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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部分

新诗库-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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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一个白天的漂亮手势,
有如夜晚里那爱的姿势,
在蹲下,手指在扣动板机,
太阳穴朝天歪去,八字眉毛中间
多出一只眼(仿佛时间的皱纹
又仿佛一个古代猎人正在用时间
的皱纹说话)--而这就是陶弟,
他说:“你们看,就在那一边!”
于是我们就什么也看不到:
他说:“等一等!”
于是我们不再问长问短,
仍旧站在原处,仍旧
在草丛深处,我们相信前方
一定有什么东西需要他去吓退,
和另一些东西需要你
去永远敬畏。




雨水过去了,山谷只会更加虚幻,
仿佛熄灭一堆火,一个执拗的老人
刚刚离去,他的书已在角落里静静地合上,
他那刻在石头上的字也已完全模糊。
这是遥远的事实。因为我们听到的
正是另一个人的嘴里说的,
而我们看到的正随着那人的消失
而化为虚无。那人最早说:
“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而我们却震惊于自己的预感,迟迟不能睡去,
我们永远是自己的潮湿的那部份,
至今仍在雨中漫延,在一张脸的
寂静的边缘,在喘息的
无以复加的黑暗之中。
 而你是不一样的
在我下意识地
在那里走动的幽暗山谷,
你是一个舞蹈的人;
我们称之为酣睡的,
在那里是一道正在渐渐地拉开
的时间的帷幕。(啊,一阵几乎没有的雨)。
那是雨的舞蹈,雨也像你,
其形状就象那撕扯它的手,
其过程就像你突然不在了,
其本质都是为了求得返回。

没有时间。但是当时间象骗人的老虎
将我们引入深山,我们才意识到
以前的一些真相:
那第一个“堕落”的陶弟。
那里,石匠们说:
“陶弟,没有石头,
是否让我们一块干。”
陶弟就盘算着把他们
领过一片月光的阔叶林
和那条降虎人的溪水:
那里,圆石累累,曾经深藏,象上帝的住所,
而一个养蜂人刚刚离去,
留下一朵暗色的花
轰响在野猪的神秘足迹里。
当石匠们说:“陶弟,没有石头,
是否让我们一块干,”
那些仿佛有生命的石头毫无准备,
却也开始了迁移。
哟,一场古怪的灾难降临到了
石头头上却仿佛也是注定的……
而陶弟,并不将这些视为罪恶--
啊!一个商业的亚当,
今天他又大大咧咧地
替我们找到了水源,
就在那些翻倒的
怪石底下!

那是一块浮岩:我们未来的居所;
那是我们的屋顶:一片灰云;
那是我们的卧室,贮藏室:
一片无可指责的光。
在露天走廊台阶上,
冬天清点着物件--
但它的恐惧是有根据的。
而我不能想象,此时搬来
一架手风琴是合适的,
因为就在这些东西后面,
你们的舞蹈疯狂,
其形状就象那撕扯它的手,
其过程就像你突然不在了,
其本质都是为了求得返回。
而你是不一样的,
你分别是一个慢慢看不见的你
和一个确认了还在那里的你。
第一片叶子落下,夏娃便开始舞蹈,
有人羞耻,拾起第二片,把它放在大腿间。
现在雨也是这样遮住你。雨从我的来去
模仿一种绝望,但它也造出了
另一个舞蹈中的你,
而你是不一样的,
在所有的时间所在的地点
在音乐和形状里,因为我
消耗着,掩饰着,逃避着,
因为那第一个你,可以抵达
却不可以接近,不可预料
却是预料中的,而那最后的你
看起来是多么邪恶!

