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全集(卷五)-第6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要写《红楼梦》?我认为:他对人类、对中国社会负有责任感;他是以初步
民主主义的眼光,暴露了封建社会的黑暗,预示了这个社会必然崩溃的结局。
尤其是在表面上尚维持着鼎盛的躯壳的乾隆统治时期,他敢于这么暴露,实
在是很了不起的。尽管他要做一些掩饰,说《红楼梦》的故事“无朝代年纪
可考”等等,但只要是个明白人就会看出,他是在痛骂即将总崩溃的封建社
会的腐败、黑暗,诅咒它的灭亡。曹雪芹是多么勇敢、坚韧!在“举家食粥
酒常赊”的困境下,他坚持写了十几年,鞠躬尽瘁,死后而已。这种精神,
实在令人肃然起敬。
目前流行的一百二十回的《红楼梦》,后四十回是高鹗续作的。到今天,
这部一百二十回本似乎已经被我国、甚至被全世界的读者接受了。但接受的
究竟是不是曹雪芹的原意呢?这大可怀疑。实际上,高鹗续作的后四十回,
已经在读者的思想中造成了混乱,因为高鹗毕竟不是曹雪芹,他的际遇没有
曹雪芹坎坷,他的思想境界和艺术修养不如曹雪芹高。从曹雪芹在前八十回
埋下的伏线可以看出,高鹗的后四十回与前八十回有许多地方不连接;另外,
后四十回也有许多和脂砚斋批语不一致的地方。例如,根据脂砚斋批语所示:
宝玉最后“出家”之前,还被关入“狱神庙”,但高鹗的续作中没有这个内
容。高鹗似乎应该知道脂砚斋的这段批语,但他偏偏不这么写,道理何在呢?
恐怕有他思想上的局限性和某些不得已的原因。
对于高续后四十回,目前学术界有两种截然对立的意见:一种意见认为
一百二十回是一个浑然整体,对后四十回全盘肯定;一种意见认为后四十回
是狗尾续貂——全盘否定。我认为,这两种意见都不足取。改编时,对后四
十回要持审慎态度,不能完全照搬。不符合曹雪芹原意的,要删改;凡曹雪
芹在前八十回中埋下伏线,后四十回里没有呼应的,要依照曹雪芹的本意,
加以增补,也就是要经过再创作。再创作不是篡改,而是要有一定的依据,
以科学的态度、精细的功夫写成忠实于原著的电视连续剧。我们的目的是使
电视连续剧《红楼梦》尽可能成为一个完整的艺术品。所谓完整,是指这部
作品的主题思想、人物性格、情节安排。。应该符合曹雪芹的原意,其中最
重要的,是找到一个更合理的悲剧结局。假如我们不忠实于曹雪芹原著的精
神,而是跟着流传了二百多年的高续后四十回《红楼梦》跑,是对不起艺术
良心的。
我现在从改编提纲里已经看出,它和高鹗的续作大有不同,有味道,真
实,是曹雪芹的东西。这比那种硬捏出来的大团圆结局使人觉得完整。当然
还有待于各位同志下更大的功夫研究,使之更趋严密、合理、完美。
忠实于原著不仅是剧本改编工作必须遵循的原则,对摄制组的各部门来
说也同样存在着是否忠实于原著的问题。
譬如,我看过的旧戏曲,都是明代服装。唯有以《红楼梦》为题材改编
的剧目不同:宝玉的头上总要顶个紫金冠,女子的服装也不伦不类。。后来
才品出人们的良苦用心。《红楼梦》的背景,是清代康、雍、乾三朝,而曹
雪芹却说《红楼梦》的故事“无朝代年纪可考”。这是对传统小说写法的一
