于中国古代文学与语言的论述,却更非一般匆匆浏览就能
指说一二。启功先生作为著名书法家、文学史家、文物鉴定家,他的涉及中
国文化几个重要方面的卓越成就,督促我们不能只限于赞叹、仰慕,而要进
行踏实的钻研、探求。

在古代文学方面,近些年来,利用出土文献与考古发掘,来研究作家作
品与某些文学现象,已引起重视,文学与历史、艺术等交叉研究,即所谓比
较文学,也成为热门。但恐怕很少人会想到,启功先生在30 年前,即已郑重
提出,并作出极为扎实的范例。他的《碑帖中的古代文学资料》写于1961
年,在当时古典文学研究中不啻为空谷足音。我觉得,年轻的研究者倘有志
涉足于古代文学这一领域,这篇文章是不可不读的。启功先生在这篇文章中
明确提出:“碑帖中的材料,门类不一,例如除可供研究文字学和书法艺术
的资料外,还有许多关于古代历史、文学史和工艺美术等等方面的资料。”
接着文章具体论证了古代碑刻资料对文学研究的作用,即1。作品的校勘,2。
集外作品的补编,3。作家、作品的史实考证,4。创作技巧的研究。启功先生
所举的实例,上起晋代的《左棻墓志》,王羲之的《兰亭序》,下至明代董
其昌的《剑合斋帖》,例子之繁富,考辨之精当,是我所读过的同类文章中
所少见的,极富启发,现姑举一例。文中说:“其他像《忆旧游寄谯郡元参
军》诗,有黄庭坚的草书写本,异同也不少。。。这《忆旧游》一诗,校注
《李集》的人却还没有利用过。”事实确实如此。如李白诗中有“君家严君
勇貔虎,作尹并州遏戎虏。五月相呼渡太行,摧轮不道羊肠苦。行来北凉岁
月深,感君贵义轻黄金。。。时时出向城西曲,晋祠流水如碧玉。”这里“北
凉”二字,黄庭坚草书写作“北京”,应当说是正确的,因为这几句写北上
太行,到太原游览,又说这位元参军之父这时正好作尹并州。唐时太原称北
京。这点为李白集作注的清人王琦已注意到,他说北凉即张掖郡,在西北,
而此诗“上文言并州、太行,下文言晋词,中间忽言北凉不合,当是北京讹


耳”。可惜他没有看到黄山谷的写本,只能疑其误。翁方纲的《复初斋文集》
卷二十九跋文,因看到山谷写本,即指出“行来北京岁月深,集本作凉,非”。
启功先生作此文时,校订李白集者,还没有利用前人已有的资料。限于篇幅,
我在这里,只能就平日读书所得,举此一例,但于此已可表明,启功先生在
文中所举的不少例子,可供我们进一步研讨发挥的正复不少。古典文学在与
出土文献、考古发掘作互相结合、比较的研究,是大有文章可作的,它可以
使我们的理论探讨更有一个坚实的事实依据。这一点,在近年来秦汉史研究
因山东、湖南、湖北、甘肃等地陆续发掘的帛书、简牍而呈现十分活跃的状
态,可以得到证明。

启功先生在利用碑刻材料时,能以其深厚的学识素养,广泛引用书面文
献,使他的结论建立在众多信实的材料基础上。如《坚净居艺谈》中的《颜
书竹山联句》,引近人岑仲勉《贞石证史》,又引欧阳修《集古录跋尾》,
指出岑氏之说尚可商榷。《李后主临江仙词》,二三千字的短文,引用了宋
人《苕溪渔隐丛话》、《诗话总龟》、《耆旧续闻》、《墨庄漫录》、《宣
和书谱》,明人的《剑合斋帖》、《淳熙续帖》,以及近人唐圭璋、王仲闻
两家的李煜词校注本。这里还应提到的是《山水画南北宗说辨》一文。此文
初稿作于1954 年,1980 年为编集《丛稿》,作了重订。这是《丛稿》中一
篇重头文章。文章从梳理材料着手,逐层驳斥了董其昌所说的,唐宋以来,
画家也如禅宗那样分南北二宗,北宗以李思训父子着色山水为祖,南宗以王
维为祖。经过令人信服的论证,启功先生明确指出:“我们在明末以前,直
溯到唐代的各项史料中,绝对没有见过唐代山水分南北两宗的说法。。。更
没见有拿禅家的南北宗比附画派的痕迹。”应当说,对董其昌的所谓画分南
北宗之说,近代学者虽也有人提出疑问,但从来没有人像启功先生那样作过
如此全面的论证,经过这篇文章的分辩、论析,应当说是有了科学的结论了。
但可惜,近些年来,古典文学研究界有些关于王维的论著,还是依袭旧说,
以王维之所谓南宗画引申来论其诗歌艺术,这样其论据的前提即建立在非事
实的沙滩上。

最后还应提到的是,启功先生无论是作长篇专论,还是短篇题跋,他都
能把复杂的学术问题,以朴素简括的文字,说得明明白白,行文如行云流水,
而又间以风趣幽默,使人在得到学术进益的同时,又享受到读书的乐趣。这
是启功先生人品与文品的统一。这样的学风,正是启功先生光风霁月般的人
品的映照,更值得我们深入的研求。


