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史郎日记 作者:(日)东史郎-第4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边打边骂道:〃混蛋!日本兵不是匪贼。〃我把纸币一起扔到他的脸上。
老人一瞬间露出笑脸,边说〃谢谢〃边捡起散乱的纸币。
我们总共抓到十只鸡鸭,征收了丝绸被子,然后回到宿舍。小队长把洋式睡床上的草垫子和全套寝具运回宿舍。我们今天晚上就穿着浑身是泥的军服,盖上丝绸被子睡觉。
一群失去了主人的山羊在马路上悲哀地叫着。离夜晚还有很长时间,我们开始清洗衣服,整理枪支,准备晚饭。晚上我们饱尝着鸡鸭,喝着支那酒,一如既往地唱起袈裟曲。
第二天早上,野口一等兵征收到一辆板车和四匹马。他很会征收东西,队员们都把背包堆在车上,出发了。
下午来到酸枣(酸枣,古县名,治所在今天的河南延津西南。)附近。那里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山,山顶上建有一座宫殿,中队长解释说:〃那座山是有名的大呸山。
据说过去皇帝是骑着麒麟上去的。〃
过了大呸山,我们看到一眼大泉,流淌着清清的泉水。这一带曾是水源丰富的旧黄河遗址。我们绕过清泉,在那像是遗址的小村庄里宿营。那个村里有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西本伍长抓住他说:〃你准是留下来的敌人。〃于是他用被子把年轻人裹起来,浇上汽油,点着了火。火熊熊地燃烧起来,年轻人顷刻间就成了火人,被子里传出地狱般的嚎叫。
西本边笑边说:〃热吗?你不哭叫我也知道。我站在旁边都觉得热。不用担心,一会儿就不热了。〃
西本在南京也干过类似的事情,他始终是个残忍的人,这样的人就在我们的队伍里。他像没有教养、无知的人那样残酷无情。
被子烧着了衣服,年轻人使出浑身的力气跳起来,他死了。
我们走过一个个村庄,穿过一片片树林。我们所到之处牛马被夺,妇女遭殃。我们每个中队都拥有十辆或十五辆车,每辆车都配备着四匹至六匹马或驴子。苦力挥动着长鞭,仅板车队的队列就长达一里。
四月六日。
辽阔的大地上黄昏来临。通红的巨大的夕阳勾画出令人心醉的自然美,我们陷入梦幻的境地。夕阳隐没在远方的树林中,放射出金黄色的光芒。奔流的云彩在光芒中流动,极为壮观。
大自然的父母发出的这慈爱的光芒,照耀着大地上的一切,照着敌我双方。夕阳渐渐地进入夜幕,远方的树林都消逝在黑暗中。不久,麦田上空,孤零零地浮起宝玉般的光辉,五匹马拉着的板车卷起漫天的尘埃,那钓鱼竿似的长鞭不停地在马的耳边挥动,〃叭叭〃声在空中回响,马飞快地奔向树林。
苦力被车旁的尘土呛着,挥动着鞭子。这个长长的队列像激流投入到尘埃中,然后向黑暗的树林涌去。这一股激流不是有所畏惧、处境被动的激流,它是勇猛地冲向敌人阵地的果敢的激流。
远方的空中闪烁着星星点点宝石般的光辉,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柳树林沉浸在黑暗里,只剩下一缕微弱的阳光。
除了远处的犬吠声,什么也听不到。在这广漠无垠的大地上,越过一望无际的麦浪,长龙般的队列响起了进军曲,是炮兵用口琴吹出的曲子,这是多么令人感怀而难忘的场面埃。
四月七日。
