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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东史郎日记 作者:(日)东史郎-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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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野蛮的、无人性的家伙,Take out a diary 就能洗脱你的严重罪行吗?)    
           东史郎日记(第四卷)——第三节       
东史郎日记(第四卷)  
第三节  
  五月十九日。  
  仅以三小时之差我们把最先到达徐州的荣耀让给了第十三师团。  
  部队前进了数里,然后又慌慌张张地返回来了。那是一条沿着陇海线通向远处平汉铁路的道路。  
  凌晨三点通过了徐州的市区,入口处有一座高大的钢骨水泥桥,下弦月在河面上闪闪发光,星星也闪烁着,在皎洁的月光下,视野内的风景非常美丽,是静谧的、令人陶醉的景致。  
  想象不出不久前这里还是激烈的战场,眼前的一个个自然景象没有留下战争的痕迹,而是诗、音乐、光和令人喜悦的大自然,是美术,是绘画,我们不能不惊讶于这静与动、静谧与轰鸣的电影般的变化。  
  我们进入徐州市内,懂得了人的力量比起大自然是何等地渺小。战争没能改变自然的形态,正因为如此,无论从自然的什么地方,都感受不到战争。反倒使我们发现了埋藏在心底的对宁静的渴求和对和平的憧憬,不由得感觉到心中充满了自然所给与的莫名的幸福。但是这条街道的光景却让人清清楚楚地想起战斗情景,想起骚乱、激烈、叫喊、怒号和现实的生死搏斗。  
  大街上几乎连一间形状完整的房屋都没有,有的房子屋顶被掀飞,有的倒塌了,有的已不成形了。道路上到处都是木片和残砖碎瓦,四处可见巨大的弹坑,像特写镜头似的大开着,宛如巨人捏紧拳头砸在了地上。是的,是战争这个巨人砸毁了徐州的街道,没有一石一木可以表明曾经有过的和平和繁荣。在被毁坏的屋檐下,第十三师团的哨兵在月色中站着岗,步枪上的刺刀闪着银光。  
  月光冷冷地、惨淡地照在废墟上,和那残垣断壁的阴影交相呼应,很是凄凉。寂静的夜晚,在皎洁的月光下,黑洞洞的炮弹坑、碎瓦残砖、断柱残墙以及裸露的家具等等,一片狼藉。  
  它们互相纠缠着堆挤在一起,展示出战斗过的惨景。和有生命的东西一样,连物品也返回了野性。混饨的、被破坏了的、荒废的街道,这就是徐州。  
  我们通过了徐州,在离开徐州数里的尘土飞扬的道路上迎来了黎明。即使到了拂晓也要前进。行军,那就是战争,追击、追击,没日没夜地走着。天空,湛蓝的天空,深邃的天空,万里无云的天空。从天空中把强烈的光芒洒向大地的太阳,啊!残酷的太阳,只能认为你是狠毒无情的东西!只是为了和我们过不去而闪闪发光的吧?残酷的狠毒的火球正把狰狞的光无情地掼在大地上,地上所有的东西都干涸了,总也干不了的是我们汗流泱背的身体。  
  广阔无垠的小麦田和高粱地里,像雪似的柔软蓬松的、厚厚的黄色土粉路,消失在远处的烟霄中。我们第十六师团和其他不知是哪里的师团,步兵联队、炮兵、辎重兵及战车交错重叠,在这条路上前进。连绵不断的战斗部队在麦田中出现,又消失在远方的烟雹中。战车扬起一阵阵尘土在狂奔,马在尘土中嘶叫。  
  六匹马拉着野战炮在飞扬的尘土中行进,光着上身的辎重兵像倭寇一样跟在大部队后面。其中,大板车由马、牛、驴牵引着前进。大板车上,像行李似的重叠着坐在上面的士兵,是京都第九联队的魔芋兵。我们在道路旁边的桃园里行走,树上结着青桃子。桃园的坡田使我们更加疲劳,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又得跳过去。我们像纤夫一样摇摇晃晃地走着,太热了,嗓子眼冒烟,连汗都没有了。有的人随便坐了下来,有的人抱怨着,有的人干脆躺下歇一会儿,然后又从后面追上来。  
