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香蝶-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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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走得没牵没挂得叫人佩服,只是留下一个散摊子让别人收拾,这个就有点缺德。
大少爷一夜之间袭爵成了定远候,同时也升格成了钟家的大家主。接下来是千里迎柩,操办丧事,安顿上下。幸亏老爷子从小就着力栽培大少爷继承家业,果然是能担大任者,把什么都办得井井有条,让众人交口称赞。
钟魁是不太了解二爷三爷为啥还留在这个家里,他会留下来,完全是一连串的意外使然。
当然,妹妹们还没嫁出去是份责任,可既然交这个责任的老爹已经不在,这个责任他是没有必要再担的,于是办完丧事的某天晚上他收拾了包裹准备从侧门出去,却在侧门口意外撞见了新老爷钟离。
后来钟成告诉钟魁,小候爷这阵子天天晚上在侧门等,没想到你出来得这么晚。
钟四爷很意外的在侧门撞见大哥,听见他问:“若大哥将妹妹们继续托给你,你会留下吗?”
不想留下的钟四爷在回答之前,意外发现新候爷说话的时候象是累得要哭。
一向自认没什么坏心可良心也不太多的四爷居然就鬼使神差、意外地点了点头,乖乖地回房去放下了包裹。
这一留,就是三年,直到眼下大妹终于要出嫁。
三年间,钟离把候爷做得象模象样,据说颇受上面的赏识,也渐渐能收服老爹以前的部属。
只是钟魁站在中庭边上看钟离练枪时,同情的目光更多些。
大户人家的嫡长子,其实不是那么好做的。
由此看来,大妹钟灵说不定比她未来的相公要幸运很多。
钟离练完一趟枪,停下来休息,看到站在旁边的钟魁,“回来了?”他问。
“回来了。”四弟笼着袖子懒散地站着,没挪地方,“大哥要不要问我去了哪里?”
“听钟灏说回府时路过万花楼,看见你进去。”钟离微微一笑。
钟魁鼻子里轻轻哼一声,笑容有点难看。
二爷钟灏和三爷钟檀是老爹的第四房夫人所生,在偷娶的三房夫人被揭出来以前,他们的妈稳坐三房的位置,十年前忽然冒出个在娶他们的妈前已偷娶两年的三房,他们的妈就只好顺次往下移一位成了四房。这一口气二爷三爷咽了十年至今还没咽下去,会瞧这正牌三房生的四弟不顺眼,偶尔在背后嚼点小舌头也不奇怪。
“我去万花楼,是为捉妹夫。”钟魁简明扼要地解释。
“乔荆江?”钟离提起这名字时的表情不太满意。
“打了点你的名号,大概会让他收敛一点。”钟魁继续解释,毕竟刚刚用定远候的名字去压迫了别人一回,不告诉当事人不免小人。
钟离扶枪而立,不太肯定听到的是件好事。
去世的老爹或许不是个合格的大家主,年轻时却也曾是个以千骑破万军的将材,用人的手段相当老辣,他会亲点四弟带大几个妹妹,必非随便做出的决定。自己虽然将这担子继续放在钟魁肩上,却只知道这样做合适,合适在什么地方还说不清楚。
钟魁对妹妹们的嫁事十分上心,办事也让人放心,只是一听见他似乎使了什么手段就总会下意识的忐忑不安。
打十年前在老爹书房里听见一个十四岁的小子说出一套惊人的嫁妹理论后,钟离就不再以年纪和外表来评价一个人。
所以眼前钟魁的那一脸“我办事你放心”的笑脸,安慰不了在钟家万事都得操心的大家主。
“钟灵嫁给留候公子,总是令人不放心。”钟离眼中忧虑万分,“明知那乔公子不成器却不得不将大妹子嫁与他,实在是不甘心。”
“现在不成器或许只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大妹贤良淑德,说不定嫁过去后能辅佐妹夫日后做个好候爷。”钟魁并不担心。
“那是说不准的事,唉,若不是自小就定下的亲,也许还能为钟灵择个更好的夫婿。”钟离对这桩婚事始终颇有腹诽。
腹诽归腹诽,乔家一心要报恩联姻,这个大亲还非得结。
说起来这又是钟老爷子留下的好事,当年在湖广一带剿叛,救下了留候一家,留候提出结娃娃亲,那根本没加考虑的老爹只想到官家联姻的好处,一口应下来,白白把个好妹子许给了个纨绔子弟。
“已经定了的事,后悔抱怨都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钟魁比大哥更能接受这件事,从今天晚上见到乔荆江的结果来看,他觉得这个妹夫还有点挽回的余地。
“若是钟灵过得不好,又该如何?”钟离并不能看开。
“这好办,让夫家休她回来,再为她择个佳婿。”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钟离瞪钟魁。
“一清二楚。”
“你是不是早就有这打算?”
