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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新诗库-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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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眼睛里吻合。你潮式的期待
混生出激情与冷漠、尖锐和刻薄,它们集结
在你的脚下,“哀求愤怒者深思熟虑”

我走之后就不再指责你尖刻做作
我将只凝视浮闪在远方的一个灵魂的轮廓
那影像是你的倾诉重叠你的沉默

那时看护你病中的病态和
倾听你十次胃出血的咆啸
是必要的



梦见自己

我梦见自己
是异族 长着面具
面具薄膜一样 敷在脸上
我对着镜子 揭下来
一层又一层
却分不出哪一层
是我自己
我梦见自己不知自己的
底细 一次又一次地跑出去
就是在那时
我遇见我在演戏 而我弄不清
是我的哪一个在演,而里面的
你的光芒使我的每一层
都朝你暗自生长
我的头在梦里开始 朝向你
强烈的歪斜

水深火热 黑暗漫长
我开始闹解放
唱起一支革命的歌曲 我
要在身体里建造一个向内的国度
创造一种异类的生存道德
我的民主参照另一些异类和部族
如变态的虫蝶或蛇的幸福
规定我在固定的节气
蛹化 蜕壳和
神秘地改变美妙地飞舞

黑暗中的劳碌 使我不像
女王坐在自己的国度
我更像个女巫
而我应该能用手绘
向你细致地描画我自己
我对着镜子对着空白
以又一阵革命激情
想象我一往情深的面目
并长出一身
自我描绘的本领 却
忘了赶在长成之前
长出一双手 也忘了
赶在讲话之前
长出嘴巴
我就这么僵着身子
在梦里望着你
无法动弹也无从表达



选自《阵地》第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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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前子诗选

车前子(1963… ),出版的诗集有《纸梯》(1989)。
树 日常生活 城市雕塑



树 

我多想成为那个人
挖着土,偶尔抬抬头
似乎听到飞鸟
几个人,说着
淮河下游的方言
离开大水,在首都挖土
我多想成为那个人
兜售花生、姜和大葱
我多想成为那个人
沿着铁路,骑起了自行车
有一列火车追着他
却永远追不上我
我多想成为那个人
此刻才起床,在井边洗脸
我多想成为窗外的人们
并不是我对自己不满意
春天了,树木长出新叶
我也要舒展开枝条
每根枝条上,栖息着
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和那个人
他们使枝条轻轻摇晃
有两根微微地垂下来



日常生活
——个拐腿的人也想踢一场足球

每扇门里摆满了“世界杯”
我也想踢一场足球了
或者把足球
抱在胸前
像抱着一捧水果
于是就想到结婚

这唯一不意外的奇迹
娶一个健康的女子
若干年后的若干年后
我就有一个儿子
这唯一不意外的奇迹
飞跑在足球场上

就像我自己正跑着似的
坐在栅栏外
我温情地观看
阳光金黄
草坪碧绿
射门:我儿子就像我
把一个个字
填进格子一样自然
足球滚过身边

我抚摸着枯萎的右腿
注视着足球滚远
滚得远远
一直滚到我结婚之前
现在的桌边
叫我去想以后会遇到的好事
真忍不住要哭上几声
一个拐腿的人为了踢一场足球




城市雕塑

一个城市
有一人城市的回忆
铸成它特有的铜像
矗立在广场中央
一个城市
有一个城市的愿望
雕成它待有的石像
矗立在十字街头


中午
在哪座雕塑下
都是在这个城中长大
却没有铜像的回忆

石像的愿望
中午 太阳捐给雕塑许多金币

无论铜像
还是石像
都接受了它馈赠
在广场中央
在十字街头
在自己的城市里
我们 也用它的捐款
铸自己回忆的铜像
雕自己愿望的石像



灵石岛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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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车诗选

存在 客人 野草的故乡 窗帘 夜 河在冰块下流动 生活



存在

包围着我的东西
那是只大大的螺壳
可以容纳我的一生
那里嘈杂 又脏又乱
但不知为什么我一在里面
就觉得舒舒坦坦

我的身体柔软而单薄
不堪轻轻一击
但它却结实
同时沉重

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中
我扛着它进进出出
满头大汗

1992年





客人

未来和松果一起到来
在这场和我们越来越近的雪里
不要太大声
它们还沉浸在
旅途的梦中

在我的指尖的河流
你能看见
血液正在冻结
这是一切都该休息的季节

1997年





野草的故乡

我怀疑
野草是岩石深处的血液
沿着大地坚硬的缝隙涌出
与候鸟一起跟随季节迁移
想占领每一寸的土地

我怀疑
是它和雨水侵入我的肺部
从我的牙根深处向外生长
塞住我的喉咙
让我沉默,让我窒息

野草没有故乡
但我怀疑
有个地方
正源源不断地向世界输送野草

1995年4月





窗帘

风掀动我那厚实的窗帘
无意中揭开了体内的一层纱布
我感觉到了那种轻轻撕裂的疼痛
那是纱布和已经成形的血痂分离的过程

气温很高
窗帘的背后阴冷潮湿不宜久居
摊开的那页书
是我整个冰山的一个小尖
每日的奔波劳作都挤在那个小小的尖角
它们和我挤在一起
那是阳光和我的眼睛
可以监视的地方

1995年8月







夜是黑的
风是白的

夜重如铅石
风空空如我

你的眼睛
是缝满了线的月亮

1999年7月





河在冰块下流动

河在冰块下流动
河在地底下流动

脆弱的土地像一张指甲
被轻轻地掀开

河水
正在从我的血管中流走

1999年8月





生活

你把破碎的生活
照成了一张照片
你说
那就是生活

然后你把照片
撕成了无数碎片
你说
这就是生活

你让我知道
生活——
那鲜艳的正面
那苍白的背面

1999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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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石岛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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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望舒诗选

