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大英雄-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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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怪人说完这几句话,头也不回,昂然迈步,直向海滩走去。
周伯通高声大叫道:“小弟知罪!兄台留步!”
青衣怪人站定了脚步,回头说道:“你既然知道便好极了。咱们可以交交朋友!”说着伸出于来,周伯通也伸出手去,青衣怪人忽然五指一钩,疾如闪电,握住周伯通掌背的“会宗”,腕时的“紫闭”和“幽谷”三处穴道。
他一着对方的五指,全身宛如触电,自卫是一个人的本能,周伯通立即扣背含胸,反腕一翻,趁着对方指尖撞着皮肤,指力还未透入穴道的刹那,用了一着“风卷残云”,反提青衣怪人的寸关尺脉。
青衣怪人一抓不着,手臂一拖一绕,水中游鱼也似的由周伯通掌底滑过,周伯通也抓了一个空,青衣怪人哈哈笑道:“好本领好本领,果然不愧是重阳真人的师弟!”
周伯通躬身问道:“老兄高姓大名,由哪里认得小弟?”青衣怪人并不回答,伸手向面一抹,那副人皮面具使象蛇蜕一般,脱了下来,现出庐山面目,周伯通定睛看时,忍不住咄咄呼怪!
七十、桃花岛上
原来那青衣怪人是三十岁不到的美青年,剑眉星目,朱唇玉面,风度翩翩,衬着一身淡青色的衣服,真个象掷果潘安再世,敷粉何郎再来,周伯通有生以来,还不曾见过这样的美青年,真个惊得目定口呆,不知所措!
美青年开口道:“在下姓黄名固,别字药师,和仁兄也有过一面之缘,舍下就在附近不远,请吧!”
周伯通六神无主的回答道:“是!是!”
黄药师道:“请!”
周伯通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尊寓何处,就在这岛上吗?”
黄药师笑了一笑,他并不回答周伯通的话,突然拔身一耸,跳上高阜,由袖管里取出一根短短的玉箫来,凑在唇边,清吹细奏,萧声高亢,似鹤唳长空,如鸾鸣九霄,周伯通心中纳闷,想道:“我问他住在哪里,他却吹奏起洞箫来。真正是古得可以,怪得可以!”
黄药师奏了一回玉箫,方才跳落平地,昂头向海,两眼望天,说道:“船来了!”
周伯通向海上一望,果然没有说错,海上远远升起三道青帆,一只楼船缓缓的向六横岛驶近,周伯通暗自想道:“哦!这么大的楼船原来是他的,怪不得他有这样大的气派!”
一顿饭后,楼船已经泊岸。黄药师向周伯通一招手,说道:“来吧!”周伯通正要谦恭几句,可是回心一想,这人很有一点名士气习,脱略不羁,行径倒有几分象晋初的竹林七贤,凡是跟这类人打交道,最忌拘执客气,他便跟着黄药师到了船上。
这楼船上有几个船夫,还有两个仆人,一看见黄药师进来,躬腰相迎,周伯通走入船舱,更加骇异,原来这一座船舱布置得十布精致,堂皇富丽,四边挂的亩帘,全是杭州名缎,绣着花鸟虫鱼,小几上摆设着古董,秦彝汉瓦,古色古香,地板上也铺了猩红色的北京毡子,着足绵软如茵褥,最奇怪的,还是船舱的另一角落,堆叠了不少书架子,积书满架,全是精装版本,书架上还有一只古铜炉,点着西域名香,白烟袅袅,香满一室,周伯通暗里吃惊;这姓黄的拥有这样的一只楼船,必然是一方之富,可是自己最不明白的,如果他是个有钱的大财主,试问又由哪一方面,练来一身本领?
黄药师看出周伯通的意思来,笑了一笑,拍了两下手掌,那两名仆人立即进来。就这片刻功夫,已经弄来几色酒菜,还有一壶绍酒。
周伯通在六横岛上困了半天,肚内乏食,已经觉得饥饿,嗅着了酒菜的香气,不禁垂涎欲滴,想着对方这一回必定是请自己吃酒了,哪知道黄药师又向仆人打了个手势,那仆人立即捧了一个衣盒出来,黄药师笑道:“兄台这件衣服太脏,还是先请更衣吧!”
