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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鬼狗-第3部分

小说: 鬼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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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獒犬并没有进一步进攻的表示,眼睛里那种冷漠的光似乎突然间变得朦胧不定,竟然像是疲惫之中感到睡意袭来,对来到车上的陌生的鬼失去了兴趣,低头顺目地在角落里趴了下来。 
  鬼也决定在对面的角落里卧下。 
  但那獒犬突然间以与它壮硕的身体不相称的速度冲了过来,伴随着被抻直的铁链的哗啦响声,獒犬的巨齿在毫无防备的鬼的颈侧沉重地咬合,如果不是那铁链的长度恰到好外,鬼的脖子已经被它叨住了。 
  铁链拽得整辆卡车轻轻地摇晃,那獒犬却似乎没有任何反应,那真的是一头结实的狗啊。鬼被这种阴险的偷袭激怒,咆哮着冲过去,但它们刚刚呲牙咧嘴地纠缠在一起,已经有人拿着大棒冲上车来。那头獒巧妙地挣脱开了,迅速地逃回到自己的角落里。 
  拖着身上的铁链愤愤不平地狂吠的鬼的腰侧挨了重重的一棒,鬼的吠叫似乎在它的身体里被折断了,它感到自己的侧腹部似乎有什么东西迅速地膨胀,然后炽热地炸开了。鬼还从来没有挨过这样的击打,但这样的打击对于强壮的鬼来说算不了什么,它并没有退缩,调整了一下方向,向那个人的身上扑去,但系在它身上的铁链还是限制了它,它在半空中被铁链拖落。这次,另一棒狠狠地打在它的后腿上。在鬼准备另一次进攻时,它的铁链已经被收紧了,于是它的周围只有不到半米的活动区域。   
  《鬼狗》第二章 陌生的世界(2)   
  当车开动起来后,那头罗特韦勒犬大概是被吓坏了,一直唁唁哭泣着。 
  它是贝贝,另一头獒犬叫黑狮。 
  中途停车给它们喂食时,那个人这样叫着它们的名字。它们的名字也和它们一样被一起出售了。 
  “你叫鬼,有点意思。” 
  当贝贝和黑狮俯身吃食时,那人这样说道。 
  但这显然是令鬼无法想象的事情,那种带有强烈的刺激性气味的混合的食物,而且是盛在一只肮脏的盆子里。在基地里,如果是训练时,只有在得到命令之后才可以进食,即使饥肠辘辘,而且那进食的盆也总是涮洗得非常干净。 
  饥饿,面对着食物鬼感到一直每天按时就餐比例适当犬粮的胃开始抽搐。但它还是控制着那种自幼形成的条件反射,只有在训导员的命令之后就餐才是安全的,当然是这是它在进行拒食训练多次吞咽里面藏着辣椒油的面包和接受陌生人的食物时耳根被插入钢针的代价换来的。命令,它在等待可以进食的命令。 
  黑狮和贝贝已经开始吃食,黑狮以最快的速度吃光了自己的一份,试着去抢夺贝贝时还是被铁链限制住了,贝贝战栗着一边注视虎视眈眈黑狮一边抓紧吞食自己的那份食物。 
  鬼没有吃自己的那份食物。于是那些食物被喂给了黑狮。 
  卡车一直没有停下,鬼的位置只要抬起头就可以看到外面,但无外乎是公路,不过它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基地,对路边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当路边出现一群在草丛中觅食的羊时,它久久地吃哮着,直到口干舌燥筋疲力尽重新趴在车厢板上。它已经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它越来惶恐地发现,连周围的气味都已经与基地或机场附近完全不同了,这是旷野的风,干燥,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与基地和机场那种可以轻易地辨识的包括不同气味的气息是绝不相同的。 
