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爱 -赫连勃勃大王(梅毅) 著-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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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不清楚这种失落源自何种东西。有一个意外的问题,像萤火虫一般由远而近地闪烁在我的思绪之中——自己一生之中,到底期望和等待着发生的会是什么呢……
在舞池里,新娘和新郎抱在一起在众目睽睽和众口欢呼下拥吻,我感到一种类似嫉妒感的心酸。
蓝薇薇,她那丰满诱人的身段在粉红色婚纱之下尤显可人。她的眼睛闪烁着奇怪的光芒,剪短了的黑发更映衬得她脸蛋雪白。她向我这边扭转头,向我微笑了一下,那是一种理解的、默契的、神秘的、短暂的轻柔话语。如同任何一种灼人的秘密一样,被风吹了一下似的倏然消隐。刹那之间,她所有生命的秘密都涌现在她脸上,包容于她微笑之中。
这种甜蜜的一刻,我真可以马上放进心里贮存起来,带回家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享用,闭上眼睛回味细品,如同温柔地做爱一样,一定沁人心脾。
只要有这种微笑,整个生命都会发光。
我在心中想,自己可以忘掉任何事情,只想着在人群之中乐声缭绕霓虹闪亮之间的那张奇怪而又陌生的脸上绽然开放的微笑。
这笑容那么迅速,那样地瞬息即逝,就像夏日天幕上的闪电一样,美得让人心痛。
……
我很有些醉意。我从举行婚礼的酒楼中走出,忽然感觉到自己很饿。我买了几个油煎包子,边吃边走,消失在温柔的夜色之中。
28.死亡,给爱情贴上了封条
我二十五岁时,研究生毕业后,便来到了南方这个城市。
作为一个北方孤独的漫游者,那时候,我没有任何生活阅历和实际生活经验,甚至粗糙到连自己的个人生活都不会打理。
举个最可笑的例子:我和岳开封两个人住在银行的宿舍时,碎了数块玻璃的窗子紧靠我的床头,天天夜里,风从窗外吹入,直吹我头顶上方。一直吹得我头疼,达几个月之久。直到认识了林紫倩,我向她抱怨宿舍的窗子漏风,说我几乎天天头疼。她很惊讶地说:“你为什么不把头调过来睡,把脚对着窗户,最起码可以避免脑部直接朝着漏风的窗户……”
随后,林紫倩找人修补窗子,安装玻璃,调换床的位置,再用中药给我治疗风头痛……女人的细心和悉心照料,让我在极短时间内渡过了年轻男人进入社会后的荒唐期和适应期,拐过了独立生活的盲点。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最起码知道了如何正常地生活,如何避免小病小灾。这些事情,现在看似简单,但是,如果身边没有一个贤惠温良的女人帮助,就连如此简单的生活技能,一般的年轻男人都可能要长达数年才会完全学会。如果一直不懂得照顾自己,很可能以后会落下一身的病痛。
当一个所挚爱的人真正离开人世之后,我们会发现死者生前许多曾被我们忽略的细节会无比清晰地一一重现在我们面前。林紫倩的音容笑貌,除了在梦中以外,常常在我的日常生活中,如同隐藏在一块忽然被拂拭过的镜子背后一样,忽然闪现出来,让我顿感人世沧桑,生活残酷。
我总是记起我和林紫倩一起度过的似乎是有限却又似乎无法数计的昏暗的、迷茫的夜晚。在许多暗夜的梦境中,我曾无数次重复过从前的生活。
我总是恍恍惚惚之中醒后又睡,一任黑暗的、迷蒙的浪潮在我意识中汹涌袭过。和林紫倩一起度过的那些美丽的日子,虽然如今已感觉不到它们的温热,但我仍然惊诧于它们的无比美丽。她那因死亡而永远保持的少女的美丽面庞和体态,会永远使我回想起她时,就会因为那永恒停顿的美丽而从内心深处发出难以自制的叹息和哽咽。
