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个爱情故事 作者:微笑心语-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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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我一眼;〃你不看电视?〃
新闻上,他父亲比在家里威严十倍,我不由暗叫一声:阿蒙,你竟是如此出身!
后来阿蒙告诉我,我走后,他父亲对他说:〃这女孩不错!〃
不久,我和阿蒙已经成了公认的一对。
莲和冰河也是。
圣诞节,下了雪,雪片像纷纷的花瓣,几乎隐隐有香气。入夜,雪停了,校园一片白,恍若旷野。阿蒙现在是系学生会主席,在礼堂操持晚会,我一个人走过操场,冷得直抖。单杠旁有个黑影,走近,她先喊我:〃青。〃
我略略一怔:〃莲,你身体好了吗?这么冷的天。〃
她幽幽她说:〃我站在这儿,周围一圈楼,象山一样,我们家就是这样,一圈山,冬天总是在下雪。〃
我说:〃想家了?〃
她说:〃病的时候真是想,晚上有人替我擦汗。掖被角,我都以为是我妈,醒了知道是冰河,心里特别难受。现在反而不想。〃
我迟疑了一下:〃莲。冰河对你如何?〃
她反问:'你说我们有永远吗?青,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想回去……〃
我说:〃其实回去也没什么,还有家人。你也别太钻牛角尖,在外头,一个人还是难。回家至少舒服,陪着父母家人,以后还有机会出来的。〃
她微笑,可是眼角凝着一滴泪:〃江湖哪有回头路?〃
我说:〃莲,你今天怎么了?〃
她半天不作声,忽然抓住我的手:〃青,今年陪我回家好吗?我一个人真是没有勇气回去。〃
莲的母亲和莲很像,中年发胖,依然是一个丰腴的美女,她对我很热情,问长问短。问我谈了朋友没有,我想起阿蒙,到底不太确定,便说:〃没有。〃她马上说:〃叶青啊,不是我多嘴,你要抓紧,要求也别太高,差不多就行了。〃我只有笑。她又问起莲,我略一踌躇,只见莲轻轻摇头,我便说:〃没有。〃她很失望:〃莲,你别吊啊吊的不上心,不小了,送你出去念个书,不容易的。〃她好像还想说什么,但终于只是叹了一口气。
莲的家在镇上,钒厂在核心,周围一圈民居,再周围是山,里三层外三层的山。山上没有树,只有草,冬天,草也枯了,一山的大石头,像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刚来的几天有阳光,莲带我爬山,山不陡,慢慢地走,说一些话,一回头,发现竟已上得很高了,再一抬头,一重重还是山。我甚至写了一首诗:〃山的前面是山,山的后面是山,山的左面是山,山的右面是山,山的上面是山,山的下面。还是山。〃
莲说的没错,重重复复的何止是山。单调的日子如水龙头的滴水声,平板空洞,日日如此。他们连麻将都不打。
难怪莲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今天和明天没有区别,明天和后天也没有区别,没有危机,也没有希望,只不过活着。
寒假还没过完,我们就回去了。
家里高朋满座,见到我们,母亲很高兴,一边问寒问暖,一边说:〃小方来了。〃
小方是大姐的同学;广东乡下人,这两年手头宽裕了,特地到这儿来学经济,以图大发展。外形并无太大可观之处,人却还憨厚。
我跟小方打招呼,又把莲介绍给他。看到莲,小方呆一下,说:〃李小姐,你好。〃
莲的脸轻轻一红:〃叫我莲好了。〃不胜娇羞的样子。
后来,莲和小方有所发展的事,是大姐告诉我的。我并没有惊奇,也没有找莲去核实或是质询。莲想离开矾厂,走投无路的时候,小方出现了。小方出现了,她就选择了小方。我甚至不认为她在小方和冰河之间徘徊过。
但是冰河呢?
他和莲之间尽是不安冲突,不断地争执,不断地又和好,眼见得冰河一天天焦躁、憔悴、心不在焉,有时,我几乎想告诉他不要再等了。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四年读书,一朝分配,大四一开始,气氛就不一样了。课还没上完,考试也还有三门,大家却都带点轻藐的态度,考得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和阿蒙发展顺利,大局将定,他父亲爱屋及乌,答应帮我忙,所以我竟有点冷眼旁观的味道,看着同学们八仙过海。
莲把成绩单、奖状、证书集成厚厚一叠,每天四处奔走。
我想到小方,如果莲能留下来,小方怎么办?如果莲不能,冰河又如何?种种世事无常,一起涌上心头,我忽然极其茫然,却又无能为力。
第二天,我在设计室画图,阿蒙在帮我查资料,设计室一片静寂,突然,走廊上传来一片吵嚷声。
阿蒙抬头听了一下,〃冰河?〃他言罢冲了出去。我把图纸用报纸盖好,又用丁字尺压上,跟出去时,正听见莲冷冷的声音:〃我不爱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不要烦我!〃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摊牌的时刻到底来了。
冰河跟随了一下,惊骇、不可置信地看着莲。他慢慢转过身,突然冲下楼去。
〃冰河!〃阿蒙迅速追了上去。
我看看楼梯又看看莲,莲的脸上那哀痛的表情,像刀锋一样,她一言不发,从我身边走过,回设计室去了。
十几分钟后,阿蒙脸色铁青地回来了,先骂一句粗话,然后说:〃李莲……脚踏两只船!〃
我不自觉地为她辩护:〃她又没结婚,当然可以在追求者中找一个最好的,有什么不对?〃
阿蒙对我怒目以视:〃胡说!跟人家谈得好好的,到时一变卦,这不等于玩弄感情?〃
我也气了:〃她是委培生,要回去的,冰河又不是不知道。〃
〃那就别跟冰河谈朋友啊。既然谈了,既然一直在一起,就不应该再去跟别人搅!做人也该讲一点信义吧?〃
我可以不问的,我可以永远不问的,但是那一刹那,我下意识地反问:〃那么你呢?你现在和我在一起,是因为爱我呢,还是因为信义?〃
他愣了一下,又伤了一下,他是一个不说谎的人,所以他不回答。
我等了一分钟,然后上楼去接着画图。
我不见得有多哀伤,只是很镇静地想:父母都见过阿蒙了,怎么跟他们解释呢?而且现在去找工作,是不是迟了一点呢?可是忽然,一滴泪坠了下来,我伸手一接,泪水打在手上,在掌心滚来滚去,想哭的欲望潮水一般扑上来,我闭上眼睛,劝自己:不能哭的,这是我的毕业设计图纸,哭脏了我还怎么毕业呢?久久,久久,泪水终于回去了。
我在设计室画图到深夜。
是在我画哪一条线的时候冰河走向了死亡呢?