个突破。所以,《红楼梦》的服装就要做到非汉,非晋,非隋,非唐,非宋,
非元,非明,也非清。再如,清代的男性是剃头留辫子的,如果把贾主玉的
造型搞成这个样子,不止是一个难看的问题,更严重的是违背了忠实于原著
的精神。
总而言之,整个电视连续剧《红楼梦》的时代,只能是曹雪芹笔下的那
个时代——特定的《红楼梦》时代。
(吕大渝根据曹禺谈话整理)
(原载《光明日报》1983 年9 月15日)
为振兴川剧欢呼
十月,北京黄金的秋天,四川省振兴川剧赴京汇报演出团带来了令人欣
喜、振奋人心的创新剧目,以及改革后的精粹的传统剧目,长长短短,大大
小小,真是一台一台的好戏,使人眼花缭乱。在这支队伍里,有杰出的老艺
术家,有成长起来的川剧新秀,更有文采风流的中年一辈。他们的艺术优美、
精深,他们的功夫深厚、扎实,让我们一览川剧的人材、剧目、艺术的壮美。
今天,祖国的一切都在振兴。
振兴川剧这个壮举是何等气魄,何等响亮,何等鼓舞人心!我们怀着期
待和激动,欢迎你们这一支戏曲改革的先锋队伍。
“戏曲改革”这个口号,提出许久了。许多剧种做了不少的试验、努力,
用心非浅。但成绩十分理想的不算太多。因为我们走的是一条艰难曲折而又
复杂的道路。然而在这条道路上,我们看到了前进的足迹,振兴川剧的成功,
正是可喜可贺的一步。
川剧是公认为家底子厚的大剧种。剧目说起来有“唐三千,宋八百,数
不清的三列国”,还有“高腔四大本”“弹戏四大本”“江湖十八本”,更
有若干解放后经过多次革新的剧目。在这样的宝库中,该有多少可以加工、
磨练,能为今天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增添光彩的好戏。
这次来京演出的川剧《巴山秀才》和《丑公公》是新创作的,《绣。。记》、
《禹门关》是整理改编过的传统剧目,还有经过革新、发展,精选出的折子
戏,像一簇簇引人注目的美丽花朵,召唤着人们来欣赏、采摘,领略它们的
甘美。
川剧是有着自己独特风格的剧种,它亦庄亦谐,幽默,泼辣;写得透辟,
演得生动。看川剧,不使人感到“噎闷”,不是雾里看花,而像是爆出的脆
生生的爆竹,道破人情世故。这次育场演出的《巴山秀才》就是这样一出好
戏。戏中人物的发展既有个性,又渗透了作人的道理。词句妙而活,说出人
们的口边语,心中话。这样的川剧,这样的戏曲,将是人们爱看的。
掌声是听得见的,而要赢得掌声,取得戏曲改革的成果,却要付出多少
艰辛的劳动。这次振兴川剧一举,是四川省委常委会讨论通过的决议,并成
立了一个川剧领导小组。谭启龙同志提出“振兴川剧,务求实效,千锤百炼,
精益求精”。领导上这种热情而又切实的支持,是一切条件中至关重要的一
条。这是为继承祖国的文化传统,为今天的精神文明建设做出的意义深远的
部署。
中国戏曲是中国古老悠久的文化的一部分。而今天,戏曲的“危机”又
确实存在着。要让青年人热爱祖国的文化遗产,懂得欣赏中国的戏曲艺术,
要让我们的戏曲观众中更多地涌现出年轻的一代,这副担子落在戏曲界乃至
丈艺界每一个同志肩上,也同样落在社会主义文艺事业的领导者的肩上。
总之,川剧是我们爱看的戏,川剧艺术家的名字是我们心里熟悉的名字。
我们渴望你们很久了。在这个金色的秋天里,让我们一起来收获劳动创造的
硕果吧!
