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潘趣酒 作者:[德]米夏埃尔·恩德-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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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件极其糟糕的、只有人蛋才能干出来的坏事。”
“只有什么?”
“哦,是这样,我总不能说是乌龟王八蛋才能干出来的坏事,因为乌龟是不会干出这种坏事的。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才顶风冒雪地连夜赶来。我的夫人并不知道我上这儿来了,我指望能得到你的帮助。可现在倒好,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对你的魔法师说了,现在一切都完了。我真希望自己现在还蹲在我那阿玛丽娅温暖的窝里!”
“据我所知,你的妻子不是叫克拉拉吗?”
“这是另外—个,”雅各布很不情愿地答道,“再说现在的问题并不在于我的妻子究竟叫什么,而是你把一切都弄糟了。”
莫里齐奥不知所措地望着乌鸦。
“我觉得,你不管到哪儿都把事情看得一团漆黑。你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确实如此!”雅各布·克拉克尔干巴巴地回答道. “所以我总是对的。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
雄猫的脸上露出了不服输的表情。
“好吧,赌什么呢?”
“假如你赢了,我就吞下一枚锈的钉子。假如我赢了的话,你也得这样做,同意吗?”
莫里齐奥尽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它答道: “就这样!我们打赌吧!”尽管如此,它回答的时候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雅各布·克拉克尔点了点头,并马上开始对实验室进行侦察。莫里齐奥跟在它的身后。
“你现在就在找钉子吗?”
“不是,”乌鸦答道,“我在找一个可以让我们俩躲起来的地方。”
“这是为什么?”
“这是因为我们得偷听他们俩说的话。”
雄猫停住了脚步愤怒地说:“不,这种事情我不做。要是这样的话就显得我太没有水平了。”
“太没有什么?”雅各布问道。
“我想说的是,这不符合骑士风度。不能这么做。我可不是无赖!”
“可我是。”乌鸦说。
“怎么能偷听别人的谈话呢,”莫里齐奥说,“怎么能这样做呢?”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莫里齐奥考虑了一下,“我会去质问我的大师,直截了当地质问他,面对面地质问他。”
乌鸦在—旁打量着雄猫,它说:“太棒了,伯爵先生!面对面,这样很快就会捅出更大的漏子来。”
这时候,它们俩走到—个阴暗的角落里,它们面前放着—个很大的铁皮桶,铁皮桶的盖子打开着,上面写着“特殊垃圾”的字样。
两只动物瞪大眼腈看着这些字。
“你识字吗?”雅各布问道。
“你不识字吗?”莫里齐奥有点自以为了不起地反问道。
“我从来没有学过认字,”乌鸦承认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莫里齐奥实在无法抗拒想在乌鸦面前冒充一下内行的诱惑。
“这上面写着‘厨房垃圾’,哦……不对……那上面写着‘燃料’……不过,燃料应该是以字母Z开头的呀……”
就在这时候,从外面的狂风呼啸声中传来了一种类似警报的呼叫声,这声音越来越近。
“这是我的夫人来了,”雅各布悄悄地说,“她总爱发出这种地狱般的声音。她觉得,这种声音使她显得很在行。来,快跳进桶里去吧!”
说着乌鸦扑打着翅膀跳到铁皮桶的边缘上,雄猫则还在犹豫不决。
这时候,从壁炉里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特拉里,特拉里!
客人到齐。
欲知是谁,
请看这里!”
与此同时,一阵狂风从烟囱里往下倒灌,壁炉里的绿色火焰被压平了,房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雾。
“喂!”雅各布·克拉克尔咳嗽起来,“她已经来了。快,小猫,快啊!”
壁炉里的声音越来越近,听起来就好像是有人对着一个长长的管子在尖叫似的:
“生意!生意!
黑帮的生意!
参与,参与!
盈利,盈利!”
突然,从烟囱里传来一声叫疼的声音,那声音模模糊糊地自言自语道:“且慢……我觉得……我被卡住了……怎么了?……是这样!……好了,现在终于可以继续往下滑了。”
乌鸦在桶的边缘上跳来跳去,呱呱地叫道:“来吧!快!跳啊!”
雄猫一跃而上跳到乌鸦的身旁,乌鸦用它的嘴巴使劲把雄猫往桶里推去,然后它自己也跳了进去。在最后一刻,它们俩齐心合力地把桶盖盖住了。
从壁炉里传出来的刺耳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这个世界值多少钱?
许多钱!许多钱!
在大拍卖的时候,
要花去所有的钱。
然而,我们因此而富有,
请稍候,请稍候,
值得把钱花个够……”
这时候,钱币像下冰雹似的从烟囱里直往下掉。然后,只听见从壁炉里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扑通声,正在熬制第92号药剂的锅子被打翻了,锅里的东西溅到火上发出嘶嘶的响声(“快乐者健康食品”暂时无法销售了),蒂兰尼娅·万姆佩尔坐在正在燃烧的火焰中尖声叫道:
“怎么没有掌声?”
