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孩子 作者:[英]查理·金斯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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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鲑鱼已经给戳穿身体,被人提出水面了。
接着后面就另有三人向这三个人扑来;随着是叫喊声和打斗声,还有许多辱骂的话。那些话汤姆觉得从前也好像听见过。现在他觉得这些话听来又陌生,又丑恶,又不大对劲,听了非常刺耳,而且非常厌恶。过去的事情现在全想起来了。这些都是人,他们正在打架,就像汤姆过去看见无数次的一样,你打来,我打去,打得又野蛮,又不要命。
汤姆把两只耳朵塞起,真想游开去。他很庆幸自己是个水孩子;这些下流的人们,身上穿着肮脏的衣服,嘴里讲些肮脏的话,他总算跟他们没有什么相干了。可是他不敢跑出洞去,因为那些管园子的和偷盗的人正在上头厮拚,把石头踏得震震的。忽然间,水里哗啦一声,声音可怕之极,接着咝的一声,后来一切都静了下来。原来里面一个人掉到水里了,就在汤姆附近,就是那个拿火把的人。河水很急,那人在河流里沉了下去,身子翻了又翻。汤姆听见上面的人沿岸跑去,好像在寻找他,可是那人漂到河底一个深洞里,一动不动在那里躺着,所以那些人找他不到。汤姆等了很久的时间,直到一切都静了下来。后来他从洞口向外面窥看,望见那人就躺在那里。他终于鼓起勇气,泅到那人跟前。他想,“也许河水使他睡觉了,就像我从前碰见的那样。”
他又泅近一点,他心里愈来愈感觉好奇,自己也不懂什么道理。他一定要过去看看那个人。当然动作要轻,不要惊醒他,所以汤姆就绕着那人游来游去。愈游愈近;看见那人并不动弹,就靠近去看看那人的脸。
月光照得非常亮,所以汤姆把那人的脸看得很清楚。当他望着时,他一点一滴地想起来了。这人就是他当初的那个师傅葛林。
汤姆转身就溜,游得飞快。
“天呐!”他想,“现在他也要变做水孩子了。这多讨厌,多麻烦啊,他这个人!他可能找到我,又打起我来。”
这样一想,汤姆就重新向上流游了一段路,在一棵赤杨树的树根下面过了夜,可是等到早上,他又想起到下面水潭那儿,看看葛林先生有没有变做水孩子。他一路上非常小心,时常躲在那些石头后面张望,或者把身子藏在树根下面。
葛林先生仍旧躺在那里,他并没有变做水孩子。下午汤姆又跑去了,他要弄明白葛林先生的结局才放心。可是这一次葛林先生却不见了。汤姆肯定他一定变做水孩子走了。可怜的小东西,他很可以放心了。葛林先生并没有变做水孩子,也没有变做任何东西。可是汤姆一直不放心,所以很久都担心会在一处深潭里迎头撞见葛林。他决没有料到那些仙人已经把葛林带走了。凡是掉在水里的东西仙人都有个地方安插,葛林先生也恰恰就放在这种地方。不过,你可知道,葛林先生碰上这件事情,对他倒有好处,因为他再不会偷人家的鲑鱼了。的确,一个人成为彻头彻尾的窃贼的时候,唯一救他的办法就是把他在水里浸上二十四小时,就像对待葛林这样,所以,等你长大成人之后,你的所作所为务必要像所有的诚实人一样,不要去偷人家河里的鱼或者庄园里的野味,连碰也不要去碰它。那样的话,人家就会说你是正派人,也会以正派人对待你。也许还会招待你游玩一番,决不会把你打落在河里,或者称你是偷东西的坏蛋。