在我们宿舍邻近的广场上,拴在板车上的支那马袭击了可怜的驴子。那可怜的驴子耳朵和头特别大,腿像老人的拐杖那样细,摇摇晃晃地扭动着屁股。驴子是如此让人哀怜的动物,身子太小,她从不放声大哭,只用可怜的少女失恋时的哭声、悲痛欲绝的哭声、怨恨的诅咒声来哀叹。我想把驴子看作少女。
她楚楚动人,似乎哀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不幸,所有的憎恨,所有的咒骂,所有的不满。她哀叹这个大地上农民作为最高财产的家畜被掠夺,视为父母的农田被荒废,全族人遭屠杀,爱妻和爱女遭侮辱,房屋被焚烧,没有今夜的住所也没有明天的食物,她哭诉深受战乱之苦的农民们的悲痛之情。
充满了悲哀的动物——驴子。
支那马那足有两尺长的阴茎晃动着,压在驴子身上。马交配失败后,从驴背上滑下来。这样做了两三次都没能成功。
第四次时,野口一等兵帮着猛地用力把阴茎插了进去。马兴奋地晃动着腰,插入更深处,大约一分钟就完事了。许多液体从驴子的胯股间〃啪塔啪嗒〃地流了下来。马的阴茎实在伟大。士兵们人山人海高兴地观看着。我也是其中一员。
马的一生看上去没有什么快乐,也没有什么娱乐。除了痛苦,没有其他什么了。是的,除了痛苦以外,一切都没有。
他们只从人那里得到仅有的稻草,还被人残酷地使用。他们得不到任何自由,只有本能才是他们本身的自由。他们没有语言,无论怎样痛苦也无法诉说,无论有怎样的欲望也难以倾诉。他们表现痛苦的时候,就是他们临终的时候。
他们只是一味地听从人的命令,不停地奔走。使尽全部精力时,才能诉说痛苦,这时已奄奄一息。他们向人表达痛苦的方法只有这一种。这种悲哀的惟一方法,就是他们躺在那里,永远不得动弹,他们只能用饥肠辘辘的空腹来诉说。如果说他们有诉说的自由,那么也是被极其残忍地虐待的自由。
他们旺盛的性欲就像是浇上硫酸燃烧了。他们的生命里,没有滋润也没有美,只有被虐待的苦痛。他们生来就被人残酷使用,连本能也被人剥夺,但他们的生命依然在延续。
生物都是为了求食而劳作,可是,他们只被人残酷使用而无法求食。马如此,我们的人生也是这样。
屠格涅夫说:〃人生非儿戏,非消遣,当然也非快乐。……人生是痛苦。〃
我们要度过这痛苦的人生。我们不愿我们这个民族灭绝。我们要为寻求我们民族的繁荣付出重大的牺牲,为此我们正在与其他民族战斗。
马的世界与使用马的我们人的世界又有什么不同?
风和日丽的天气持续着。小麦长至五六寸,满目青绿。
各个中队都备有十辆板车,五六匹马拉着车相连着前进。我们每经过一个村庄,都要征收很多牛、马、鸡。
我想今天已经很晚了,可能吃不到什么菜。我打算拔掉征收来的两只鸡的毛。我作为车辆监视员坐在车上。我想对跟车的支那人说拔掉那两只鸡的毛,由于语言不通,只好指着鸡一边说〃这个,这个〃,一边拔掉两三根毛递给他,苦力明白地点点头,把鸡放在手上,活生生地拔起毛来。
苦力〃叭哒叭哒〃地拔着毛发出响声,我原想杀了以后再拔毛的,可是语言不通,只好又取过鸡,拎起鸡脖子做出杀鸡的样子,对他说:〃死了死了。〃
苦力从我的手上接过鸡,硬是拧断鸡脖子,然后捏着流血的鸡头,拔起毛来。他若无其事地做着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觉得这大残酷,看着他的脸。他却平静地拔着毛,拔着活生生的鸡的毛。这是何等凶残埃一天,我跟准尉去了九联队驻扎的黄河附近的村庄。这个村庄的旁边流淌着黄河的支流,河边低垂着绿绿的杨柳枝。
