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生命约会40周-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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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真正引导孩子走向成功。而冥冥中注定了的那个灵性的暗示,才能唤醒自己的孩子,让他独立成才。胎梦多么美好的托词。我但愿自己不做这样的胎梦。也但愿自己的孩子不要成为总统。这样,做母亲的也不用煞费苦心地寻找理由。
但我却真的做了梦。胎梦。我的胎梦是属于我和丁丁的,和花、蛇、宇宙飞船……都没有关系,更没有什么白发老人出现。仔细想想,倒是多了几分童话色彩。我之所以将这个梦记得那么清楚,好像那不是一个单纯的梦,而是一种我头脑中幻想的倒影浮现了出来。我看着那倒影,努力想从里面分辨出真假来,可那毕竟是一个梦
第6节:胎梦之花朵与蛇
作者: 丁 燕
背景是一个巨大的蓝色天空,没有一颗星星。非常安静。有一个飘逸物在静静移动。那样子像一片巨大的羽毛。羽毛近了,近了,却是一张孩子的脸。身子很小,肩膀上架着两只左右展开的翅膀,薄薄的,蜻蜓一样。脑袋占据了身体的二分之一,四肢肉乎乎的,赤裸着,没有穿衣服,却看不清楚男女,只能看到他在微笑。在飞翔的时候微笑。他是在到处寻找。他看到了我,甚至看到了我的心里去。他知道我想要他他倏地一下就飞了过来!靠近我,靠近我。一下子,他就钻进了我的身体里。而我,突然就变得丰盈了起来。仿佛一座小山包,鼓了起来,藏有了秘密。
我告诉丈夫,我梦到的不是小孩,而是小天使!他选中了我,我就成了他来到人世间的载体。也许,他的前世是朵花,是片叶,是滴雨。总之,也许他压根就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而现在,我不过是一个甬道。他那样飞翔着,一定是在寻找那个人那个可以把他带到人世间来的人。我低下头,感叹道,那个人……就是我。
虽然我没有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但却能感受到一种呼唤。那个时候,我几乎是在昏睡。甚至就是在这样昏睡的时候,我依然能听到那无声的呼唤他需要我的呼唤。我看到自己张开了胳膊,袒露出怀抱。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大方,将自己打开,做好了准备拥抱的姿态。
而事实上,我的脑袋依然贴在枕头上,做呼呼大睡状。近期以来,我一直都格外贪睡。而现在,我的嗜睡症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状态。睡着睡着,那小天使就飞了进来。我喃喃地说着,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后,我有了一种隐隐的不安。似乎,一个并不属于我的宝贝就这样落在了我的怀中。我甚至被一种愧疚的情绪所纠缠,脑袋变得越来越大,脑袋里装的东西越来越像液体,而幻觉也越来越丰富。我想,一个小家伙就要出现了吗?他将要陪伴我,一直到永远?哦,不,也许我们真正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只有十几年。之后,他要上大学,要出门远行,要结婚生子……但总之,我想:那将是一种完全不同于现在的生活。是的,完全不同。
一个女友早在几年前就生了个小〃乖乖〃。她多次劝我生孩子的理由是:简直没有办法想象没有孩子的日子怎么过!在更早的几年前,我们是中学同学。她喜欢高谈阔论。召集男女同学到她家的大院子里彻夜狂欢。可后来,她按部就班地结了婚,生了孩子,开始过起了离不开〃乖乖〃的生活。她变了,那么絮叨,到处诉说着〃乖乖〃的趣事。她疼她的女儿,以至于舍不得起别的小名,只有叫〃乖乖〃才能安心。她说着〃乖乖〃的时候,眼里没有一点多余的空间。
