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江南系列-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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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石敬想要娶阿仙,她是唯一一个真正从心底里崇拜他的人,唐石敬想和她在一起,那是因为从阿仙的眼里他看不到玉凤,只会看到自己。
在阿仙那里,他是个独立的人。
当然,阿仙比不上玉凤,这一点唐石敬比谁都清楚,即使知道她的死讯,唐石敬也没有伤心到要为她而死的地步,但他那时确实想死,不是为了阿仙,是为了自己。
看到阿仙留下的那封信,唐石敬明白了一件事——虽然都是棋子,但玉凤控制了棋局,她是棋子,也是棋手,而他和阿仙,永远只能被棋手操纵。
那么干脆连棋子也不做了吧!在喝下屋中被玉凤珍藏的那瓶最珍贵的见血封喉的毒药时,唐石敬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他错了,棋子的生死也是由棋手控制的,玉凤永远有操纵棋局的能力,因为她是那样了解他,轻易地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他会干什么。所以,她早已在前半夜照顾他的时候换去了药瓶。
唐石敬大口地呼吸着,棺材盖得实在是过于的紧。唐石敬知道,只要动一动,哪怕只是碰出点声音外面的人就能知道他还活着,但他不想动,因为他知道玉凤在灵前等着,等着他的屈服。一生只有一次,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他不想对她让步。
时间慢慢地在流过去,唐石敬听得见死亡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当一个人知道自己要死去,很缓慢但绝不可逃避地去死时是很难熬的。
随着呼吸越发困难,唐石敬的感觉渐渐麻木了,他觉得自己正站在阿仙的棺材边,清清楚楚地看着阿仙死去的全过程。地下很冷,棺材里很窄,绝望和恐惧象流水一样从身下慢慢地渗出来,一点点蕴满了棺材,把里面的人淹没进去。朦胧中,唐石敬看见自己身处于一片杂草丛生的坟地,坟地中有一口蕴满了水的棺材,阿仙披着湿淋淋的散发地从水棺中爬出来,向他伸出被水泡得发白肿胀的手臂。
“老爷,我为您死了,我死了!”阿仙哭着叫道,用那苍白的手抓住了他的腿。
唐石敬从未这样害怕过,是的,虽然不是他下的手,他也从未想过害他,但阿仙却是因他而死的。他用力的挣,挣不开,于是唐石敬大叫了一声,用力的蹬开了阿仙的手。
唐石敬的意识模糊了,恍惚间,他听见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然后,一只柔软的手臂将他从棺中扶坐了起来。
当唐石敬重新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唐玉凤那张冷静而矜持的脸。
“老爷,您又活过来了?”唐玉凤轻轻地问。
唐石敬没有回答,虽然在生的世界里,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唐家掌门的死而复活让唐家人欣喜雀跃,人们说那一定是唐夫人在灵前不停的祈祷让神仙发了慈悲。唐夫人微笑着听着大家的议论,尽心地照顾着身体尚未康复的唐石敬。当唐石敬身体稍好一些的时候,他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儿子唐辊。唐家的新掌门要撑起门派需要一个过程,唐玉凤常常需要在前面帮忙,因此唐氏夫妇最近很少有时间能够呆在一起,不过人们仍然是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说着象他们那样相敬如宾的夫妻真是难得的话。
当京城里的秦家人在议论唐玉凤的来信时,唐石敬也正坐在自家的后院里望着晴空发呆。他在传下掌门之位后的一个月里迅速地苍老了下去,须发变得雪白,背也开始变驼,在大多数时间里,他只是躺在后院的木榻上看书,看天或看花草。
当秦海青和池玉亭在京城的小屋中谈论这对夫妻的时候,唐石敬正躺在木榻上看着高空中飞过一只鸟,当鸟消失时,玉凤带着一对年轻的男女走进了后院。他们是老朋友的儿女,一对刚刚订了婚的江湖情侣,听说唐伯父身体不好,特地前来探望,并执意地要见上唐石敬一面。
唐石敬看着他们,痴痴地笑了起来。
“玉凤,你很漂亮。”他对那个年青的女孩欣赏地说。
情侣们楞住了。
唐玉凤叹了口气,“走吧,你们已经见到了,就让老爷休息一下。”她对那对情侣说。
唐石敬并没有在意人们的离去,他自顾自高兴地叫了起来:“玉凤,我真的可以娶你吗?那真是太好了!”
他向年青女孩的背影摇他的手。
玉凤带上了小院的门,将年青人们带离了后院。
“唐伯父怎么了?”年青的男孩惊奇地问。
“老爷现在是活在回忆里,”玉凤苦笑了一下,“活在他最快乐的时候。”
情侣走了,玉凤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又想起了那个一去不返的白马黄花的少年时代。
“真是的,只有我一个人被留下来。”她叹了口气。
一阵秋天的风吹过来,有黄色的花瓣落在了地上。玉凤走过去,弯腰拾起这瓣曾经娇艳过的残黄。
“天儿真的凉了呢……”她抬头望着秋天湛蓝的晴空,喃喃地说。
562007年10月28日 星期日 2:01:35 PM《香蝶作品集》 2007。8烟波江南系列·烟波江南外传之凉秋
香蝶作品全集·烟波江南系列烟波江南外传烟波江南外传之断剑
(一)
掌灯时分,点点昏黄的灯火在流过小镇曲集的河面上反射着金色的光,动荡而玄美。
山中的曲集,河边的曲集,山水之间的小镇曲集宁静而古朴。
曲淑容提着莲花灯站在小镇的石桥上,望着河水发呆。
明天是中元节,手上的莲花灯在明晚将随着静静的河波飘往远处,大概会飘到三姑香魂所在的仙境吧?