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事后我常想:那应该是一场意外。当时,冰河同寝室的人就在隔壁打牌,中途,只要有一个人回去……但是生命充满了偶然。直到晚上,才有人进去,拉亮了灯,并且发出凄惨的尖叫……
生死可以变成这样荒谬的一件事。
听到这个消息,我想到的第一个人是阿蒙。
他坐在系办公室,神色,呆滞,眼中一种深深的绝望和疑问,没有泪,周围纷纷扰扰,他坐着一动不动。
我叫一声,〃阿蒙……〃
没有反应。
再叫一声:〃阿蒙……〃
他突然爆发:〃走开,别烦我!〃
我没有走开,我的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世界在我眼前动荡起来。我走近,他忽然用力抱住我,他的头紧紧抵在我怀里,我感到他身体剧烈的震动,我知道,他哭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冰河母亲的样子,她张眼看着我们,像盲人一样茫然,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阿蒙在她面前跪下去:〃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是我,是我。〃
这一刻,几乎连我也以为,莲真的是凶手。
我见到莲,她神色恍惚,却比我想像的要镇静提多,只问:〃小方那边……〃
我答,〃我不会说的。〃
她又问:〃学校会怎么处理?〃
我答:〃息事宁人。〃我转身即走,她叫一声:〃青。〃我看着她终于崩渍。整个人软下去,眼中蕴满了泪:〃青,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答不出。
最后送冰河去火葬的时候,阿蒙频频回首,我也是心不在焉,过了一会儿,我才明白,我们在等待莲的出现。莲没有来,她为什么要来?
我已是两天不眠不休,从身到心都有着很彻底的疲倦,阿蒙只有比我更差,却一直撑着我,扶持着我。在心中,我重复地想冰河死了,冰河死了……
这时我听到一声鸟叫,鸟叫声总是使我忍不住要冶头。我抬头,看见墙边的树上,有嫩红的新叶,往上,是湛蓝的天,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有淡淡的暖意。我低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草地上,脚下是轻浅的绿。
春天,春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
我再抬头,浓烟不断地从烟囱里喷出来,渐渐地消散,天空不动声色,也不知哪一股烟是冰河。冰河20岁的生命不过是一阵烟。我忽然觉得异常脆弱,紧紧地搂住阿蒙:〃阿蒙,你爱我吗?〃
许久,他很慢很慢地说:〃爱。〃他转过头来,问我:〃你爱我吗?你会爱我到永远吗?〃
我说:〃我会。〃我的泪水落下来。
我的爱情在这一瞬间来了,以冰河的死为开端的我的爱情。
晚上我去阿蒙家吃饭,饭间,大家聊天,听到自己与寻常无异的声音,我不禁想,我和阿蒙是冰河最好的朋友,除了他的母亲,最悲伤的就是我们。但是悲伤又怎么样呢?我们还是照常地生活,并不会为他而改变什么。冰河一直是个浪漫的人,他是不是以为他的死会使这世界有一个永远的缺口,永远无法修补?世界如此之大,每一个人都是要死的,一个人的死又算得了什么?
小方的父母特地从广东来看莲,都是典型的广东人,矮小黑瘦,见到莲,简直惊为天人,拉住莲的手,眉开眼笑,金项链、金戒指一件件地掏出来。据小方翻译,他们说:〃真没想到,儿子能找到这么漂亮的老婆,好福气。〃
莲的父母也来了,莲的母亲满面春风,更为腴丽了,对小方从头看到脚,又细细盘问家世,最后对我们笑吟吟地说:〃莲每封信都说没谈朋友,敢情骗我们呢。这下好,一嫁嫁到广东,又有钱,人又忠厚,哪儿找去?莲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
说不定,这才是真正的天赐良缘,我想。
分配如火如荼地进行。小方出了万把块付了莲的委培费及出省费;有个女生和校长的儿子谈朋友,留校做助教;我的去向渐明,连校长都吃了一惊。同学们议论起来,莲自然不是个好东西,那个女生也是狐狸精,至于我,更是罪不可赦,平时装成傻大姐,却勾上了高干子弟,马上有人给我下定语:〃叶青啊,骚在骨子里。〃
我正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背后,有人轻声叫:〃青。〃
是莲。
她没有瘦,可是无端地显得憔悴。
我们默默地并肩下楼,校园里大兴土木,一片疮痍,她说:〃青,谢谢你。〃
我想一想说:〃不用说这种话,小方也是我的朋友。〃
过了很久,她声音更低地说:〃不是,是,冰河。〃
我站住:〃你何必提这个。〃
她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