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中国散文排行榜-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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屑微,绝不会去与人争蝇头之利。独处之时,“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对酒当歌,自寻欢乐,傲视世俗。
没有独处,就没有思考;没有思考,就没有领悟;没有领悟,哪来思想火花。人人都有思考的潜能,但思考并非像心潮那样说来就来。思考需要宁静的处所和精心的孕育。没有思考的愿望,没有灵魂的渴求,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的生活,思考是生命的高级形式。卢梭说:“沉思的人,乃是一种变了质的动物。”人类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类会思考。爱默生说:“世人最艰巨的使命是什么?思考。”只有乐于独处的人,在独处中观察、分析、思考,才能有独到的见解,对生活有独特的领悟,从而拥有一颗自由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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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宣强:海拔是一种境界
好长时间没上线了,空落落的心有一种游子对于母亲般的思念。高海拔处的雪山、草地、河流、牧畜,一切的一切磁石般地吸粘着我情感的铁屑。我太渴望上线,太在乎那些褐色的群山,太爱仰视蓝天白云了。我不愿错过任何一次与高原亲近、与草原相处的机会,无数的白天夜晚,心和梦都会停驻在莽莽昆仑和苍茫富沃的藏北草原。
无论是探亲休假,还是因公出差,每每与人谈起高原,就像谈起自己的家,总有滔滔不绝的倾诉欲望和无尽的话题,看着那一双双羡慕的眼神,心里油然而生满足和自豪。我一直认为,生命的要义需要寻找,而在高海拔的雪域寻找生命的要义,首先需要心灵的高度。青藏高原是暴风雪的巢穴,冰雪的故乡,山上的积雪终年不化,一年有三个季节平均温度在摄氏零下15度左右。我的兵站、泵站、机务站的战友们常年生活在这方土地,与孤寂为伍,与缺氧相伴。由于缺氧,生活在这里的人,不同程度患有浮肿、高血压、心律异常等高山性疾病,因严重缺氧造成的突然死亡也经常发生。
因为这身军装,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上线一次,每次都是虔诚如佛教徒般怀着朝觐的心情,每次都有不同的发现和感悟。相传,洪荒的青藏高原,在数万年前就有人类繁衍生息,有部落迁徒徙,有兵马征战,有驼队营商,无论是传教的僧侣,还是西征的官军,抑或做生意的商贾,最终被历史湮没得没了踪影。在人们的记忆中栩栩如生的,是历史的脚步迈入20世纪中叶,沉默的高原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50年代修筑了2000余公里的青藏公路,结束了进藏物资靠马、牛、骆驼驮运的历史;60年代建成了青海至西藏的通信线;70年代建成了格尔木至拉萨全长1080公里的输油管线;90年代通信光缆线又横穿高原,将兰州、西宁、拉萨连在了一起……走进格尔木烈士陵园,会发现每一次伟大工程的背后,都有无数年轻的生命长眠不醒。
我在高原生活了几十年,高原如同母亲慈祥的目光,时时注视着我,召唤着我,当我被世谷的观念压得喘不过气来,当喧嚣与繁杂使我无法保持一块心灵的净土,当颓废、挫折、失望,浪一样袭击我时,我就会想到高原,想到白雪山脊,就有一种上一趟青藏线的冲动。当骆驼刺、沙枣树、红柳、雪山、明亮的太阳、褐色的群山飞快地逼进眼帘时,才蓦然发现城市的瘴气已使自己变成了一部锈变斑斑的机器。每上高原一回,我并不坚强的心灵如同被神山圣湖沐浴了一遍,清澈而透明。高原是我心灵的故乡,是我灵魂的憩处。
我想,这亘古高原,一定是宇宙的神祗。在神祗一样的高海拔面前,我的虔敬让我在它面前站立成为一种仪式。记得初上高原驾车奔驰在青藏线上时,我曾看见一位胸前裹着皮革的僧人,正三步一叩一拜地前行,他在数千里荒无人类的高海拔路段,靠着自己素食的肉体,一直膜拜到拉萨。若每个人都有这种毕生对信仰忠诚、对苦难无谓的精神,世界定会是另一番景象。当我伫立高山,看海拔的根脉在荒漠、沙石、戈壁、积雪中的走向,触摸它巍峨的顶天立地,仰头倾听每一个山头传递的轻轻话语,我真想知道,这海拔生长了多少岁月,多少岁月中它的生长对我年轻的战友们,游牧的高原人给予了怎样的庇佑?