戴望舒(1905…1950),1932年《现代》月刊创刊,他在上面发表许多著、译作。出版的诗集有《我底记忆》(1929)、《望舒草》(1933)、《望舒诗稿》(1937)、《灾难的岁月》(1937)、《戴望舒诗全编》(1989)。

古神祠前 秋夜思 印象 夜蛾 白蝴蝶 烦忧 秋天的梦 偶成 断指 我的记忆 游子谣 狱中题壁 我用残损的手掌 过旧居 八重子 在天晴的时候 致萤火 赠克木 夜行者 眼 我思想 乐园鸟



古神祠前



古神祠前逝去的
暗暗的水上,
印着我多少的
思量底轻轻的脚迹,
比长脚的水蜘蛛,
更轻更快的脚迹。

从苍翠的槐树叶上,
它轻轻地跃到
饱和了古愁的钟声的水上
它掠过涟漪,踏过荇藻,
跨着小小的,小小的
轻快的步子走。
然后,踌躇着,
生出了翼翅……

它飞上去了,
这小小的蜉蝣,
不,是蝴蝶,它翩翩飞舞,
在芦苇间,在红蓼花上;
它高升上去了,
化作一只云雀,
把清音撒到地上……
现在它是鹏鸟了。
在浮动的白云间,
在苍茫的青天上,
它展开翼翅慢慢地,
作九万里的翱翔,
前生和来世的逍遥游。

它盘旋着,孤独地,
在迢遥的云山上,
在人间世的边际;
长久地,固执到可怜。
终于,绝望地
它疾飞回到我心头
在那儿忧愁地蛰伏。



秋 夜 思



谁家动刀尺?
心也需要秋衣。

听鲛人的召唤,
听木叶的呼息!
风从每一条脉络进来,
窃听心的枯裂之音。

诗人云:心即是琴。
谁听过那古旧的阳春白雪?
为真知的死者的慰藉,
有人已将它悬在树梢,
为天籁之凭托——
但曾一度谛听的飘逝之音。

而断裂的吴丝蜀桐,
仅使人从弦柱间思忆华年。



印 象



是飘落深谷去的
幽微的铃声吧,
是航到烟水去的
小小的渔船吧,
如果是青色的珍珠;
它已堕到古井的暗水里。

林梢闪着的颓唐的残阳,
它轻轻地敛去了
跟着脸上浅浅的微笑。

从一个寂寞的地方起来的,
迢遥的,寂寞的呜咽,
又徐徐回到寂寞的地方,寂寞地。



夜 蛾



绕着蜡烛的圆光,
夜蛾作可怜的循环舞,
这些众香国的谪仙不想起
已死的虫,未死的叶。

说这是小睡中的亲人,
飞越关山,飞越云树,
来慰藉我们的不幸,
或者是怀念我们的死者,
被记忆所逼,离开了寂寂的夜台来。

我却明白它们就是我自己,
因为它们用彩色的大绒翅
遮覆住我的影子,
让它留在幽暗里。
这只是为了一念,不是梦,
就像那一天我化成凤。



白蝴蝶


给什么智慧给我,
小小的白蝴蝶,
翻开了空白之页,
合上了空白之页?

翻开的书页:
寂寞;
合上的书页:
寂寞。



烦 忧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秋天的梦


迢遥的牧女的羊铃,
摇落了轻的树叶。

秋天的梦是轻的,
那是窈窕的牧女之恋。

于是我的梦静静地来了,
但却载着沉重的昔日。

哦,现在,我有一些寒冷,
一些寒冷,和一些忧郁。




偶 成


如果生命的春天重到,
古旧的凝冰都哗哗地解冻,
那时我会再看见灿烂的微笑,
再听见明朗的呼唤——这些迢遥的梦。

这些好东西都决不会消失,
因为一切好东西都永远存在,
它们只是像冰一样凝结,
而有一天会像花一样重开。




断 指


在一口老旧的、满积着灰尘的书橱中,
我保存着一个浸在酒精瓶中的断指;
每当无聊地去翻寻古籍的时候,
它就含愁地勾起一个使我悲哀的记忆。
这是我一个已牺牲了的朋友底断指,
它是惨白的,枯瘦的,和我的友人一样;
时常萦系着我的,而且是很分明的,
是他将这断指交给我的时候的情景:
“替我保存这可笑可怜的恋爱的纪念吧,
在零落的生涯中,它是只能增加我的不幸。”
他的话是舒缓的,沉着的,像一个叹息,
而他的眼中似乎含有泪水,虽然微笑在脸上。
关于他“可笑可怜的恋爱”我可不知道,
我知道的只是他在一个工人家里被捕去;
随后是酷刑吧,随后是惨苦的牢狱吧,
随后是死刑吧,那等待着我们大家的死刑吧。
关于他“可笑可怜的恋爱”我可不知道,
他从未对我谈起过,即使在喝醉酒时。
但我猜想这一定是一段悲哀的事,
他隐藏着, 他想使它随着截断的手指一同被遗忘了。
这断指上还染着油墨底痕迹, 是赤色的,
是可爱的光辉的赤色的,
它很灿烂地在这截断的手指上,
正如他责备别人懦怯的目光在我心头一样。
这断指常带了轻微又粘着的悲哀给我,
但是这在我又是一件很有用的珍品,
每当为了一件琐事而颓丧的时候,
我会说:“好,让我拿出那个玻璃瓶来吧。”




我的记忆


我的记忆是忠实于我的
忠实甚于我最好的友人,
它生存在燃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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