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国作家对话-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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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近二十年以来最为平静的一年,以前几乎每年都有论争,什
么二王之争、人文讨论、闲适文学,九七年还有《马桥词典》。平静可
以说是文学从喧嚣走向成熟的表征。浮躁感得到平息,就不会找事件性
的东西来炒作。也有人不满,斥责文坛萎缩,我认为今年的文坛应该加
以肯定,80 年代还是整体化的时代,与意识形态关系密切,资源贫乏,
而现在,恰恰是我们呼唤的多元化格局,批评话语多样,把文学作为知
识等等。不满的人,其实是不甘心文学的边缘化,有着试图返回中心的
欲望,其实,社会以经济为中心,是最为正常的发展。
那么,今年的这种变化,是否就可以成为我国文坛走向成熟时
期的开端呢?
那还需要再走几年看看。
创作方面你看好哪些作品?
像阿来的《尘埃落定》、曾维浩的《弑父》、林白的《说吧房
间》、贾平凹的《高老庄》,这些作品都有对于当代生活的一种表
达和诉说的愿望。
朱向前:文坛的风向标和温度计转到了长篇
对于九八文坛你的总体印象如何?
这是一个难以量化的问题,但今年的中短篇没有特别突出的,
原先的风向标、温度计主要看刊物、选刊,今年刊物上的作品印象
不深,而是转到长篇上来了,虽然也是作家积累下来的,但还是说
明我国文坛的风向标和温度计转到了长篇。
曹文轩的《红瓦》很有意思,以前学者散文如余秋雨、金克木、周
国平等不少,学者小说还不多见。曹文轩以教授而身兼文学理论与创作,
双水分流、双峰并峙,国内势均力敌的还不多,很有些二三十年代的余
风。从他的三支笔来看,他的创作已经超过了他的理论。教授小说的现
象值得注意,同时也应该祝贺古典主义小说的胜利,恰恰是现在需要古
典主义,因为物化的时代更需要回顾,同时,它也合于文学忧郁的本质。
周大新的《第二十幕》,也是属于手法比较传统的,经过对于现代
主义的模仿之后,感觉到至少要尊重中国自己的传统,其实这也是一种
古典主义。
新潮的有阎连科的《日光流年》,手法先锋,语言陌生化。使用寓
言化手法,使思想的包容量加大,但生活感稀释。
顺便提及的一个现象,就是今年河南豫军突起;刘震云的《故乡面
和花朵》创下长篇的最长之一,其心灵探索走得比较远;柳建伟的军事
题材长篇《突出重围》,是比较有激情的英雄主义作品,加上刚才谈过
的周大新与阎连科,文坛豫军的四员大将各有特色。
其他像贾平凹的《高老庄》等都不错,就不一一提及了。
朱文他们的《断裂》,更多的是想引起注意,大可不必管他们。
李洁非:真正的断裂应该由作品来宣言
今年文坛的总体印象,这要看是从媒体炒作的角度还是从作品本
身。
那就请你两个方面都谈谈。
像《断裂》现象就属于前者。这类的事文学史上常见,但宣言之类
的东西并没有留下多少实绩,远的不说,近20 年此起彼伏,但除了“寻
根文学”有理论和创作两方面的收获,其他的都消声循迹了。这也是规
律,过段时间就会有人来宣言,真正的断裂应该由作品来宣言,由将来
的文学史来宣布,时间是最有权威的裁定者。
从作品本身的角度来看,我正在看的作品是贾平凹的《高老庄》,
这部作品值得重视。对《废都》我执尖锐批判的态度,但这本书提供了
很多值得关注的东西,对作家本人和当下的创作思路都很重要。它解决
了一个问题:当代小说的叙述与中国小说传统和文化之间的关系。这主
要是在语言的层面上,半文半白,以前是死用法,能看出从明清小说出
来的痕迹,现在基本了然无痕了。这与青年作家欧式、西式的语言完全
不同。口语与对传统的消化,与中国传统小说的结合,这是现代文学以
来没有解决的问题,鲁迅、沈从文比较好,新时期以来汪曾祺比较好,
但比较文人化。
此外,阿来的《尘埃落定》和徐小斌的《羽蛇》值得关注。
1998:中国读书弄回眸
1998 年是个不平凡的一年,它将以它的种种不平凡铭刻于史,那么,
在书界又有哪些不平凡的现象呢?虎兔相交之际,笔者采访了哲学界、
思想界、文学界有代表性的专家学者,就九八年读书界的思潮、作家、
作品、现象做了对话。十位对话者各有研究,各有侧重,见仁见智,绝
无雷同,或鼓吹后现代,或张扬“自由主义”,或正视历史,或力倡重
读经典,或呼唤反思,或青目民国,或指摘时弊,或建立体系,或思索
精神的色彩,徘徊于“白银时代”,可谓色彩斑斓,各执一端,聊备诸
位读者于书山学海中一径一舟耳。
程青(新华社《了望》主任编辑、作家):给文坛带来另样的声
音
首先应该提及的是上海人民版、包亚明主编的《当代思想家访谈
录》,其中介绍了福柯、利奥塔、哈贝马斯等五位,介绍了一些后现代
性的东西。譬如当代思想大师福柯,在理论界形成了一套理论话语,近
年也影响到中国,此书包括福柯的访谈录,书信等等。
和好书机遇都是缘,湖南美术版的《实验艺术丛书》,自1992 年以
来一直陆续出版,我是先读到一本叫做《达利的秘密生活——一个天才
的日记》这本书,感觉不错,觉得这应该是一套书,果然,1998 年又读
到了两本,一本是《浴室先生照相机》让—菲利普·图森著,一本是《超
级艺术》阿其烈·伯尼托·奥利瓦著。这些书所给予我们的,不是教科
书的,也不是正统理论话语,它不是给我们一种说法,而是让我们超越
原来的看法,正像是利奥塔的《后现代状况》所说:“后现代知识并不
仅仅是权利的工具:它净化了我们不同层次的感觉,增强了我们支撑无
限的能力。”
还有一些新生代小说也很好,如海天版的《新生代书丛》中的李冯
的《庐隐之死》,朱文的《弟弟的演奏》等,以及东西、王彪、刁斗的
三本迄今尚未买到,他们是当代有活力的作家,他们给文坛带来另样的
声音,让最广泛的读者认识还需要时间。
此外,东方出版中心版的帕斯的《双重火焰》,是一本诗性文论,
精妙!看预告也是一套丛书,但目前只见到一本。我在《时尚》第一期
做了书评。
周国平:读书应该是个人的事情
对于书界的活动我很少参加,现在读书都在读同样的书,这是
以前没有的现象,这与媒体宣传有关。比如前一段关注的热点:自
由主义问题,对哈耶克的自由主义思潮进行了讨论,《读书》《方
法》都在谈。读书应该是个人的事情,学者、媒体、大众用不着一
窝蜂。
请谈谈哈耶克的自由主义。
哈耶克的《自由秩序原理》一书,是三联1998 年出版中文版,
“自由主义”主要指经济上的、社会上的“自由”,先在《南方周
末》介绍,以后形成了学术界的热点。
1998 年您个人都读了哪些书?
