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莱斯-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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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到了要害!尼克的说词离题太远,但也荒谬可喜,不过就他的作风来说,尼克倒
也没错。
『先生,你是最最仁慈的人--』罗杰说。
『请不要客套吧……』
『尼古拉斯先生说了一堆怪异的事。这种事就是现在这个年头也不该说的;他
说亲眼看到子弹穿过你的身体,你应该死去 对。』
『子弹根本没打到我--』我说:『罗杰,别说这个了,让他们全部都离开巴
黎吧!』
『让他们全部离开?』他问道:『你花了这麽多的钱,在这个小小的娱乐剧场。
』
『那又算得了什麽?谁他妈的在意?』我说:『送他们去伦敦,去杜瑞巷,提
供瑞诺足够的钱,让他在伦敦能拥有自己的剧场;从那里,他们可以发展到美国,
到圣多明尼加,纽? 良,纽约。就这麽办吧!先生,我不在乎钱,把剧场关闭,让
他们全部离开!』
我的痛苦就会消失了吧,不是吗?我不必再看到他们在舞台两侧包围我了;我
不必再想到雷利欧--那个从乡下跑来,替演员打杂却乐不可支的傻小子了吧!
罗杰看起来像十分缺乏自信。替一个衣冠楚楚的疯子工作,是什麽滋味呢?这
个疯子付的代价是别人的叁倍,你却得因他放弃身为律师的精明判断,你会怎麽想
呢?
我绝不可能知道了。我再也不可能体会身为人类的感觉;甚至形态、容貌也一
去不复返了。
『至於尼古拉斯,』我说:『你一定要说服他到意大利去,我会告诉你怎麽做。
』
『先生,就算说服他换衣服,也不是容易的事呀!』
『不会太难的。你知道我母亲的身体有多糟,所以,让他陪家母去意大利,这
是最完美的安排。他可以在那不勒斯的音乐学院学习音乐,而母亲也正好要去那里。
』
『他跟她有通信……他很喜欢令慈的。』
『对呀,让他相信倘若没有他的陪伴,家母绝不可能走完旅游终程。为他安排
一切事宜,先生。这件事你一定非办好不可。他一定得离开巴黎,我给你一个礼拜
的时间,然後我会来查明他确切离开的消息。』
当然,这种要求对罗杰是过份了些,但是我没法子想出别的可行之策。没有人
会相信尼克有关妖术的论调,这点我倒不担心,然而我明了只要尼克仍留在巴黎,
他总有一天会失心成疯的。
夜晚过了又是夜晚,每一个清醒时刻,我自己内心交战,我要不要再去找他呢?
要不要再冒险一次,做最後的告别呢?
然而,我只能痴痴等待;深切明白我是永远失去尼克了,他绝不可能了解所有
的一切原因何在;我,那个曾经对乏味无意义的人生驳斥反抗、不肯屈服的夥伴;
如今却不分青红皂白地驱离他;这种不公平的相待,对他一辈子都将是可怕的折磨
呀!
