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香蝶-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唉——”乔荆江搓手,搓来搓去还是冷。
“滚一边去!”薛毅头也不抬地命令。
“为什么?”乔荆江觉得挺委屈。
“吵着我的鱼了。”薛毅的眼睛压根儿没从水面上抬起来。
最近两个人都早出晚归,乔家少爷回府来又要陪夫人,两人关系冷淡许多,友情果然也受到点影响。
乔荆江坐到薛毅身边的栏杆上,找话儿来说:“你钓我家的锦鲤做什么?这不是吃的鱼。”
“玩儿不行吗?”薛毅的兴致正浓,“你要舍不得,我钓起来再放回去。”
花园水池里的锦鲤游来游去,就是不上钩。
“今儿怎么不去抓贼?”
“抓到了。”
“哦。”
薛毅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乔荆江一眼。
“今儿怎么不去造房子?”
“造完了。”
“那怎么不去陪嫂子?”
“陪腻了。”
“陪腻了就来烦我?”
“其实我更想上万花楼。”
薛毅对那群刁钻的鱼失去兴趣,把渔竿收起来,“你这纨绔子弟果然欠揍。”他扫兴地说。
早知道这小子会变得越来越碍眼,当初真不该多事地顺手把他从洪水中捞出来,薛毅漫不经心地想着,边想边把钓线往渔杆上绕。
或者,那时该让他多吃点苦头,比如说让他多喝半天的黄水?要么在护送他回京的路上让那帮杀手揍他一顿?
现在机会都没有了,真可惜!
薛毅抱着渔竿往回走,乔荆江低着头跟在后面,走几步,薛毅烦了:“你跟着我干什么?”
“陪我去喝闷酒吧?”乔荆江咧开嘴笑。
“不干!”
“为什么?”
“你酒品不好。”
直到坐在离城十里地的酒肆二楼小雅间的椅子上,薛毅仍然没明白为什么每次还是会被乔荆江给拐出来。究竟是我太好拐了还是这家伙太会演戏了?薛毅后悔莫及地想,那张天下第一郁闷人的脸,还真亏他扮得出来!
“为朋友分忧不是知己该做的事吗?”乔荆江的模样倒象受了极大委屈。
“我们不能算知己,顶多算对酒肉朋友。”薛毅并不买他的帐。
“所以你就更应该出来陪我喝酒嘛。”乔荆江现在说起话来越发会顺杆爬,不知道是不是每天和那帮官僚子弟混在一起练出来的。
“只要你待会儿喝醉了不把我的袖子当帕子撸鼻涕。”薛毅认命地说。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这姓乔的小子荷包鼓鼓,不吃白不吃,虽然吃了也白吃。
薛毅不明白的是另一件事,“为什么跑到这么僻静的地方吃酒?”他不解地看看窗子外头,楼下有冬日的麻雀在泥地上蹦来蹦去,官道上人影寥寥。
酒肆开在进城的必经路边,本该生意兴旺,只是这两天太冷,用饭的时间又过了,所以只零星的有些过客商贾把车马停在门外,坐到二楼隔开的小雅间里喝些小酒暖身子。隔壁的两间雅座都有人先坐了,一边热闹非凡,一边静悄悄,夹在这两边不同的气氛里,乔公子很想说说话儿。
“你又不是不知道城里那帮人碎嘴的厉害,往哪儿去都有一些找八卦的眼睛盯着我这乔大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我们聊天的话听去,然后添油加醋地一传十、十传百。”乔荆江难过地摇摇头,“得,要不了两天,我已经被糟蹋得不怎么地的名声又要臭上一些。”
薛毅低头喝了口温暖的酒水,压住嘴角的一丝笑意。
戏点花魁的留候家公子形象早被街头巷尾的碎嘴击得千疮百孔,流言蜚语的力量,确实不可小觑。
“你不要笑得那么诡异,我不是来跟你聊见不得人的坏事,我是想发牢骚。”乔荆江瞥一眼毫无同情心的损友,“你明白吗?牢骚!”