周伯通面上一红,方才知道自己不成样子,泥沙汗水污泥,把自己弄得三分似鬼,七分象人,对方陈设这样雅致,自己怎可以连衣服也不换来吃东西呢?他赧然接过衣盒,仆人把他引进后舱,又用金盘送来了洗面水。
周伯通一边抹脸,一边向那仆人问道:“喂!你们主人是哪地方的财主!他住在哪里呢?”说也奇怪,那仆人只是摇摇头,张大嘴巴,指了指口腔,周伯通恍然大悟,原来这仆人是个哑巴,只可以听不能说。
他洗完了脸面,换过衣裳,匆匆赶回前面舱去,只见黄药师拿着一卷书,念着腾王阁序,书声朗朗,他似乎读得高兴,连周伯通进来,也是视若无见,。腾王阁序的文字很长,他又一字一顿曼声娓读,把个周伯通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最后他读到腾王阁那首七绝: “腾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黄药师把最后一句“槛外长江空自流”接连念了两遍,方寸哈哈一笑,抛卷而起,说道:“周兄!真对不住,真对不住!”说着便请周伯通入席,周伯通也不客气,大吃大喝,活象风卷残云,须臾之间,吃了一个干干净净!
吃罢酒饭,仆人又送入香茶来,茶叶居然是福建的“武夷仙”,芬芳可口,周伯通浏览窗外,六横岛已经不见了,船在大海行进,蔚蓝色的海洋,水天无际,青螺似的岛屿,若隐若现,周伯通喝了一杯茶,忽然向黄药师道:“黄兄武学超卓,请问尊师是谁?干何生理?
怎的会到东海,如果不是见外,请予赐告?”
黄药师大笑道:“周兄太过奖了!小弟虽然嗜武,可是资质鲁钝,只学了一点皮毛,哪里当得起武学超卓这四个字呢?至于我的生理,好不相欺,我是一向做贼的,这舱里的东西,没有一件不是做贼偷来,好教仁兄见笑!”周伯通听了这句话,不由吓一大跳!
在他的心目里,黄药师的武艺,照自己的所知,跟师兄王重阳的造诣,只在伯仲之间,对方说自己只学得一点皮毛,这当然是遁词,至于他承认自己是做贼,一切东西都是由外面偷回来的,那未免太过不入人信了,可是看黄药师说话的样子,那并不象谎言,他为什么要雇用哑巴仆人呢?总而言之,周伯通觉得眼前这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无一不邪,无一不怪!
黄药师说完了这番话,炯炯有威的眼睛望定了周伯通的面,突然问道:“周兄,怎么?”
周伯通打个寒噤,仿佛觉得他这几句活夹着无限的寒意,他茫然地点头道:“没什么,做贼也不打紧,只要盗亦有道便行啦!”这句话是他平日听了王重阳的口语所学,黄药师笑了一笑,说道:“不错,盗亦有道,蜗居就在前面,那一座岛屿就是了!”
周伯通向窗外一看,海平线上现出一座岛屿来,这岛屿远远望去,青山如黛,白云萦绕,若隐若现,好象缥缈桃源,又如蓬莱仙窟,周伯通扭头问道:“兄台就住在这一座岛屿上了,不知道这岛叫什么名字?”
黄药师淡淡的说道:“哦!那就是桃花岛,小弟蜗居正在岛上!”周伯通心中暗想,这岛屿名叫桃花岛,名字很雅,看这岛上绿野葱艾,想来别有林峦之胜。
大家在舱里沉默了一阵,桃花岛渐渐由远而近,船夫水手把引绳收了,风帆扯了下来,周伯通这时候才看出那些船夹也是哑的,个个只用手势代替言语,做工没有半句话说,心里十分震骇。
再过半个时辰,楼船开始靠岸了,这里有一座石码头,黄药师走出船舱,拔身一耸,便自到了岸上,周伯通也不示弱,飞身跳上,黄药师见他身手不弱,不禁暗里点头,说道:“请进!”