在大多数人的想象中,巫婆应该是一个驼着背、满是皱纹的干瘪老太婆,脸上散乱地布满了小的肉赘,嘴里只剩一颗长牙。然而,如今的女巫婆则往往不是这副模样的,不管怎么说,蒂兰尼娅·万姆佩尔恰好长得与此相反。尽管与伊尔维策尔的细高个相比她的个子比较矮小,可她长得出奇的胖。她的高度和宽度几乎可以划等号。
她穿了—件硫磺底色上布满了各种各样黑色横条的晚礼服。这样一来,她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黄蜂(硫磺色是她最最心爱的颜色)。
她的身上缀满了各种各样的首饰和珠宝,连她的牙齿也全是金子做的,用来补牙的材料是钻石。她那胖得肉鼓鼓的、像小香肠似的手指上每一个都戴了许多戒指,连她那长长的指甲上都镀了金。她的头上戴了一个像汽车轮胎那么大的帽子,帽檐上挂着几百个叮当作响的钱币。
当她从壁炉里钻出来并站起身来时.她看上去很像一盏立地台灯。当然,这是一盏价格非常昂贵的立地台灯。与过去的巫婆不同的是,火对她丝毫也没有什么影响。她根本就不怕火。她生气地扑打着仍在她晚礼服上到处乱窜的小火苗。
她的脸酷似哈巴狗,大大的泪囊,面颊松弛下垂。她脸上用的各种各样化妆品,多得都可以与橱窗里陈列的化妆品种类相媲美了。她手臂上挎的小手提包是一个带号码锁的保险箱。
“哈啰嗬嗬!”她一边大声喊叫着并努力使她的声音带上那么一点甜蜜的味道,一边朝四处张望,“有人吗?呼呼!我的小布比!”
没有人回答。
蒂兰尼娅·万姆佩尔绝对不能容忍别人对她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她特别注重的是,她的出现必须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伊尔维策尔在她这次出场亮相时根本就不在场,这一点使她万分气恼。
她马上就开始偷偷翻看写字台上的那一堆纸片,可没翻上多久就听到有脚步声正在靠近。这是伊尔维策尔,他终于回来了。她马上张开双臂,匆匆地向她的侄子迎去。
“贝尔策布勃!”她像鸟叫似地唧唧喳喳地喊叫道, “我的小贝尔策布勃!让我看看你!这到底是不是你啊?”
“是我,姨妈蒂提,是我,”他答道。他明明很恼火,可脸上却堆满了高兴的皱纹。
蒂兰尼娅想上去拥抱他,可因为她的身体太胖,得费很大的劲。
“是你,我最心爱的侄子,”她像雄鸡似的大声叫道,“我马上就想到了这是你,除了你还会是谁呢?是吗?”
她笑得浑身直打颤,这样一来她身上挂的所有钱币一起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伊尔维策尔努力想摆脱她的拥抱。他用低沉的嗡嗡声说道:“我也马上就想到了那一定是你,我的小姨妈。”
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拧了一下。
“我希望你会因为我的来到而感到惊喜。还是你在等待另外—个什么小巫婆的来访呢?”
“怎么会呢,蒂提,”伊尔维策尔郁郁寡欢地反驳道,“你是了解我的,我的工作根本就不允许我在这上面花时间。”
“我当然了解你,我的小布比,”她以戏谑的口吻说,“而且是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不是吗?是我把你抚养成人,是我出钱让你受了教育。据我看来,你现在活得不赖,当然是靠我的钱。”
伊尔维策尔显然很不愿意有人提及这些事情。他恼火地答道:“据我看来,你靠我的工作活得也不错。”
蒂兰尼娅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带着威胁的语调说:“你这话算什么意思?”
“哦,没有什么意思,”他回避说,“亲爱的姨妈,自从上次我们见面以来已经有半个世纪了,在这些时间里你一丁点儿也没有变。”
“可是,你却变了,”她说,“你变得老多了,我可怜的侄儿。”
“哦?”他反击道,“这样的话,我可一定要对你说,你这个老姑娘已经胖得不成样子了。”
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他们俩充满恶意地互相对视着,然后伊尔维策尔让步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还都是老样子,这样挺好的。”
“百分之一百的正确,”蒂兰尼娅点了点头说,“我们俩还是像以往一样的意见一致。”
蹲在铁皮桶里的两只动物紧紧地靠在一起,一个能听到另一个的心跳声。它们几乎连气都不敢透。
魔法师和巫婆之间的谈话以这种七拉八扯的方式又继续了一会儿。很显然,他们俩都在窥视对方,都不信任对方。他们的空话终于说完了。
这时候,他们俩面面相觑地坐在椅子上,像牌局上的两个扑克牌手,瞪起眼睛注视着对方。房间里顿时出现了一片冰冷的寂静。当他们俩的目光相交时,在他们俩中间的空气中出现了一根巨大的冰柱,这根冰柱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好吧,现在让我们来谈谈生意上的事情吧,”蒂兰尼娅说。
伊尔维策尔的脸上呈现出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
“我已经想到了,你不会只是到这儿来与我一起喝一杯什么除夕潘趣酒的。”
巫婆猛地站起身来。
“你怎么会恰好想到这上面去的?”
“我是从你的乌鸦雅各布·克拉克尔——还是叫其他什么名字——那儿知道的。”
“它到这儿来过?”
“是啊,不是你把它给派来的吗?”
“我根本就没有派它来,”蒂兰尼娅生气地说,“我是想突然来访给你—个惊喜的。”
伊尔维策尔一点也不高兴地微笑着。
“亲爱的蒂提姨妈,别太难受了。这样一来至少可以使我对你的来访有所准备。”
“这只死乌鸦,”巫婆继续说,“它未免有点太自作主张了吧。”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伊尔维策尔答道,“它实在是太恬不知耻。”
姨妈点了点头。
“它在我这儿已经有大约一年的时间了。它从一开始就很不顺从。”
魔法师和巫婆又沉默地互相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