这总强过真相大白吧,尼克。对於一切幻象,我恐怕了解多一些了。唉,尼克,
只要你能陪母亲去意大利,只要母亲活下去的时日尚……
在此同时,我自己能做的是,去了解瑞诺剧场的停业。在附近的咖啡屋,我打
听到剧团出发到伦敦的消息;看来计划正在如期展开。
一直到第八天晚上,将近黎明之前,我 到罗杰的家门口,拉了门铃。
他出乎意料地极快应门,身着平常穿的白色法兰绒睡衣,他看上去昏乱而又焦
急。
『我越来越喜欢你这种穿着了。先生--』我烦躁地说着:『如果你真换上衬
衫、长裤於外套,我恐怕不敢太信任……』
『先生,』他打断我的话。『事出突然--』
『先回答我,瑞诺和那一夥子人都愉快地去英国了吗?』
『是的,先生,他们现在应已抵达,不过--』
『尼克呢?到阿芙跟郡去找家母了吧,告诉我,我没料错吧?』
『先生--』他开口又顿住。猝然之间,我感觉到他的心里有母亲的影像闪过。
如果我用心细想,我应该知道这是什麽意思。这个家夥从来没见过母亲,她的
身影如何会出现在他的思维里?然而我并没有以理性思索,事实是我的理性已经迷
失。
『她不是……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一切已来不及了?』我说道。
『先生,让我去取外套……』他突兀地说,伸手去拉铃。
又来了,她的影像又出现,她的脸,憔悴苍白而又鲜明,我突然恍惚失神。
我拽住罗杰的肩膀。
『你见到家母了?她在这里--』
『是的,先生,她在巴黎。我正准备带你去她那里。尼古拉斯先生告诉我她要
来,我找不到你,先生,我根本不知道怎麽找你。昨天,她抵达了。』
我太惊愕而说不出话来。身子沈入椅子,我对母亲的眷念,以及她在我心里呈
现的影像,强烈到消除他所传达的任何思维。母亲是活着的,她在巴黎,尼克还在,
正陪伴着她。
罗杰走近,伸出手来,好像想碰我似的。
『先生,我换衣服时你先走一步,她在圣路易岛,尼古拉斯先生住处的右边第
叁家,你必须马上去。』
我呆呆地瞪着,根本视而不见,我的眼里只看到她。离日出之前只不到一个钟
头,而回到塔楼,就需要四十五分锺。
『明天!明天晚上--』我结巴着,莎士比亚《马克白》一剧的词出现了,『
明天之後有明天,之後又有明天……』
『先生,你根本不明白,令慈已不可能再有意大利之旅了,她好不容易 完成
最後的旅程,到巴黎来看你。』
看我依然茫然失神,他抓住我,撼动我,他从来不像这样的;在他眼里,此刻,
我只是个孩子,而他是大人,必须让我恢复理性。
『我替她找到住处--』他说:『护士,医生,一切该想到的都有了。但是他
们不能维持她的性命。只有你 是她还活下去的原因。先生,她得看到你 肯闭目
的。所以,别管什麽时间不时间,你马上就去。即使她的意志够坚强,奇迹也未必
一定发生,你不能让她死不瞑目。』
我无话回答,我连完整的思索能力也丧失了。
我站起身,拉着他一起走到门边。
『你现在就去,』我开口:『告诉她,明天晚上我一定在她身边。』
他摇头,即生气又嫌恶。他试图转身以背对我,他根本已无意睬我。
我怎麽能放他干休?
『你立刻去,罗杰。』我哀求着:『一整天坐在她身边陪伴她,明白吗?让她
等我--等我到达。注视着她,如果她睡着了;即使她开始……叫醒她,跟她说话
;在我到达之前,绝不可以让她死去!』
1
用吸血鬼的语法来说,我是早起的鸟儿。当太阳 沈入地平线,当天空依然有
红光照耀,大多的吸血鬼犹好梦正酣,我已经起来;因此,我比他们占有更多的优
势,也就是说他们足足比我少一个钟头可资使用。以前我未曾提起此事,不过那时
我自己也不晓得,一直到很久,我 发现这个事实。
第二天晚上,天空嫣红有如着火一般,我已经往巴黎的路上出发。
在躺进石棺之前,我就先换好最最合宜的衣服。如今,我正追逐西下的落日,
进入巴黎城。
城里宛如在燃烧着,光线明亮得叫我惊惶,然而我终於穿过圣母院大桥,来到
圣路易岛上。
我完全没想到要说什? ,做什? ,也没想到要如何蒙蔽母亲。只知道自己必须
抱着她,趁她还有时间陪伴她,跟她在一起。我还无法面对她即将逝世的事实,那
是彻底的大灾难,应该属於燃烧的天空。也许我又暂时回归为人,相信只要我承诺
实现她的最後愿望,那? ,残酷的事实终将有所改变。
当我找到河岸边她的住处,薄暮刚刚驱走最後一丝光辉?
