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约柜-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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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马上通过翻译问我:〃你是伽姆斯特先生的同事吗?〃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不过,〃我说,〃我读过他写的关于你们民族的书。所以我才到这儿来。我很有兴趣了解你们的宗教。〃
大祭司苦笑了一下。这时我注意到他的一颗牙齿长得出奇,从嘴的左上角突了出来,朝下后弯着,如同大象的鼻子那样。〃我们的宗教,〃他说,〃已经是一件过去的事了。今天几乎没有人再信它了。盖芒特人现在是基督教徒。〃
〃可是,你本人不是基督教徒吧?〃
〃我不是。我是大祭司,我还守着老规矩。〃
〃还有其他人像你这样吗?〃
〃已经所剩无几了。〃他又苦笑了一下。接着,他狡黠而困惑地说:〃即使那些自称基督教徒的人,也没有彻底放弃自己从前的信仰。我们的圣林还有人照管着……我们还举行燔祭。〃
他停下来想了想,然后摇了摇花白的头发,叹了一口气:〃可是,毕竟事过境迁了……一切总是在不断地变化……〃
〃你所说的'圣林',到底是指什么呢?〃
〃我们的圣事活动本来应当在露天举行。不过,我们喜欢在树林里做圣事。为此,我们就特地种了一片树林,把它叫作'degegna'。〃
我就此又提了几个问题,弄清了盖芒特人其实有两种圣林。有的圣林(即degegna)用于一年当中的各种仪式,是远古时代种的。当时,盖芒特人的宗教创始人在梦中获得神启,知道了种植圣林的位置。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小得多的圣所,名叫〃qole〃,通常只有一棵树,人们相信树里住着格外强大的精灵。这些〃qole〃一般都种在高地上。大祭司说,埃凯尔村外就有一棵,我们如果愿意,可以去看看。
接着,我问他法拉沙人是否也崇拜圣林。
〃不,〃他答道,〃他们不。〃
〃是否可以说,他们的宗教和你们的相似呢?〃
大祭司睿智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有不少共同之处。〃不等我问,他又补充说:〃盖芒特人的宗教创始人叫阿那耶尔。他很久以前就来到了埃塞俄比亚。他的国家离这里很远,遭了七年的饥荒,他就带着妻子儿女来了这里。在路上,他遇到了法拉沙人的宗教创始人,后者也带着妻子儿女来这里。这两群人曾商议过结亲,但没有成功。〃
〃阿那耶尔和法拉沙人的宗教创始人来自同一个国家吗?〃
〃是。但他们各自独立,他们没有结亲。〃
〃尽管是这样,他们仍然出生在同一个国家吗?〃
〃不错。
〃那个国家在哪里?〃
〃很远……在中东。〃
〃你知道这个国家的名字吗?〃
〃是迦南地。阿那耶尔是迦南的孙子,迦南是含的儿子,含是挪亚的儿子。〃这个族谱,这种对来自中东的先辈移民的朦胧记忆,使我兴味盎然。这种记忆还意味着一点:法拉沙人和盖芒特人的宗教发源于同一个地点。至于大祭司提到的〃迦南地〃是否就是《圣经》里说的那块上帝恩许之地,我却无法让他证实。的确,他虽然很熟悉诸如〃含〃(Ham)和〃挪亚〃(Noah)这些名字,却还是自称从没读过《圣经》。
