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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皇权悲剧-第42部分

小说: 皇权悲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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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末东林运动的失败,代表传统儒家价值观念与现实恶劣政治势力斗争的一个典型,他们是一支重整道德的十字军,但不是一个改革政治的士大夫团体。”

  不过,虽然顾宪成以“桃花源中人”自居,在东林书院潜心学问,不再过问时政,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政治还是找上了他,麻烦恰恰来自他的好友李三才。

  李三才,是明朝后期罕见的“干才”。早在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他就以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身份先后出任漕运总督、凤阳巡抚,政绩卓著。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内阁大学士朱赓病逝,补充阁员成为朝廷的“当务之急”。这时,一些官员认为,李三才是一个“理想”的阁员人选。

  可是,朝廷里派系林立,互相倾轧,李三才这种既有声望又有才干的封疆大吏,当然不受某些权贵的欢迎。为了阻止他入阁,内阁大学士李廷机指使工部郎中邵辅忠出面弹劾李三才,无中生有地给李三才勾画出一副“贪官”的嘴脸,并将这个问题“上纲上线”:

  “一时只知有(李)三才,不知有陛下,主上势孤,党与日甚。”

  同时,御史徐兆魁也跳出来,在“结党营私”的问题上大做文章,“含沙射影”地指出:李三才背后有一个“党”,而且这个“党”就是“藉道学为名”的东林书院。

  这么一来,早已退出江湖的顾宪成不得不出面为李三才辩白。为此,他曾给内阁首辅叶向高、吏部尚书孙丕扬写信:“(李)三才至廉至淡漠,勤学力行,为古淳儒,当行勘以服诸臣心”,希望他们能够查明真相,秉公处理。不料,这些信件竟然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刊载在邸报(政府公报)上,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那些反对派以为抓住了“把柄”,纷纷攻击东林书院“遥执朝政”。

  这真是大大出乎顾宪成的意料!他之所以写这些信,只是出于与李三才的深厚友情,不愿看到挚友落难,并没有别的意思。顾宪成大概是在“桃花源”里生活得太久了,实在是书生气太足了。过去,在权力场上,他就是特立独行;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在野人士了,依然对政治的险恶估计不足,导致事态越来越大,对李三才和东林书院的攻击也越来越升级。

  古人云,“官场如战场”,政治斗争的险恶实在是难以预料,不仅李三才陷入了危机,就连顾宪成和东林书院也受到了牵连。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乘机把李三才和顾宪成“挂钩”,并给他们扣上了一顶“大帽子”——“东林党”。

  到了万历四十年(1612年)五月,在政敌的一片指责和诽谤声中,顾宪成不幸与世长辞。

  此后,对东林书院的攻击越来越“上纲上线”,有人竟然给它扣上了一顶“大帽子”,说它是“遥制国是”的一个“党”。例如,御史田一甲宣称:东林书院“以道学之名号召天下”,“以故李三才、王元翰等一入其党,而贪可为廉;黄克赞、史继偕等不入其党,而贤可以为不肖”。在田一甲的眼里,东林书院不但是“党”,还有严密的组织关系:“入党”?“不入党”?真是荒唐之极!顾宪成到底何时“建党”?李三才等人又何时“入党”?

  到了天启年间,魏忠贤专权,对东林书院的迫害更是变本加厉。当时,魏忠贤的亲信王绍徽炮制了一本《东林点将录》,公然将李三才列为“东林党”的第一号人物,其地位相当于梁山上的晁盖,“开山元帅托塔天王南京户部尚书李三才”,又把与东林书院有关的人,以及它的同情者全部网罗进去,毫不留情地镇压,上演了一幕幕人间悲剧!

  最后,天启五年(1625年),由官方出面,将东林书院彻底捣毁。

  至此,在明朝历史上曾经轰动一时的东林书院,前后只存在了短短的21年时间就毁于皇权专制国家的暴力之手,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人来疯”尹嘉铨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名叫尹嘉铨,是一位道学先生,他专门讲授《朱子集注》,在当时已经是“小有名气”,官也做到了大理寺卿(相当于最高法院院长)。按说,做官能熬到这个位子上,已经可以了。可是,人就是这样贪心:在缺钱时,物质欲望特别强烈;有了钱以后,权力欲望又会上升;而在官瘾、钱瘾都满足以后,求名的欲望就会浓厚起来,最好是能“举世闻名”。

  小孩子有时会说一些疯话,希望大人注意他,这恐怕是“初级阶段”的求名。至于成年人的“人来疯”,或者是故意装疯卖傻,或者是唱唱反调,或者是故作惊人之语。总之,为了求名,自己炒作自己,企图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事一点也不奇怪,至少在中国文坛,大家早就司空见惯了。

  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尹嘉铨退休后,回到老家——直隶博野县时,已经是一名非常“体面”的乡绅了。按理说,他该在家享享清福了吧!可他却不甘于寂寞,因为“名”这个东西就好比是海洛因,一染上就没救了,甚至连死后墓志铭怎么写,都要斟酌再三,这就是求名的欲望在作怪!

  最后,在名的诱惑和驱使下,尹嘉铨竟然做出了一件让乾隆皇帝“大为光火”的事情。

  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四月,乾隆西巡五台山,驻跸保定。这时,尹嘉铨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名欲了:这样的接驾盛典,又近在咫尺,乾隆怎么会忘记自己这个老臣呢?所以,他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时常站在村口,向北眺望,看看会不会突然传来一道圣旨,传召他入觐。这位道学先生就一直站在村口,左等不来,右等不到,真是“心急如焚”啊!直到后来,他才想通了:那些地方官们才不愿意他出场,分享一份“皇恩”呢!

