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鸡泪-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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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因不胜酒力难受得厉害而醒了过来,高声呼唤仆人送番茄汁来。不知是听不到,还是装聋作哑。他气呼呼地翻身下床,朝窗口旁边的铃绳移过去。他沉重地靠在窗子上,向窗外望去。
那时,她正从水中走出来。起初他晃了晃脑袋,觉得看到了什么东西。熹微中,他好似看到她赤裸着身子。等脑袋清醒一些了,才发现她穿一身白色游泳衣。他转身离开窗口,心说自己真是个白痴。可第二天早晨,他发现自己又来到窗前,又在寻找她的身影。
“荒唐!”他暗自思忖,“你是阿华,应当是本季节最为瞩目的人。全港的每一位母亲都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奉献给你,而你却痴呆呆地望着海滩上的一个女人。你甚至不知道她是谁。她也许只不过是个没头脑的、身无分文、只杨着阳光和沙滩的傻女人。”
突然他意识到仆人就站在他身旁。他很快转过身来,发现他也在望着沙滩出神。“真是个出众的姑娘,华先生。”
阿华笑了,“怪不得我上午总找不到你。原来你也在看她。”
“你知道她是谁?”阿华问;
“唔——唔,”老人答道,“我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她。”
“你想她会来吃午饭吗?”
老人用突然间变得聪明的目光望着他说:“很难说,这要看你是否邀请她。”
阿华转回身,朝海滩望去。她正躺在毯子上,几乎和沙滩融为一体。他微微一笑,说:“去吧,去请她来和我一起吃午饭。”
她头枕着胳膊,静静地卧在沙子里。暖融融的阳光烘烤着她的后背。这热是令人愉快、纯洁的,而昨天晚上的演出中照射在她身上白炽灯光发出的热却是肮脏的。她想起那些男人‘紧盯着她的肉体的凝滞的目光,她觉得几乎能触摸到这目光。这就是男人么?甚至能在观看表演中寻求到间接的极大刺激。
最难办的,是在表演结束以后,要使他们懂得表演已经结束,她对他们已没有更多要奉献的了。她和玉芳去穿衣。她们在外面等在汽车里,数出他应得的一半钱。然后他们便开车离开。
通常,玉芳会到外面某个地方去,她就直接回家,爬进澡盆,洗一个热水澡,冲洗掉那满身的毒液。然后,她便上床,看一会儿书,睡觉。有时,玉芳回家时会把她吵醒。每当此时,她总是静静地躺在黑暗中,倾听着动静,直到一切又重新安静下来。
清晨,他们还在酣睡,她便起了床,穿上游泳衣,出门上车,到海滩上去。她从海滩回来时,他们也已起床,通常她便去做早饭。早饭后,阿荣和玉芳穿戴停当,就去赛马场。他们回来时,已是下午很晚的时候。偶尔,他们会输个精光,还得向她借钱,以备次日之用。他们从不还她钱,她也明白最不去找他们要。
总的来看,情形还不算太坏。她已设法积攒了一笔,把它存进当地的一家储蓄银行。每周她要进城一次,看一场电影,吃顿午饭,然后再去银行。至于玉芳所说的那些节目,早就不使她感到烦恼了。她已学会不带任何个人情感地去对待它们。不管怎样,它们总是某种形式的表演。既是表演,就不必太认真。
该翻个身了,她的背烤得热烘烘的。她正要翻过身来,便觉察到有人站在自己身旁。她急忙坐起身来,用双手把游泳衣的扣带抓在胸前。一个形象枯槁、头发灰白的黑人站在那儿。他冲她一笑。“小姐。”他和蔼可亲而又犹豫不决地开口道:
“嗯、”她冷漠地答道。
“华先生向你致意,小姐,”老人郑重地说,“并请你到他家吃午饭。”
她的眼睛随着他抬起的手朝山顶上的那所房子望去,她以前已注意到这房子。这是一所富人住的房子,四周围着铁栅栏,一直通到海滩。她朝那黑人转回头。“你告诉先生,我感谢他的好意。可他如果要请我吃午饭,那完全可以亲自来这里请我。”
老人眼睛深处闪过一丝笑意。“是,小姐。”他庄重地说,“我把你的话转告他。”他微微一躬身,转身向那房子走回去。
丽佳目送他走开,向山顶寓所爬上去。随后,她舒展开身子躺在沙滩上,合上了双眼。派一个仆人来找姑娘,真不可思议。她纳闷华先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是个一只脚已踏进坟墓怪僻老头儿。也许她刚才的话已使他安分下来。她瞌睡了几分钟,便准备离开。
正当她把东西收拾进提包,准备回到车那里去时,她听到沙地上的脚步声,她转回身去。
一个年轻男子正朝她跑来。他穿一条白帆布裤子和一件白针织衬衣。海风中,他卷曲的头发呈浅褐“小姐!”他喊着,“小姐!”
她等他跑近。他身材很高。他的脸微露困乏的倦意,嘴角和眼圈里残留着酗酒的痕迹。
“我还以为你不等我来就走呢,”由于不习惯于刚才的奔跑,他气喘吁吁,“可我得穿些衣服。”
她缄口无言。
他忽然咧嘴笑了,“哎呀,真够呛!我都喘不过气来啦。我是华。”
他仔细观察着她。她听到这名字无动于衷,一言不发。
“我好几次看到你游泳。人们一般都不到这么远的海滩来,这儿太荒凉。”这会儿他呼吸从容些了。
她说话声音很低,“正因为这个我才喜欢这儿,我不愿让人打扰我。”
“噢,对不起,”他说,“我并不想打扰你。我只是想能承蒙你……”
“谢谢你,华先生,”她赶紧打断他的话,“你太客气了。也许可以找个别的时间。”她欲转身离开。
“让我送你到汽车那里,”他说。
她很快地扫了他一眼。他的脸是坦率无邪、真心实意的。看起来,他不是那种混迹于那些男人交际会的人。他仅仅是询问。她脸上慢慢绽了笑容:“我想我们没有见过面,阿华先生。”
“你没弄错,小姐,哦——小姐?”