围绕我的专业,主要有关于王国维的书,以及德文本的尼采;
闲书有拉美作家博尔赫斯的、奥地利诗人李尔克以及美国蒂利希《存
在的勇气》,这是一本哲学与宗教的书。
你怎样看宗教?
宗教是人类不可缺少的,我不是某一个宗教的教徒,不属于某
个具体的教派,但我具有宗教精神,广义的宗教精神和具体的宗教
没有必然的关系。
文化革命所呈现的狂热你是否认为也是一种宗教呢?
那是最违背宗教精神的。
请你说出你认为1998 年最应该受到关注的书。
一个是刚才说过的《自由秩序原理》,一个是丹麦的科尔·凯
博尔的《或此或彼》,四川人民版的。科尔是存在主义的先驱。
戴煌:对历史必须要正视
今年主要是历史反思的书值得注意,如朱正的《1957 年的夏季》,
牛汉、邓九平主编的《事业文丛》的三本:《原上草》《荆棘路》《六
月雪》(经济日报出版社出版),还有韦君宜的《思痛录》、邵燕祥的
《人生败笔》、丛维熙的《走向混沌》等。
对历史必须要正视,对于重大的历史事件要彻底反思,否则就有重
蹈覆辙的危险。现在的年轻人不但对反右不理解,就是对文革也莫名其
妙,不愿意讲过去,就是不愿意正视教训。
李国文:重读经典
我很少读畅销书,最近只是重读经典。今年中华书局出版的一套简
体横排的《二十四史》相当不错。原来出版的《二十四史》共有二十大
本,要占半个房间,由于住房小一直没买。今年出版的是精致的缩印本,
原来8 页现在变成了1 页,用的是5 号字,读起来也不费力。
并不是我骄傲不读现代作家的书,而是这些书越写越水,没有什么
文化味。对于现代作家来说,文化的积累,知识的积累,技巧的积累是
很重要的。中国的事都是与它的历史相关的,不读古典的史书,不涉猎
丰富的汉文化,就无法真正了解当代中国发生的一切。有的当代作家仅
仅研读外国某一作家的作品,模仿其风格,然而作品毕竟是写中国的事,
是写给中国人看的,又怎么能写好呢?作家只有学贯中西,方能写出真
正的好作品。
林宋瑜:我看到一面镜子
1998 年的中国出版界和读书界,仿佛一壶烧开了的水,卟卟卟卟地
喧腾着,标志着俄罗斯自由知识分子文化复兴运动的一个世纪前的“白
银时代”成为中国讨论精神的人们的热点。我听到关于受难的心灵,忧
郁的灵魂,以及如何获救的问题作为“白银时代”的文化与文学的基本
主题被反复阐释和演绎,讨论在一个平面上呈现杂陈的色彩,生活中的
事实却真正令人沮丧地流淌着灰色的受污染的河水。“白银时代”是以
爱伦堡、帕斯捷尔纳克、肖斯塔科维奇、别雷、布尔加科夫等等名字组
成的,这是一群看来多么不切实际的人们,执着于理想,也执着于思索
本身,像是濒危的最后生物,赫然入目地遗世独立,作为时代的精神标
本。
我们可以说是在激情消失的时代遐想激情。在澄清知识分子身份,
谈论“在场”于“缺席”,像打捞沉船般地打捞新儒学、旧国学,并以
开放的姿态迎接后现代、结构和解构,我们热闹的话语依然在灰暗地流
淌。爱默生早就划分“以思想为职业的人”和“思想着的人”两大类别,
现在,我的角度正好让我观看“以思想为职业的人”,如何技巧地操作
“思想着的人”遗落的材料。
“白银时代”中的《见证》(肖斯塔科维奇)、《人·岁月·生活》
(爱伦堡)、《追寻》(帕斯捷尔纳克)等等,阅读把我们逼向人本身:
人的位置和人的尊严。精神不是思想者的产物,而是心灵作为人类真正
的眼睛永远寻找的一簇野地灯火。只有永不放弃,灵魂才有可能是活着
的有价值的存在下来。这是一群百年前的俄罗斯知识分子,他们的记述
布满琐屑的物质事实,却如此撼动百年后中国以读书为职业的阶层。我
看到一面镜子,一面虽以蒙尘却未变形的镜子,映照我们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