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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吸血鬼莱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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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他面前的我,却穿着破旧的毛衣,磨损的皮靴,污黄的蕾丝更不知修补过
多少次。
    由於他看上去乃镇上的代言人,我们彼此鞠躬如仪。他打开黑斜纹棉布包裹,
取出一件镶毛里的腥红天鹅绒披风,多麽艳丽的衣服呀!当他注视我时,眼睛炯炯
发光,让人忍不住觉得他是来觐见君王!
    他诚挚地说:『爵爷,微薄之礼请您消纳。披风的毛里乃选自你所杀的最好狼
皮,以後寒冬出门狩猎,穿上去即挡寒又正适合您的身分。』
    他的父亲,随着送上一双黑色带毛里小羊皮长靴说:『这双也是,爵爷,打猎
穿的,爵爷--』
    他们的诚意深深打动了我。这些店老板的财富,我只能在梦中  得以想见,他
们竟对我这麽慷慨有礼,这麽客气尊敬。
    我收下披风於皮靴,同时也以从未有过的礼貌,向他们深切致谢。
    我的背後传来大哥? 格斯丁的语声:
    『这下好了,他更要胆大妄为啦!』
    我满脸通红,在这些来客的面前恶言相向,简直太过分了。视线瞥向尼古拉斯
时,他的脸上却只见款款深情。
    在离去前的轻吻时,他附在我耳边轻轻说:『爵爷,我也曾经胆大妄为!改天,
请容许我再次拜访。届时,您肯告诉我如何以一挡八的经过吗?只有胆大妄为的人, 
能做出胆大妄为的大事呀!』
    从来没有商人跟我如此说话,那瞬间,我们恍若回到少年时期,我旁若无人的
大笑;他的父亲有些失措;我的两个哥哥停止窃窃私语;只有尼古拉斯,一直保持
着巴黎人的从容微笑。
    访客离开後,我拿着腥红天鹅绒披风和羊皮靴走进母亲房间。
    她一边懒懒地轻梳头发,一边仍在看书,从窗子透进的微弱光线中,我第一次
看到她头上长出的白发。我告诉她尼古拉斯所说的话。
    『为什麽他自称胆大妄为?』我问道:『他的话好像别有含意。』
    母亲笑了。
    她说:『他当然别有含意。他曾经玷辱家门过呀!』她放下书本直直瞅我:『
你知道他自小受到教育,刻意模仿贵族行为於生活。在巴黎学法律的第一学期,却
疯狂爱上了小提琴。好像他听过一个意大利名师演奏,这个名师天才横溢,以致传
说中,他乃出卖灵魂给魔鬼以换取才气的。尼古拉斯骤听之下,竟放弃一切跟从莫
扎特学习音乐去了。他卖光所有的书,天天练琴,弄得考试也不及格。他希望成为
音乐家,你能想像得到吗?』
    『他的父亲一定抓狂了!』
    『当然。他甚至砸碎了乐器!你是知道的,一件昂贵的货品,对布商如他意义
何等重大。』
    我微笑起来。
    『尼古拉斯现在没小提琴了吧?』
    『他还有一把,他卖了手表,迅速跑到克莱蒙郡买了另一把。他的确是胆大妄
为。最糟的是他的琴还真拉得蛮好!』
    『你听过?』
    她对音乐懂得不少,在那不勒斯时,是跟着音乐一块长大的。不像我只听过教
堂合唱,还有市集的演出。
    她说:『在星期天做弥撒时曾经听过。他在布店的楼上房间演奏,谁都听得见
的。他的父亲还恐吓要打断他的手呢!』
    布商残酷的说法使我抽了一口冷气。我已为尼古拉斯着迷,他的执着行径,令
我倾慕不已。
    『可惜他绝不可能成为名家啦。』母亲接着说。
    『为什麽?』
    『他的年龄已过。一旦过了二十岁,你就很难再学好小提琴。不过,我又真懂
得多少?他拉的琴已够神妙,何况他也许能出卖灵魂给魔鬼呢!』
    我有些不自在地笑着。这听来太神奇了!
