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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新订人间词话 广人间词话-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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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实可视为一种词论。至作于“丙午(1906)四月“之《人间词甲稿序》,
与作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十月”之《人间词乙槁序》,其作为静
安词论之一种纲领性文字,更无可疑。按,此二序确为静安自作,参看
1986 年第1 期《艺谭》所载陈鸿祥《关于王国维的人间词序》一文。此
处补提一证:《教育世界》第166 号(“丁未十二月”)上载有丁未(1907)
年《教育丛书第七集总目》,其,‘论说及代论”项下之《人间词乙稿
序》,注为“汪国维撰”。《人间词话》中的“三种之境界”条与“诗
至唐中叶以后殆为羔雁之具”条,均取自《文学小言》,而《文学小言》
发表于1906 年。又,静安《二牖轩随录》(作于1913 年,连载于《盛
京时报》,该报为日人一宫主办)中,曾选录己作《人间词话》二十三
则。其“小引”云:“余于七八年前,偶书词话数十则,今检旧稿,颇
有可采者。”(据《二牖轩随录》原刊稿)此处明谓“七八年前”,以
1913 年为准,六年前为1906 年,八年前则为1905 年。然则静安词话之
作,至迟应从“丙午(1906)四月”算起,以迄于戊申(1908)十月即
最初发表于《国粹学报》之时。写作地点主要当在北京。
四、《词话》条目顶端加圈者,表示定稿时选用。此种加圈之条目
共有60 则,均在刊于《国粹学报》上的64 则(其中手稿63 则)之内。
其条目如下(依手稿次序):
1。2。3。4。5。6。7。8。9。10。11。12。14。18。19。2O。22。27。31。32。33。
35。36。37。39。41。42。43。45。47。49。53。54。58。61。63。64。74。76 ? 77
? 78。79。80。81。100。101。105。106。107。108。109。111。115。117。118。
119。121。124。125。126。
未加圈而入选者共3 则,如下:
55。83。95。此三则即“诗中体制”条,“白仁甫《秋夜梧桐雨》剧”
条、“陆放翁跋《花间集》”条。
顶端加三角形(△)之条目共15 则。此类条目表示其位置或重要性
稍次于加圈者。其条目如下(依手稿次序):
13。23。29。30。34。44。46。62。68。69。72。73。75。102。116。
以上15 则均在未刊手稿之内,无一瞩于删稿(指静安自己用笔涂去者)。
五,在“补校”中,我发现,现在通行的《人间词话》条目中,确
实存在着编录者(赵万里、王幼安)自身的改笔(包括删削)。(此就
手稿中已被赵、王删去的14 条材料之外而言)试举数例如次:
1。“纷吾既有此内美兮”条,“文学之事”被编录者改为“文字之
事”。
2。“词家多以景寓情”条,“此等词古今曾不多见”句,“古今”
被改为“求之古今人间中”。又,“余《乙稿》中颇于此方面有开拓之
功”一句全被删去。
3。“昔人但知双声之不拘四声”条,“昔人”被改为“世人”。
4。“长调自以周柳苏辛为最工”条,“伫兴之作,格高千古,不能
以常词论也”句,“常词”被改为“常调”。
5。“和凝《长命女》词”条,“此词见《乐府雅词》,《历代诗余》
选之”二句被删去。