汤姆害怕靠近葛林,所以就向下河游去。他这一次走去,只见山谷中都显出凄凉的景象来。红叶和黄叶纷纷落在河里,苍蝇和甲虫全都死光。秋天的寒雾低低笼罩着山顶,有时候甚至降落到河面上来,密密层层使汤姆望不见方向。但是汤姆虽然望不见,却能顺着河流的方向摸索前进。他一天天就这样过去,经过许多大桥,许多船舶,又经过那座大城市,和城外的码头、磨坊以及冒烟的烟囱和在河中下锚的船只。有时候汤姆撞在这些船的锚缆上,弄不清是什么,就伸出头来张望。等到他望见船上有些水手在游荡着,抽着烟头,就赶忙又钻进水里去,深怕被人捉到,把他重又变做一个扫烟囱的。汤姆并不知道他身边一直有仙人守护着,遮着那些水手的眼睛,不让他们瞧见他。仙人而且把他从水车沟、阴沟出口和一切肮脏而危险的东西前面引开。可怜的小家伙,在他这真是一次闷气的旅行啊。他不止一次想起要回凡谷去,和那些鳟鱼在夏天明朗的日光中玩耍。可是这是不可能的。过去的事情不会再来。人一生中只能作一次水孩子,也只能作一次水孩子。
可是汤姆是一个勇敢坚毅的孩子,他从来不知道失败。他坚持着前进,终于有一天远远从雾中望见水上一个红色的浮标。他随即发现水流转过头来,向陆地的方向流去,这使他诧异之极。
这当然是潮水引起的,可是汤姆就不知道什么是潮水。他只知道在一分钟内,他周围原来的淡水忽然变咸了。接着他觉得自己起了变化,变得强壮、轻快、神清气爽,好像脉管里流的全是香槟酒一样。他连纵带跳,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一个筋斗就跃出水面有两三英尺高,那种派头就像鲑鱼第一次碰见名贵富饶的咸水时一样。据有些哲人告诉我们,海里的咸水原是一切生物的母亲啊。
汤姆这时已经把阻挡他的潮水全然不放在心上。那个红浮标已经望得见了,就在大海里跳荡着。他要上浮标那里去,他立刻就去了。路上走过大群的鳘鱼和鰡鱼,在那里蹦蹦跳跳地追逐小虾。汤姆不大理会它们,那些鱼也不理会他。有一次他撞见一头乌黑发亮的海豹,正在追着那些鰡鱼吃。海豹把头和肩膀探出水面,瞪眼望着他,那样子非常像一个油头垢面的胖黑人。汤姆一点不害怕,反而说:“你好,先生。这海是多么美丽的地方啊!”那只老海豹也不打算咬他;它用温和而带瞌睡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汤姆,说:“你好,小朋友。你是寻找你的哥哥姐姐吗?他们全在外面玩耍,我刚才经过他们面前的。”
“哦,那么我总算找到游伴了!”汤姆说。他游到浮标跟前,爬了上去(他这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坐在上面,四面寻找别的水孩子。可是一个水孩子也看不见。
清新的海风随着潮水吹来,把浓雾吹散。微波围着老浮标跳舞,老浮标也随着波浪跳舞。一块块云影在明蓝的海湾上奔驰着,然而这一个从来不追上那一个。海浪欢腾地向着广阔的滩地涌去,跳过石头,想看看石头后面青绿的田野是什么样子。可是它跌了一跤,把自己跌得粉碎,但是一点不以为然,自己收拾残余,重新又跳起来。黑头白身的燕鸥在汤姆头上盘旋,望去就像许多大蜻蜓。还有海鸥的鸣声就像许多女孩子在嘻笑着。还有海鹊,红嘴红腿,沿海岸来回飞翔,鸣声又奔放又悦耳。汤姆看了又看,听了又听。这时他只要能看得见水孩子,他就会十分快乐了。后来潮水退去,他下了浮标,在周围游来游去,寻找有没有水孩子,可是丝毫没有找到。有时候他认为自己听到了他们的笑声,可是那只是波浪的笑声。有时候他当作自己看见他们在水底下,却原来是些白贝壳和淡红的贝壳。有一次,他断定自己找到一个,因为他看见沙里有两只眼睛向外窥望。他立刻钻进水里,用手把沙扒开,一面喊:“不要躲起来;我急于想找一个人一起玩呢!”忽然一条大比目鱼跳了出来,眼睛多难看,嘴也是歪的,沿着水底扑通扑通跑了,还把汤姆绊了一跤。汤姆在海底坐下,失望之极,流了许多咸眼泪。