“的确是早就想好,”钟魁胸有成竹地回答,“但我拉扯大的妹妹,我自己清楚,这条退路不一定会用上。”
“你如此有信心?”
“大妹子,是从来不令人操心的一个。”
突然从后院的圆门中跑出一个女孩子,圆脸圆身段,稚气未脱,跑出来就指着钟魁叫道:“四哥你偏心!让姐姐们都嫁好人家,给我找个坏人!”
正说着话的钟离钟魁扭过头,看见是一脸怨气的四妹钟缇。
“我偏心?”钟魁歪歪脑袋,心想今天被人指责得还真多。
“为什么大姐二姐和三姐都可以嫁很好的相公,我要嫁给商人呢?”小丫头还只十三岁,对于嫁事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纪。
钟魁叹口气,把手里的糖葫芦摇了摇,“要不要吃?”他先使缓兵之计。
“要!”这一招果然灵验,钟缇跑过来接过糖葫芦,有东西吃就顾不上生气了。
“你要嫁人还早,怎么突然想到这件事?”钟魁很奇怪钟缇的突然发难。
“刚才和姐姐们在大姐那里说嫁人的事,”钟缇边啃糖果子边含糊地回答,“大姐告诉我说士农工商,商人很没地位的,将来要是嫁给商人,连自家的马车都没资格坐,只能在地上走。”
钟魁嘴角抽搐一下:“所以你大姐就要你来跟我闹吗?”
“没有啊,是我听见就跑出来了,”钟缇摇头,“大姐只是跟我们说她可以认命,我们不能随便认命。”
“你现在回去告诉大姐,不要让四哥里外不是人。”钟魁拍拍钟缇的脑袋,“再告诉你大姐,四哥刚刚送了她大礼,过河拆桥很不地道。”
“哦。”钟缇点头,转身往后院跑,跑到圆门想起什么,回头坚决地说,“四哥,就算你送我糖葫芦也不行,我是绝对不嫁给连马车都不能坐的人。”
“不能坐马车你可以自己骑马。”四哥好心地提示她。
钟缇想了想,恍然大悟:“也是哦!”
她跑进圆门里去。
“真是的,虽然还小,也不能就这么没羞没臊的跑出来谈嫁人的事吧?”钟魁很不满意,“莫非是我对她们的管教有误吗?”
钟离似笑非笑:“如此看来,大妹不是不让人操心的一个,被她这样一教,你要按原来的想法嫁妹不会顺利。”
“没办法,儿大不由娘。”钟魁长叹。
再想想,补充道:“何况我还不是她们的娘!”