    『你为什麽不到城里去,跟他做做朋友呢?』她问道。
    『我干什麽要去?』我反驳着。
    『黎斯特,你真是的!你哥哥会恨得半死,而老商人会欣喜若狂,他的儿子竟
能和侯爵之子在一起。』
    『这不成理由呀!』
    『他曾去过巴黎呀!』她说着,瞅了我好一阵子,然後视线又回到书上,有一
下没一下地梳起头发。
    我注视着她的阅读,心里至感懊恼。我好想问她身体怎麽了,咳嗽是不是还那
麽糟?可是却不敢提起这个敏感话题。
    『去找他聊天,黎斯特。』她望也不望我的说。
                                   4
    整整过了一星期,我  下决心去探望尼古拉斯。
    我穿上腥红天鹅绒披风和羊皮靴,走往通向村里客栈的蜿蜒道路。
    尼古拉斯父亲拥有的布店,就在小客栈正对面。我没有看到尼古拉斯,也没有
听到他的声音。
    我的钱只够喝一杯酒,正不知怎麽办时,客栈主人出来,对我鞠躬後,端了一
瓶最好的葡萄酒放在我面前。
    当然,这些村民对领主之子总以礼相待。如今因为杀狼的关系,情势却有了微
妙改变。奇怪的是,这更让我感到孤单於不自在。
    倒了第一杯酒不久,尼古拉斯露面了;一阵亮光恍若跟着他在门边闪现。
    他不像上回那麽打扮光鲜亮丽,感谢老天!不过他身上仍披挂着丝、天鹅绒和
新式皮饰,在在显示了家庭的富裕。
    他好像跑步过来的,一脸通红,头发因风吹而零乱,眼神充满兴奋之色。他鞠
了一躬,等候我邀他入座,旋即急急问道:
    『於狼搏斗之情境像什麽呢?爵爷!』他双手交叠在桌上,目不转睛的望着我。
    『你为什麽不告诉我,在巴黎之境况又像什麽?先生。』话  出口,马上察觉
我不无揶揄无利之意,连忙又说:『很抱歉,只是我真的好想知道。你真念了大学?
真的和莫扎特学过琴?巴黎的人都做些什麽?他们都说些什麽?想的又是什麽?』 
    对着连珠炮似的问题,他莞尔不已,我也忍俊不住。我要了一个玻璃杯,又把
酒瓶推到他面前。
    『告诉我,你去过巴黎的剧院吗?你看过法国剧院的喜剧吗?』我问道。
    『很多次。』他的回答似乎有点轻率。『听着,驿车马上就到,这里会十分嘈
杂。容我请您到楼上的套房用晚餐,您的允许将是我的荣幸--』
    我还来不及绅士般惺惺作态一番,他已点了酒菜,我们被带到楼上一个  素而
舒适的小房间。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木头小房间,然而一眼就爱上了。桌子安排妥当准备好上酒
菜,火把房间烧得温暖如春,不像古堡的火炉,只听到或声呼噜作响。厚厚的玻璃
窗擦得晶亮,刻意看到澄蓝的寒冬天空,於白雪覆盖的山顶。
    『来吧,现在我刻意告诉您有关巴黎的种种了。』他愉快的说着,并先让我坐
下。『不错,我是进过大学。』他的语气有些嘲弄,俨然那是可耻的事一般。『我
的确拜莫扎特为师过,如果不是急於想收弟子,他恐怕早就斥我是无望之徒,滚远
些啦!好吧!你还要我先说些什麽?巴黎的臭味?城里可憎的嘈杂?饥饿的人群四
处包围你?还是每条小巷内等着割你喉咙的盗匪?』
    我挥手表示对这些全无兴趣,他的微笑和他的语气截然不同,他的态度坦诚而
迷人。
    『一个巴黎真正大型的剧院……』我说道:『为我描述一切,它像是什麽?』
    我们在房间足足四个钟头之久。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谈天。
    他用湿指头,在桌上画出了剧院的细部图形。描述看过的剧目,有名的演员,
大街上的小屋;他描绘了巴黎的一切,也渐渐抛却原有的愤世嫉俗意味。当他谈到