  但是,很快鬼也失去了将头继续伸出车去观望的兴趣。 
  饥饿正成为越来越重要的问题。因为在基地和机场一直过着制式化的生活,它从来没有体验过饥饿的滋味,随着胃里仅剩的食物被消化殆尽,它感到自己的身体愈加地单薄而轻飘,浑身虚弱无力,胃里像燃烧着一团熊熊的火。但真正令它难以忍受的还是那种饥渴,从口腔到食道的前半段干燥得没有一点儿水分。这感觉让鬼不由回忆起最开始进行拒食训练的那次遭遇。很显然那是一个陌生的人,当他从鬼的身边走过时,鬼已经注意到他的服装和动作都与基地的训导员有所不同,鬼已经对它有所防备。不过真正令它感兴趣的还是从那陌生人身上飘出来的香味,那是食物的香味,尽管鬼从出生开始一直吃的是基地的警犬份饭,不过天性还是告诉它那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是比干巴巴的犬粮更有诱惑力的食物。那个陌生人慢慢靠了过来,在拴着鬼的链子的安全范围之外慢慢地靠近,鬼尽管还在为那看不到的食物而分心,但条件反射地轻轻地从喉管中发出震慑性的低沉吼叫,挑起上唇,露出尚还稚嫩的牙齿。那人似乎为了满足鬼的好奇心,从口袋里取出了什么,是肉,优质的肉,每次在份饭里只有很少量的优质的肉,而此时则是如此大的一块,那人小心翼翼地将肉送了过来。鬼仍然略有不安,但它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那块肉上,新鲜的散发着肉的香味的肉,犬类最原始的食物,当作为一支与狼分道扬镳的物种开始走进人类的生活,靠近那种在丛林中闪烁着莫名光芒的神秘的火之后,它们也就永远地失去了优先享受新鲜的肉的权利。鬼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陌生人的手中接过了那块鲜红的肉,同时因为过于专注于到口的美味,陌生人动作敏捷地在它头上的抚摸尽管引起它的不满,但它也并未在意。它的牙齿用力地咬合时,新鲜的肉果然流出鲜美的汁液。鬼把肉吐出来时已经晚了,它的口腔里有一团火在燃烧,它痛苦地抽咽着,打着喷嚏,那辛辣的火苗正向它的鼻孔里蔓延。也许是为了巩固拒食的训练,过了一个星期,另一个训导员故技重施,再次将一块夹了辣椒油的肉扔给鬼,鬼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向了他,撕开了他的防护服,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串结构整齐的齿痕。一次训练已经足以成功――陌生的人是不可信任的,绝不接受来自陌生人的食物。当然,在鬼的印象里也有一头德国牧羊犬,对这种拌有辛辣佐料的肉来之不拒,最后不得不动用通了电的肉块才完成训练。此时鬼的嘴里又重温了那次吞咽拌了辣椒水的肉块的感觉,灼热得冒火,舌头肿胀发干,像一块放了太久的风干的面包。 
  鬼开始怀念基地的生活,那里每天总是有人准时地将食物送到犬舍,如果训练表现得好,还可以额外得到训导员的奖赏。此时鬼惶恐地意识到那种日子正慢慢地离它远去,再也不会回来了,莫名其妙的忿恨的情绪,而饥饿加速这种情绪的转化,那就是仇恨。饥饿才是真正的魔鬼,饥饿的鬼几乎已经达到一个暴怒的顶点。 
  第二天,车再次停下有人上来喂食,那人刚一踏上车板,卧在地板的鬼就像篝火中一块被湿木头压得太久终于遇到空气忽地燃起的木炭,它沉默无声地向那人冲了过去,但那人显然对这种突然袭击早有准备,抽出拎在手中的短棒向鬼打来。鬼尽管已经愤怒到极点,还是条件反射地向一边躲开,结果那根短棒结实地砸在鬼的肩上。在铁链的控制下,鬼无法扑到他的身上,它并没有吠叫,只是将牙咬出金属相碰般的声响。那人只是将两盆食物放在贝贝和黑狮的面前,鬼的那份,作为惩罚,被带走了。   
  《鬼狗》第二章 陌生的世界(3)   