她没有回答。他们到达车边时,她把提包甩进后座,钻进车里。
“不,华先生,”她启动了点火装置,“我们没有见过面,我敢肯定。”
“我说,小姐一小姐一”他决定不再等她通告姓名,“但愿我不会把你从这海滩吓跑。”
“不会的,”她很快说,“我喜欢这儿。”
“那么明天来吃午饭怎么样?”他鼓起勇气问。
发动机吼叫起来。“也许来的,”她笑了起来,“你为什么不等到明天再问我呢,华先生?”汽车开走了。
他站在路边,目送着汽车远去。他搔了搔头,真是个奇怪的姑娘。从她的话音里听不出她曾听说过他。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在作戏。他摇了摇头,朝房子那边转回身。或许他明天就能找到答宁。
次日上午,当她到达海滩时,她惊奇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沙滩上摆着一张桌子,上面罩着一顶阳伞,桌子上摆满了佳肴,阿华站在桌旁。
他微笑着说:“你迟到了十分钟。”
“我……哦……”她无言以对。
“我可不想错过机会。”他解释说。
“我看你是煞费苦心,徒劳无获,阿华先生。”她说。
“我可不这么想,无名小姐”他说。
“你叫我什么?”
“无名小姐,”他赶忙道,“我喜欢这名字,这使你非常神秘。”
她慢慢笑了,“我可不认为自己神秘。”
“任何没有名字的姑娘都是神秘的,”他朝桌子转过去,“我希望你喜欢吃虾,我的仆人会做一手最地道的虾仁沙拉。”
“我喜欢吃是。”她说。
“好,”他边说边坐了下来,“我们吃吧。”
她让浴衣腿落在沙滩上,“我想先游泳。”
“好吧,”他表示赞同,站起来脱掉衬衣。他脱下裤子,放在她的浴衣旁边。他穿着一条鲜艳夺目的黄色短裤。“走。”
他跟随着她走进海水中。她纵身潜入浪里,浮上来时喷了一口水。“水很凉。”她回朝他喊道,牙齿打颤。
他笑了,“看能不能在这里为你装上热水管。”
“蠢家伙。”她背朝着海浪放声大笑。背后一个大浪打来,冲得她站立不稳,跪倒下来。她感到他的双手托在自己的腋下,把自己提了起来。她站在那儿,瞅着他的脸。
他眼里射出严肃的目光,“既然我救了你的命,小姐,可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吗?”
她屏住呼吸。他眼里的某种东西使她回想起肥仔。他们的眼里都透出正派的神情,他们看着她时,那温柔的目光也一模一样,她从容不迫地一笑。“我想仅仅为了礼貌?”她说。
他点点头,仍然扶着她,“仅仅为了礼貌。”
“丽佳,”她说。
“能遇到你很高兴,丽佳小姐,”他说。他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面颊,松开了她,“遇到你很高兴,丽佳小姐。”
“这辈子我还从没这么饱餐过,阿华。”她说,把盘子推开。
他笑着说:“看到别人喜欢吃我做的饭,我就高兴。”
“你可以代我告诉他,他做的饭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她说着并报以微笑。
“再来杯咖啡好吗?”他问。
她摇了摇头,“不要了,谢谢。我喝过头了。”她看看手表,“哎呀!都一点多了。我得赶紧走了!”
“今晚上怎么样,丽佳?”他问,“我们再见面好吗?”
“唔……”她说,“我也想再来,可是不行。”
“为什么?”
“我要去工作。”
“那么明天晚上呢?”
她摇摇头,“晚上可不行。我晚上上班。”
“你干什么工作?”他好奇地问。
“我和我的女朋友演节目,”她谨慎地说,“每天晚上去一个俱乐部。”
“你们今天晚上在哪儿?”他问,“我来看你。”
“我不知道,”她赶忙说,“我们临时补缺。我们在代理人那儿等着招唤。等有的地方上不了节目时,我们就赶去演出。”
“嗯,”他说,“那么等什么时候你预先知道演出地点时就告诉我。”
她点点头。“好的,阿华,”她从旁边的沙地上拎起提包,“感谢你的款待。”
“让我帮你提到汽车那儿。”他说着从她手里接过提包。
“嗯。”
他们朝汽车慢慢走过去。“明天再见。”他说。她低头看着沙滩上自己的脚。她早已拿定主意,她不会再到这海滩来了,永远不再来了。她得另外找一处游泳的地方。“明天见。”她说。他们已走到汽车旁边,他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并把提包放在她身旁的座位上。“谢谢你准备的一切,阿华。”她说。
“锄谢你,丽佳。”
她伸出手,他突然握住她的手,不过,他并没有摇晃它,而是用嘴唇吻了一下。“明天见。”他说。
他松开她的手,她发动了汽车,马达吼叫着。“再见,阿华,”她对他说,“你真可爱,再次感谢你。”
她哼唱着走进房间。玉芳正坐在桌边喝咖啡。乔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我只是觉得高兴罢了,”她说,“有个家伙请我吃了午饭。”
乔刺耳地笑了笑,“他最好不光请你吃午饭。我刚从一个熟人那里得到消息,我们得停工两个星期。”
丽佳盯着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得隐蔽一下,警察现在很活跃。”“噢。”丽佳桌边坐下,她端详着自己的手指甲。“我们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