其实自从那难以忍受的听到她死讯一晚,我就紧锁上我的心门,不知是出于爱情的恐惧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从来再不向别人真正开放。也可能,我也阻挡了自己宣泄恐惧和祈求温暖的唯一通道。当我三十多岁真正成人之后,真正到了“懂事的年龄”以后,回想往事,我有时候能够以她的身份体会当时她对我的温柔,能感受到一个温和家庭中的良家女孩面对一个北方青年到异地孤独和无援的本能反应,一切皆因为她出于对我的爱情,出于母爱,出于纯洁的情感。
我是多么的幸运!那几个月的时间里,她是多么希望我会爱她,多么希望唯一的男友会体贴她,而那时的我又多么的潦倒和处处受挫……想起我对她的粗暴和粗心,我总会怀着要自戕般疯狂的自我愤恨,懊悔我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去关怀她,没有拒绝新公司的指派到法国出差而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南方。
所有的借口,现在都完全没有意义,死者长已矣,冥冥之中我不知她是否会恨我,想必她初恋的柔情会抵消一切……在北方天空下永别不返的东逝之水,在南方茫茫秋夜中呼掠而过的冰冷的风,还有许多阴暗时间中埋葬了的我阴郁的青年年代,都忽隐忽现着我对林紫倩难以言表的挚情。
多么戏剧化又让人觉得荒唐的死因。林紫倩的死,我一直无法排遣和接受。飞机到达香港后,我马上在机场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我马上过罗湖桥回去。只是因为想让我喝上她亲自煲的汤,林紫倩骑自行车往宿舍方向赶。而命运,就让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结束了我青年时代的一切梦想。
一个多么蹩脚的、不戏剧性而戏剧性的人生安排啊。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永远消失了。
我甚至没敢见她的遗体。我不忍看见死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也许那残酷的记忆会使我立刻发狂……所有有关她的绮丽回忆,会永远定格在她二十二至二十三岁之间的那段岁月里。而后,她的死亡,却变成我这个生者可怕的梦魇,也许,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一切有关她的回忆,还会压迫我。
死亡是猝然而至的。医院的解释说,“她死时没有任何痛苦。”这确实是聊胜于无的最好安慰。
她的家人甚至不知道我这个他们女儿男朋友的存在。幸,或者不幸,我不知道。我从银行辞职后的生存颠簸,使得我们连正式的恋爱关系都没有让双方的家庭知道。
生活于她而言,太不公平,唯一的所谓幸福的赐予,就是我们之间忽然而至的无痛的永别。也许,她青春的生命,在二十二岁那年,已把她带到距我们一亿光年之外的某个杳冥的星球上,肉体于她而言,可能是真正的桎梏。
唯一遗憾的,是我从未在她面前真正表达过我内心对她炽热的爱慕。我当时太年轻,太粗糙,太不知道怎么表示一个年轻男人的爱恋,生活也太跌宕起伏。如果,如果我能再重新生活一次,我肯定会在她二十三岁生日时,在那种让年轻恋人都心动的昏暗迷离、蝉声起伏的黄昏时分,怀着恋人般炽热的情怀,真心真意亲吻一次她柔软的嘴唇,看着她被泪水打湿的脸,亲口告诉她,我是多么的爱她……
如果以物质、世俗的眼光看,林紫倩的一生,是虚幻的、痛苦的、忧郁的、完全无法把握的一生,她简直完全没有真实地生活过在这世界上,除了我的痛苦、我的挫折、我对她粗鲁的拳打脚踢给她造成的肉体痛苦是纯粹的真实以外。