“慢着,”薛毅放下酒碗,“不要告诉我你要对我抱怨成亲有多无聊。”
“不行吗?”乔荆江那双无比幽怨的眼睛哀求地望着他的知己。
天哪!
薛毅寒毛倒竖。
“嫂子都还没成怨妇,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资格先长吁短叹起来?”薛毅硬着头皮问,他开始后悔为了吃白食跟乔荆江出门,以后,就算有再大的好处,也要先考虑一下付出的代价值不值得。
一个男人听另一个男人抱怨家事,想想都鸡皮疙瘩掉一地。
“你不知道,我娘子那个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她怎么样都能过得很好,怎么会有埋怨呢?”乔荆江长叹一口气,见薛毅不说话,就自己当他愿意听了,于是继续说下去,“成亲一个月了,你也见过她几次,可觉得她有什么变化吗?没有吧?我就觉得不会有。我每天看到娘子,她都是那个样子,四平八稳、规规矩矩,不多说一句,不多走一步,不多看一眼。爹娘喜欢她都喜欢到骨子里去了,说她温婉恭谦、贤良淑德,还有很多很多夸赞好儿媳的话,让我耳朵都听出茧来……我知道,我知道,她真的很不错,有时候看着她,我会觉得象是看见从女儿经中走出来的人。可是,我想娶的不是一本书啊!要看书的话,我在官学里已经看得够多,虽然眼下用不着去考功名,但怎么也算得上是破万卷书的读书人吧……薛毅,你有没有认真在听?”
“啊?可能没认真,但我在听。”薛毅撑开眼皮,喝口酒,“我只是一时听失了神,去找周公下了盘棋,现在下完了,你继续说,我继续听。”
乔荆江呜咽一声,为冷血的朋友明目张眉的漠视而伤心。
不过普天之下,能抓到眼前来听牢骚的只有这个不体贴的朋友,所以,忍忍吧,就算是个摆设,好歹他有双耳朵,自己需要的,也只是一双耳朵。
“我告诉你,我不是没良心的,一直在说服自己成亲并不是这么没趣的事。”他为自己也为“耳朵”再斟一碗酒,很认真地说明这一点,“你知道么?刚开始的时候这样并不难,那时候的娘子,有的时候还……还……怎么说呢……嗯,应该说是还挺令人回味的。”
“耳朵”尽职尽责地听着,脸上挂着僵笑。
“特别是最开始的几天,好象很有城府,见招拆招,遇事解事,看得我眼花缭乱。”乔少爷双目熠熠发亮,“陶飞燕的厉害你也尝过,可是娘子就那么轻松解决了,能干吧?只怕没有几个刚进门的新妇做得到呢!”
听话的人低垂着眼睛看手背,手背上结过痂的地方还有浅浅的五条白印,要完全恢复原来的颜色大概还需一段时间。
“可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觉得娘子有趣了,”双眼放光的人目光黯淡下来,“然后没过几天,她就开始和书上的女人一个样儿,你知道象什么吗?木头。”
楼下的麻雀没有找到吃的东西,一跳一跳地跳到门边,突然,隔壁热闹的雅间里传出一阵大笑和推搡劝酒的吵闹,麻雀吓了一大跳,飞起来,落到大树光秃秃的枝上,歪着脑袋瞪着惊恐不安的圆眼睛朝窗子里望。它望见中间的窗子里,那个无精打采的锦袍贵人一边喝着闷酒一边正喋喋不休地打扰对面一位望着手中酒碗发呆的人。
“她五天前绣的是菊花,这两天开始绣一只猫,白色的,有很长毛的那种猫,还是双面绣,绣得别提多精致了。”留候家的公子望向窗外发白的冬日的天空,无奈地拉下嘴角,“我觉得吧,她看着那只猫时的表情比看着我的时候还多一些,要我怎么办呢?我又不能跟只假猫抢娘子……而且吧,我觉得这样的娘子抢不抢好象也没有什么区别啊?我抢个木头有什么用呢?”