一个不再有过路人的世界。
一堆至今还倒在路旁的砖瓦。
一个实体的暗红色的杂乱的苍穹。
风散发出抽屉拉开后的一股霉味,
花儿敞开房间,里面是神秘的芳香。
我常常想,那一夜陶弟高兴为那些砖守夜,
他抱来一床破棉被和一面枕头,
他的帐篷用一根根树枝搭成--
那也是雨的舞蹈,而风在突破
这个不怎么称心的巢,
而在山那边的陶弟家里,
一只猫变暗,恢复着记忆,
一个爱叨唠的中年女人,
葡萄串似的笑容压着一层霜,
在一面盲人似的镜子里,
在一个你必须摸索才能到达的角落里。

就象镜前的黑暗得不到回报,
就像我们沉默,而沉默
却在更黑暗的另一边与土地接壤
就像你们的舞蹈疯狂,
其形状就象撕扯你们的手,
其过程就像你突然不在了,
就像你所祈求的雨,
它降下又降下,但几乎
都没有落地!啊你说:一个人
更多的时候是用来面对自己:
啊!你要不是一个女人,
就是一整个疯狂的种族。
但这里什么也没有,
甚至也没有地址。
但你开口说话时嘴唇
却是潮湿的。而我下意识地
脱离自身来到了你们中间--
由于我的盲目出现,
你们的舞蹈趋于疯狂。




这句子一结束,
光线就暗淡了下来;
这句子一结束,一些东西
就不见了,就如同女巫厨房里
的扫帚不见了,你必须在
另一个更合适的地方,
才能把它的奇迹重新目睹。
风将重新扫过,但你必须
说出我们来到此地的真正目的。
而在风中,更多的东西消失了,
就象那第一个陶弟,此刻他
躲躲闪闪,裹在一床雾的棉被里,
此刻他正在一束光中隐匿,
把头裹紧,大脚丫尾巴似地
暴露在任何显眼的地方:

一些东西不见了,也许它们
就在一锅沸滚的炫耀其
神秘夜色的魔鬼的汤里。
陌生的味道,黑夜的颜色,
上面放着一把小小的惬意的勺!
哟,小小的恐惧--就在
那产生教堂幻觉的黑岩旁边,
有人早已将我们视为骗子。
但他们是有根据的,
因为天上星星的颜色正在稀释,
暮色下,一场看不见的骚乱正在加重,
在我们之间不断扩大的受惊心理
和需要长时间治愈的时间深处。

从一阵风,到我们嗅出它,
一些东西就不见了。
从时间象烦恼的野兽,
到我们的突然出现,
这个山谷便开始下雨,
这是别处的风,本不属于我们。
(但你开口说话时
嘴唇却是潮湿的,
一个眼睛虚无的男人
终将把你重新拨弄)。
如同风的遗址,
如同当地人眼睛里的恐惧,
那一天,当陶弟交出土地,
我们并不理解我们所接受的又是些什么,
除了仍旧,仍旧空空荡荡,
除了那无止境的心灵的揣度,
除了这不可预料的土地
象金币的两面,永远的
相互出卖它的人性的那部份,
除了要求空虚的人们继续
住进去的那种空虚之外,
我说那天,如果我们有罪了,
我们就真正地获得了流放!

在雨丝的可怕的间断里。



时光

闪电般的镰刀嚓嚓响,
草在闪避,不远处一只小鸟
扑的一声腾空逃窜

到你发现草丛里躺着一颗蛋
我已喊了起来……草歪向一边
光线涌入,它几乎是透明的

现在我们喝酒谈论着这件事:
那时你弓身把它拾进口袋
不假思索,而你的姿态
又像对那只远遁的鸟表示了歉意



曼凯托·二十九

夏天,我们坐在码头的水泥台阶上
一个男孩屈身跃起,双手在空中抱着双腿

就像我们在母亲子宫里看见的那样
当他坠入水中,溅起一个世界的浪花

这时候老父亲已经游开,他躲过第一道凶险
用他刚刚学会的笨拙的泳姿

他还不能反手举过水面,他拼命踩水
也只是勉强使身体多一些浮力

看见他下巴吃力,我一阵紧张
往常他总是站在够得着的地方

用又长又宽的毛巾擦洗背、脖子和腋毛
以及在水下,他那蓝色的皮肤

现在他又稳定下来,因为我在旁边,因为我

夏季已到,我们有的是时间游得更远

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改变,仍然笨拙而沉重
直到他死的那一天,我放下他的手,把它放
在手的重量里