  从凌晨三四点起床,一直走到晚上十点十一点。最可恶的敌人是行军,还有饥饿和大雨。我们已经是重返野性的动物了。  
  以前曾像今天这样被疲劳彻底打垮过吗?我的脸颊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瘪了下去,我的脚底沾满了污垢、汗水,在鞋子里一滑一滑的,由于脚气和水肿,脚肿胀起来,像走在针尖上似的痛,连骨头都疼痛起来。眼睛沾满了眼屎、灰尘,模糊不清。  
  好多次太阳升起又落下,可是我们比朝阳还早、比夕阳还晚地行走在滚滚尘埃中。军帽、军服、背包上恰似落了一层雪,沾满了厚厚的尘土。脸上像抹了一层土似的,一点也认不出谁是谁。  
  大家都累得不得了。我必须每隔三十分钟上一次厕所。  
  腹泻病人渐渐增多。  
  食物难以下咽,只要不用水泡,饭就咽不下去,但水和饭一块儿流入胃里,腹泻便更加严重。脚一天天地更加疼痛,疲劳也一天大地更加厉害。无论是坐着、躺着还是起来,身体都像散了架似的怎么放都不行。难道还有这么痛苦的事吗?  
  这难道不是人所能忍受的最大的痛苦吗?  
  背包又沉路又远,痛苦加剧。我的背包上面放着泷口的遗骨,用三角布包着的泷口的遗骨和我一同去战斗。无论多么疲劳,我也不让任何人从遗骨上跨过去;无论多晚到达宿营地,我也不忘安置泷口的灵台,给他上香。我虔诚地看护着,决不粗心大意。我背着亲爱的泷口继续前进。  
  在陇海线一处既不是车站也不是其他停车点的地方,却有被遗弃的火车。大概是敌兵乘车到那里后,弃车逃走丢下的吧。  
  我们在凄惨的追击途中,发动了对硕山的进攻。进攻、战斗的时候也就是我们休养的时候。为什么呢?比起行军来,我们更喜欢危险的战斗。那是因为战斗的时候就要停止行军。  
  砀山的火车站上,敌人没来得及开走的火车还在冒着蒸汽,我们用火车头里水箱的水装满了水壶。以为敌人的主力早已逃走,砀山没有敌人了,因此,我们的先头部队进入了北门,却刚好与从北门出来的敌军遭遇。敌我双方都惊慌失措,后退之后,在这里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战斗。我方迅速形成了铜墙铁壁似的包围圈,敌人狗急跳墙似的拼死抵抗。他们的命运不是被歼灭便是投降。  
  我们已深入敌阵,因此后退了一些,重新部署好阵容,又发起进攻。我们第三中队是预备队,午后,很晚才接到增援的命令。我方已有很多人陆续牺牲了,第三大队队长也壮烈牺牲。我军从北支那彰德出发之际,当官的和士兵穿上了同样的衣服,使敌兵很难分辨,但是勇敢的第三大队队长最终还是战死了。在南京战役中,这个大队长古井少佐曾担任过联队长代理。  
  敌人的子弹像暴风雨一般倾泻过来,我们步兵炮的炮身像要裂开似的向城中炮击,敌兵便用迫击炮还击。敌人无路可逃,只能无休止地反击。  
  我们沿着田间的小路迅速跑去增援。田野中有一座庙字,那里是大队总部,也是伤员收容所,可是那里绝不安全。  
  迫击炮弹在房顶开了花,瓦掉了下来,屋顶也破了。胆小得出了名的军医大尉也负伤了,接着仅有的一名军医少尉也受了伤,卫生员也只剩下曹长一人了,可是伤员却不断增加。我们从庙旁穿过,又钻进一个小杂木林,到达了前沿阵地,这个杂木林里有一问简陋的屋子,里面也有两三个伤员在呻吟。  
  我们到达的前沿阵地是土城墙,敌我双方像壁虎一样紧贴着城墙,在城墙的两边正盯着寻找对方的疏漏。  
  中队长命令我:〃东分队从这里到那里挖战壕。〃我立刻向六名士兵指示了各自的位置,城墙是由混合的沙和上垒成的,很柔软,容易挖掘。  
  挖完了之后,中队长说:〃转移阵地,从那里到那里,跟我来。〃就开始沿着城墙的斜面走起来。  
  〃转移什么呀……〃我心里边想边跟在中队长的后面。我们又开始挖起来了,挖到一半的时候,中队长又对我说:〃喂!  
