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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部分

知堂书话-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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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的礼物,

藏着个大大的人情。

中华民国十四年六月十二日,记于北京。

□1925 年6 月刊《语丝》32 期,署名周作人
□收入《苦雨斋序跋文》

一部美国文选

《鉴赏周刊》第四期上刘真如君有一篇文章,介绍勃洛克的《英国文学
初步》,这是应该感谢的,于中国学子很有裨益。唯刘君劝告大家“和Palgrave
的GoldenTreasury 并读”,我觉得这部名诗选固然大有诵读之价值,但和《文
学初步》并读还有一本更适宜的书,现在想介绍他一下:这便是华伦女士
(KateM。Warren)所编的《英文学宝库》(ATreasurvofEnglishLiterature)。

华伦女士是伦顿大学的一个英文教师,精通古英文,勃路克在《古代英
文学史序》上曾谢她为译《玛尔顿之战》(BattleofMaldon)这篇古诗,并
编参考书目及检目。她的这部《英文学宝库》即专为《文学初步》而编的,
虽然也可以分用,当作普通的文选去读。据勃路克在序论中说,有许多人希
望他编这样的一部文选,与《文学初步》互相发明,但他没有工夫来做这个
繁重的工作,后来由华伦女士代编,经了五年的编订试验,遂于一九○六年
出板,其中共分六编,次年又为便利学生起见,分出六册,每册价一先令。
我在一九○八年所买,就是这种板本,因为一卷本定价七先令半,这种可以
分买,我便逐渐把他购来。这部书选择固佳,多收古代诗文尤为可贵,这些
原本都很难得或是高价,学生不易买到,——尤其是在中国的学生,现在可
以略窥一斑,实在非常便利。其第一二编专收古代及中古文学,第三编为伊
里查白时代,第四编为培根至弥尔顿,第五编为德来登及颇普的古典时代,
第六编为近代,唯至朋斯而止,好在十九世纪的文选佳本并不缺乏,所以她
就不再编下去了。平常谈英文学的人大抵至早从绰塞(Chaucer)起首,其实
现代英文虽从他发生,英文学却是继续的有千二百年的历史,前六百年的文
学与后六百年的可以说是同样的重要,而且因为稀见的缘故在我看来似乎更
有趣味。因了勃路克的《古代英文学史》,引起我对于《贝奥武尔夫》(Beowulf 
意云蜂狼,即熊,为史诗中主人公名)的兴味,好奇的去找哈利孙校订的原
本。我还不能忘记七世纪的一篇收蜜蜂的咒语,其文曰(见宝库第一编第五
叶):

取泥土,用你右手撒在你的右脚下,说道:

我从脚下拿来,我找到他了。

喳,土克一切物,

克恶意,克怨恨,

克人们的长舌。

用土撒蜜蜂,在他们群飞的时候,又说道:

坐下,王女,落在地上!

勿再乱飞往树林中!

你当记得我的好意,

如人们之记得食物与家。
这样的符咒或者不是什么好文学也未可知;但是我很喜欢,所以把他抄在这
里。

勃路克(StopfoldABrooke)原是爱尔兰人,生于一八三二年,所著文学
评论几种都有名。《英国文学初步》系一八七六年由伦顿麦美伦公司出板,
距今已五十年,但仍是一种文学史要的佳本。华伦女士在序上这样称赞他说:
“二十多年以前安诺德为此特作一篇评论(见一八七九年出板《杂论集》),
但即使没有这个荣誉,他也能成名,因为他能特别地混和有用与美这两种特


质。”此外所著古代英文学史两种,近代英诗人评论三四种,皆是权威的论
著,唯刘君所举《十八世纪英国文学》我未曾见过。

(一九二五年七月)