这是挺气派的大厦,罗杰办事真够俐落,一个职员等在门前带我上楼,我走进
屋里时,两个女仆和一个护士正在走廊探看。
『先生,尼古拉斯先生陪着她,』护士说,『她坚持要穿好衣服 见你,她要
坐在窗边,看着大教堂的尖塔,先生,她还看见你骑马过桥呢。』
『房里的蜡烛留下一支外,其馀全部熄灭。』我说,『顺便告诉尼古拉斯先生
和律师离开房间。』
罗杰首先走出来,尼古拉斯相继出现。
他为母亲也特别打扮光鲜,亮丽的红色天鹅绒套装,花梢的旧麻衫,手上还戴
着白手套。这些日子的喝酒,使得他消瘦近乎形容枯槁,但也更突出他轮廓的俊美。
当我们视线相遇,怨恨之色自他身上迸发,我的心灼痛了起来。
『候爵夫人今天好了些,先生。』罗杰说,『大夫说她咳血太多,不可能……
』
他的话顿住,回头看看卧室。我很清楚他心里的想法,母亲熬不过今晚了。
『尽快让她躺回床上,先生。』
『为什? 她非得上床不可?』我的口气阴沈不快,『也许她希望死在她妈的窗
边,难道这也不行?』
『先生!』罗杰低声地哀求奢。
我恨不得叫他跟尼古拉斯赶快离开。
转变了心意,我迳自走进客厅,视线朝向卧室。母亲果然在那里。我觉得自己
的身体有了戏剧性的改变,我既不能动,也发不出声音,她就在那里,她命在旦夕。
公寓的各种声音嗡嗡作响,透过两道门,我看到一间可爱的卧室,漆成白色的
床挂着金黄的床幔,窗幔是同色的金黄,连窗隙透出来的天空,也留下一抹金黄。
此时此刻,这一切却显出模糊暧昧的恐怖 !我能给她的只不过是豪华,而她的生
命却在豪华之中衰竭;这样的吊诡,是让她狂乱呢还是让她大笑,我不知道。
大夫出来了,护士告诉我,她已遵令只留下一根烛火;药的味道混杂着玫瑰香
精的芳馥,在两者之间,我更察觉自己正在捕捉母亲的思维。
母亲以阴 的心情在等待我,瘦骨磷昀的地坐在柔软的天鹅绒椅子里,厚厚的
棉被围垫在身旁,饶是如此,对她,剧烈的痛苦仍然是难以承受。
在母亲绝望的等死至馀,她想的是什? ?黎斯特!黎斯特!黎斯特!我几乎可
以听到她不断的呼唤,此外她的心灵也在呐喊:让痛苦更忍无可忍吧,只有痛到最
深处,我 甘心赴死;只有痛到我宁可死去,我 不会太惊骇恐惧;我宁愿痛到连
害怕都忘记呀!
『先生,』大夫碰碰我的手臂,『她不希望教士来呢!』
『不错……她根本不需要教士。』
她的头转向门口,如果我现在再不进去,她一定会站起身来,不管多? 难受,
她都会挣扎着来到我身边。
我好像仍呆若水鸡,不过总算推开大夫和护土,走进房里,随手关上门。
房内溢满血的味道!
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窗外的一抹淡紫隐约照着她;她穿着漂亮的深蓝色波纹绸
衫上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搭在椅背;金黄浓密的头发梳向耳後,中间系着粉红
蝴蝶结,漂亮的大发髻被散在肩上;双颊还抹着淡淡的胭脂红。
在诡异的一刻,她看起来一如我儿时所见那麽美丽,匀称的脸容并未因时光疾
病而稍有改变,闪亮的头发也浓密如昔。心疼的幸福感猛然袭来,我恍如又变成凡
人,快乐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