“小姐,天儿不早了,回家吧。”丫头明春小声地在身后提醒。
“嗯……”曲淑容含糊地应了一声,她还想再待一会儿。
“小姐,晚上风凉,对身体不好的。”明春又加了一句。
“知道了。”曲淑容烦躁地回答。
“可是小姐……”
“你烦不烦啊!”曲淑容怒道,猛地回过身来欲教训多嘴的明春两句。
手里的莲花灯随着她身形摆动划了个大圈,荡到了石桥的道中,撞在了刚刚路过的一个人身上。
轻轻传来纸破的声音,莲花灯碎了。
“对不起。”那是个高挑俊秀的男子,疲惫的脸上写着淡淡的歉意。他的肩上是简单的行囊,腰间挂着剑,撞破莲花灯的正是那剑的剑把。
曲淑容看了看破灯,又看了看那个男子,显然他并没有太多的歉意。当然,是自己把灯撞到过路人身上,他并没有什么责任。
“你要赔。”曲淑容毫不客气地说。
男子没有作声,伸手到怀中去掏钱。
“二两银子。”曲淑容骄横地说。
“小姐……”明春怯怯地在一边欲言又止。
男子掏出了碎银,二两。
“还要道歉。”曲淑容不接,得寸进尺,脸色越发骄横。
男子将碎银放在桥上,默默地走下桥去。
“喂!你没听见吗?”曲淑容大声地问。
男子站住了,回过头来,他眼中有轻蔑的神情。
“你以为你是谁?”
他走了。
曲淑容拾起了碎银,笑了。
明春走过来,“小姐,你……”
“这才是真实吧?”曲淑容苦涩地笑,“如果你们都这样该多好。”
(二)
“许爷,有客人。”小二敲了敲门。
许年把门打开了,门口站着小二和一个穿着讲究的青年。
“冒昧打扰了,在下曲子澄,前来还钱的。”青年深深的行了个礼。
小二走了,许年把客人让进了客房,虽然,他事实上并不认识这个镇上的任何一个人。
曲子澄在桌边坐下,拿出了二两碎银。
“我已听丫头明春说了敝妹的事,适才淑容在桥上刁难了许爷,在下替淑容向您赔礼。”曲子澄满怀歉意。
许年接过了银子,这种事很无聊,他并没有纠缠的意思。
“淑容其实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子,只是……她日子不多了,心情不好,最近突然变得刁蛮,还望许爷能体谅。”曲子澄犹豫着解释。
“病了吗?”
“是绝症,也许过不了中秋。”
许年点点头。
“知道了。”他说。
(三)
晨光中,许年踏上返京的路。
皇上在等着自己,应该回去。
曲集留在了身后,这是个与他无关的小镇,这里人的生老病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曲集后面是小山,山边有崖,崖下有潭。
崖上路边的石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曲淑容,一个是拿刀的小伙子。
“他绑架我,不打算救我吗?”曲淑容问许年。
许年站住了,看小伙子。
小伙子看见有人来,握刀的手在发抖。
“是曲家害了我兄长,我要报仇……”他用颤抖的声音解释。
“是你哥哥玷污了三姑的名声,三姑才会杀了他然后跳潭自尽,是你哥哥害了三姑。”曲淑容的脸涨得通红。
“不对!”小伙子激动起来,一刀向曲淑容砍去。
他的刀砍在了许年的剑鞘上。
“这姑娘病了,不要欺负她。”许年说,“要报仇的话,找曲家男人报。”
许年格开砍刀,转身继续他的路程。
谁也没想到,曲淑容突然像只发怒的狮子般一头撞了过来。
“谁要你们放过我!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
崖边的青苔潮湿滑腻,曲淑容的冲势将三个人都撞到了崖下。
(四)
许年揪着曲淑容和小伙子的衣领,将他们拖到了岸上。
这是崖下潭边的山洞,在崖上就可以看见它,只是下不到那里。
小伙子抓着蜷着身子坐在地上的曲淑容痛骂了起来:“你自己要寻死自己去死,为什么把我拉下来!”
“谁叫你们要这样对我!”曲淑容的声音更尖更亮,“我不要你们的怜悯!”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抽泣:“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怜悯我?即使我怎么不讲理,怎么刁蛮,你们总是要让着我?”
小伙子一甩手,“你简直不讲道理!真是狗咬吕洞宾!”
“你以为怜悯就是好心吗?”曲淑容仍然在哭,“身体有残缺便了不起吗?从小到大,全镇的人都让着我,就因为我有病……其实,我也希望大家真实地对待我……即使是一天也好,我也想你们平等地对我……”
小伙子沉默了,半晌,他抓抓脑袋转过身去。
“说真的,我没生过什么大病,不太理解你的感觉……不过好像真的不全是你的错。”他想了想,“不管那么多了,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吧,听说这个洞以前和外面是连在一起的,也许可以找到出口?”
曲淑容仍蜷在地上。
“想别人正常地对待你就别撒娇,快走吧!”小伙子不耐烦地叫道。
曲淑容不动。
“喂……”小伙子又要骂了。
“闭嘴。”一直默不作声的许年开了口,小伙子闭了嘴。
许年解开行囊,拧干一件黑色的长衫,扔在曲淑容身上,曲淑容红着脸将它裹住自己因湿透而略显透明的薄衫。
“对不起……”小伙子脸红了。
(五)
洞并不深,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