□1925 年7 月刊《语丝》36 期,署名子荣
□收入《谈龙集》

明译伊索寓言

中国翻译外国文学书不知始于何时,就我们所知道,“冷红生”的《巴
黎茶花女遗事》之前曾有什么《听夕闲谈》,当时是每期一张附在“瀛寰什
么”的里面。这是一种铅字竹纸印的定期刊,我只见到一期,所载《昕夕闲
谈》正说到乔治(?)同他的妻往什么人家去,路上她骂乔治走得太快,说
“你不知道老娘脚下有鸡眼,走不快么?”这一节我很清楚的记得;那时大
概是甲午(1894)左右,推想原本杂志的出版至少还要早十年罢。后来在东
京上野图书馆见到一八四○年在广东出版的《意拾蒙引》,才知道还有更早
的文学书译本。这《意拾蒙引》就是《伊索寓言》四个字的别译,当时看过
作有一个简要的解题,可惜这本笔记于移家时失落,现在只记得这是一本英
汉对照的洋装书,至于左边的一面究竟还是英文或罗马字拼的汉音,也已经
记不清了。

据新村出氏《南蛮广记》所说,明末也有一种伊索汉译本,特巴克耳
(DeBakker)的《耶稣会士著述书志》内金尼阁(NicoiasTrigault)项上有
这样一条:

“《况义》(伊索寓言选),西安府,一六二五年,一卷。”

这一部书当时似曾通行于中国日本,但现已无存,新村氏只在巴黎图书
馆见到两本抄本,详细地记在《南蛮广记》里边。金尼阁是比利时人,著书
甚多,有《西儒耳目资》一书讲中国言语,东京大学曾得一本。他又为第一
个见到景教碑的西洋人,时在一六二五年,与《况义》成书之年相同,而笔
述的张赓似亦即发见景教碑的保罗张赓虞,觉得非常巧合。唯译文殊不高明,
今将新村氏所录《况义》二则(原本共二十二则)及跋文转录于下,以见古
译书面目之一斑。

《况义》一

一日形体交疑乱也,相告语日,我何繁劳不休?首主思虑,察以目,听以耳,论宣
以舌,吃哜以齿,挥握奔走以手足:如是,各司形役,但彼腹中脾肚,受享晏如,胡为乎
宜?遂与誓盟,勿再奉之,绝其饮食。不日肢体渐惫,莫觉其故也:首运,目瞀耳聩,舌
槁,齿摇,手颤,足疐。于是腹乃吁日:慎勿乖哉,谓予无用。夫脾,源也,血脉流派,
全体一家;抑脾疱也,尔饔尔餐,和合饱满,具咸宁矣。

义曰:天下一体,君元首,臣为腹,其五司四肢皆民也。君疑臣日,尔靡大官俸;
愚民亦曰,厉我为。不思相养相安,物各有酬,不则相伤。无民之国,无腹之体而已。

同六

一犬噬肉而跑,缘木梁渡河,下顾水中肉影,又复云肉也,急贪属啖,口不能噤,
而噬者倏坠。河上群儿为之拍掌大笑。
义曰:其欲逐逐,丧所怀来,尨也可使忘影哉!

跋《况义》后

余既得读张先生《况义》矣,问先生曰,况之为况何取?先生日,盖言比也。余乃
规然若失,知先生之善立言焉。凡立言者,其言粹然,其言凛然,莫不归之于中,至于多
方诱劝,则比之为用居多;是故或和而庄,或宽而密,或罕譬而喻,能使读之者迁善远罪
而不自知。是故宜吾耳者十九,宜吾心者十九,且宜耳宜心者十九,至于宜耳不宜心者十


不二三焉。张先生悯世人之懵懵也,西海金公口授之旨,而讽切之,须直指其意义之所在,
多方开陈之,颜之日《况义》,所称宽而密,罕譬而喻者则非耶。且夫义者宜也,义者意
也,师其意矣,须知其宜,虽偶比一事,触一物,皆可得悟,况于讽说之昭昭者乎?然则
余之与先生之与世人,其于所谓义一也,何必况义,何必不况义哉!后有读者取其意而悟
之,其于先生立言之旨思过半矣。鹫山谢懋明跋。