女人和女人突然就有了区别母亲和非母亲。当一些女人沉湎于时装、指甲油、追求者的玫瑰时,另一些女人已经开始了异变。她们的眼里是奶瓶、围嘴、摇篮、玩具……她们不害怕自己变丑,她们目光灼灼,喘息有力,大力地收拾家务,买菜做饭,洗洗涮涮,大声地呵斥着顽皮的孩子、偷懒的丈夫……是的,女人和女人有了区别,而这种区别和男人没有关系。
男人们睡觉、吃饭、出门工作、衣着简单、趣味统一。偶尔,他们聚会在酒吧、卡包或迪厅,谈论着女人和与女人有关的事情。他们是男人。像水或空气一样。他们到处存在。他们此起彼伏。他们强大威严,却总是像一个悲剧中的主角这是我们的男人。我们不能指望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和母亲没有关系。一开始就对男人有所幻想的女人,是傻女人。而母亲却必须是清醒的。因为母亲所面对的,是真实无比的生活,是缩小了规模的战场。一不留神,她就会溃败得一塌糊涂。所以,有了孩子之后,女人必须选择坚强。
女人成了母亲,就走上了一条特立独行的道路。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自己喂饱自己,自己安抚自己,自己和自己说话而不能指望男人。女人的需要是大海,而男人只不过是一尾小鱼。面对汹涌澎湃的海浪,小鱼只会摇动着尾巴悄悄溜走。大海看着小鱼逃跑,只能发出低低的吼叫,退潮而去,却并不与它纠缠抗争。
女人变成了母老虎。做爱时冷若冰霜,说话时指桑骂槐,行动举止暴虐无道。通过婚姻的渠道,女人知道了自己必须自食其力,独挑大梁才能将日子过下去后她变了!从一个少女变成一个母亲这是女人最惨烈最沉重的变化,其悲壮程度远远甚于新婚之夜。
女人洗净铅华,抛弃一切社交活动,深居简出,专心一意地开始养孩子。她成为了一个标准的母亲。失去了那曾经令人迷恋的青春之火,她甚至学会了吃醋和讨价还价。面对自己未来的婴儿,她虔诚地开始感到不安。她怀疑自己是否具备做个好母亲的资格。她越是想到未来的孩子,内心的痛苦就越深沉。而她的男人,对她如此巨大的变化却表现得一无所知。
嗜睡是早孕反应中最常态的表现。最初怀孕的女人像一头打了麻醉药的动物,昏沉沉,不能自拔,而只是一味地贪恋着躺进被窝。她们一直在做梦。在她们的梦中,很少出现男人。女人的成熟之路,就是和男人拉开距离的道路。
总是一个人。需要一个人。应该一个人。独自承担些什么。非常安静。非常寂寞。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样的时候,我开始更像一个女人了。肚里揣着一个婴儿,却还是一个人,走上了做母亲的道路。
第7节:第6周;试纸
作者: 丁 燕
男人们在遥远的地方喝着酒。他们总是喜欢群居生活。而女人却不。一个人有了秘密之后,总喜欢躲开人群,独自行走。女人不再期盼男人的安抚,而开始了自我安抚。这个时候,我时常会有昏眩和呕吐的感觉。我知道那不是生病,但我却克制不了身体里产生出的倦怠。我有一种可靠的直觉,能知道那是婴儿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自己他不喜欢母亲到处乱跑,那对他的生存很危险。所以,他让我躺在床上,开始睡觉,开始做梦。
胎梦是一个独特的谜语。是一个闪光。一个隐喻。是男人不能理解的一个地方。那地方虽然柔软,但却柔韧。看到睡眼惺忪的我终于打了个哈欠醒来,丈夫总是喜欢再三追问:你梦到了什么?我看着他微笑,却一言不发。我体验到了一种虐待狂似的快感。我知道,男人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强大,可有时候,有些事情,他永远都弄不明白。