  真对不住,再次改变地点!辛苦了!〃我无言以对,只是〃氨了一声,我们又向下一个目标走去。  
  〃小心地雷。〃中队长提醒道,我们不知如何是好,战战兢兢地挪动脚步。一想到不知什么时候可能会踩到地雷,便觉得无从落脚。  
  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我们就到了新阵地,挖好了战壕。我想趁太阳没落山,一定要给水壶加加热,用它来代替汤婆子取暖,于是在战壕底下用携带的燃料点了火。腹泻不止,肚子很凉。我们肚子冰凉是由于白天行军时非常渴,夜晚一到宿营地就咕咚咕咚地喝了大约一升水,因此睡觉的时候感到非常冷。如果每天晚上不喝一升水的话,白天冒烟儿的咽喉就好不了。  
  炮声不久就像是消失了似的渐渐变小了,那是由于我方步兵的炮弹射光了。没有炮弹,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悲哀的事情。敌人的迫击炮弹在得手的庆幸中震颤着,在我们头顶爆炸,散兵壕中不断地传出伤兵的呻吟声,我们非常渴望得到空军的援助。哪怕是两三枚炸弹也好,仅仅是那样也可以使敌人害怕。  
  不久,黄昏祥和地笼罩到等待死神降临的人们头上。我在战壕底下盯着渐渐燃烧起来的青白色的火苗,固体油〃哧哧〃地燃烧着。  
  城墙内侧的敌兵正在干什么呢?四周一片漆黑,我把热乎乎的水壶紧贴腹部,感觉到肚子微微地暖和起来,眼睛紧张地在黑暗中巡视。  
  枪声在黑暗中不时地响起,然后又恢复到令人可怕的寂静。  
  从我的位置稍微靠右是沙土城墙的拐角,在那里其他小队的队员像壁虎似的紧贴在城墙上。  
  从那个方向传来了一声枪响,一个战友倒下了。他想利用身旁那个黑洞洞的枪眼——那是敌兵在城墙上凿开的枪眼,当他的身体紧贴着那个枪眼的时候,就倒下了。另一个战友代替他又刚好贴在了那个枪眼上,刹那间也倒下了。谁也没有发现枪眼的那一边有敌兵。敌兵在城墙的内侧,等待着日本兵靠近,日本兵刚把身体贴在枪眼上,敌兵就立刻把枪口顶住日本兵的身体,日本兵就被打死了。日本兵像是要说〃请向我开枪〃似的走过去把身体堵在了敌人的枪口上。敌兵是把枪口抵住日本兵的身体射击的,开枪的时候,没有光漏出来,所以战友们不知道子弹是从哪里飞来的。  
  卫生员去现场收第二个牺牲者时,枪声再次响了,当时卫生员在枪眼的内部发现了闪光,知道了敌兵藏身的地点。卫生员死里逃生,通知了近处的战友,把敌兵打死,为牺牲的两个战友报了仇。  
  分针转了一圈,两圈,夜渐渐深了。  
  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令人恐怖的死一般寂寥的黑夜!  
  失去了军医和卫生员,我们这个无法医治伤员的部队,为如何处理陆续出现的伤员感到棘手。  
  终于传来了我们部队决定打开一面城门,让敌人逃走的消息。不用说,那一定是在敌人撤退的途中,我们某个中队埋伏在那里堵截。  
  由于连日来睡眠不足和过度劳累,我迷迷糊糊地犯起困来,虽然我清楚地意识到敌兵就在我趴着的城墙的内侧,但是几个小时毫无变化的寂静,使我不知不觉地打起盹来。  
  又红又大的旭日快要从东方升起,天空开始泛出鱼肚白。  
  突然,轰隆隆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敲打着我的心,震撼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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