〔附记〕上文展转传抄、错误颇多,但无从校正,今但改正一二处
明瞭笔误,此外文字句读悉仍其旧,唯换用新式标点罢了。
(一九二五年十月四日)

□1925 年10 月刊《语丝》49 期,署名子荣
□收入《自己的园地》

再关于伊索

以前在讲明译《伊索寓言》这一条里说起在一八四○年出版的《意拾蒙
引》,近阅英国约瑟雅各(Joseph Jacobs)的《伊索寓言小史》,知道关于
那本《蒙引》还有一件小故事。据他引摩理斯(R。Morris)在《现代评论》
(Contemporary Review)第三十九卷中发表的文章,云《意拾蒙引》出版后
风行一时,大家都津津乐道,后来为一个大官所知,他说道,“这里一定是
说着我们!”遂命令将这部寓言列入违碍书目中。这个故事颇有趣味,虽然
看去好像不是事实。《意拾蒙引》是一本中英(?)合壁的洋装小册,总是
什么教会的附属机关发行,我们参照现在广学会的那种推销法,可以想见他
的销行一定不会很广的,因此也就不容易为大官所知道,倘若不是由著者自
己送上去,如凯乐思博士(Paul Caurs)之进呈《支那哲学》一样。至于说
官吏都爱读《意拾蒙引》,更是不能相信。西洋人看中国,总当他是《天方
夜谈》中的一角土地,所以有时看得太离奇了。但这件故事里最重要的还是
《意拾蒙引》曾否真被禁止这一节,可惜我们现在无从去查考。

□1926 年3 月刊《语丝》69 期,署名岂明
收入《自己的园地》

伊索寓言

《伊索寓言》世界各国都有译本,中国译的很迟,大概已是二十世纪了
吧,因为是用古文译的,小孩看不懂,大人们看不起,所以流行不广。但这
以前有过另一译本,名曰《意拾蒙引》,英汉对照,共四十则,一八四○年
出版,四十年前在外国图书馆里看过一回,忘记何处印刷,其时香港上海都
还未开辟,或者是在澳门吧。

年代早了,内容的古老是必然的,不会得比后来的好,但是关于这书有
一种传说,倒是很有趣的。据摩利思在《英国现代评论》上说,当时《意拾
蒙引》出版之后,中国官吏非常爱读,后来有一个大官说道,这显然是在说
咱们,于是命令把这书列为禁书云。

这故事说得很有意思,只可惜是太不合事实,第一是中国官僚不会看这
种书,第二照时间讲,其时正是鸦片战争,一八三九年英入犯广州,后攻取
江浙各地,至四二年南京条约成,五口通商,香港割让,在这时候官吏读洋
书是不可能的事。至于大官说,这显然是在说咱们,却是形容得好,中国向
来多文字的禁忌,所以假如读了《伊索寓言》,那一定会立即感觉到的。我
们猜想那一篇顶犯忌讳,这自然不容易说,大概那《有两个妾的男人》总是
其一吧。年青的女人拔他的白头发,年老的一个又拔黑的,不久那男人就成
了秃子。这故事老爷们听了便要很生气,他们不怕说是贪污无能,却只恨私
事被人知道,读《盂子》里齐人一章已经有点心虚,哪能更忍得外国书里的
挖苦呢。

摩利思的故事不可靠,但其揣摩清朝大官心理的话却是十分有道理的。

□1950 年3 月25 日刊《亦报》,署名十山
□未收入自编文集

关于伊索寓言* 

“伊索寓言”这名称在中国大概起于十九世纪末、林琴南翻译此书选本,
用这四个字。一八四○年教会出版的英汉对照本则名为《意拾蒙引》。“意
拾”与“伊索”都是原名的拉丁文排法,再用英文读法译成的,原来应读作
“埃索坡斯”(Aisopos)才对。“寓言”这名称也是好古的人从庄子书里引
来的,并不很好,虽然比“蒙引”是现成些。这种故事中国向来称作“譬喻”,
如先秦时代的“狐假虎威”,“鹬蚌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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