读冷僻书

我长期在出版社工作,因为职业上的缘故,与一些不同学科的研究者多
有所接触,承蒙他们不弃,常常收到他们的新著。久而久之,读这些所赠的
书,就成为一种癖好。为什么呢?说来也有点意思,我虽然身在出版社,职
业是编书,但近些年来却很少跑书店。就以我工作地点最近的王府井新华书
店而言,这几年来书确实添了不少,一走进店堂,使人目迷五色,我似乎觉
得是到了新潮时装店,找不到适合我穿的中老年服装,往往乘兴而去,废然
而返,后来就渐渐不去了。倒是不时接到的赠书,却如远道而至的故人,不
拘形迹,可以放怀而谈。它们好些是冷僻书,其中不少是我所不懂的,或者
是过去所未曾闻见的。既然是友人相赠,自然得略为披览,却想不到大有所
获。我觉得读冷僻书,犹如吃青皮橄榄,或喝毛尖绿茶,初似生涩,终有一
种回味。不像赶时髦,趋热门,热闹一阵子,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剩下。

文物专家王世襄先生以他两大厚本明式家具研究而饮誉中外,去年冬天
却想不到在三联书店出了一本小册子,名《北京鸽哨》。别看轻这总共只八
十几页、不到五万字的小书,却是“绝活”。鸽哨者,即系于鸽子尾巴上的
壶卢,又名哨子。不要以为这只是纤末细小的东西,却是倾注了好几辈民间
匠人心血的精致的手工艺品。这种玩艺儿,我国南北都有制作,但以旧日北
京为最精。北京现在是高楼林立,车如流水,已经很难领略到晴空中群鸽飞
翔时传出的忽远忽近、倏疾倏徐那种清响的情趣了,书中所描述的鸽哨品种,
如胡芦类、联筒类、星排类、星眼类,等等,以及自晚清以来民间艺人的种
种精品,读来使人似乎顿然超越于日常的琐屑,回复到一种悠闲的岁月。世
襄先生在自序中说他从小就好于“秋斗蟋蟀,冬怀鸣虫”,而养鸽放飞,更
是常年癖好,“今年逾古稀,又撰此稿,信是终身痼疾,无可救药矣!不觉
自叹,还复自笑也。”寥寥数语,不是正显示了这位渊博学者的一颗童心吗?
这对于为纷扰的世事感到困乏的许多人来说,又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去年的阳历岁暮,我又有幸得到傅熹年先生所赠《藏园群书题记》一厚
册。这是与《北京鸽哨》完全不同风格的纯学术性专著,却同样是冷僻书。
熹年先生为整理其祖父藏园翁的藏书题跋,化了不少工夫。他的“整理题记”
是1981 年写成的,书却是1989 年下半年才印出。其间种种曲折,不必细说,
总之是受到经济因素的制约,最终的全部稿费充购书之用了结;而即使如此,
上海古籍出版社肯定还是要赔不少钱的,——全书85 万字,印了3000 册,
出版社至少得赔上万元钱。虽然拖了几年,终于印出,也为学术界做了一件
大好事。增湘先生数十年间累积的题跋,得此一编,成为完帙,实在方便读
者。我在接到书的当晚,一口气读了有关唐宋人别集、总集的题跋,真如过
屠门而大嚼,抬头不觉已过了午夜。

阳历元旦刚过,又收到两部书,那就是江苏古籍出版社的《李审言文集》
和中华书局陈抗同志所赠《商周古文字读本》(语文出版社),这两部书也
称得上是冷而又冷的。

李审言,名详,江苏兴化人,清末民初的一位学者。编印他的文集,确
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即使搞中国古典文学,年龄在50 上下的人,知道
李详名字的也已相当的少了,至于40 以下的中青年学者,我敢担保,百分之
八九十恐怕是没有听说过这名字的。李详写得一手好骈文,从其乡先辈汪中


(容甫)入手,上追汉魏六朝,其治学则以《文选》为重点,尤精于李善注
的研讨,而骈体与选学,恰恰是“五四”以来所反对、鄙薄的,因而李详的
著作也就长期受到冷落了。我自己也只是在六十年代初为了查证杜诗的几条
注和汪中《哀盐船文》的几个字义,翻阅过他的零星篇章。这次通览全书,
想不到他除了选学、杜诗以外,还对陶潜、庾信、王安石的诗文,以及《世
说新语》、《文心雕龙》、《颜氏家训》,都下过工夫,其中之详赡精切堪
与我所读过的北方大学者高阆仙先生几部笺注相颉颃。这部文集约90 万字,
近1500 页,精装两册,印数仅两千,可以想见,江苏古籍出版社也是要赔不
少钱的。

所谓古文字,就是自汉字产生以来至小篆的文字,大致包括甲骨文、金
文、陶文、玉石文、简帛文等等。近些年来,这些古老的文字,引起不少人
的兴趣,以致古文字学成为文献学中的一个热点。但这门学科专著多,供初
学者学习的范本少,而这一《商周古文字读本》却以文选、通论、常用词解
释的有机组合,提供读者学习古文字以从感性到理性的完整的知识,使得我
这个门外汉也领受到一种涉足陌生境地所产生的新鲜感与喜悦感。

俗话说,熟能生巧。套用这句话,年终与岁首,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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