大家议论纷纷说九联队的某中队有八个士兵被袭击了。说这八个士兵去附近的村庄扫荡时,在那里发现了红枪匪的十多支长矛。他们把这些长矛缠在一起,让从部队押送来的二十个支那人拿着,跟在身后。风和日丽的景致,使他们完全麻痹,放松了警戒,他们哼着歌走着,突然,听到〃哇〃的一声大喊,他们中的一个人倒了下去。原来被押送的支那人是匪贼,他们乘虚悄悄分发了长矛,从背后袭击起来。
士兵们惊愕得一下子不知所措,全遭歼灭。这八名士兵不光彩地被刺死,枪支也被夺走。我们听了这些,觉得这一结果是九联队的士兵自我的,便嘲笑道:〃是被锈了的长矛刺的,一定很痛吧!〃
担任巡查的伍长要带两个年轻人走,说是练习柔道。他开始练习,把年轻人背起来再摔倒。人世间竟然有这样在人前追求无益虚荣的男人。
伍长似乎得意忘形他说自己会柔道,又练了起来。年轻人被他摔倒三四次,摇摇晃晃地站在那儿。
我讽刺道:〃喂,喂,知道你的柔道棒。可这里又不是柔道场,现在也不是练习的时候。马上就要杀这家伙,还是不要欺侮他吧。〃
支那人再次排成横队坐下,左边的那个年轻人不知是头脑简单还是装傻,在那里发着果,没有像其他三人那样苦苦哀求。他扭着身体,变换着姿势,小队长认为他态度傲慢,用刀尾狠狠地敲了他。在他旁边的那个四十八岁的男子,夺下年轻人摆弄着的小石子,咕哝着什么。准是在对年轻人说,老老实实地求饶吧。小队长认为,他俩在搞阴谋诡计,越发恼怒起来。
语言不通令我们焦急,因为既不能申辩也不被理解,许多无辜的良民被杀害了。我们讯问了一个小时,什么收获也没有。他们无法确切证明自己是良民,我们最终还是决定杀死他们。
昨晚,小队长说要借给我军刀。我原打算用小队长的军刀,不知何故临到斩杀时,小队长没有借给我。不知是小队长讨厌他的军刀会沾染血迹,还是怕把刀弄断,我猜想他或许觉得军刀上沾了血迹是不吉利的,不过,明知军刀的用途,却怕被染上血迹,这种想法很愚蠢。小队长村下少尉还没有经历过战争,并且从未杀过人。
我不得已借了车站工作人员的一把一尺八寸长的日本刀。这四个人将被带到昨天杀死十六个苦力的地方。我在借刀的时候,听到〃逃跑了〃的喊声,回头看去,一个年轻人飞快地跑着,小队长和两三个士兵在后面追赶。我猛地拔出刀追了上去。
全是泥土的田地,由于昨晚下了雨,满地泥泞,烂泥粘在腿上,跑不快。年轻人拼命地奔跑,可是已经筋疲力尽,他似乎已经感到死神追来了,并且以很大的气势追来。如果被抓到,必死无疑。
追赶的人怒气冲冲,一步一步地逼近年轻人。突然,好像是绊到了什么,或许是发了疯的脚不听使唤,他一下子摔倒了,但他马上又站起来试图再跑。可是已经晚了,追赶的人抓住了他,其他士兵忙乱地用刺刀挑他。年轻人被强行拉起来,走过来时,头上脸上流着血,满身是血。
我绕到他的身后准备杀他。这时,小队长发话,带到山里后再干掉他,〃快走!〃我怒吼着跟在青年的后面。追赶的人们气喘吁吁地发怒道:〃畜生,你敢跑!〃
我跟在青年的身后,看到他脖子上流着血,我一时冲动地想就这么走着杀了他。我大声叫道:〃杀!〃可是小队长制止说:〃再往前走。〃不久,我们来到了扔着昨天杀掉的尸体附近,我猛地从鞘里拔出刀。战友取下系在年轻人脖子上的带子,脱去他的上衣。
我原想就这么站着容易砍,可战友们说〃跪着试试〃,让年轻人跪下了。〃嘿!〃我使劲儿砍下去。用刀砍人头,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一瞬间,我闭上了眼睛。砍的同时,我把刀斜了一下,自然我的身体也斜着,没有去看年轻人的死。
站在我身后的仲之岛一等兵叫道:〃啊,太上了!〃回头一看,年轻人服服帖帖,已奄奄一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