可怜,跑了这么远的路,遇到这么多的苦难,仍旧找不到一个水孩子!多苦啊!苦的确是苦,可是人要达到自己的愿望,一定要等待,而且一定要努力一番,小孩子也一样。这个道理,小朋友,有一天你会懂得。
汤姆就这样在浮标上坐了许多天,许多星期,望着海,盘算着那些水孩子到底几时回来。可是那些水孩子永远不回来。
海里有各式各样奇怪的东西,所以汤姆就向他们打听,问它们可见过水孩子。有些说见过,有些说一个也没见过。
后来来了一大群紫色的海螺,每一只海螺背上都骑着一块满是泡沫的海绵浮来。汤姆说:“请问你们这些美丽的海螺从哪里来的?你们可曾见过水孩子吗?”那些海螺答道:“我们从哪里来的自己也不知道;我们往哪里去,有哪个说得了?我们一生中在大海里漂浮着,头上晒的温暖的太阳,下面淌的温暖的海流,这在我们已经满足了。是啊,也许我们看见过水孩子。我们一路漂过来,看见过多少新奇的东西呢。”海螺说完又漂走了,一个个上了沙滩,他们真是些快乐的蠢物啊!后来又来了一条懒惰的大翻车鱼,就有半只肥猪那样大,而且的的确确就像身体切成一半,而且放在衣服夹板里夹扁了那样。可是它身体和鳍虽然一样大,一张嘴却长得很小,就像兔子嘴,比汤姆的嘴大不了多少。汤姆向他打听时,它回答的声音又细又尖。“我敢说我不知道,我迷失了路了。我本来打算上齐撒比克湾①去的,恐怕我已经有点弄错了。天呐,这都是随着那道舒服温暖的海流弄成这样的。我敢说我迷失了路了。”
①在美国维基尼亚州。
等到汤姆再问它时,它只能回答:“我迷失路了。不要跟我讲话,我要开动脑筋呢。”可是跟其他许多人一样,它越打算开动脑筋,就越发开动不了。汤姆望见它整天都在东闯闯西撞撞,最后那些在海边守卫的人望见它的大鳍漂在水上,就划船出来,一根鱼叉戳进它身体,把它带走了。他们把它带到大城市里,人看一看要一个便士,一天功夫就赚了不少钱。不过汤姆当然不知道。
下面来了一大群海豚,一面游一面翻滚。爸爸、妈妈、孩子一大堆,全都油光刷亮,原来那些仙人天天早上都要给它们身上打蜡呢。它们游过时,都轻声地叹息,汤姆因此大胆上前问话。可是它们只回答:“嘘,嘘,嘘。”原来它们只学会说这一句话。
随后又来了一群晒太阳的鲨鱼,有些有一条船那样长,汤姆见了很害怕。可是这些鲨鱼都是懒虫,脾气很好,和白鲨鱼、青鲨鱼、地鲨鱼、吃人的锤头鲨全然不同;和那些锯鲛、长尾鲨、冰鲨也不同。它们过来,拿自己两肋去挨擦那浮标,把背鳍露出水面晒太阳。它们向汤姆眨着眼睛,可是汤姆没法子逗它们说话,原来它们吃的鲱鱼太多了,变得非常痴呆。后来一只装煤炭的二桅帆船驶来,把鲨鱼全吓跑了,这使汤姆很开心,因为这些鲨鱼非常腥臭,它们在这里时,汤姆一直紧紧掩着鼻子。
后来又来了一个美丽的东西,形状就像一根纯银的丝带,尖头长牙,可是神气好像十分憔悴。它有时侧着身滚动,一点力气都没有;随即又像火光一闪窜出老远,接着又像病得没有气力的样子躺着不动。
“你从哪里来的?”汤姆问,“为什么你这样没精打采的?”
“我是从温暖的南卡罗来纳州①来的,那边沿沙滩全长的松树。潮水来时,那些大鸱魟在潮水上纵跳得就同大蝙蝠一样。可是我老是向北方游荡,不知不觉受了温暖海流的骗,终于碰上浮在大洋中心的寒冷冰山。我在冰山中间迷失了路,而且被冰山的寒气冻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