…
十月初九,忌上梁、远行、启攒,宜嫁娶。
这一天,街道上喇叭锁呐齐响,留候家的大公子乔荆江骑着高头大马十分精神地到定远候家接媳妇,嫁人和娶人的两家都是京城里有头面的大户,迎亲的场面也就红红火火,热闹得格外好看。
新郎倌的大马在经过万花楼的时候,从楼上的窗户中飞下来一块裹了红布的金锁——貌似以前乔公子送给飞燕花魁的东西,砸在新郎倌的头上把插了红花的帽子差点砸歪。新郎倌连头都没抬,很镇定地扶正帽子继续满面笑容地向前走。
后来楼上又飞下来一块砖头,不过陪在新郎倌旁边的叫薛毅的朋友很够义气地挥了挥手,就用马鞭子把它打开了。据说薛公子接下来就上万花楼找花魁姑娘谈话去了,似乎相谈甚欢,直到新郎倌接了新姑娘回来,迎亲的队伍再次走过后他才回来。
这件事很小,小到没有打搅到任何人的心情,你可以认为它相对于整整一天钟家和乔家的热闹来说,几乎是微不足道的,事实上两家虽然都有人看到了,也确实是没有人再去提它。
除了钟家新娘子的陪嫁丫头喜乐在钟灵小姐上轿之前稍稍在她主子的耳朵边上提了那么一点点。
喜乐是个忠心的好丫头,她比较担心的是回去的路上会飞下另一块砖头,所以有必要提醒小姐随时提防轿顶会突然穿孔。
还好,这一天果然宜嫁娶,回去的路上一路平安,再没有莫明其妙的东西不识相的从天上降下来。
这婚事办得着实体面,贵客盈门,吉时一到,一身大红的新郎倌喜气洋洋地牵着红绸那边的新娘子来拜堂,留候家高堂在座,欢欢喜喜地受拜。
夫妻对拜之时钟灵听见四周啧啧赞叹声不断,似众人都在夸奖郎才女貌,一对壁人在堂。她清楚人们说的女貌其实不是说她长得漂亮,因为脸在盖头下面,她寻思漂亮的是自己一手缝的新嫁衣。
对于自己的一手好针线,钟灵是十分骄傲的,听得人人夸赞,也就十分高兴。
对于夫婿是个什么样的人,钟灵尚无概念,从盖头下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见一双鞋,穿这鞋的人脚步比大哥浮些、比二哥躁些、比三哥重些、比四哥急些,估着这相公不是个常操心、多算计、重修练、前后谋划三年的人。
耳中隐隐听得相公在堂上说几句应景的话,声调平和,应对也得体。
从传闻听来不算人中之龙,从眼见耳闻来想,至少资质不会逊于普通。
嫁个普普通通的相公,正好过个安安定定的一生。
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后,在送入洞房时,钟灵比较满意。
新郎要在前面陪酒,新娘子便在床边坐等,新房里除了陪嫁丫头再没别的人,一下清静下来。
喜乐伸出脑袋在门口看了看,又去窗口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赶快走到小姐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从盖头下递进去。
钟灵打开荷叶的小包,看见里面是一块凉糕。
喜乐的声音从盖头外面传来:“大小姐,你快点吃,挡挡饿,我帮你看着。”
钟灵心中一阵感动,这一天从早晨折腾下来,她没吃什么东西,早就饿了,虽然新房中有酒席,可那是为新郎到后吃交杯酒准备的,那时候新郎只怕在前面早已吃喝到饱,哪里还能吃?相公不多吃,刚过门的娘子当然也就不好大吃,所以这顿饭也是不能指望的。
没想到喜乐心细,竟想到这个,先偷偷带了吃的东西进来,找这没人的时候递给她。
“多谢喜乐,你对我真好。”钟灵诚心诚意地答谢。
“啊?不用谢我,是四爷叫我带进来的。”喜乐说,“这凉糕也是他给的,说是糯米做的,吃的时候不会掉末子到衣服上,呆会儿也不怕姑爷会发现呢。”
“四哥吗?”钟灵偷偷笑起来。
钟四爷嫁妹,果然计划周全,自己就算出了阁,也还是他的妹子。
“爷还让我给大小姐带了几句话。”
“四哥还说了啥?”
“他说四个妹妹中,就数大小姐最聪明也最能给他使绊子,所以对大小姐的能耐是很放心的。可是一入候门深似海,从今往后要自己好好照看自己。做少奶奶不是光靠绑住夫婿得来的,怎么经营这日子,要仔细想想。有事儿的话可以叫喜乐回钟家找四爷,可既然做了乔家的媳妇,最好不要老指望钟家,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四哥呀……”钟灵叹一口气,“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娘了吗?”
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