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辩之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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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断发生,并将永远发生下去。为什么不去读点儿,为什么不去研究点儿,为什么不去思索点儿别的什么,而偏要一味盲目地高呼死刑呢?
处死他们!这样做,就能阻止那些不明事理的男孩或其他邪恶的男人、邪恶的女人不去杀人了吗?不,决不会的!这样做,将只会简单地让每个意志脆弱的人都去做那两个孩子所做过的事。我知道,当你们想采用死刑时,你们总要以受害者的母亲为借口,这样很容易。但是我想还应该考虑到其他一些人。我知道,任何一位母亲都有可能碰到像小罗伯特·法兰克斯母亲那样的事:小罗伯特离家上学去了,但他却再也没有回来。我知道,任何一位母亲也都有可能处于像理查德·娄伯和耶森·里波路母亲那样的境地,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儿子。现在的问题就是:如果她们是耶森·里波路或理查德·娄伯的母亲,她们就必须问自己这样一些问题?quot;我的孩子怎么会成了这样?我们的祖上有谁曾经做过这样的恶事?那些毁灭掉他们生命的流毒清除了多少?是不是我为他们播下了死亡的种子?任何一位母亲都有可能会碰到像小罗伯特·法兰克斯母亲这样的事。但是,这两个孩子的母亲也是受害者。
孩子将来的命运往往是父母们难以预料的,所以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养育的孩子或她生的孩子将来的命远会怎么样。
我同情这些父亲和这些母亲,因为父亲们倾注全力,甚至生命,来教育和保护他们所爱的孩子,为他们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因为母亲们愿意为自己的孩子铤而走险,为她们曾抚养爱护的孩子们能够活下来,她们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她们用温柔、慈爱和希望的眼光注视着他们,愿意为她们所爱的孩子放弃脸面和名誉。
但现在,这一切都是没用的,我们都无能为力。然而,当你们在同情可怜的罗伯特·法兰克斯的父母亲时,你们怎样看待那两个男孩不幸的父母亲呢?你们怎样看待那两个不幸的男孩呢?你们又怎样看待所有别的不幸的男孩和女孩以及他们的父母亲呢?他们在黑暗中误入了生死攸关的迷宫。
你们认为,如果把那两个孩子处死,你们就可以医治世上所有的仇恨和忧怨吗?当你们这样说的时候,你们表现出的只不过是你们的无知和仇恨。你们原本可以时时处处用爱和理解去医治仇恨,但是,如果你们用残酷和仇恨去医治仇恨,你们就只能是火上浇油。
法官大人,除了心智不健全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去做这两个孩子所做过的事。我认为没有必要再去一一详细叙述他们的可怕行为,因为那样做会浪费很多的时间。但是,我确实想提醒法庭注意,注意一下这两个孩子在这件令人伤心和可怕的谋杀案中的其他一些行为,这些行为表明了他们那样做是毫无道理的。
现在,我想集中讲述一下在悲剧发生的那天下午他们的行为。
没有任何借口,没有丝毫动机,不是受钱的驱使,不受感情纠葛或仇恨的驱使,没有任何原因,只是两个孩子漫无目的的游荡,那天下午大约4点钟左右,他们出了门,想找一个人来杀掉。没有任何原因。
他们来到了哈佛中学。迪克的弟弟就在那里的球场上玩耍。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球场上的每个人都认识他的情况下,迪克走了过去。迪克自己曾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的家又离学校不远。走过去之后,他观察着那些小孩子。然后,他们首先挑了一个叫列文森的小孩,并且由迪克尾随着他。好了,当然,这是一个让人听了很不舒服的故事。这个故事谁听了以后都会感到震惊。一个孩子,一心一意地想杀人,但他不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拿什么人来开刀。他只是在寻找一个猎物。在那里,他找到了一个小孩作为猎物,但是情况对他很不利,他无法下手,于是迪克放弃了他的作案目标。迪克和耶森回到了车上,这时他们看见罗伯特·法兰克斯在大街上走,于是他们招呼罗伯特上车。就在大约下午5点钟左右,在阳光灿烂的夏日,在一条人口稠密的街上,在住户随处可见,在大家都知道他们的朋友、伙伴就住在附近,在汽车穿梭不停的大街上,他们把罗伯特带上了车。
如果其中存在着报复问题,一切就好说了;如果其中存在着仇恨问题,存在着因无人关心他的命运,他决意要扭转这种局面,那也就好说了。但是,没有任何动机,没有任何原因,他们就在自己的家门口,当着他们邻居的面,把这个小孩带上了车。他们用凿子击打罗伯特的头部,杀了他,然后着手处理剩下的事情。在离娄伯和罗伯特·法兰克斯的家就只有半个街区的地方,他们开着车,从他们熟悉的邻居面前经过,这一切都发生在大街上,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现在,还有人会说,他俩的脑子是正常的、聪明的吗?