天鹅

圣诞节前的一个傍晚,小镇附近的海面,
一群天鹅游弋;它们十几只,足够可以
在一起过冬。波光中,它们的逐渐靠近
使一座堆满废物的房子生辉。那是童年的事
了。
那时大家不懂得孤独,只知一味地玩。
直到潮湿的春天,来了个流浪汉,一身雪,
要求住下来,又好像要把自己在屋子里埋
葬,
等他终于睡着,大家才感到了某种释放

今天我驱车回家,车灯扫过那座房子,这又
记起了它:
那一天,房间里多出一个人,像上帝,
照亮了那些孩子们,又顷刻间把他们驱散,
而那些天鹅,十几只,没有飞远,没有害怕,
也没有羞怯,仍旧那副慢悠悠的模样,
仍旧期待着,期待房间恢复光亮,只是
风吹落了它们羽毛上的黑暗
纷纷扬扬还带着降雪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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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叶诗选

吕叶,湖南诗人,主持《锋刃》网络诗刊。
六月的天空无底的洞 预感 真相 是谁在中间走着 如此纯净的夜 时间加速度 街道



六月的天空无底的洞


六月是我闭门写诗的日子
堕落了一半的羽毛在我的窗口
停留了整整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过路的人们早已无影无踪

渐渐发硬的阳光一直徘徊在
我的影子之外 诞生在我影子之间的
黎明一直昏睡不醒
我紧闭的门连接了天空与六月的
井绳 我悠悠荡荡
在六月与天空之间

绵延一生的坠落什么也不会
发生 我所向往的
明天已在昨天的梦中孵出了
翅膀 除此之外
六月的天空尘土飞扬 阳光
泛滥成灾

我一直深陷阳光的背影
厮守着内部的法则 从阴影到阴影
这一切 布满孤独的血丝
一去不返的时光别无选择
强忍被填充的腹胀
我在光明中的漫步已在最远的
地方满目春光

天空中的雨留给了两个月之后的
抗洪救灾 两个月之后
许多人没有理由自暴自弃 两个月之后
一切都在我幸存的回忆中 两个月之后
我浮不出未来的水面 两个月之后
我的逃离将带走天空

我不会因此放弃任何一种
结局 任意的一个灯盏
都会见证一些躲避不及的未来
而阳光 深不可测
我坠落了一生的六月
只用了一个小时便找到了
属于我的那个夜晚


1998。6。4——8。14
长沙。马王堆



预 感


如果还有未来如果
一切还要继续……
———— 题记


那是一个前生的硬块
在肉体的某处蛰伏
滞留在躯壳里的一定不是你
你一直在途中 于是
疯狂繁衍的欲望结不出
黎明的果子

生活的水迹被擦去之后
我们的存在缺少了必要的滋润
除此之外 眼睛里的空洞
加剧了堕落的速度
我们提前的到来导致空气稀薄
留在体外的呼吸能否经历
这漫长的远离

所有的这些并不是你所仰望
不是 绝对不是

时间的牙缝间总会遭遇意想不到的
饥饿 狼藉的路口足以消化
整个秋天的经历 炉膛开启又关闭
总有一些事物会留下来 而谁会为你
守口如瓶 守身如玉

其实那张床一直空着
白色的床单一尘不染
迟疑了无数次终于还是走开
许多年来 你对那张床
总是念念不忘 并设想着他躺上去的
姿势以及与此有关的情景

把手松开 让掌纹各奔东西
你确信时辰未到 一切还将继续
你体内的硬块仍将健康地
成长 你期待的穿越属于未来的
隐秘 你将与未来擦肩而过
所有打开的灯盏迎面而来
你落荒而逃
没有人能够解剖你身后坚实的
黑暗


1997。10。30。夜
长沙。雨花亭



真 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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