我相信他没有读过《圣经》,但同时也毫不怀疑,他刚才那番话必有某种经卷为依据。例如,他的话里似乎有以色列酋长亚伯兰和妻子撒莱经历的那场艰苦跋涉的影子,他们逃到了迦南,〃又渐渐迁往南地去〃,因为〃那地遭遇饥荒〃(《旧约·创世记》第12章第9、10节)。当时,像《创世记》里的埃及一样,阿那耶尔所来的那个国家也在遭受七年的饥荒(〃那个国家〃指埃及,参见《创世记》第41章第27节约瑟为法老解梦——译者注)。
〃请再给我讲讲你们的宗教吧,〃我对大祭司说,〃刚才你提到了精灵,住在树里的精灵。可是上帝呢?你们信奉惟一的上帝,还是信奉许多的神?〃
〃我们信奉一个上帝,惟一的上帝。不过,还有许多天使在支持他。〃
大祭司列出了一系列天使的名字:迦卡兰提、奇伯瓦、阿德莱奇、齐迪斯提、梅兹加尼、谢玛尼、安扎塔特拉。他说,天使在乡间都各有明确的地方。〃在我们宗教的鼎盛时期,所有盖芒特人都到这些地方去向天使祈祷,请天使为他们充当和上帝之间的中介。最受尊敬的天使是迦卡兰提,然后是梅兹加尼和安扎塔特拉。〃
〃上帝呢?〃我问,〃盖芒特人的上帝呢?他有名字吗?〃
〃当然有。他叫耶阿达拉(Teadara)。〃
〃他住在哪儿?〃
〃他无处不在。〃
这么说,盖芒特人信奉惟一的上帝,一个无处不在的上帝。我已经开始懂得为什么伽姆斯特称盖芒特人为〃希伯来人的异教徒〃了。我和大祭司在埃凯尔村的长时间讨论中,他所说的几乎全都强化了我这个印象。我详细记录了这次讨论,回到亚的斯亚贝巴以后,又仔细研究了他的那些答话,把它们与《圣经》逐一对照。做完这番吃力的对照之后,我才真正理解了盖芒特人宗教中的犹太教色彩是何等强烈,何等古老。
例如,那位大祭司告诉我,盖芒特人禁止吃一切非偶蹄动物,并且不吃反刍动物。他还说,除此之外,骆驼和猪被看作不洁净的动物,严禁食用。这些戒条和《旧约·利未记》第11章给犹太人规定的戒律完全一样。
大祭司还说,在盖芒特人当中,如果没经过正当的宰杀,就连〃洁净的〃动物也不许吃。他解释道:〃必须先割断这些动物的喉咙,等血流净。〃他又补充说,出于同样的理由,一切自然死亡的动物也在禁止食用之列。我发现,这两条规定和《犹太法典》的规定完全一致。
还是关于食物这个话题,大祭司告诉我说:〃盖芒特宗教允许在进餐时同时食用肉类和奶制品。〃但他又补充说,食用以动物的奶烹饪的同一动物的肉,这被视为可惜之举。我知道,正统的犹太教徒禁止同一道菜里混合肉和奶。然而,研究犹太教这个特殊的洁食戒条的背景时,我却发现它的权威性来自《旧约》的《出埃及记》和《申命记》,因为它们都宣布:〃不可用山羊羔母的奶煮山羊羔。〃(《出埃及记》第23章第19节,《申命记》第14章第对节)这也是盖芒特人大致遵守的戒条。
我们集中讨论的另一个话题是安息日(Sabbath)。盖芒特人也像犹太人一样,在星期六过安息日。大祭司告诉我:〃那天禁止工作。星期六禁止点火。一块田地如果在安息日偶然失火,我们以后就不再用它。〃
这些戒条以及其他一些类似的戒条,全部符合《圣经》的规定。这使我越来越坚信,盖芒特人宗教的基础中,的确铺垫着真正古老的犹太教深层土壤。不过,最终使我确信这一点的,却是那位大祭司向我描述的一种活动。它听上去丝毫不像犹太教的活动,那就是对〃圣林〃的崇拜。
我采访大祭司时,他曾告诉我埃凯尔村外有一棵〃qole〃,里面住着一个强大的精灵,还说我可以去看看。
我真的去看了。原来,那是一棵巨大的洋槐,枝繁叶茂。我站在村西的一小块高地上了望;地面向远方逐渐下降,延伸到数百英里以外,然后突然下斜,伸向苏丹边界。午后的微风,带着远方森林的浓香,从我脚下黄褐色的深谷中吹过来,在沟壑和丘陵间盘旋,又吹向悬崖峭壁的最高处。