岛上绿草如茵,除了沙滩地带之外,完全种满了奇花异卉,和各种不知道名目的草树,周伯通生长北方,许多年来,都是跟随师父师兄在嵩山上苦练武艺,象这样的洞大福地,奇花异卉,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不禁顽心大起,就要伸手采摘花朵,哪知道周伯通的手刚才一伸出来,便觉肩肿一麻,一只要摘花朵的手软软垂下,他不由吃了一惊!
只听见黄药师在背后说道:“周兄,好花只可以看,不可以摘!”接着背心一紧,又被他轻轻按了一掌,周伯通麻木了的臂膊立即复原,他扭头往后看时,黄药师拿着玉箫,面孕笑容,可是两道眼光,直射自己的脸面,带着说不出的寒意。
周伯通微然色变,黄药师刚才在自己的身上,已经卖弄了一手“透骨打穴”的功夫,所谓“透骨打穴”,并不是用手指撞击对方穴道,而是把自己手中一管王箫,发出内家气劲来,透进自己身体,封闭穴道,他刚才把王萧一按自己的“魂门穴”,这是通向手臂血脉的总汇,使自己臂膊垂了下来;接着伸掌一拍自己的命门穴,倏忽之间,解了穴道,点穴解穴,全是一刹那的功夫,手法之奥妙,简直到了巅顶。
如果依了周伯通平日的脾气,必定翻面,可是他回心一想,这人是邪是正,怎样来由,一点也摸不清楚,这里又是他的地头,如果动起手来,自己也是吃亏居多,周伯通只好忍了一肚皮的气,尴尬说道:“小弟不过见猎心喜,既然不准采摘,也就罢了!”
黄药师把王萧向袖管一塞,引着周伯通走进花圃,左穿右插,东萦西绕,周伯通顿时觉得自己陷入一片绿海里,他觉得黄药师这些花卉,并不单止是用来点缀胜境,和欣赏把玩的,每一丛草树都是阵法门户,每一种花卉都是奇正相克的布置,如果不是黄药师亲自带路,任何人也不能进来,即使混了进来,也不能够出来!
周伯通心中暗暗吃惊,好在自己刚才没有跟黄药师动手,如果动手之下,岂不糟糕?对方只要把自己引入草树丛里,转了两三个弯,便不能够出来,迷失在这些花阵里,象昨天陷在海螺阵里一样了!
过了半晌,花木豁然开朗,前面现出了一座精舍来,黄药师肃客请进,周伯通在心中暗想,刚才他乘坐的船只,已是那样的陈设,这是他的住屋,说不定更是摆满异宝奇珍。哪知道他一进入屋内,方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大大错误,黄药师这间精舍,只是一个书房,里面没有什么陈设,几桌用物也很普通,只在中堂挂了一幅吴道子的墨书山水,两旁却伴了一副对联,左边的对联是“绮罗堆里埋神剑”,右边的对联是“箫鼓声中老客垦”,周伯通心中想道:“不知道他这一副对联是什么意思?”
黄药师肃客坐下,他突然向周伯通问道:“令师兄重阳真人,武功盖世,我黄药师钦仰得很,听说王真人最近在陕西华山,得了一本九阴真经,这件事当真吗?”周伯通见对方只一开口,便问及这件事,不由吓了一跳!
王重阳得到九阴真经这件事,武林中还没有什么人知道,周伯通也只知道西毒欧阳锋要想据有此书,曾经两次在华山上,用蛇阵向王真人截劫,结果没有得手,黄药师住在东海荒岛上,怎会知道这件事呢?周伯通心中一凛,脱口说道:“哦!敝师兄得了九阴真经吗?九阴真经是一本怎样的书?敝师兄哪个时候上陕西华山,把它寻获?小弟真个是完全不知哩!”
黄药师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说道:“话不由衷,就请走吧!”周伯通估不到对方两句话的功夫,便向自己下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