“说不定,在嫂子眼里你也是根木头。”薛毅把酒碗在手里头转过来,转过去,“其实你也不是个多有趣的人。”
“谁说的?”乔荆江反驳起来,“人人都知道我受女子欢迎。”
“哪里的女子?”薛毅反问,“青楼女子还是良家女子?嫂子不是陶飞燕。”
“我不是没试过的,”乔荆江急急辩解,“昨天我还想对她说几句体已话儿呢,可是你知道她怎么回答吗?她说:‘中冓之言,不可道也’!”
“不要告诉我,你用对付陶飞燕的一套来调戏嫂子。”薛毅难过地盯着手里的酒碗,真不想再理这个罗嗦的人。
“为什么?女人都是喜欢哄的,难道娘子就不是女人?”对面的家伙又是一付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还真这么干了?薛毅决定闭嘴,这个人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
“完了,我这一生难道将如此毫无乐趣的度过?”他还在自怨自怜,“我娶了一个没有感觉的木头人?”
薛毅深吸一口气,开了口:“你知不知道,世上大多数男人只要能娶一个能做事、不惹事、够体贴、不出墙的娘子就会上山谢佛?”
“所以世上大多数男人都庸庸碌碌地过掉一生!”对面的家伙恬不知耻的表现出不屑一顿的高傲,“我乃人中之龙哎!”
“你是龙是虫我们暂且不提,我只问你,你今儿拉我出来牢骚这么多废话,是要告诉我你对嫂子不满吗?”薛毅问,“所以你才想重上万花楼?”
“万花楼?我干嘛要上万花楼?”乔荆江一楞。
那里有位带着尖尖指套的花魁视他如仇人,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你拉我出来之前说的。”
“哦!”乔荆江抓抓脑袋,想起来,“那不是顺口说的吗?”
“顺口一说就是逛窑子?由此可见你说话真是口无遮拦。”薛毅白他一眼,“我认识你也有一年,总算知道你是个什么人,就这样也会以为你是当真要上万花楼,你娘子进门才一个月,怎会知道你究竟如何?你该不会平时毛手毛脚,露了很多短处出来,令她瞧你不起,把你看做个不成器的花花公子吧?”
乔荆江噎住,瞪大眼睛,似被踢到疼处。
“你真的毛手毛脚?”薛毅试探地问。
“我在回想。”他眼睛咕碌直转,似回想得很辛苦。
薛毅喝酒,等乔荆江慢慢回想,他开始同情这位有点缺心眼的留候家大公子。
虽然官宦子弟的不良习性不少,不过基本上,乔大少还能归入心地纯良一边。
“想不起来,”乔荆江托着脑袋扫兴地嘀咕,“好象以前怎么样,成亲之后也怎么样,应该没有特别做过什么。”
“那你至少是在嫂子眼里表现平庸。”薛毅叹口气,他不想进一步打击这个可怜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我尚未得她倾心,所以客气相处只是出于本份吗?”乔荆江一点即通。
“我可什么都没说。”薛毅马上撇清关系,别人的家事,他才不要卷进去。
“就是说,我还未收服我家娘子?”乔荆江冷冷哼起来,“钟魁那时说他妹子的一番话,现在想起来还真有道理。”
“钟四爷?”
“对那个人你要敬而远之,尽量回避。”
“为何?”
“他对你意图不轨。”
“哦。”
乔荆江忽然间沉默下来,一碗一碗喝酒,似在考虑什么事。
薛毅乐得耳根清静。
“嘿嘿嘿……”忽然,一阵奸笑令薛毅脊背发凉,他抬起头,看到对面的乔荆江面有喜色。
“还记不记得成亲的第二天我告诉你我好象中了邪?”乔荆江似突然变了个人,精神十足地问。
“你现在就浑身散发出邪气。”薛毅莫明其妙地看着他。
“如果说娘子现在这模样是做的表面文章,那末,你猜她的真性子会是怎样?”乔荆江一点都不介意薛毅的挖苦,兴奋得好象看到猎物的猫。
“我不猜,”薛毅断然拒绝,“非礼勿视!”
就算是损友,他终归还是个侠少,不是那些个琢磨良家妇女的不良子弟。
“我想,那个时候可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