这棵洋槐盘根错节,粗壮魁伟,非常古老,很容易使人相信:它至少已经在这里矗立了数百年,也许甚至矗立了数千年。它周围有一圈围墙,其间的场地上摆着各种供品,有一罐油、一堆小米、一小堆烤熟的咖啡豆,还有一只已经绑好的鸡,用于潘祭。这些祭品都以各自的方式强化了这个地方的特点:它们都十分神秘怪诞,虽然绝不可怖,但同样令人感到奇异。
这棵大树高约六英尺,每个树枝上都系着编织的流苏和五颜六色的布条。这些编织短绳和彩带在风中飒飒作响,仿佛在悄声低语,仿佛正要透露什么信息。记得我当时还想,若能懂得那个信息,我就能揭开许多隐秘的事情了。
这个景象使这里的非尘世效果倍增,使盖芒特人的这个圣林之地,与我以往旅行中见到的其他圣所格外不同。我怀着一种迷信般的心理,触摸着这棵有生命的古木,感受着它的年龄,然后回到我的同伴那里去,他们正在山脚下等我。
后来,回到亚的斯亚贝巴以后,我比较对照了盖芒特人宗教和《旧约》中犹太教的另外一些相似点,又照例查对了《圣经》和《圣经》考古学的著作,想从中找到有关圣林的记述。
我本来没有指望能找到。但使我惊讶的是,我竟发现其中有记载说,在犹太教发展的最初阶段,的确曾有过按照神意而专门种植的圣林。我也证实了另外一点:这些圣林的确曾被用作当时的圣所。例如,《旧约·创世记》第21章就说:〃亚伯拉罕在别是巴栽上一棵垂丝柳树,又在那里求告耶和华永生神的名。〃
这些圣林如何使用,它们是什么样子,在圣林中举行什么仪式,人们在那里摆什么供品,对这一切的记载却非常少。其原因就是:后来《圣经》时代的高级僧侣非常反对这一切活动,伐倒并烧毁了这些圣树,也推翻了那些〃masseboth〃(短柱式祭坛——译者注)。编辑和修订《圣经》的也正是这些僧侣,因此,他们没给我们留下任何有关圣林功用和状貌的清晰记载,这就毫不奇怪了。何况,惟一能唤起几分想象的那段记载,还被研究《圣经》的学者们看成了一个奥秘。那段记载见于《旧约·列王纪下》,它讲到了一个地方,〃就是妇女为圣林织流苏的屋子〃。
我读这句话时,头脑中还对那个景象记忆犹新:埃凯尔村外那棵神树的每个枝头都悬挂着布条编织的彩穗。当时在我看来(现在我也认为如此),《列王纪》里的这句话毫不神秘。不过,非洲心脏地区的盖芒特人何以能获得与这棵神树一样古老的犹太国迦南人的传统,这依然有待做出解释。
阿斯旺和莫罗
盖芒特宗教虽然带着强烈的犹太教色彩,却从没有人说过盖芒特人其实就是犹太人——他们身上的异教和泛灵论色彩太浓,因而无法被认为是犹太人。
然而,法拉沙人就大不相同了。从19世纪初开始,他们就被普遍看作了真正的犹太人,但直到1973年,耶路撒冷的大拉比瑟法迪才正式承认他们是犹太人。两年以后,大拉比阿什肯纳吉也承认了法拉沙人,从而开辟了一条通道,使以色列内政部宣布:根据《回归法》的条款,法拉沙人有资格自动成为以色列公民。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以色列的大拉比迟迟不承认法拉沙人是犹太人,其主要原因是:法拉沙人宗教具有明显的《旧约》特征,它根本不被包括在《犹太法典》(公元前200年到公元500年间犹太律法和习俗的权威文本)里,也不涉及《犹太法典》。这就使以色列和其他国家的许多犹太人对法拉沙人颇为疏远。
但学者们后来认为,法拉沙宗教不合《犹太法典》律条,这个现象只能说明一点:犹太教信仰在埃塞俄比亚的这一支,必定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被割断了与世界犹太教演化主体之间的联系。这种孤立隔绝的状态,也使法拉沙人一直格守着那些早已被拉比们禁止的祭祀仪式,尤其是燔祭仪式(见本书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