  卡车离开城市,偶尔也在一些小镇上短暂地停留,但车一直向西开,田地和树木逐渐地消失,地平线变得平缓而清晰,出现了直到天际的成片草地,自从出生以来一直生活在基地和机场围墙内的鬼被这种巨大的空旷所震撼,它暂时忘记饥渴。自从它出生在基地温暖的犬舍里到现在,所看到只有基地和机场的一切,对围墙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当然,有时从外面传来复杂新鲜的气味或是特殊的声音总是让它浮想联翩,不过这种能够引起内心深处震撼的陌生波动,对于鬼来说还是第一次,它不知道展现在它面前的是什么。 
  当然,在远古时期,藏族牧民开始在青藏高原上逐水草游牧时,藏獒就已经跟随着牧民的营地开始迁徙,并在高寒缺氧生命难以生存的极地顽强地生活,并最终使自己的血统稳定下来,成为世界所有猛犬的血系图最顶端——金字塔的尖顶。鬼继承了来自父本那二分之一的藏獒的血统,对荒野的眷恋,对茫茫草地的依恋,从未离弃过鬼的身体。鬼不会想得更多,但冥冥中,一种温暖的东西在吸引它,这种宽广的大地才是它真正期待的地方,也许在基地上它总是狂暴地想将那些装扮成偷袭者的训导员扑倒也是因为那种弥漫到它全身的希望在荒野上奔跑的欲望。     
  《鬼狗》第二部分   
  《鬼狗》第三章 草地(1)   
  成吉思合罕之根源。 
  奉天命而生孛尔帖赤那(苍色狼),其妻豁埃马兰勒(惨白色的鹿)。渡腾汲思而来,营于斡难河源之不峏罕哈勒敦,而生者巴塔赤罕也。 
  ——《蒙古秘史卷一》 
  鬼出神地注视着这块一望无垠的草地。 
  三天前,鬼被运到草地深处的这个巨大的院子里。这个小小的院子,在无边的大地上,似乎只是哪个巨人因为百无聊赖地顺手将揉了一把的火柴盒扔在草地上,就是这么一个不规则的院子,里面塞满了各种建筑材料,那些堆得山一样的砾石,在阳光下渗透出荒凉的光。 
  它们下车的时候,一直因为晕车而呕吐的贝贝,已经缩在车厢的一角奄奄一息,除了当那种胃部的痉挛时身体有气无力地波浪状起伏时,似乎已经是平摊在车厢板上的一条死狗。黑狮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流出白色的涎水,它也快捱不住了。 
  尽管鬼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任何食物,但是当那个浑身散发出羊膻味的穿着靴头磨得发白的马靴的人沉重地踏上车厢时,它还是将三天的饥渴与由此而来的所有仇恨全部集中在扑咬上,那人显然没有准备,不过却以与那结实的身体极不相符的敏捷跳下了车。 
  他颇为欣赏地注视着这头心尽管浑身挂满灰尘双眼却像火一样燃烧的灰白色的大狗,它并不像其它的狗在愤怒时那样皱起了鼻子的皮,露出蜘蛛一样古怪而凶残的鬼脸,它只是挑起继承来自父亲的作为獒犬的重要的特征那包住了下唇的上唇,露出未成年的狗洁净的牙齿。 
  “鬼,哈哈,鬼?”那人地微笑着,肥沃的脖子上丰厚的肉褶也在快活地闪动,这大概就是他一直期待的狗吧。 
  在明年的春天,将有一条横穿整个草地的公路竣工,此地就是存放料石的场地,这个人是德子,这个料场的主管。 
  尽管鬼在被激怒时试图扑向围上来的工人时发出因为缺水而干涩的咆哮,但一切都无济于事。这些工人显然是处理像鬼这样狗的高手,驾轻就熟地用一根前端开叉的长杆支住了鬼的项圈,然后抻紧了铁链,它被猛地拉下了车,在那一刻,支在鬼项圈上的杆子脱落,它无所畏惧地向与它距离最近的一个工人扑去,所有的忿恨此时终于找到发泄的途径,鬼像一头被囚禁折磨已久的恶鬼。它准确地依据着一贯的习惯,毫不犹豫地高高跃起,向那坦露在脏污衬衣领子下的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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