这个时候,我甚至看见了男人眼中掠过的一丝羡慕。女人。多梦的女人。虽然睡在他的身旁,可她却总是像一个自己的君王,有自己的城堡。男人试图想攀登上去,比登上天山摘雪莲都难。男人知道刚刚怀孕的妇女都会有一些反常,也就不那么执着地追问了,独自睡去。
睡着睡着,男人说话了:我有一点想他。我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我知道,他想的是他我们两个的孩子。此刻,窗外,秋风阵阵。一个男人怎么能够理解一个正在怀着孩子的女人。他不能怀孕……我微笑了……男人不怀孕,这究竟是一种优越,还是一种缺陷?直到我怀孕之前,我都认为这是一种优越,甚至是一种殊荣。但是今天,我却对此改变了看法,认为它是一种缺陷,甚至是一种无能。
把别人的生命包容在我的身体里,这的确不能不说有几分骄傲和光荣。因为由此我能感受到自己具有了两个生命,而非一个孤独的生命单独地存在。你愿意成为男人还是女人?我的孩子。我躺下身去,祈祷着自己开始做梦。在梦里,我将梦到花朵与蛇。我将获知一切生命的秘密。
第06周试纸生命的两道红杠
9月的一天是我的生日。这样的时候,想得最多的是母亲。我有两个母亲生母和养母。于是,我的生日就过得比别人多了一分犹豫。好像我是一个来路模糊的人,过生日总是不能那么理直气壮,那么跋扈霸道,无法提出一些强烈而过分的要求。
生日是孩子和母亲共同纪念的日子。更多的时候,生日之日是母亲的受难之日。是孩子对于母亲满怀感念的日子。而只有当自己生了孩子之后,才能更加深切地体会到母亲所经历的苦难。
做母亲并非是一种乐趣。它甚至也不是一种义务。它只是一种权利。或者说,它是诸种权利之中的一种权利。对一个女人来说,尽管是女人给了人类生命,但对于这些女人来说,人们称她们不过是育儿器或者奶妈。你无法设想上帝是一个白发老妇人或者一个美丽的小姑娘。上帝只能是一个有着胡须的男人。虽然上帝是男人,然而母亲却只能由女人来承担。
在庆祝你的生日到来之前,我的生日却已经到来。因为我那两个母亲的形象经常重叠闪现,以至于我的生日总是过得含混其词。然而,在我度过自己平常的33岁生日之时,却发现了一个秘密:我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母亲。一个准母亲。我的孩子丁丁,已经驻扎在了我的身体里面。因为黑暗包裹着他,他甚至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然而我却已经得到了一个信息我即将生下一个孩子!我无法弄清,这一切究竟是福祉,还是过错!
生日这天,一切都那么具有戏剧效果。近期以来我一直昏睡不止,起床时间也一推再推,直到上午11点,我依然在沉睡。醒来多时无事可做的宋宋突发奇想,趴在我的胸口聆听了一会,感觉心跳似乎比平时深沉;又听我的鼻息,也比平日里粗重;索性抓起我的胳膊,开始〃号脉〃,感觉比平时跳得激烈。但这一切,又能说明什么呢。他决定开一个玩笑,摇晃着我的手臂,对准我的耳朵大声宣称: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您有喜了!
他只是想闹我起床。我虽然睡得昏沉,但对他的这套把戏很是熟悉,我抽回了胳膊放进被窝,嘴里嘀咕了两句〃别闹了〃,依然睡去。我们都以为这是个玩笑,谁也没有把他的〃号脉〃当真,然而,这确实是真的后来他说,难道,这是做父亲的心灵感应吗?当时,他虽然是突发奇想,但却不知道自己被一种怎样的情绪控制着,就真的说出了那样一句话来。
而我只是感到自己瞌睡得像一头猪。像一个没有骨头的叛徒。像一棵没有根的树木。只想倒下去。倒在任何一个可以躺下去的地方。只要将自己能够放平,我就能马上陷入昏睡之中。好像得了感冒浑身的感觉器官变得迟钝麻木,整个人变成了一个睡觉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