西提岛、拉丁区、巴黎第四大学和罗浮宫时,我的好奇心更引发了他的狂热。
    我们继续谈到有关抽象於观念的话题。诸如报纸新闻报导,他於室友聚集在咖
啡厅高谈阔论;他告诉我当地人普遍浮动不安,於对君主制度的不满;他们渴望政
治上的大变革,甚至从坐而谈,到了起而行的阶段;他也提到有关哲学家,狄德洛
特、伏尔泰诸人。
    我并不了解他所谈的全部,不过在急促时而嘲弄的口吻下,他已为我勾勒出一
辐外面世界的奇妙图像。
    当然,他所说诸如知识份子不相信上帝,他们对科学探讨  更具兴趣;贵族引
人反感,教会也不得人心等等,我倒毫不引以为异;尽管後者无关迷信破解,只是
时代演变的结果。他越滔滔不绝,我越了解得多。
    之後,他约略提起百科全书,那是在狄德洛特督导下最伟大的知识编辑。话题
旋即转到他常去的沙龙,友朋喝酒的较量,他於演员共度的夜晚;他叙述在皇宫举
行的公众舞会,在那里玛丽安东尼皇后会现身於民同乐。
    他做出结论说:『我在这里跟你说的一切,听起来可比真实好太多!』
    『我不相信。』我温和说道,不希望他的话叫停,希望他继续不断地谈下去。
    『这是个非宗教的世纪!』酒杯注满了新换酒瓶的酒,他说:『很危险呀!』
    『为什麽会危险?』我低语道:『一个迷信的终结?这有什麽不好?』
    『你说话像个真正十八世纪的人,爵爷。』他的微笑中略显忧郁:『可是再也
没人把道德价值当做一回事了。流行就是一切,连无神论也是一种流行!』
    我的心灵一向是非宗教的,倒非为了什麽哲学理由。我们家中无人相信上帝的
存在,表面上似乎相信,也做弥撒;但这只是尽职罢了。真正的宗教虔诚,老早已
在我们家消逝,这种现象甚至还包括上千的贵族家庭。纵使在修道院,我也不信上
帝,我只信身边虔诚的修道士。
    我试着用简单而不冒犯的语言,来解释自己的看法,毕竟对他们家来说,这真
是迥然有别呀!
    就算他那视钱如命的可怜父亲,对宗教也无比的虔诚。
    『没有信仰我们真能活下去吗?』尼古拉斯几乎悲哀地问道:『孩子没有信仰,
如何面对世界呢?』
    我开始了解他为什麽愤世嫉俗语带嘲讽了,他正面对古老忠诚的沦丧,而为此
苦恼不已。
    尽管他的嘲讽挖苦,使他颓废阴郁,然而一种抑压不住的热情於精力,仍从他
身上源源益出,令我情不自禁喜爱他,想和他亲近。再多喝两杯酒下肚,我恐怕什
麽仰慕的荒谬话语,都会倾囊而出啦!
    『你知道我一向过着无信仰的生活。』我淡淡地说。
    『我知道。』他答道:『你还记得女巫的事吗?那一次你在烧死女巫的广场,
号啕大哭的事?』
    『为女巫大哭?』我茫然地瞪着他。渐渐地,某些痛苦和羞辱的记忆搅动了起
来--我还真有不少心境类似的回忆,为女巫大哭的往事?我说:『我记不起来了。

    『我们都还是小男孩,修士教导我们要如何祈祷,带我们去看从前烧死女巫的
地点,那些古老的火刑柱,还有烧得焦黑的土地。』他提醒说。  『哦,那个地方!
』我发抖了。『那个可怕的地方!』『你又哭又叫,他们只好找人去通报侯爵夫人,
因为你的保姆安抚不了你。』
    『我是个讨人嫌的孩子!』我说道,试着想一笑置之。我确实已想起往事--
我一路上尖叫着被带回家里,夜里还做了大火燃烧的恶梦。後来有人在我的额头擦
汗说:『黎斯特,醒醒--』
    好多年没再去想那恐怖景象了。每次走近那个地方--看到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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