6。“《蝶恋花》‘独倚危楼’一阕”条,其中“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二句被误删。又,“此等语固非欧公不能道也”句本
属正文,却被误作“原注”。
7。“自怜诗酒瘦,难应接,许多春色”条,“乃值如许费力”句,
“费力”被改为“笔力”。
8。“贺黄公谓姜论史词”条,“然‘柳昏花瞑’,自是欧秦辈吐属”
句,“吐属”被改为“句法”。(按,手稿“吐”字行书颇似“以”,
“以属”不辞,故被改为“句法”,《重订》本从之。《新注》本校为
“似属”,亦未允。)
9。“《衍波词》之佳者颇似贺方回”条,“要在锡■、其年之上”
句,“锡■,其年”被改为“浙中诸子”。幼安本在此处曾特加按语,
云:“据原稿,‘浙中诸子’四字作‘赐■、其年’”。幼安大约已意
识到此四字乃是赵万里氏所改。(按,赐■,朱彝尊,浙江秀水人;其
年,陈维崧,却是江苏宜兴人)
10。“近人词如复堂词之深婉”条,“然古人自然神妙处尚未梦见”
句,“尚未梦见”被改为“尚未见及”。
以上举出10 条。此类改笔,无论其动机如何善良,如何为原作者着
想。要之,属于擅改、妄删,不足为训。
六、此次补校,继《新注》《重订》之后,在条目词语中,特别是
在已被作者涂去的若干词语中,细加辨认,也透露出某些新的信息,足
资此后的进一步研究。以下略举例证,不复诠次。
如,11(43)“南宋词人”条,谓稼轩词,“白石梦窗宁能道其只
字耶”。按,梦窗不论,静安对姜、辛两家的抑杨,盖极明显。
32(2)“有造境,有写境”条,此条未句:”因大诗人所造之境必
合乎自然,所写之境必邻于理想故也”,每个字旁加圈。又,36(4)“无
我之境”条,此条每个字旁加圈。按,整部手稿中,字旁加圈者,惟此
两条耳。其为一利极端重要的具有独创性的论点,自无可疑。
37(5)“自然中之物互相关系“条,“然其写之于文学中也。必遗
其关系限制之处”,“处”旁原作“全体”,“处”下原有“或遗其一
部”。按,此“全体”与“一部”均属重要词语,尽管业已删去。
38(删9)“社会上之习惯”条,“文学上之习惯杀许多之天才”句,
“天才”曾改作“诗人”。按,在静安,“诗人”与“天才”不可分。
又,就诗的发展观言,此语亦极重要。
41(28)“冯梦华”条,删语中有“古今词中天才,少游一人而已”
之句。按,此可见静安对“秦七”何等倾倒。所谓“意深于欧而境次于
秦”,盖少游真能以“境”胜,故静安甘居其“次”也。
49(8)“境界有大小”条,“落日照大旗”二语,原作“五更鼓角
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雾失楼台”二语,原作“飞絮落花
时候—登楼”。按,“飞絮”句见少游《江城子》“西城杨柳”,前人
评为“九字凄咽”。从“飞絮”句看,静安固将“凄咽”一类归入壮美
范畴之内矣,故值得重视。
67(删19)“词家时代之说”条,“竹垞谓词至北宋而大,至南宋
而深,后此词人群奉其说”。“后此”句原为:“近人为所欺者×××”。
按,直低浙西派词说为“欺”人之谈:又引宋尚木(征壁)”“词至南
宋而繁,亦至南宋而敝”之语,与竹垞相抗。静安则浙西词派态度之严
峻,于此可窥一斑。
70(删22)“近人词”条,评缰村词,原有“惜境界稍劣”之语。
按,持此语与“然古人自然神妙处尚未梦见”合看,可知静安对此种“学
人之词”的评价态度。
75(删26)“贺黄公谓”‘姜论史词’”条,“燃‘柳昏花瞑’自
是欧秦辈吐属”,原作“然二句境界自以后句为胜”。按,本谈“吐属”
“镜界”,后改为“句法”,意反晦矣。此实编录者之过。
76(38)“泳物之词”条,“白石《暗香》《疏影》格调虽高”下,
原有“而情味索然,乃古今均视为名作,无敢议之者,不可解也”。按,
对古今“名作”,敢于按新的尺度重新估价——“敢议”,此静安词话
所以能自成一家欤!