上过了高原,就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生命,就真切感受到生的艰难和死的容易,就明白生命真的是一种责任。有一年除夕,我与一名山东藉名叫周天亮的老喝酒庆祝新年,第二天,他却猝死在锅炉工间。抬着他硬冰冰的身体,面对层层叠叠、矗入云霄的白雪冰山,我感到自然的博大和人类的渺小。在藏北重镇那曲,我目睹两个年轻的战士因高原反应,连人带车一声没吭地栽下了雪山,再也没能起来。一位在长江源头兵站工作的老兵因工作需要调入内地,临走时他特意用军用挂包装了一捧泥土,他说:我要珍藏一辈子。我想,不管他是否能保存一辈子,那泥土的腥味、湿味、汗洁将永远熏染着他。每年在欢送老兵退伍、士官转业时,总会听到相识或不相识的战友说:在高原呆了几年,什么都想通了,什么困难也不怕了。那正是我想到却不曾说出的话。
上过了高原,就懂得了爱和珍惜,不再为失去某样东西悲伤难过,就彻悟般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物质终会消失,也不会终生为谁所有,无论什么物质在谁的手中只是一个过客。在荒无人烟的雪山草地,一只疲倦的飞鸟,一只觅食的乌鸦,一只长鸣的秃鹫,一支祈愿的转经筒,都会让人倍感亲切,会让人升腾起诉说的欲望。寂莫的路途,运气好的话,远远地还可看见身着氆氇的藏族姑娘,她牧着羊,在流浪中歌唱,那尖利悠长的嗓音和曲调的悲凉会让人感动得热沔盈眶,让人真切感受生活在这高海拔土地上牧民们那种古老的忍辱负重,那种尽管贫穷,但却不屈不挠的世世代代生息意识。
博大的高原,朴拙、憨重、雄奇、剽悍、傲视苍天。它那粗糙的皮肤,那被岁月刻出的深深皱纹,诉说着它遥远的辛酸,美丽而动人的故事。独立高原,领受一份静穆悠远的心境,不能不为大山坚韧顽强的意志和蕴藏着的内在生命力砰然心动。在海拔5000多米的唐古拉山兵站,一名姓林的四川籍老兵每年休假都会带回一株树草,直至他脱下挚爱的军装,一棵树也没栽活,但他在十几年的军旅生活中,每年都固执地在荒芜中给自己种植着希望。一名姓马的新兵,无法直面现实,无法忍受荒无人烟的环境,一有空他就跑到青藏公路边,数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一直数到他脱下军装。无人区里的故事,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面对遗憾和苦难,他们一样热爱生命,一样深深眷恋着这个世界。因为有遗憾,他们才追求完美;因为有苦难,他们更加珍惜这有限的年华。欢愉和满足是一种境界,孤独和苦难也是一种境界。
朋友,如果你遇到诱惑,产生动摇,遭受挫折,不妨提出时间到高原永冻的世界里去走一走,到雪山上去看一看,在那里,你足以让所有的灰心变成信心,让烦恼变成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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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凯明:93盏油灯
母亲去了。
母亲生于旧历1912年春天,逝于2004年的秋季。她漫长的93个春秋的生命历程就这样在瞬间走完了。母亲走得平静,平静得如同一盏没有被风吹、而是因为油已燃尽而自己熄灭的灯。
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然而,当这一天真的降临了,我还是感到惊恐和茫然。
在广州,一接到山东打来的电话我即起程,于当夜零点便赶到了母亲所在的县医院。母亲已经昏迷,我在她耳边大声地喊着,姐妹们也帮着我喊,几个轮番之后,母亲才用十分微弱的声音“噢”了一声,而两行不多的泪水却早已从她那没能睁开的眼眶里流了出来。母亲已知道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儿子回到了她身边。
在接下来的抢救中,母亲表现得异常平静。这是她老人家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母亲所以高寿,也许正是因为她有了这份难得的平静呢。用一颗平静的心面对人生众多的沟沟坎坎,这个世界自然会变得风平浪静。
姐妹们则认为,母亲是因为盼到了我回来才变得格外平静的,我们兄弟四人,除大哥英年早逝外,其余的兄弟三人及大哥的儿子都先后赶到了母亲身边,可就在母亲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三人恰巧离开了一会儿,当时只有我与姐妹们在。这么说来,母亲确实是等我回来后才平静辞世的。
母亲的定义是什么?是使所有千万里之外的离乡背井之人不顾一切地往回赶的那份执著那一个人哪!