她像一只热带的美丽蝴蝶,错误的闯入了湿闷阴冷的北国。这就是林紫倩的一生。如此悲剧性的一生,会使我每一念及,便有泪如泉涌之感……我无法正视这一悲惨的事实,我所有寻欢作乐的目的,也许都为了战战兢兢地遮掩住内心深处的愧疚与痛苦。
她对我青年时代的影响至深。作为一个心灵孱弱的、玩世不恭的、与世无争的、放浪形骸的青年人,如果我能抓住灵魂的那根线头,追溯至南方求职的早期生活,在我永远处于紧张的、担惊受怕的人生开始阶段,多亏有一个天赐的这样的她,给我以温柔的温暖的庇护,使我不至于心灵严重扭曲,使我度过人生最寒冷的阶段。
然而,年轻的她难道不也祈求有人怜爱吗……我不能想像,当时让她堕胎的无情和为了宣泄而发的拳打脚踢的粗暴,到底对她造成何种真正的伤害?……
林紫倩在临死的瞬间会如何想呢?我苦苦思考着,这些折磨,正是对我早期对她粗暴行为的一种报应。
余生中,我总陷入心如刀割的境地,爱情的回忆,真的让我心烦意乱,这会勾起我贯穿整个青年时代的不快回忆,几十天内,耳光、怒骂、击打、砰乓的破碎声、胖娘们儿公司的遭遇、不同的冷脸,各种烦恼的回忆……如此美丽而又善良温柔的女孩,她最灿烂的花季,竟然出现于我生命的冬天中,不得不令人扼腕痛惜!
在她临终的眼里,希望刹那间出现我的脸能给予她以一丝慰藉。她永远也不会想到在得悉她死讯的那天晚上,她这个一直疼爱的男朋友会拿起两瓶白酒,像一个真正的恶棍那样,做通宵的狂饮——忘情的狂饮是抗拒死亡一个强有力的借口,但巨大的悲痛,仍然使我的狂饮染上了清醒的色彩……此次,我患上了无法治愈的神经性偏头痛。
拜伦的诗句:死亡/给爱情贴上了封条/岁月/和情人/不能再偷走/负心/又怎能抹掉!
29.不是尾声的尾声
多亏劭干生,我得以到一个老牌基金管理公司任职。我不仅仅工作换了,在劭干生帮助下,我还蹭上一个研究部副主任的虚衔。
现在,我每个月的收入,包括“车补”及各种补贴在内,已经达到9万多。一年下来,就是个百万富翁了。虽然不是高职,在国内,确实也算高薪了。
劭干生本人,先在基金公司任常务副总,过渡一下,然后,他在前陆副市长安排下,荣升到市里的一个大商业银行当主管副行长,真正把握了这家大银行市分行的金融实权。他以后官越大,干得越好,我的前途就越光明。毕竟,我是他可以信赖的知根知底的小兄弟。
想想前几年,我刚到南方的那段日子,月收入能达到3000元,就是我的“梦想”了。孰料,现在清闲下来,什么都不用多干,我竟然每月能拿这么多钱,真是干好不如认识人巧。
如今,我手下海归、博士什么的十几个,水平肯定比我强。但是,由于这些人属于迟来的“晚辈”,上面又没有过硬关系,只能听凭我这种硕士出身的小头头来管理。
想从前,我和林紫倩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是我去法国出差前,好几次对她说:等日后我有钱了,一定好好让你过上好日子。
现在,我真的有些钱了,车子也换成Volvo,却应了元稹那句悼亡诗:如今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
锥心之痛,痛何如哉!
……
我常常出差。半是因为公事,半是借机给平庸的生活增加些内容。
波音737客机的内部很新,肯定是新购进的客机,装饰材料的气味仍旧很浓。13A,座位紧靠窗户。我又看了看登机牌,没错。但一个十七八岁年纪的女孩儿已坐在那里。
我站在过道耽搁了一会儿,后面的人以及乘务小姐都要我“先坐下,让一让”。我坐在靠走道的13C。靠窗的女孩儿见状,马上低声而又急促地对我说,“对不起,先生,我是13C,我坐了您的座,我想看看飞机飞起来以后的窗外风景……”我马上点头同意了,不仅因为女孩儿羞怯可爱的样子,还因为靠走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