我要再一次地说,无论疯狂、仇恨和狂热会对人的思维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是,没有一个思维正常的人会相信,在他们所有的行为中,有哪一个行为是由一个正常的、一个心智没有问题的人干出来的。对此,再也没有别的解释了。如果本案不是牵涉到了财富、残酷和谋杀的恶名,那么,这两个小孩本应被送进精神病医院去接受检查,并受到精心护理,而不应像现在这样处于困境,被人们要求法庭来剥夺不应负责的他们身上的最后一磅肉、最后一滴血。
后来他们干了什么呢?他们把死去的罗伯特的尸体拖到了后座上,用一条毛巾裹住了尸体,然后,这辆丧车继续在同一条线路上行驶。有任何丧车曾像这样行驶吗?或者,有脑袋正常的人曾像这样行驶吗?我从没有听说过,我想别的人也都没有听说过。
这辆车一直行驶了20英里,接着出了点事故,因车速过快而被罚款。此后,他们沿着中环路行驶,穿过了公园,汇入了车流。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上他们都载着那具尸体行驶。沿着一条人口稠密的街道,他们穿过了南芝加哥。然后沿着本市最长的街道开了3英里,这条长街两旁满是商店高楼,充塞着受阻的车子和许多窥视的眼睛。一个男孩开着车,另一个男孩坐在后座上,他旁边躺着小罗伯特·法兰克斯的尸体,血从尸体上汩汩地流了出来,染红了车上的每一样东西。
然而,他们却对我说,这样做是正常的。他们对我说,那两个孩子的脑子没有毛病。可是,两个孩子的行为本身就明确地表明,这样做是不正常的,表明现在在法庭里的这两个年轻人,都应该到精神病医院接受检查并受到友好、细心的照顾。
他们穿过了南芝加哥,随后顺着那条他们经常开的汽车道驶往汉莫顿。在大路的岔口,他们停了下来,把被鲜血浸透了的小罗伯特·法兰克斯的尸体留在车上。他们下车买回了吃的东西,在车里既不受任何影响,也不翻胃恶心地吃完了那些东西。
我再说一遍,你们可以去翻看犯罪史,你们将找不到一例和此案相同的案件。这个案子和那些头脑正常的人犯罪时的每一个动机、每一个行为、行为的每一个步骤和细小的动作都完完全全地不同。在整个作案过程中,自始自终,没有一件事是正常的,全都被心智不正常的想法所左右,没有一个是正常的行为,以至到现在,他们坐在这里,等待着他们的厄运宣判的时候,他们的表现仍然是不正常的。
但是,他们却说,这两个孩子的犯罪是有计划的。好吧,这又意味着什么?一个疯子的计划,一个傻瓜的计划,还是一个动物的计划?任何能思维的大脑都可能计划。但是,这两个孩子的计划却是心智不健全的人作出的不健全的计划。任何一位有头脑、崇尚生命、还有一点同情心的人,会不理解这件事吗?
然而,法官大人,由于本案对于常人的不可思议与奇特,以及由于它被起诉方大加渲染,我们不得不进行辩护。为什么呢?我们被迫向本法庭请求,这两个孩子,一个18岁,另一个19岁,他们是否可以被允许在安静、隔绝和不体面的环境中生活,在监狱中度过他们的余生。我们请求本法庭和本州的检察官多点仁慈,让他们在监狱的囚禁中度完他们的余生。
有时我很迷惑,怀疑我自己是否在梦境里,是否在20世纪的前25年里,因为原始时期野蛮人之间的生死、仇恨和血腥残杀又回到了人们的心里。他们想干什么?告诉我,难道让两个孩子在监狱的铁窗中度过他们的余生,难道这样做还不够抵偿他们那疯狂的行为吗?难道在公众强烈要求绞死他们的背后,就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吗?法官大人,我对此理解不了。这原本应该是一个早已被抛弃的观点,要不是这个奇怪的案件被传得沸沸扬扬,激怒了人们的情感。这种野蛮的东西早已属于过去,但现在它又回来了,人们的理智被窒息了,人们被那种早已在几个世纪前就已灭绝的情感和仇恨所左右了。
我的朋友萨维奇先生,向你们描绘了罗伯特的尸体如何地被塞进了阴沟。虽然没有一个人能连续不断地描述出一起谋杀案的过程,但是,人们却能把谋杀说得令人毛骨悚然。谋杀本身是让人震惊的,它让人震惊是因为我们热爱生命,因为我们本能地害怕死亡。无论它发生在什么地方,无论它是怎样发生的,谋杀都是让人震惊的。或许,所有的死亡都让人一样地震惊。
我们现在看到的是这个死去男孩的像片,痛苦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再能伤害他了。在被脱光了衣服后,他被塞进了一条阴沟,他的衣服被脱了下来。这样,作案的证据就遭到了破坏。这是一张提供给本法庭,并以此要求绞死凶手的相片。好了,法官大人,这张照片对我的触动并不比凶手用凿子敲打小罗伯特·法兰克斯头部的事实更强烈。因为这个孩子已经死了。
现在,我想说说死刑,由于某个神秘的原因,本州想在此案中实施死刑。为什么他们想实施死刑呢?为了维护法律吗?哦,不。我们可以去维护法律,但不必去处死任何一个其他的人。罗伯特死去了,他的尸体被塞进了阴沟,这件事使本州检察官敏感的心灵受到了震动。但是,法官大人,我能想像出另一个情景,使这件事变得不那么严重。法官大人,我能想像,也只能想像出,两个男孩,一个18岁,另一个19岁,他们不具备承担责任的能力。他们软弱而且心智不健全,但是他们被关进了牢房,一天又一天,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一分钟又一分钟地数着日子,最后,他们被提出了牢房,送上了绞刑架。难道这就是芝加哥的光荣之日吗?难道这就是本州检察官的光荣胜利吗?难道这就是美国公正的伟大胜利吗?难道这就是基督教精神、仁慈和宽容的光荣体现吗?我还能想像:那两个小孩,在熹微的晨光中醒来,穿着本州提供的一套囚服,被领上绞刑架。他们戴着脚镣,黑色的帽子把整个头都包住了。他们站在了绞刑架上的活门上,行刑的刽子手按动了一个开关,于是,他们脚下的活动门滑开了,我看见他们被绳索悬吊在了半空中。
我总是很怀疑那些正义的愤慨。没有什么事比正义的愤慨更残酷了。听听,年轻人总是爱高谈阔论正义,但谁又真正知道什么是正义呢?萨维奇先生知道吗?克劳尔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