为寻找母亲生前的最后身影,在为母亲守灵期间,我来到了大姐家。母亲最后几年是跟大姐过的。大家家住县医院隔壁,这样方便母亲看病。母亲住大姐家的堂屋,她的床就靠着窗户。窗外有一丛茂密的青竹,只要打开窗户,青竹便会遮遮掩掩地探进头来陪伴母亲,母亲非常喜欢这丛青竹,她说竹子原本南方植物,见到了竹子等于见到了在南方生活的儿孙。
忘不了每当我回到老家,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母亲窗口的灯总要亮起几回。无论是酷热的盛夏,还是飞雪的寒冬,母亲总是对着窗口问住在对面房子里的我,热吗?冷吗?睡觉了吗……
眼下,我望着月光下摇曳的竹影,望着被竹影掩映的那个再也不见亮灯的窗口,无尽的悲凉一起涌向心头。哎——人哪,年纪再大,还是有母亲好,有母亲在,你瑞大也是个孩子呀。没了母亲,也就没了人生的关怀。没了母亲,你当再大的官,赚再多的钱,出再远的名又有什么用,又有谁来为你自豪呢?
在为母亲守灵的日子里,我一直没有怎么流泪,母亲泉下有知,也许会说白疼了我这个不孝之子。既便母亲不这么说,我自己也会这么想,一个常年不在母亲身边,又是最让母亲牵挂的人,母亲不在了,哭得应该比常年守在母亲身边的儿女更悲痛一些才是。然而却不是这样。在为母亲送葬的路上,童年时的好伙伴传吉突然走过来抱住痛哭不止地说,凯明呀,再也没有疼你的老娘了——直到这时我才热泪盈眶,然而我哭得总没有兄弟姐妹那样情愿。
我在问自己,你的泪水都流给谁了?1977年10月17日凌晨老父亲病逝时你不在他的身边。伯父伯母、叔叔婶婶辞世时你也不在,你的泪水都流到哪里去了呢?在回到广州后的一个月里,我还在想着这个问题。在中秋节晚上,当平时就难得一见的、眼下又被说成是9年来最圆最亮的一轮城市明月出现在夜空时,我正在楼下散步。面对这轮圆月,我却认为它缺了一块,没有了母亲心中也就没有了圆满呀,也就在这一刻,我仿佛一下找到了丧礼期间我没有流泪的原因:委屈的泪水是在母亲面前流的呀,母亲不在了,你的泪水流给谁看呢?在路旁一丛婆娑的竹影旁,我触景生情,泪流满面,母亲呀,你就原谅你这个不孝的儿子吧。
我在文章的前面讲过,母亲是一盏油尽而灭的灯。然而在为她守灵的5天5夜里,我发现她灵前的那盏特别小的花生油灯却一直是亮着的。这是她的子孙不停地向灯里加油的结果。母亲是儿孙血脉的上游,儿孙们希望生命的延续应该像这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