78(40)‘间’‘隔’与‘不隔’之别”,原作“问‘真’与‘隔’
之别”。按,值得注意,“隔”则失“真”。
80(9)“严沧浪诗话”条,此条原有“阮亭因沧浪此论,递拈出‘神
韵’二字。”按,明谓“神韵”说直接本子严氏。
83(64)“白仁甫《秋夜梧桐雨》剧”条,原有“然天籁(原作‘兰
谷’)集则步武稼轩,仅得形似,竹垞尊之,以比玉田。余谓其浅薄正
与玉田等耳”。按,竹垞尊玉田,静安处处反对之。
94,“《提要》载《古今词话》条,“岂雄窃此书而益以近代事欤”
下,原有:‘记之以广异闻。顷读明俞仲茅(彦)《爱园词话》、竹垞
《词综》,亦各引《古今词话》云云。按,仲茅,明万历辛丑进士。益
知《历代诗余?词话》《笺注草堂诗余》所引,决非沈雄之书矣”。按,
此等处见出静安词学,仍极重视考据。
96(删37)“君王枉把平陈业”条,“诗人之眼则通古今而观之”,
“古今”下原有“全体”,又改为“宇宙”。按,此颇重要。
107(16)“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条,他人,人工之词也”,‘他
人”原作“温飞(卿)”。按,静安薄温词,与常州词派全然异趣。
118(60)“诗人对自然人生”条,“出乎其外,故有高致”,“有
高致”原作“无言超超”。按,原为晋王戎语,颇晦,改语清晰。
后 记
1982 年冬,我写过一篇《(人间词话)手稿整理琐议》。文中谈了
两个问题:其一,就赵万里、王幼安两先生在编排《人间词话》时,删
掉了手稿中14 条材料这件事,作了些分析。其二,肯定新出的《(人间
词话)新注》(滕咸惠)与《(人间词话)重订》(陈杏珍、刘烜),
在揭示《人间词话》原始面目上有大贡献;又发现两家网录互有参差,
似还不足以完全反映出《词话》手稿的全貌。我在该文末尾提出一种设
想,即按静安先生的诗论体系来重编《词话》的条目,并扩大原“附录”
的范围。
其后我有机会获读《人间词话》手稿,我拿王幼安本、新注本、重
订本这三个本子,对照手稿,细加比勘,写了一篇极其详尽的《手稿补校并跋》,共补校出200 余处,又获得若干新的发现,现收为
本书“附录”。为实现自己的设想,我搜辑、整编成《新订》
与《广》,并勉力写完《王国维诗论及其结构的综合考察》,
作为本书的一篇长序。此书编写经过,大致如此。
我读《人间词话》,始于四十年代湖南大学求学之时。当年那种“如
获至宝”的喜悦之情,跟读他的《红楼梦评论》一样,至今仍跃然心目
间。这些年来,特别是讲授“王静安文论研究”专题课的若干年中,静
安词话又一直不离我的案头了。我也终于完成了《王国维诗学研究》这
部书稿。
《人间词话》自属静安先生前期(1898…1911)的诗学代表作。辛亥
东渡,流寓日本,他的思想与治学方向起了根本变化。前期的哲学、美
学、文学研究,一概抛却(我将他的写成于1913 年初的《宋元戏曲史》
仍划归前期),完全埋首于他参与开拓的古史学中去了。此际他“反经
信古”,而深悔“少作”,甚至不惜将自己身边的《静安文集》百余册
一齐焚烧掉。在他身上,从“西学”启蒙又转而皈依“周孔”之道。1923
年,他应召进入清废帝溥仪的“南书房”,眼前期的东西就隔得更远了。
《词话》虽还不在“摧烧之”之列,却也差不多被淡忘了。这从他1925
年8 月29 日《致陈乃乾》信中可以见出:“《人间词话》乃弟十四五年
前之作。? 。此书亦无底稿,不知其中所言如何。”竟至抛却“底稿”,
“不知其中所言如何”了!
然而这毕竟关系到静安晚斯悲剧的形成。1986 年5 月,我因事赴京,
过颐和园静安先生自沉处,徘徊沉思间,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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