(原载《人民日报》1983 年10 月8 日)
一面镜子
——《劳资科长》观后
我常常有一种感觉,当一个戏被人们大为赞誉时,我却会有些担心,生
怕看的时候会感到并没有那么好。然而这一次,我看了中央实验话剧院演出
的讽刺剧《劳资科长》后,我感到我的担心多余了。
我要说,这是一个在笑声中给人以震动的好戏。尤其在今天,这个戏能
帮助我们清除社会上的不正之风,对目前党内整风也是有积极意义的。
《劳资科长》讽刺了生活中一些庸俗、可卑的人物,把他们灵魂中的丑
恶用讽刺的方法暴露在人们的眼前。使我们更加鄙视、唾弃这些为人耻笑的
言行,使一些人可以照照镜子,看清自己是什么模样。这就是这个戏的意义。
劳资科长拒绝了他的母亲,拒绝了他的爱人,甚至也拒绝了他的上级,
把唯一的一个调入城市的名额给了一位对人民有贡献的。默默无闻的科学工
作者。为此,他曾处于各种矛盾之中。他躲躲藏藏,左推右挡,苦不堪言。
但是最后,他终于作出了一个共产党员的抉择。如此一个劳资科长,是很真
实的。大家同情他,也理解他,因而就越发敬重他。他的窘境,他内心的苦
恼,他十分狼狈而又十分聪明地甩开那些纠缠不清的人,这些都引起了观众
的笑声,同时,也引起人们的思考。我想,这正是这个人物的独到之处,是
他个性的体现。也是他成功的原因。
在看戏的时候,还有一处是十分触动了我的,就是那位呆头呆脑的科学
工作者,在万般无奈之中,也提着大包的野味去上门送礼了。他并不是一个
世故的人,他不会这一套,心里也讨厌这一套,但是他却不得不去学着做。
他当然没能“学”好,所以方式生硬,令人尴尬,自己更是难受。观众笑了。
然而,在这引人发笑的举动之中,包含了社会上不正之风的最大危险性。它
像是一种病菌,会渐渐地污染健康的人,削弱人的抵抗力,剧中这个人物的
这一举动,像是在大声疾呼: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劳资科长》这个戏,用了大量的误会、巧合,但想想又合乎情理。这
正是一种喜剧的创作方法。我觉得,喜剧、讽刺剧,无论对于写作、导演和
演员,都是一个难题,是一种考验。在整个剧场里,应当不断地充满了会心
的微笑和开怀的大笑。要做到这点是很不容易的。必须注意一个问题,那就
是夸张与过火的区别。我们舞台上的喜剧,应当是夸张的艺术,同时又是有
分寸感的艺术,有风格的艺术。我相信,《劳资科长》这个戏,会在这方面
继续作出尝试和努力。
(原载《人民日报》1984 年1 月14 日)
让《火热的心》更多一些吧!
早就听说空政话剧团又出了一台好戏,我很想看,苦于身体不好,直到
最近才看上。看完戏之后,我向全体人员鞠了三个躬,我说:“很受教育!
很受教育!很受教育!”因为确实如此。前些天,我出席人大常委会,会上
议的一个主要问题,就是要精除精神污染。我在会上发言,也谈了戏剧界的
精神污染情况,但主要还是谈了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国戏剧事业兴盛、
繁荣的状况。可惜当时我没能看到这个戏,如果看了的话,我一定会把这个
戏推荐给人大常委会,看一看我们的部队文艺工作者写出了多么好的戏!歌
颂了多么好的精神!这个戏的产生是很及时的,在当前是非常重要的。
搞这个戏,是“攻关”。而且攻的是一个很难攻的关。它写的是真人真
事,但又没有按真人真事那么去写。过去有人反对写真人真事,后来出过话
剧《雷锋》。雷锋的共产主义精神,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应该写,但当
时写得十分成功的,不多《火热的心》这个戏所以成功,我觉得在于它独特
的创作思想和独特的创作方法。记得,一九五六年我们搞了一个国际性的戏
剧节,请了许多外国戏剧家来看我们的话剧。戏是从全国各地调来的,却都
是一个套子:一个工人,因病或因伤养病去了,又不甘于养病,跑出来接着
工作,大家怎么拦也拦不住,等等。大部分的戏几乎都如此。外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