  按说,博野县离保定府也很近,这位尹老先生完全可以自己去求见皇帝,尽一份老臣“护驾”之心,估计乾隆也会体恤他这一片“犬马之情”,不会一顿乱棍把他打出来;或者是采取“鸵鸟政策”,死心塌地在家呆着,只当没有这回事,也就不会出问题了。

  但是,这位尹老先生偏偏做不到,在家里坐立不安。看来,他很可能得了一种“多动症”。根据现代医学的原理,这种病的患者往往具有很大的冲动性,做事经常不加思考,至于后果更是想也不想。

  最后,尹嘉铨灵机一动,想出了为自己已经入土的老父亲——尹会一“添光加彩”的主意:一是请皇帝赐谥号;二是让父亲从祀文庙。如果皇上恩准,自己既当上了孝子,又可以大出风头,在父老乡亲面前露一露脸。所以,天刚蒙蒙亮,他就把大儿子叫了起来,命他火速前往保定府,呈上一份请谥的奏折。谁知,尹嘉铨不仅好梦破灭,还招来一场杀身大祸。直到被押赴刑场,他才后悔自己这一回的“人来疯”实在是玩得太过分了。

  作为一个前任大理寺卿,尹嘉铨不可能不知道:此前,乾隆已经处理了已故江苏举人徐述夔的诗歌案子,这件案子涉及到许多人,还有很重要的高层人士。不过,他当时忙着讨小老婆,竟然忽略了这件大案。

  尹嘉铨如果不是名欲熏心,就应该从徐述夔的案子里吸取教训:对于这些高级知识分子,乾隆是相当瞧不起的;如果他们妄自尊大、不安分,那就更是不可“饶恕”的了。

  可是,尹嘉铨非但不以此为鉴,反而根本不当一回事,好像乾隆就是他的老朋友,皇帝都到了保定,他竟然只打发大儿子去看看。所以,一看到奏折,乾隆就恼了:“你尹嘉铨是什么东西,竟然派你儿子来,如此不将朕放在眼里,简直是混账之极!”于是,乾隆提起朱笔,在奏折上批道:

  “与谥乃国家定典,岂可妄求?此奏本当交部治罪,念汝为父私情,姑免之。若再不安分家居,汝罪不可逭(赦免)矣!”

  按说,乾隆的话够严厉了,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吓死了。但是,尹嘉铨名欲熏心,又派儿子送来一道奏折,请求皇上恩准他父亲从祀文庙。结果,这一回可真是闯出了大祸。

  乾隆看后,顿时火冒三丈:“尹嘉铨竟敢大肆狂吠,不可恕矣!”

  在皇权社会里,皇帝都说出这样的话了,尹嘉铨的脑袋还能保得住吗?

  当时,内阁大学士三宝奉命审理此案,此人的审案手法有点特别:先从“私生活”入手,把尹嘉铨斗臭、斗倒,逼他自己骂自己。

  对这位尹老先生最具杀伤力的攻击手段,就是弹劾他竟然强娶“烈女”为小老婆。结果,正中要害,尹嘉铨一边打自己的嘴巴,一边痛骂自己寡廉鲜耻,欺世盗名,是假道学、伪君子。然后,三宝得意地给他定罪:“请旨将尹嘉铨照‘大逆律’凌迟处死”。什么是“凌迟”?就是刽子手将犯人一刀一刀地活剐3000次后,才让他死,那可是中国最残酷的刑罚。

  最后,还是乾隆“宽宏大量”,没有让他承受凌迟之罪,改为“绞立决”,恩准他痛快地死亡。看来,为自己的这次“人来疯”,尹嘉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写到这里,我不禁为今天的人庆幸!要是自己早生300年,生活在皇权专制时代,恐怕就不能活得这么逍遥、快活和自在了!   


“绝对权力”法则——中国皇权社会的生存密码 
引 言:中国古代皇权国家的形成

  唐朝大诗人杜牧云: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

  几千年来,中国历史的发展就像陀螺一样运动,不停地旋转,一圈又一圈,周而复始。在这种周期性的历史运动背后,似乎有某种“超稳定”的东西始终保持不变,也就是杜牧所说的“后人复哀后人”!这种恒定的东西,可以视为一种规律,它有一个专有名词——“历史定律”。

  进入20世纪,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不同的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出发,针对不同的历史事实,在阐释不同的历史定律。例如:黄炎培的“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定律,吴思的“血酬定律”,秦晖的“黄宗羲定律”,柏杨的“王朝瓶颈定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定律,“成王败寇”定律,“兔死狗烹”定律,“家族盛衰循环定律”,等等。

  当然,这些说法是否都能够称为“历史定律”,也是大有疑问的。但是,在中国历史上,的确有那么一些东西在反复上演,呈现出某种规律性。现在,大家之所以对历史定律这么感兴趣,议论纷纷,就是想走出历史的怪圈,打破中国历史上那些亘古不变的东西,彻底摆脱那种“后人复哀后人”的痛苦,不让历史的悲剧重演!

  笔者认为,自秦朝以来,中国封建社会就是一个以专制皇权为中心的社会(可以称之为“皇权社会”)。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揭开“皇权社会”的面纱,看一看它的“庐山真面目”!

  公元前221年,经过长达十年的兼并战争,秦始皇终于消灭了东方六国,把中央集权制度推向全国,建立了一个以专制皇权为核心的新型国家(我们称之为“皇权国家”)。有史以来,如此广大的土地和众多的人民第一次被置于一个政权(准确地说是一个人)的统治之下。从此,“皇权国家”开始在中华大地上生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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